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立政殿。
此刻大殿之上，没有了刚才的热闹场面。
留下的就只有几位当事人以及她们的家人在场，众人站在大殿中央不敢出声。
不过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是宫中失仪，小了说就是妇人口舌之争。
这主要还是要看李世民以及长孙皇后如何处置了，当然这事他们也不好偏袒，看似是几家的事情，说白了就是长孙家惹出来的事情。
帝后高座上方，长孙问、长孙无忌、程咬金、房玄龄、杜如晦几人低头不语，吴、王、崔、卢、杜五人分别站在自己儿子，夫君身后也不说话。
毕竟如今家中顶梁柱来了，就自然不会让她们这些女眷在前面冲锋陷阵。高氏与长乐公主端坐两边，长孙倾城陪着长乐公主。
长孙冲、程处默、房遗爱、杜荷四个小辈又分别站在自己家大人身后。
李世民看着下面站着一排排人，都是自己的股肱之臣，朋友兄弟，亲人晚辈。心中又难受又好笑，但是自己的身份又不能让自己太过轻浮。
“怎么都不说话了！一个个都哑巴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宫廷宴会上居然大打出手。还有没有一点国公夫人的样子！丢人现眼，朕都为你们感到羞愧。”
在场的众人恐怕也只有吴玉是真的有些担忧外，其他几位则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在场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男人以往在宴会上喝多了演起了全武行来都没事。
何况是她们这些夫人之间的打闹，大不了训斥几句，几个月不出门就是了。
吴玉这时心中有些焦急，还有些纠结。毕竟这件事是因为她而起，她想把罪责全部扛下，但是又怕连累到自己的孩子。
心中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准备上前扛下罪责。
毕竟她三位姐妹是因为她才动手的，她们不嫌弃与她做姐妹，还为了她大打出手这份情义是不会有假的。
想到这，吴玉率先跪下，有些慌张道：“陛下、娘娘，此事皆因为臣妇之过，三位国公夫人也只是因为仗义执言，臣妇愿意领下全部罪责。”
哎哟，我的傻妹妹哦，你领什么罪嘛？骂几句之后就回家闭门思过不就行了。
三位国公夫人心中暗暗想到，但是又想到自己帮的人如此仗义愿意替她们领罪。
心中也是感动不已，自己这架算没白打。
李世民一愣，还有认罪的？好嘛一看是吴玉，他也是无语了。不过既然有人给了台阶，那就顺着走呗。
“哼，此事朕自有主张，你先起来吧。”李世民假装不耐烦道。
吴玉闻言也起身，见没有怪罪自己的儿子，心中也是放下心来。
与他们同列站着的王氏小声出言嘲讽道：“果然是出身卑贱，泥腿子不懂规矩，你应该自称罪妇。”
“闭嘴！”
长孙无忌出言小声呵斥，吴氏气急她做梦都没想到他会为何了一个贱婢小妾呵斥她。
若是知道王氏此时所想，定会骂她无知蠢妇。他让他闭嘴也算是为了维护她，以长孙问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会报复。
“长孙无忌！你居然为了一个贱婢呵斥我，我堂堂太原王氏嫡女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王氏憋在心中的小宇宙瞬间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倒也不能说王氏蠢，敢在皇宫当着李世民这位皇帝的面大呼小叫。
毕竟之前世家的确没有将皇族放在眼里，世家、门阀这两个庞然大物，可以说是掌管着以往朝代的文、武两个官员机构。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
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像王氏这种整天在后宅的妇人，自然不知道如今形势已经变了。
夹在着以往对长孙问的怨恨与嫉妒，指着长孙问便愤恨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介家奴勾引主子，生下来得野种而已。你凭什么能压我儿子一头，凭什么能娶公主……啊！”
啪……
长孙无忌还没等王氏说完，就一耳光扇了过去打断了王氏。将她打倒在地，长孙冲连忙蹲下扶着王氏，心中焦急，难得劝说道。
“娘，你不要再说了，这里是皇宫，姑父已经不高兴了。”
长孙倾城也想要过去，却被长乐拉住。
高氏已经绝望的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见王氏如此放肆，心中十分恼火，刚要怒斥王氏又下意识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最后众人尽然同时看向长孙问与吴玉这对母子，只见吴玉默默留下眼泪，明显王氏把她的伤心事抖了出来。
再看看长孙问见他无喜无悲，十分冷静就像刚刚骂的不是他一般。
李世民不知怎么想的心中竟然有些为王氏担忧，完咯，王氏怕是……。
果然，还没等李世民想完。
长孙问向前一步，拱手道：“臣，长孙问，有事启奏！”
在场众人有些搞不懂长孙问要干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奏什么事情啊。
“唉，准奏。”李世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先叹一口气。
“喏，前段时间朝廷把盐铁司划分到了工部，臣命工部侍郎顾惜朝赶着年前把盐铁司近几年的账目都重新核算了一番。”
“经过核算，账目没有一处对得上。后又在臣明察暗访后发现，盐铁司主事王言，从中上下其手，贪墨盐税、收受贿赂总共加起来有五百万贯之巨。”
“什么！此事当真？”李世民心中惊讶，要知道 这盐铁税收过最多的也不过八九百万。这王言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想到这李世民心中一怒，问道。
“这王言是何人！”
房玄龄这时开腔道：“回陛下这王言乃是太原王家嫡系子弟。”
好嘛，原来又绕回来了。李世民有些怪异的看向长孙问，其他人也算是早有预料。
长孙问又道：“再查王言贪墨一事后，微臣无意间发现。王氏曾经以经商为由，向梁、晋两地运输了大量粮食、青铜、铁器、草药等战略物资。
后查明这些东西都到了两边叛军手中，这是所查出的证据！”
说完就从袖子中拿出一份折子递了上去，杜如晦与房玄龄看了直呼好家伙。参加宫宴你身上带着参人的奏折，你可真会玩啊。
李世民接过王德拿上来的折子，打开一看瞬间气的七窍冒烟。
“这些乱臣贼子，朕待他们不薄！居然做出这等叛国之事，可恶至极！”
李世民将折子啪的一下扔在桌上，上面记录的都是王家向外面运输的物资数量、时间、地点、人物。
其实不良人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奈何没有证据，如今证据确凿也不容他们抵赖。
“启奏陛下，叛国投敌，致使国家陷入危机。应当抄家灭族，方能以震国法。”
长孙问说完，站在他身后之人除了长孙家外全部都不留痕迹的悄悄的退了一步。
尼玛太狠了吧，就骂了两句你就要让人家抄家灭族？
虽然刚刚觉得王氏说的太过分了，但是现在想想又有些同情起王氏来。
李世民点了点头，国法如此。
至于王氏此刻已经不敢说话，她是蠢但不傻自然知道投敌叛国是什么罪。
“陛下，不是这样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们王家不可能叛国，这是诬陷。对！一定是这孽种的诬陷，求皇上明察！”
长孙问没有理睬王氏，又继续说道。
“在吐蕃顿兵边关之时，王家也与之有一些密切来往。臣怀疑王家有勾结外族的嫌疑，不过臣还没有查到实据，只有一些两边往来的信件。”
“臣愿意亲自将王家众人缉拿归案，严加审讯。若是确有此事，应当株连九族！”
长孙问话音刚落，刚刚被长孙冲搀扶起来的王氏腿脚一软又跌了下去。
怨恨中带着一丝畏惧的看着长孙问的背影，声音微颤道：“你……好狠……”
“咳咳，朕看你就算了吧，查案有大理寺与刑部你就别掺和了。”
李世民自然不能让他去，就是没有勾结外族都要被他说有。
而且他登基以来都还没有株连过九族，太残暴了。
“陛下所说有理，为了避嫌小臣的确不适合。”长孙问点头赞同道。
李世民心中暗暗有些欣慰，刚想说今天就这样吧。
长孙问却是自顾自的解释道：“微臣毕竟姓长孙，虽然出府多年，与主家已经没有任何来往。
但是王家谋反，王家又与仗长孙家是姻亲。长孙家又是外戚，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些其它事情，臣确实不合适插手此案！”
长孙无忌此刻也是冷汗连连，连忙跪下惶恐说道：“陛下王氏谋反，长孙家绝对没有参与！”
李世民心中想着，这……这也能联系在一起？还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若不是自己对长孙家知根知底怕还真的要起疑了。
“陛下……”
高氏也想再说什么，被李世民打断道。
“岳母不用多言，辅机朕还是信得过的。”
“陛下前朝之鉴，后人警惕啊。”
汉朝就是外戚弄权，搞的天下分崩离析。
“长孙问，你也是长孙家子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长孙冲悲愤道。
“我当然知道，臣长孙问愿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个人荣辱算什么，若是长孙家真的叛上作乱，臣也定会大义灭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程咬金、房玄龄、杜如晦，默契的相互看看。脸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以后拍马屁又有新词了。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忠勇无双行了吧。你先回去吧，朕怕你再说两句长孙家都要跟着诛九族。”
“陛下……”
“再不走，你信不信朕叫人把你堵了嘴扔出去！”李世民不耐烦说道，也是怕了长孙问这张嘴了。
给人编织罪名太厉害了。
动不动就抄家、灭族，要是让他当上言官恐怕不足一个月朕要叫暴君了吧。
“喏，微臣告退。”
长孙问准备带着吴玉离开时，王氏又准备求情。
“陛下，臣妇……”
长孙问刚好走到王氏身边，驻足道：“王氏，你现在应该称自己为罪妇！”
说完便带着吴玉走出宫门，
王氏一愣，回想起刚刚羞辱吴玉的话语。
此刻她是真的有可能成为罪妇了，还有自己引以为傲的家世，也有可能即将不复存在。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程处默、房遗爱、杜荷，在殿中像一个吃瓜群众一般看着发生的一切。偷偷望着离去的长孙问，一股肃然起敬不由从心而生。
这才是狠人啊，狠起来连自己家都不放过。现在他们甚至觉得如今朝廷上，也只有魏征能与问哥有一拼了。
一个劝谏皇上不要命，一个参人能把自己家族都差点参没了。
长孙问：莫惹老子发疯，疯起来老子连自己都参！灭门抄家的那种哦！
“知节，你辛苦一下，带兵去趟太原，先把王家众人看管起来。等大理寺查到证据后，就把他们捉拿归案。”李世民吩咐程咬金道。
“微臣领命！”
“王氏，以后就待在国公府，严加看管，不得外出。”李世民还是看在长孙皇后以及长孙无忌的身上，没有牵连她只是将她幽禁在家中。
“谢陛下！”长孙无忌、长孙冲、长孙倾城兴奋地向李世民道谢。
但是这恐怕要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吧，自己的娘家因为自己遭了灭顶之灾。
想到这，王氏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散了吧。”
“臣等告退！”
……
等众人全部都离开后，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向李世民、长孙皇后问安后，又对着长乐公主拿出一枚小巧的玉印说道。
“启禀公主殿下，这是冠军侯让奴婢交给您的。”
长乐一听心中一阵喜悦连忙起身接过玉印，高兴问道：“他可说这是什么东西。”
“侯爷说这是他的私印，以后只要去侯府的产业采买一律都不要钱，甚至可以调动侯府的大量资金。
还说以后侯府就拜托公主殿下费心打理了。”
长乐听后是又喜又羞，这哪有还没有过门就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女方的。
虽然如此想着，但是手上却是很诚实的将东西收好。
李世民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那花痴的模样，心中一阵不舒服。
“要不，我们什么时候找个时间，出宫逛逛，刚好试试子玉这私印。”
“父皇，您都是一国之君了，怎么能白拿臣子的东西了。”长乐有些嗔怪道。
“唉，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还没出嫁就向着夫家了，以后还得了！”
李世民心痛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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