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

孔璋

首页 >> 太平记 >> 太平记全文阅读(目录)
大家在看大秦:不装了,我是秦始皇乱世小土匪倾世桃花之凤凰劫重生西班牙诸天大唐,从玄武门开始回到三国做强者大唐:爱卿,您就出山吧!在女尊世界成了香饽饽我怀疑师妹是修仙者傲娇少爷要上位
太平记 孔璋 - 太平记全文阅读 - 太平记txt下载 - 太平记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第二章 再见沙如雪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贤侄,能够再见到你,大叔可真是高兴啊!”

“…”

“贤侄,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难道说,你的手脚竟然比大叔想象中还快吗?可是,为何,她总是恶狠狠的看着我?为人妻妾者,可不能对相公的长辈这样无礼啊,贤侄,你要不要大叔教你点三从四德的道理?”

“…”

“公子,要不要闻霜将他除掉?”

“…”

“你说什么?恶婆娘?!你连男人的醋也要吃吗?这可不是妇人应持之道,你的女学是在那里学的…呃,为什么你又恶狠狠的看我?”

“…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终于再听不下去,也没法再装聋作哑,哭丧着脸,云冲波停下脚步,把两手向天高高举起。心内真是说不出的酸苦交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美人在侧,还有一个会说笑话的清客跟班,可,为什么,我却完全找不到那些风流英雄的感觉,反而一心只想找根绳子吊死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和杜老爹说的故事完全不一样…)

此时,已是云冲波自那石室逃出后的第十日了。

起初,完全没有主意,几乎可说是”茫然失措”的云冲波听从萧闻霜的意见,决定取道南下,去寻找正在南方几州传道的玉清真人。但很快,他们便发现,南下的道路尽被封锁,完颜家与太平道一明一暗,监视着所有身份不明的路人,禁网之严,简直连飞鸟走兽也无从遁脱,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几乎没可能悄然离开,于是,萧闻霜更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既不能直接南下,两人便索性折返北上,取道项人所控草原,自阴山入冀州,再设法南下。

与金州相比,已被孙无法在事实上控制了一半左右的冀州管制要松的多;而在与冀州接壤的韩州里,其影响力最大的势力便是”琅琊王家”,家主王思千一向处事持中,与太平道亦无宿怨,自不会布置留难,所以,此途虽然路程曲折,人为的阻力却该少许多。比之设法强行突破封锁南下也该更为易行。

要知萧闻霜虽也如云冲波般未届二十,却是自幼便随张南巾修道学知,更在一年前便已获封”天蓬贪狼”,手握重权,论到心思缜密,虑事周详,胜出云冲波何止十倍,至于与天下各大势力之深浅恩怨等等之所知所明,更是直堪视云冲波若无。虽然她自居下位,视云冲波如同主人,只肯说是”献计”,由云冲波”定夺”,但她计议既毕,清楚明晰,云冲波那有半点置喙余地?只是瞠目结舌,点头称是而已。自是全无它议,依言行事便是。

在云冲波而言,唯一能令他感到自己还发挥了一点作用的,是最后的关于两人称呼上的一点变化:虽然没法让萧闻霜改口唤他姓名,但云冲波还是成功的说服了她,不称他为”真人”或是”大人”而以”公子”相称,不以”属下”而是以”闻霜”自称,而同时,她也默许了冲波以”闻霜”直呼她的行为。

萧闻霜的女子身份,在太平道中便只有张南巾一个知道,更无第二人晓得,倒不怕画影图形之事,但她容颜太过脱俗出群,十分的扎眼,没奈何之下,只得略加妆点,显得平凡许多。萧闻霜虽久藏面具之后,终究还是女儿心性,妆毕后援镜自照,颇为郁郁,反是云冲波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还是这样好,至少不会再一看到她脸便说不出话,在那里对着她发傻啦。”

至于花胜荣,是两人在北上途中遇到的。原来,当日驿站一会时,巨门等人根本就未将其放在眼中,就把他捆在木根中,留在了那里,直到天色大明,法术效果散去,他方才复得自由,当时真是吓得魂飞魄散,立时折道而行,途中忽地奇想,想是既已北行,不如索性至项人地界试试手气,看看能于夏地大行其道的骗术,是否放之四海而皆准?

云冲波等两人遇上他时,便正如云冲波当日初遇他时相仿,身后跟着百来名气势汹汹,明火执杖的村民,正在穷追不舍,而与上次不同的是,村民们竟动用了马匹追逐,所料未及的花胜荣跑得虽快,却终究难敌马力,眼看便要束手就擒,幸好巧遇云冲波,一时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将他救下。

萧闻霜本为太平道重将贪狼,这身份自是不能让花胜荣知道,云冲波只得含含胡胡,捏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喜花胜荣也是老江湖,极有眼色,并不追问,只是语言间隐隐约约,认定她必是那家大户的幼女又或侧室,被云冲波拐骗而来,却也未免令云冲波哭笑不得,大感头痛。

花胜荣看萧闻霜如出奔之妇,不大尊重,萧闻霜看花胜荣却如败走屑贼,更不顺眼,一个乃是油嘴快语,一个却是冰言冷语,正是针尖对上麦芒,端得是火星四溅,若非是碍着云冲波在中间,花胜荣怕早教萧闻霜捆作一团,丢回那村子中去,只苦了一个云冲波,左支右拙,抵死维持,疲累之余,心中不免常常想道:”他妈的,一个据说是我的下人,一个合该当我是恩人,为何却是我费尽力气去讨好她们两个哪?”却也有一般堪喜事,萧闻霜本来似是在面具下过惯了日子,自现出面目以来,总是冷冷的极少语言,虽对云冲波极是尊重,却总是不识如何说笑,终日冷冷的,半点寒暄也无,云冲波早已受够,现下被花胜荣一搅,萧闻霜的说话倒是较往日多了许多,偶尔一嗔一怒,也渐渐有了小女儿情态。

此后一路无话,三人吵吵闹闹,转眼已是半月有余,一路上却未如萧闻霜所料,竟是防范颇严,原来黑水大军被南撤对付太平道之后,北方项人便未放过这一机会,虽值寒冬,仍是悍然南侵,令整个金州的北方边界都陷入”不安”当中,在这种背景之下,对空身行人的盘查自然布置更紧,萧闻霜不防会有此等事情,并未备好一应作伪用具,几乎被当作间者揭破,幸好有个经验老到的花胜荣在,几度突遇搜检,都被他一番胡说八道加上手底红包设法应付过去,虽有惊,却无险,几番下来,花胜荣自觉面上有光,萧闻霜对他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这一日已是腊月初二,三人终于通过最后一个夏人哨守,进入项人所控地界,均长长出了一口气。

花胜荣虽然走南闯北,却还真是第一次踏足项人地方,云冲波更不必说,两人直如路盲一般,却喜萧闻霜虽也未来过此地,当年却曾浏览过此地资料,依稀有记,便道:”自此地向西北二十里便是洗兵河,顺河而上不远,该有一座小城,是大路交通之所,咱们到那里投宿一夜,买几匹马,沿路向东走,大约有二十天左右的路程,便是阴山,过了阴山,就是冀州地界了。”

云冲波微微一惊,道:”你说甚么?是’尽洗甲兵长不用’的洗兵河?”见萧闻霜点头,便喜道:”我可听说久啦,今天能有机会一游,趁着天时尚早,可不能错过了。”说着已是兴冲冲的走在前头,萧闻霜愣了一下,并不说话,默默跟在后面,脸上却多了些佩服之色。只空泛了一个花胜荣,满面愕然,跟着后面,口中嘀嘀咕咕的道:”什么’西冰河’’东冰河’的,你两个小娃儿说些什么哪?”

云冲波与他相处多日,早知他虽然博闻广见,却只是与各地风土人情等等多知,与文史上的功夫却委实稀松,本来若是平日,他必要趁机取笑花胜荣两句,但现下他终于得自金州网罗当中脱出,心下大爽,便不肯如此,只扯着他笑道:”你不是自夸见识多么?怎地连这都不知道?”一边已是为他将这洗兵河的来历说了。

原来这洗兵河原本只是寻常塞上野河,素无名称,今之名乃是一千三百年前,凤祥朱家治世期间,帝武彻起兵开边,北攻至此,有属者进长排以览,中有”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之语,又曰”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帝武彻熟视良久,忽地喟然长叹,语众将曰:”若论土地物产,吾夏十倍项人,若论子女玉帛,吾夏百倍项人;吾今攻掠不休,其非先人所谓’癖’乎?”于是即日罢兵南返,当时大军久出,又无速胜之望,将士早已思乡,消息一出,举军皆欢,更有人进言,在河畔勒碑为纪,便取洗兵为名,此河遂有名称,亦是大夏史上一大美谈。

云东宪虽以军功而名,却深好儒说,最恶争战,自幼只是教云冲波些”故知兵者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的道理,这洗兵河旧事正合他胃口,与云冲波说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云冲波早已是跃跃于心,今日忽地听说竟已近在眼前,那有不欢呼而前的道理?不一时,已赶到洗兵河畔,却是大失所望。

那洗兵河名头虽大,规模却着实可怜,不过几丈来宽,又值寒冬,虽是近日天色尚暧,并未结冰,却也只有一丈来宽的水面,直是一跃可过。也浅得能,虽还一眼看不见底,却大半也只是因为河水浑浊的缘故。云冲波原本一门的心思,要在河畔追思旧日万马饮之,大军渡之的盛况,现下却只见得一幅破败颓象,兴致立时减了大半,复问萧闻霜石碑所在,想要抚吊一二时,却更是为之气结。

原来,这洗贪河全长不下数百里,绵绵延延,由项入夏。此地据洗贪河源已然不远,是故河水不阔,至于当日帝武彻勒碑之处,却尚在今日金州境内,去此怕不还有百多里路,况已年久失修,便是见着,也只能扼腕,难以追想了。

云冲波一腔兴致,至此几无点存,自悻悻了一会,忽地正色向萧闻霜道:”说来说去,只是你不好,早知是这等模样,便不该让我知道这便是洗兵河,岂不也免得我失望?”

他生性活泼,最爱玩闹,这句话原本也只是戏谑,并未当真,偏生萧闻霜却是个从不识”说笑”为何物的人,愣了一下,竟当真肃容敛身道:”公子责怪得是,闻霜知错了。”顿时将云冲波噎得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只是道:”你,你…”实不知怎生说好,心下只是道:”这,这未免也太当真了罢?他们太平道的人难道平时都不说笑话的么?”想了又想,实是不知解释才好,只是连连苦笑道:”这,这算什么…”萧闻霜却道是云冲波不满,更是认真,低声道:”公子处置得是,但现下多事之际,闻霜不敢轻伤已身,还请公子见谅,将此番责罚寄下,待到他日并处。”

这番说话一出,花胜荣双眼顿时睁得如铜铃般,口也如云冲波般张得大大的,却觉得此时气氛非比平常,不敢出声说笑。

云冲波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他虽然不算是怎生好口才,却也称得上是张利口,最擅说笑,偏生遇上萧闻霜这等似是全无”幽默感”的女子,实是半点用武之地也无,吃吃了一会,额上早挣出汗来,只恐萧闻霜言出如山,回头当真有什么自伤之事,心道:”我若要开口劝她,她遮莫要觉我还是不悦,我若要硬喝令她不得如此,虽然她多半会听,可日后和她却更不好相处,他妈的,怎么办哪?!”

萧闻霜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又不说话,自料他仍未息怒,心道:”那便没法子了,左右此地已不是完颜家地头,便带点伤想也无碍。”

她自幼得张南巾亲自调教,对太平道极是忠诚,又深知”不死者”之重要性及其地位,又自觉乃受张南巾”托孤”之任,更是小心翼翼,处处以下人自居,断不肯教云冲波有半点”损伤”甚或是”不悦”,此刻见他显是”怒意难息”,当下再不犹豫,朗声道:”公子在上,闻霜无礼之举,请准闻霜自惩!”说着早将花胜荣腰间弯刀夹手夺过,竟没半点犹豫,便重重砍在自己左手小臂上面!

血光飞溅当中,云冲波惊怒交集,叱道:”你作什么?!”和身而上,一反手早将萧闻霜右腕叼着,把那刀夺了下来。顺手就丢在地上,忙不迭的自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条,为萧闻霜包扎止血,一边怒道:”你搞什么?好好的干什么拿刀砍自己?!”

若论对敌经验又或力量修为,萧闻霜本是远在云冲波之上,但一来她精擅的乃是法术,与武学原就不精;二来她此刻内伤未复,力量只能提升到第六级境界,与云冲波现下实力只是悉两铢称;三来她对云冲波甚是尊重,并不敢有相抗之心,手中弯刀自是一下便失。也幸好她内伤未复,这一刀砍得不十分重,虽然鲜血流溅,却未伤筋骨,云冲波自幼行猎山野,粗通外伤医术,略一察看,已放下心来,却仍是怒气难消,边教花胜荣取金创药覆上,边气哼哼的道:”说啊,你为什么要砍自己?!”

花胜荣在侧轻咳一声,神色间大为不屑,心道:”傻小子,这还要问?不就是为了你一句话她才动手的么?”

复又想道:”看他们一路样子,这小子该还未将她收屋开脸,却已收拾到这等服贴,那日后还得了?金州这边的娘儿们受土风所感,不大知道三从四德的道理,颇多悍妇,似这个丫头倒也难得。”

花胜荣心中所转的一干龌鹾念头,若教云冲波知道,自然立刻是一通饱打之后捆将起来,丢回到金州境内任他自生自灭。幸好云冲波并没张南巾那种读人心意的能为,而便有,此刻的他,也没心思去用在花胜荣身上。

“说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萧闻霜那里想到他反应这般大,只俯首低声道:”闻霜有过,该当此责。”

她越说,云冲波便越怒,大声道:”所以你就砍自己一刀?你有什么错?!不就是我说了个笑话么?你从来没和人说笑过么?”却见萧闻霜微微点头,不觉心下愕然,想道:”不,不会罢?她真得从未说笑过?”

其实萧闻霜自幼为张南巾抚养长大,因她垂髫时便已生得十分脱俗神色,张南巾恐她凡心早动,不利修道,便亲铸面具遮之,不教他人睹及。等她长大之后,一来周围道众敬其身份,不敢轻忽,二来她虑及自己女子身份,也不肯与人多有际游,倒当真是向来不识说笑之为何物,却不是虚言。

云冲波愣了一下,无话可说,忽地心底子一股烦燥不安的劲儿冲突上来,只觉全身都不对劲,却又不知怎说怎作才好,一怒之下,便想道:”我这般做法,便不信她以后还这样胡里涂的作事!”怒声叱道:”你不懂说笑是吧?那好,我现在也不是说笑!”说着一脚将那弯刀踢着,拎到手中,更不打话,刷刷两刀,早在自己左手上开了两条尺来长的口子!

萧闻霜惊呼一声,急扑上来欲为云冲波施治时,却被云冲波右臂一扬格下,盯着她,道:”我也不知怎么说服你才好,但你记住,以后你只要再这样对你自己,你割一刀,我一定割还自己两刀。”

三人同行以来,萧闻霜只见着云冲波一路上甚是随和,颇爱说笑,那想到他竟也会有此金刚怒目之态?饶是她见惯了多少英雄豪杰,一时却也不知如何是好,竟呆住了。花胜荣眼珠连转,终于反应过来:”此时我还是不在场的比较好。”咳嗽了一声,嘴里小声嘟囔着道:”我去去便来。”自转身向道边去了,两人果也未理会他。只他走了几步,心下却又不免有些悻悻:”他妈的,那丫头倒也罢了,那小子竟也不睬我,真是重色轻友…”却又觉着这”友”用得未免吃亏,心道:”那小子明明喊我大叔,那够资格和老子称’友’,说他重色轻长倒还贴切一些…”

花胜荣的动静,云冲波萧闻霜自是浑不在意,云冲波目注萧闻霜,口中只是道:”记着没有?”犹带怒意。

萧闻霜身子颤了一下,脸上一丝感动之色一闪而没,低声道:”公子,你又何苦…”话未说完,云冲波已怒声截道:”你还说?!”

“别总这样待我好不好?我只是个小人物,小人物啊!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太平’,’不死’有什么意思,我也不想当什么公子真人的,我只是想和你朋友相处,不想当什么主子!…呃,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没有过朋友?”

尚未得着回答,云冲波心中便已在大骂自己愚不可及,萧闻霜方才还说周围人中便连敢与说笑者也没有,又那可能结交朋友了?果见萧闻霜愣了片刻,微微点头。

心底苦笑了一下,云冲波伸出手,将萧闻霜的右手小臂握住,道:”那,我就做你的第一个朋友,好不好?”

不等萧闻霜回答,他已又道:”若不答应,你就把我丢下,自己想法去找那个什么玉清真人罢,因再这样和我在一起,不是你被我害死,就是我被你憋死,决没个好下场的。”

花胜荣虽然站开,两人说话却还听得清楚,心中大摇其头,不觉暗暗嗤鼻道:”看他一幅愣头青的样子,竟也明白趁人之危,加以要挟的道理,倒似比老子当年还要晓事些…”正自感叹”年华不永”时,忽地想起一事,心中不觉一寒,想道:”他们刚才说什么,’玉清真人’?!”

他本是个走惯江湖的积年老骗,与这些名号自然熟知,再联想到一路上两人交谈中的一些蛛丝马迹以及来路上听得的消息,心底忽地明白过来:”这小娘皮多半是太平道的人。只怕还不是什么小人物。”他那日吃巨门等人捆了半夜,几乎冻毙在驿站里面,现下想起,心中犹寒,不自觉的便有些想逃的意思,却又转念想道:”她似是已对那小子死心塌地了,只消那小子还敬我一声,她须不会怎样。”只是话这样说,心底森森之意却终是难减,情不自禁,又退开了几步。

另一边,萧闻霜愣了许久,终于低头道:”闻霜明白了。”借势将右手自云冲波掌中抽回,见虽然捆得十分难看,却已止血,又低声道:”多,多谢。”声如蚁鸣,几不可闻。一边已将左手按在云冲波伤口上,她的手段却比云冲波强出不知多少,只见蓝光数现,伤处早已收干合口了。

三人经此一搅,虽然破一心结,但一时之间,终是难免尴尬。一路上寡言少语,走得便快了许多,未时前后,已隐隐能够看见萧闻霜先前所说的那小城外围的房屋了。

萧闻霜心中坚冰虽然被云冲波的一番言语有所打动,但多年所积之习却终是改之不去,几番犹豫,却终还是改不了口,仍称云冲波”公子”,云冲波也无奈何,只好由他,左右他也不想什么,只求萧闻霜能够不对他奉若尊长,便已十分满足了。

项人素来逐水草而居,不知城守之事,那小城原是数百年前夏军征伐至此时所筑,乃是个积粮周转的所在,后来不果南撤,遗留在此,却因为项人素来不重城守,并不驻兵,更将城郭尽毁,后来时间流转,因其地处河路交汇之处,交通甚便,渐渐为路经商人所用,成了一个商会之城,却又远非当日筑城军伍的本意了。

这小城本是粮所,自是只有编号而无名称,后来为商人所据,取当地土语名为”依古力”,意为”河畔”,只因这小城原是夹河而建,外形狭长,阔不过数百步,长却绵延数里,虽然远远不若中原城池规模,但在这塞北苦寒之地便已殊为不易,三人循河而上,渐渐看清此地模样,都有些赞叹之意,云冲波更是欢喜不已,花胜荣见此处夏人甚多,又颇有类于夏人城镇之处,也甚欢喜,却与云冲波所思不同,只是自个儿思忖道:”这地方夏人不少,项人也多和夏人有交,老子那套手段,多半还有用武之地…”

此时虽然年近年关,但项人历法与夏人不同,尚还有三十多天方至,是以项人客商多还未去,既有生意可作,也自有一批贪利夏商恋栈于此,再加上许多求生于此的夏人,一城人中,倒有两三成是夏人,三人虽非项人族类,却也不怎么扎眼。

其时天色尚早,若依萧闻霜的意思,便要直接购取几匹好马,采买食水用具后直接起程东去,花胜荣却那里肯依?云冲波也不大愿意,萧闻霜只得依他们意思,道是在城中歇息一夜再走,却定要先将马匹置齐。

其实云冲波花胜荣意见虽同,原因却大为不同:在花胜荣,乃是见着此地规模,不由得见猎心喜,自不舍得辄去,而在云冲波,却主要还是为着担心云东宪等人安危,先前因为自身犹还难保,一路只是间道遁逃。未克在金州境内细细打听,此刻自觉略略安全了些,又见颇多夏人,便不由得想要自此地打听一二,看看有无消息。萧闻霜亦是想透此节,方才同意在此过夜,否则单凭花胜荣一个,便是说到口齿尽焦,说的舌灿莲花,又怎能让她有半点在意?

三人在外围问了道路,自顾入城去觅马市,一路上见着客栈,萧闻霜忽然想起一事,便又改了口,先开房歇下,两人自然依她。萧闻霜却未费多少时间,只片刻,竟已换上男装,神采熠熠的出来,原来她当日与云冲波在金州境内逃遁时,觉得她女子身份在太平道再无他人知道,大可利用,便未易服色,仍以女子身份而行,果然少去许多搜检,只因巨门完颜等人虽然也虑当日张南巾别有手段,各各布置网罗,却那想到那神秘莫测,高居天门诸将的”天蓬贪狼”会是女子?一应手段自然差之千里。但以女子身份示人却也有一般堪烦处,便是总少不了蜂蝶滋扰。想萧闻霜何等性子?却偏虑着怕露了行藏,不敢出手教训,只得一路硬忍,早已受够,心中只是盘算,只消入得项人地界,便要立时易钗而弁,化身男子身份,要知她一向藏身面具之后,不以真实身份示人,原是习惯于以男子身份与人相处的多些。

方才三人孤处河畔,又被云冲波戏言一番打搅,萧闻霜一时将此事忘却,但一入城中,见得周遭目光,她立时将之想起,也顾不得先前所言,急急寻了间客栈,略一梳洗,将衣服换过,方才肯依先前所询去寻城东马市。

在萧闻霜的心中,这原是件无足挂齿的小事,虽是将时间耽搁一二,但三人既已脱却金州地界,巨门等人又未有什么真凭实据,谅来不至出动主力高手北衔而上,时间之事,已非如先前般着急。

她却不知,自己犯下了一个何等严重的错误。

时间…那东西,在很多情况下,便是一点点的延耽,或是一点点的提前,也是可能要人命,可能导致很大很大的变故的…

在三人入城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大约和萧闻霜精神抖擞的自房中踏出的同时,在依古力城的外围,一名单身旅人翻身下马,牵着那和他一样,已是老态毕现的瘦马,慢慢走进了城中。

(很好,那味道,越来越近了…)

“这里的马相当够水准,价也不贵,如果我们有多些本钱,贩一些回去,一定能够大赚一笔呢,贤侄。”

“哦,是吗?”

项人自幼生于弓马,于此道之精自然不遑多让,虽然此时并非马市极盛时候,可一眼看去,仍是颇多良驹,花胜荣甚是识货,立时大为激赏,云冲波却有些懒懒的,无精打彩。

方才萧闻霜更衣时候,他也把握机会混在客店前面的酒肆中与新至的夏人客商攀谈了一会,盼望能够有些云东宪等人的消息,却是半点也无,虽也是意料中事,却仍是不免郁郁。萧闻霜见他这样,心中也自不快,可她自幼所习不是武功法术,便是权谋史略,却那里晓得女孩儿家柔言开解的本事?愣了又愣,终是无言,只是默默跟在云冲波身,不住的偷眼去看他表情,只盼他能自行开解的好些。询价之事尽付于花胜荣处置,花胜荣看在眼中,心下早在盘算道:”你奶奶的,这两个小娃儿似是全没在意这边事情,若不把握机会在马价上弄些银子花花,老子岂不枉称’金州一骗’?”

这马市其实只是洗兵河畔的一片空地而已,规模并不算大,只有数百步长宽,零零散散数起来,有一二十名马贩,百来匹马在,人语马嘶交汇一处,倒也是好生吵闹,云冲波此刻心未系此,只是无精打彩的跟在花胜荣后面循循而行,却不料花胜荣忽地站住,他收不住脚,一头撞在花胜荣背上,若非萧闻霜及时相扶,两人几乎一并滚倒在地,云冲波晃晃脑袋,回过神来,怒道:”你怎么…”却见他面色煞白,竟似是受了什么极大惊吓般,不由得也悚然一惊,早将嘴闭住。

只听得一个极是清亮,又显着极是自信,极有权势的声音喝道:”各家客商听着,马匹不得再行妄售,半个对时之内,尽数送至城北大营处,有违者,杀无赦!”先用项语,复用夏语连呼两遍,说也奇怪,这人说话时,不唯众多客商尽皆缄口不言,便连先前嘶叫不息的众多烈马竟也都垂首顿蹄,不敢有所妄动。

萧闻霜微微心悸,想道:”是个好手。”抬头看时,却是微微一愕,想道:”怎会是他们?”又见云冲波花胜荣一起脸色惨白,竟已有了缩头转身的意思,不觉更奇:”这几人极少进入金州,便连我也只是自情报当中知道他们外貌,他们却怎会识得?”

那说话的人,面色阴骛,长身佩刀,顾盼之际煞气横溢,却正是月氏勾。身侧站了一男一女,自是沙如雪和金络脑。

有道是”大漠沙如雪,阴山月氏勾,河套金络脑。”这三人正是近年来项人年轻一代当中最为引人著目的三大新起之秀,一应资料太平道自有嵬集,是以萧闻霜一见三人外貌便已识得,却还是心下纳罕,自是猜不着云冲波当初与沙如雪的一段纠葛。

云冲波与花胜荣两个,却早是吓得连魂也快飞了。

云冲波强打镇定,站住身子,心道:”这时可千万不能跑,一跑的话,更加引人注目,左右大叔还挡在前面呢…”便欲假作看马,不动声色的的转过身去,那想到花胜荣动作更快,忽地就蹲下身去,诈作靴子里进了什么东西,在那里磕啊磕的,只不抬头,却将云冲波卖了个十足,正与瞧向这边的月氏勾对了个面面相觑!云冲波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心道:”这回可死定啦!”却不敢妄动,咬牙挺着,诈作未看见月氏勾的眼神,浑若未知的在那里看马,背上是早已湿透了。

总算他运气,那天夜色已深,他又未与月氏勾打正照面,月氏勾实是未有弄清他的长相。只一扫,早从他面上掠过,再不理睬,沙如雪心不在焉,根本未向这边看,倒是金络脑,似是被花胜荣忽然蹲下的样子惊动,面有疑色,将两人打量了一下,却也没看不出什么不对。

那一夜,云冲波来去如电,真正与两人打着照面的,便只是在帐篷外的那惊鸿一瞥,其实并未看清楚面貌,后来月氏勾追拿他为花胜荣所阻时,一幅心神均被花胜荣慑住,也未能看清他形容长相,现下云冲波神色自若,并无慌张之态,仓卒之间,两人却怎能想到那事上去?

萧闻霜这时早已瞧出不对,不动声色的绕身过去,顺势带动身侧几名客人,阻在云冲波身前,口中道:”公子,既马不能买,咱们便先回去罢…”右手轻挥,早将花胜荣一提而起,借袖口掩饰,牢牢扣住他脉门位置,并不打话,只是拖着他向外走出,云冲波暗暗呼险,忙也随她回身,堪堪将要走出马市时,忽听金络脑含笑道:”那边的三位,请留片步可好?”

云冲波悚然一惊,心道:”到底还是来啦!”不自由主,已将一身功力聚起,却忽地听到月氏勾怒声道:”你干什么!”心下大奇道:”我没干甚么啊…”便听得砰乓声响,鼻中嗅到一股浓呛烟味,方一愣神,萧闻霜已是神色一厉,怒声道:”好胆!”却已晚了。

怪响声中,滚滚浓烟自花胜荣先前掷出的数个黑乎乎的小球中暴涌而出,转眼已将半个马市覆过,烟味浓洌,还夹杂着火花四溅,顿时激得人惊马嘶,一片混乱当中,花胜荣却早趁机逃出马市,嘴里还在喃喃的道:”你奶奶的,亏得大叔有职业素质,什么时候都不忘带着家当,贤侄,你该不该…贤侄?!”最后一句声音剧颤,恐惧之情出于心底,却是绝非作伪。

被他自马市当中扯出,正杀气满面的盯视着他的,赫然竟非云冲波,而是萧闻霜。

要知花胜荣倒也不是全无义气,适才出手之时,也反手拉住了云冲波,想带他一起逃出,却怎想,萧闻霜竟和他想到了一处,异变方生,她已闪身将云冲波撞离原来位置,更将他腕子叼住,要扯他同出,却没想到,两人想法相同,方位却异,结果两手相扯,却将云冲波撞飞开去,留在了里面。

(你!)

怒极,却知此刻发作根本就无济于事,萧闻霜更不犹豫,连身也不转,只一摔手,整个人已如急箭般倒飞入浓雾当中,但那一摔之力,却还是令花胜荣没法自持的跌个了”狗啃泥”势。

(臭小娘皮…)

明知道力不如人,花胜荣连骂出口也不敢,只敢在心底喃喃着爬起身来,却没想,方将上身支起,忽觉一只脚自肩头重重踩下,顿时将他又踩回地上,却比方才摔倒时还重,连额头也为之一破,血流如注。

花胜荣这一怒着实非同小可,却犹有三分顾虑:”两个硬手都纠缠在里面,我须惹不起太过遮奢的人…”想着自地上爬起,定睛看时,只叫得一声苦,有教是:心头一团红莲起,胆边七分恶意生。

那踩他的竟是个老头,瞧模样总有了六七十岁,满脸满手的都是皱纹,牵着匹和他差不多的老马,抖啊抖的,正眯着眼,向浓烟里面看。

花胜荣心道:”不过一个乡下老头,有什么好怕的?”气势汹汹的一跃而起,叱道:”兀那老东西,乱踩什么?!”说着便伸手去揪他肩头,那想到,还未触及那老者肩头时,忽地觉得全身一阵剧震,竟连脚也站不住,跌跌撞撞退开几步,终是站不住身子,一屁股坐倒在地,当下摔得眼冒金星,却无暇思痛,只是定定的瞧着那老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也好,法也好,修到深处时,原是有许多法门能在身侧布下无形护罩,挫敌与无形,但有意无意之间,便是强弱分际。花胜荣遍走天下,以行骗为生,耳渲目染,自是知道不少,正因为此,现下的他,才会怕的这么厉害。

(这,这个老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老者于不动声色之间将花胜荣一震而退,却连头也不回一下,仍是一手牵着那瘦马,探头探脑的,向浓烟里看,嘴里还喃喃的道:”奇怪,明明味道是在这边,怎地到了这里又没有了…”正嘟囔着,里面忽地转出一声惊呼:”小贼,原来是你!”

(奶奶的,怎地把我一人丢下,真是的…)

浓烟一起,云冲波便知道必是花胜荣仓皇之下干的好事,只也自准备一跃而出,却未想到,萧闻霜竟会担心乱中有变,在第一时间内将他撞离原位,而花胜荣也罕见的极为义气,在制造混乱之后还不忘要将他拉出。结果,两个想要将他带出险境的人携手而出,却把他晾在了这里。饶是云冲波甚知机变,一时间也愣在那里,委实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花胜荣方才只道是行藏已被人看破,仓皇之下全不留手,法宝尽出,不唯人不能视,马匹更是尽遭激惊,长嘶冲突,若是平日倒也罢了。此时烟笼雾锁,火光隐现,又杂夹着无数呼喝叫骂之声,那些个马主自己犹还惶若无首,那里还能镇压马匹?转眼间已有几匹最烈的挣缰而奔,一片混乱当中,只听得惊叫呼痛之声不断,也不知被踩倒几人,云冲波正听得大皱眉头时,忽听得蹄声翻飞,已至面前,大惊之下,拼尽全力一跃一闪,却未能尽让,半个身子被那奔马挂着,顿时一阵闷疼,所幸身法犹在,硬忍着疼,一个收腹提身,翻至马上,忽地心中转过一个念头:”这个样子,怎地好象有点熟悉…”心意未转时,忽觉眼前一亮,竟已自浓烟当中奔出。身前一字排开十数名项人,皆是长刀在手,满面戒色,再过去几步,便是月氏勾等三人,却都是一脸茫然不解之色。

旁人倒也罢了,云冲波一眼看见沙如雪,心中忽地一寒:”糟,可不要被她认出来…”那想到,念头未完,沙如雪已是面色一变,戟指怒道:”小贼,原来是你!”

云冲波心下暗暗叫苦不迭”方想到这幅样子和那天冲进去看她洗澡时有三分相似,可惜晚了一步,未及逃下马来…”胡思乱想着,面前红影乱晃,沙如雪已擎出两把短刀,恶狠狠的扑将上来。却喜月氏勾金络脑都知她性子,此时决然不喜他人插手,并不动弹,只示意手下速速扑火灭烟。

眼看云冲波险险闪过数击,月氏勾料他决非沙如雪对手,浑不在意,只向着金络脑看看,面色古怪,叹口气道:”到底是你眼睛毒,怎么看出来的?”却见金络脑面色竟有些尴尬,奇道:”怎么啦。”

金络脑竟也学他叹口气,方小声道:”实不相瞒,刚才我其实是喊另一边那三个牵马想溜的散贩,根本未看见他们。”月氏勾愣了一愣,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妈妈的,怎会这样…)

不知是刻意还是怎地,金络脑说话声音虽小,却是清清楚楚,尽数送入云冲波脑中,只听得他心浮气乱,一发的手忙脚乱起来。

云冲波本就远不是沙如雪的对手,此刻心情大乱,再兼上无意恋战,只想寻路逃遁,气势上更加弱了三分,只撑得两合,早被沙如雪一脚揣下马来,跌进浓烟里,重重撞在一根被踢断到只剩半截的系马桩上,戳得腰间一阵大痛,禁不住呲牙扭嘴”嘶…这丫头,下手好狠…”

“狠得还未来呢,小贼!”

沙如雪耳力极好,云冲波只嘟囔的一声,早被她找出位置,一声断喝中,刀光闪亮,破开浓烟直斩下来。云冲波眼前一花,心道:”我命休矣!”却听”砰”的一声,两道蓝芒掠过。沙如雪的短刀已被撩开,他顿时放下心来,自思忖道:”她可来啦…”

来援者自是萧闻霜无疑,云冲波尝见过她本事,心下大安,想道:”这小丫头总不成会比什么黑水部众之类的还厉害罢…”却旋就听得呼喝连声,却是月氏勾金络脑两人发现不对,亦掠入烟中,三人联手与萧闻霜斗在一处。

原本来说,以萧闻霜之实力该在三人中任何一个之上,但,有伤未愈的她,此刻却连第七级的力量也发挥不出,面对三人夹攻自然大为吃亏,全仗着一身小巧腾挪工夫苦苦支撑,数合即已遇险,却喜金络脑为人甚是精细,见她似是大有来头,便不肯轻下杀手,连连喝问她姓名来历,萧闻霜却那里理他?

云冲波自不会坐视萧闻霜涉险,喘息几口,回过气来,在地上摸了一把,抄到一根木棒,亦杀入战团,只他却委实太弱,若不是五人俱都身在浓烟当中,身形难辩,金络脑月氏勾两个又虑着两人来头未清,不肯轻下杀手,早将云萧两个重创,而即便如此,两人也已被弄到左支右拙,大为狼狈。

云冲波愈斗愈急,心下暗恨”我不是甚么狗屁不死者么,怎地这般没用…”却未想到自己此时已是远远胜过初入金州时分,那时的他,那有资格与月氏勾金络脑这等人物较艺至十数合外了?

慌忙当中,云冲波忽地想道:”咦,那一天,我刚从时光咒中回来时,那个钩子手也要杀我,却被我一拳打翻掉,那一拳可是怎么使出来的…”正想着,忽地感到一股颇有些熟悉的热流自背上一震而出,盘腰绕肩,直扑拳上!

(金色震撼,潜龙腾翔!)

奇怪的八个字再度出现心中,奇怪的感觉再度现于拳上,一瞬间,那种骤然张扬的无匹气势,令到包括萧闻霜在内的四人全都悚然变色,停手止斗!

(这是…)

“吼!”

只觉得拳上压力转眼已蓄至极大,不吐不快,云冲波暴喝一声,右拳疾送,出拳之际,竟有金色龙形隐现臂上!

他这一拳出手,竟似连本身速度也被带的快起,拳出如电,此时站在他正面的本是沙如雪,离他尚有三步不到,但他蓦地出拳,竟早抢至沙如雪身前,以沙如雪之能,竟连回刀自守的时间也没有!

眼看便要轰中沙如雪,云冲波忽看见她脸上的惊惶之色,心中不由一软,又想起那日破军死况,心道:”我和她没怨没仇的,那天看她洗澡,说起来也是我不好,何苦来哉…”只是他这一拳出手,自己既不明白如何使出,更不知道如何收力,情急之下,只好大吼一声:”小心了!”全力拧身反手,硬生生将拳头挥向右边空处,只听得”喀啦”一声轻响,肩头剧痛,心下大恼”靠,可不要是骨折了,果然是好人难作…”

他这一下强行逆拳,身形间自是破绽大现,偏又已冲至沙如雪面前,此刻沙如雪双刀在手,只消轻轻一挥,要杀要残,可说只在她一念之间,她却未有出手,愣了一愣,脸上神色有些迷茫。

便听得一声怒喝:”小贼!”,只见一只拳头击破浓烟,冲突而出,正撞上云冲波的右拳,却是月氏勾心急来援,正对上了云冲波眼看便要空击的一招。云冲波大惊之下,想再翻腕向地已是不及。

(糟,我不想杀你的,别怪我…)

“碰!”

拳劲鼓荡,终于将浓烟震散,只见得一人口吐鲜血,倒飞而出,乒乓乒乓的撞倒了不知多少柱子棚子,直摔到马市外面,却是云冲波。

被摔得七昏八素,遍体疼痛,云冲波昏昏沉沉当中只是不明:”为何这一拳上一点力道也没有了?”

他却不知,当日他能一拳击杀破军,实是依靠太平那一掌注入他体内的力量,但两道时光咒的复合作用岂是等闲?以太平第十级顶峰的惊世修为,也只能助他一拳之力而已,他此刻能够再度挥出龙拳,只是依稀记得那日气劲行走感觉,策使自己体内真气依辙而行,但龙拳乃是天下第一刚猛神功,他既未修习过”东海敖家”独步天下的”东海龙劲”,只靠自身那点微未修为,又怎可能将龙拳的真正威力发挥,又怎可能敌得过月氏勾情急之下,全力挥出的第七级顶峰力量之拳了?

脑子昏昏噩噩,身子去势如箭,云冲波直被月氏勾那一拳震出百来步远,也不知撞倒了多少东西,方觉”碰”得一下,终于撞得了一个略结实些的东西,将他的去势止住。

(嗯,这是什么,好象有点软软的,不象是墙啊…)

“公子!”

云冲波的去势委实太快,萧闻霜虽是立时转身追出,却还是要到他停下方能追上,见云冲波犹自昏昏沉沉,被一个干瘦老头扶在怀中,心下略安:”还好,看来月氏勾那一拳也不是很强,要不然,这些寻常客商绝对当不住余震之力…”心念未平,只听得身后呼喝声响起,却是月氏勾等人已又追上。

萧闻霜心道:”公子既已救出,恋战作甚?”眉头一皱,双手捏诀互击,口中诵了几句咒语,将手一放,只听砰然一响,萧闻霜身后的地面自行开裂,水溅成泉,喷成偌大一道水帘,阻在她身后。

月氏勾本是冲在最前,见状微微一怔,心道:”这厮好精的水系修为!”却不甘示弱,左手一抹,将腰间长索取下,喝道:”便和你斗斗法术!”左腕一抖一甩,长绳脱手而出,破进水帘,随即一阵急旋,首尾相连,竟在水帘上框出一个长宽丈余的”空白”来,月氏勾叱道:”去罢。”那十余随众项人此时已然赶至,答应一声,反手掌刀,纷纷掠向绳洞。

萧闻霜冷笑一声,心道:”斗武也就罢了,和我太平道比法,岂不是自找苦吃?”右手之诀忽撤,团指成环,反向划动,锐声道:”天一凝流,封!”那水帘应声而定,转眼间已是冰封雪固,向内急收不已,顿时将长绳冻裂,碎为数截,那干子项人不防有此,大半被冻进冰壁,虽还能怒容满面的挥手摇头,却是动弹不得。

月氏勾微微一惊,怒意更盛,双手一开,方要再出大型咒术,却心有忌惮”兄弟们都被他冰术所封,若以霸道法术破开,却多半要殃及他们…”方踯蹰时,忽听金络脑冷然道:”请住手罢”,声音却是发自冰壁对侧,云冲波的身前。但一眼看去,那里却仍是空荡荡的,那有人影?

萧闻霜猛然一惊,想道:”他…”急扑近时,却已不及。

哗的一声,云冲波身前的地面自内炸开,金络脑自地下直直拔出,手中寒光铮然炸现,架在云冲波颈上,森然道:”请收法。”

萧闻霜处事向不犹豫,立时道:”好,双手撤诀,拍的击了一掌,只听那冰壁吱吱响了几声,自行裂开,化水没入地中,转眼地面已然干透,再无半点痕迹留下。

金络脑微微点头,道:”阁下好精的水系修为。”

萧闻霜面如寒霜,道:”可惜却未防着你的土遁之术。”

云冲波眼见这等情势,心下大恨,想道:”闻霜其实未必输于他的,都怪我不好,成了人质…”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道:”你不服么?”便点头道:”当然不服…”忽地省起:”这又是谁?”

却听那苍老声音又在他耳边叱道:”那便出拳!”云冲波只觉呼吸蓦地一滞,腰上如受火焚,一股炽烈之极的力劲一涌而入,盘腰绕肩,直扑拳上!

金络脑刀架云冲波颈上,脸却一直向着萧闻霜,听得动静方才侧面一瞥,却立时变色道:”你…”一语未毕,云冲波大喝一声,右拳疾挥,方才那金色龙形竟又跃然而出,盘于臂上。金络脑瞧见龙形,面色更加难看,竟连就架在云冲波颈上的刀也不要的回手守胸,两手抱拳迎向云冲波右手,口中犹还在道:”住手,你到底是谁?!”

轰然一声,方才的情景再现眼前,只是,这一次被震得倒飞而出的却不是云冲波!

金络脑的实力终究非云冲波可比,退至十余步外时,已然回过气来,捏指默诵,唤出一道土壁挡在自己身后,将那强劲冲力吸收,如是者三,终于将去势消尽,止住脚步,与月氏勾沙如雪并肩站定,看向云冲波,肃容道:”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云冲波心下大乐,想道:”吃了我一拳便改口喊前辈了,那若能重重打你一顿,你还不得喊我师公…”正自得意时,忽地觉得肩头一松,脚下立时发虚,若不是萧闻霜抢过扶住,便要摔倒地上,心下方省:”是了,刚才一直有人扶着我的,是谁,难道会是大叔…”却听得方才那苍老声音已又缓缓道:”很好,果然是你。”又听萧闻霜恭声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态度极为恭谨,几如当日对张南巾般。

那苍老声音哼了一声,道:”莫谢我,说不定我稍后便要出手杀你。”云冲波听得莫明其妙,萧闻霜却似是心中早明,仍是躬身道:”杀归杀,救归救。当谢则谢。”

云冲波至今仍未能看见那老者形象,心下一发好奇,只想回头去看,便被萧闻霜搀住,动弹不得,又见花胜荣也站在一旁,神色中又是紧张,又是担心,心下微微感动”大叔竟然还没逃走,倒也不是全没良心…”却不知花胜荣心中正在破口大骂:”臭小娘皮,一出来就夺了老子的包袱…”

沙如雪性子最燥,见那老者对自己这边视若惘闻,戟指便要开骂,却被金络脑挥手止住,抱拳又道:”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只听咳嗽声响,那老者终于自云冲波身后转出,却仍未理会金络脑说话,目光扫来扫去,只是打量三人。

他虽然站出,可现下却是背对云冲波站立,云冲波仍是看不清他相貌如何,心下不由着恼,忽又想道:”奇了,他倒好象也知道太平打我那一拳的窍门,刚才打退这会钻土家伙那一拳,其实似乎是他替我打的…”

那老者不说话,金络脑与月氏勾也不说话,两人面色都十分凝重,盯着那老者不动,沙如雪却似是对云冲波兴趣更大些,眼光溜来溜去,只是在他身上打量,却已不纯是刚才那种大怒之意,反增了几分好奇之色,正打量时,忽地撞着萧闻霜目光,两人眼神一对,同时脸色一沉,都冷哼一声,各自别过头去。

叹了口气,那老者终于开口。

“很好。”

“小小年纪,便已可发挥出第七级力量的精华,更有着与这力量相得益彰的冷静与沉着。”

“大漠沙如雪,阴山月似钩,名不虚传,真的是名不虚传。”

“只不过,这令你们可以横行漠北的力量,看在我的眼中,也就和孩子没有甚么分别,而若是我当真动了杀机的话,相信十招之内,你们便只有败死的下场。”

“而现在,你们谁可以告诉我,若是这个场面出现的话,你们的智慧与判断,又能派上什么用场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太平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灵珠:抉择仙医凰后道爷不好惹第四天灾:我的玩家可以自创技能离婚后,夫人又把顾总撩哭了男主被玩坏了的逃生游戏【无限】舔狗四年,我不舔了校花急了?咸鱼他上加速综艺后爆红了瞧不起的小废物?家属院隐藏大佬八零再婚生双胎,嫁前夫隔壁爹懒,娘馋,全家没有我可怎么活穿成炮灰白月光,攻略了男主他哥诸天:我有一座万界神殿出生又被偷?崽一怒之下冒出心声修仙高手在警局穿成反派女儿后我成了团宠圣魂村神医荒年,老太带领全家渡难关凤凰传奇:歌手翻车,求我们出战三国志曹操传
经典收藏诸天大唐,从玄武门开始行走大宋混在帝国当王爷最强特种兵之龙王系统:穿越,我用加特林反清复明捡只英灵做妹妹超神全能兵王最强狼兵逍遥小书生草根霸图从小旗做起,马踏天下塞音老仙闹大明贞观造盛世澜沧行白泽府除妖记亮剑:李云龙拿我的无人机打鬼子大明万户侯东晋:从谢道韫咏絮开始万能驱动开元情诗与剑榜
最近更新水浒:我带着梁山好汉以德斧人两界当倒爷,皇帝找我借钱打仗浦江轶事锦衣盛明穿梭异界之我来自现代包青天之谋反案日不落大明:洪武人皇逍遥世子爷华夏风骨穿越到古代,从七品芝麻官做起三国之人皇逍遥庶子我去投皇叔,吕布直摇头功高震主你忌惮,转身自立为帝南宋北中废材太子成霸道皇帝大秦之开局召唤戚继光燕王朱棣!你忘了你爹的规矩了吗功高震主要杀我,我造反你后悔啥汉末刘尨:现代魂掀乱世风云
太平记 孔璋 - 太平记txt下载 - 太平记最新章节 - 太平记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