虽然已经立春了,气温依旧有些低,本来平时就不太繁华的小街道,入了夜更显得冷清。街边的商铺都早早关门了,剩下各种招牌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着灯光,像是在咀嚼着白天过客们留下的故事。
刚下过一场雨,本该是清爽湿漉的空气中,不管怎么闻,都漂着一股股肉烤糊了的味道。
街道正中,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人,破破烂烂的衣服被雨水浸湿了大半,头发被烧焦了,黏成一团。浑身像被烟熏过一样黑,还散发着阵阵焦糊味。
那人缓缓睁开双眼,似乎是觉得旁边的路灯有些刺眼,又将眼睛闭上了,身上的剧痛好像在提醒着她什么。
方才似乎经历了什么......怎么回事?......她闷闷吐出了一口白雾,努力回想着,应该是受了什么重伤,使得她每一块肌肉都变得迟钝。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噌地一声坐起来,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警惕地看着四周。在确定四下无人后,又重重地躺回地上......
她记得自己和师姐一起围杀一具白毛僵,无意中发现了炼尸人的藏身之处,当晚她们埋伏在草丛中等待时机,以便抓获炼尸人。不料天空骤然乌云滚滚,一道天雷直劈而下,一个人影突然蹬地腾空,直奔天雷而去。
“他在渡劫!不能让他成功了!”她一边大吼一边朝准备接天雷的人影扑去。就在她抓住那人的一刹那,天雷劈在了他俩身上,瞬间身旁的一切化为白色,远处的师姐一边挥手一边冲她喊着什么,但是她什么也听不清......
似乎走过了春秋,越过了冬夏,路过茫茫的雪山,跨过了潺潺的小溪,身体轻飘飘地百转千回落到了柔软的一处沙田。疲惫的想永远这样睡下去。
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这儿。
师姐!师姐?师姐?师姐在哪儿?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象,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什么味道?抬起手臂闻了闻,一股焦熟的肉香味侵入鼻息,刺激着她的味蕾,空空的胃也跟着翻腾起来。
换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躺着,她现在这身体,就算动一根手指也会牵扯着全身的肌肉作痛。
对了,茅家,太守府。师姐兴许已经回太守府了。她这样想着,脑袋里已经弯环左右百种想法了,一边碎碎念一边用手掌撑地,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但是......要怎么回去呢?......
一边想一边裹了裹身上挂着的破破烂烂漏风的衣服,前后打望了一番,不像是熟悉的道路。
她决定先找个人问问,可是这空旷的街道上半个人也没有啊!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顺着街道往下走。她警惕地打量着街边的路灯。这些顶端会发白光的钢柱每隔几米便会有一个。
此处定有蹊跷。
她祈祷在下一个转角处可以遇到个什么人问问路。
就这么走了半个多小时,肚子早已咕咕地叫个不停,她不知道幻想了多少次前面有家包子铺,热情的老板一边给她端来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一边告诉她去太守府的路......
前面隐隐约约有些亮光,她加快脚步朝亮光处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发光的东西是一块大牌匾,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看字形有点像......“公安”?旁边还有两排她不认识的小字。
看着那块比路边的钢柱还要亮上几分的牌匾,她不禁咋舌,遥想当年师父升仙的情景,也未能够发出这般的强光。
这牌匾成精了。
她惊讶地想着,低头看向旁边那些小字,莫非是咒文?
她仰着头摸了摸下巴,思绪又在脑子里过了千遍万遍。
牌匾下方是个入口,没有门,里面似乎是个大堂,很明亮。
她下意识地往里面走去。“哐当!”脑袋重重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往后弹了几步,心里略略有些闷气,伸出右手往前探,手到之处是一片冰凉的坚硬。
结界?嘶——好痛......摸着额头,一脸的疑惑堆满了整个表情。
“小杉,怎么回事啊,玻璃门都被你撞坏了。”大厅里一个穿着“古怪”的年轻男子走出来,看见眼前这个狼狈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冲她笑了笑,按下门边的按钮转身走开了,却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进来,“愣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啊。”
小杉?何人?心中一惊,左右看了看,外面确实只有她一个人......“公子是在同在下说话?”
“少跟我开玩笑,忙着呢,有本事回去跟你爷爷闹。”男子走到一张深色大桌子旁坐下,拿出一个会发光的黑匣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不时对着光幕傻笑,没有再理会她。
“茅杉。”还没等她好好消化男子的话,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右边走廊传来,“怎么才回来,又跑哪里野去了?”
她转头,身前站着一个枯瘦的老人。
老人穿着麻质灰色大褂,皮肤黝黑,虽然佝偻着背,眼睛却炯炯有神,一举一动都透着果敢和威严。干枯的布满皱纹的大手上握着把鸡毛掸子。
“你看看你这样,一身脏兮兮的,头发乱成什么样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老人说着,不等她反应,抡起鸡毛掸子就准备往她身上抽,当凑近她时,老人鹰钩似的大鼻子微微动了动,“你身上什么味道,被人烤熟了?”
“在下......被雷击中了。”
“原来是被雷劈了,难怪衣服破成这样,去洗洗吧。”老人收起鸡毛掸子,神色平静,转身往走廊深处走去。
“老人家,在下可是被雷击中了,您怎的如此淡定,试问您的怜悯之心何在?”
“你上次被卡车撞可比现在严重多了,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又活蹦乱跳的,还去找卡车司机索要赔偿。”老人头也不回,背着手继续往里走,“还有,我可是你爷爷,别乱叫。”
她顿觉奇怪,自己何时有个爷爷?这些都是何人?这里是何处?再者......卡车又是何物?
虽然被雷击中了,脑子却没坏,她清楚记得自己叫青杉,不是什么茅杉。她是西汉人,是个孤儿,没有亲人,被师父捡到,从此跟着师父在曲山修行。有一个师姐,也是孤儿,师父得仙道后命她二人前往西河寻找茅家后人。师父名叫茅衷,原为西河太守,听闻兄长茅盈得道,于是弃官渡江,开始修行之路,后得道升仙。
“爷爷可有食物充饥?”虽然满脑子疑问,但是喊出来的却是这句话。毕竟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吃饱了才有力气想问题嘛。
“你表妹回来了,你去找她要吃的吧。”
又是一愣,心中疑惑更深,怎的又多出个表妹来?该不会还有其他亲人吧?......
“表姐!哈,两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
一个穿着跟刚才那男子一样“怪异”服装的女子从楼梯上蹦跶下来,一把揽住她肩膀。
女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长得倒挺清秀,尖尖瘦瘦的脸上一双机灵的大眼睛。
“姑娘便是在下表妹?”她鬼使神差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在下你妹啊,表姐你被雷劈到脑袋了吗?”女子说着便推了她一把。
“在下......我......确实被雷击中了......大抵是记忆有些许混乱罢......”她极力掩饰着。
“哇!!!表姐你真的被雷劈了啊哈哈哈哈,难怪发型这么酷炫!~”女子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糊成一团饼状的头发,“不愧是茅家直系传人,身体复原能力还真是没的说。”
“茅家直系传人?”问题还真是一波又一波......她已经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过她惊讶地发现,刚才还重伤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完全复原了,不疼了!“那,请问,我究竟是何人?姑娘是何人,刚才那位老人家又是何人?此乃何处?现今是何年?西河太守府在何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西河太守府?你不会被雷劈傻了吧?”女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清了清嗓子坏笑一瞥:“你叫茅大傻,今年14岁,是标准智障。”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坏笑的女子,“可是方才那位老人家唤我茅杉。”
“他乱叫的,听我的!”女子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严肃且认真地看着她。
“哦?”她看了看女子的大眼睛,微微垂眼,似是在思考。
“噗......”女子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不逗你了,表姐你叫茅杉,今年24岁,是茅家第......我也不知道多少代的直系传人,我是你表妹白小典,你还有个爷爷叫茅大山,这里是公安局,现在是公元2015年,至于你说的什么太守府,我没听说过。”
她皱起了眉,赶紧问道:“敢问茅家可是茅盈、茅固、茅衷三位师父的那个茅家?公安局又为何物?公元2015年,是何朝代?现今的朝中是哪位皇帝?”虽说感到一切都很陌生,她却也没有惊慌,从容淡定地了解着身边的一切。
“什么三位师父,是先祖!咱们三位先祖可是道教创派祖师,得道升仙后,被后人称为三茅真君。现在的茅家是茅衷先祖的后人,自茅衷先祖升仙后,茅家直系血脉也拥有了一丝仙气,从此每代茅家直系传人都有着优于常人的体质。”
这位叫做白小典的女子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被雷劈得黑漆漆的人,忍住笑意继续说:“公安局啊,属于政府部门,顾名思义就是负责公共安全的。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没有皇帝,早在1912年辛亥革命皇帝制度就被废除了。现在我们要跟着党走,坚持三个代表重要思想......”
“等等......在下,不,是我......我糊涂了,政府、党、三个代表......烦请表妹说得明了一点。”
“我说表姐,这还不明了啊?”白小典无语地朝楼上走去。
茅杉,师父后人?有家人,爷爷与表妹?
公元2015年,无皇帝,唯有党与那几位代表?
我可是来到了异时空?
她愣在原地,彻底懵了。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追上白小典:“表妹,我腹中饥.饿难耐,爷爷说你有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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