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的个人终端警报闪烁不止。信用评分持续下滑，数字每跳动一次，都像在抽走他肺里的空气。
他不想在意，但淡定不下来，内心仍然波涛汹涌。
社交账户早已沦陷，质问与辱骂如潮水翻涌，将他过去的每一句话都冲刷成罪恶的证据。
他尝试澄清，发出的声明却石沉大海。
偶尔激起的涟漪，也迅速被扭曲、嫁接，变成“心虚的新证词”。
绿森林人类文明委员会的质询函措辞锋利，盖着冰冷的电子印章，要求他对“历史遗留问题及其持续社会影响”做出正式说明。
字里行间，审判已然开始。似乎已经被定论。
新天网的监测等级被无声调高。他走在街上，感觉每一道视线都带着透明的针尖，刺向他后颈。
湖边不再有宁静。
诺兰匆匆与他告别，目光躲闪。“我相信你，老上司。”
他压低声音，“舆论，我得避一避。”言语未尽，人已转身离去。
小七试图在网上反击，刚发出几声呐喊，瞬间便被更庞大的声浪吞没。
系统发来警告：不得干扰“舆论监督”。她摔开终端，扑通掉入水中。
“有这个必要嘛？”
小七生气地说：“我一直播，他们就骂我。”
大柱走了几步，在思考问题。
是百珂吗？是她在搞鬼？
人心似水，民动如烟。还能相信谁？
远处湖面水烟朦胧，本是独好的风景，此刻却像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大柱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那就直接来吧。”他转身，不再望向湖水，坐上浮舟，径直朝文明委员会大楼而去。
害怕的事，要直接去面对。
刚怒气冲冲地走了浮舟。
“是大神！他来了！”
楼下抗议的人群骚动起来，许多人站起身。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原本维持秩序的机器人同时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道，不，不是让路，是在迎接。
大柱身后，生死判官机器人如黑色潮水般涌来，队列整齐划一，步伐碾过地面，发出低频的金属震动。它们组成数条纵列，像沉默的巨蟒，蜿蜒盘踞在广场之上。一眼望不到头。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激动的呐喊。
委员会大厅内的机器人警卫同时转向门口，武器抬起，却又僵在原地，指示灯疯狂闪烁。
大柱踏进大厅，只吼出一个字：
“滚。”
“Yes, sir.”
所有机器人同时收械，转身，列队离去，如同褪去的潮水。
监控屏前，文明委主任韩数盯着画面，忽然笑了。“没想到，他还能这么嚣张。”
身旁的百珂也扬起嘴角，眼里却结着冰。“让他们上来。正好，一网打尽。”
大柱带人走上楼梯。生死判官机器人与他同行，每层楼都有数台留守，占据通道、控制接口，无声宣告着接管。
韩数与百珂在顶层会议室门口终于直面大柱。
空气骤然沉重。大柱周身仿佛弥漫着无形的压力场，那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浩然正气”，让迎面的人呼吸发紧。韩数感到手心出汗，百珂则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两侧走廊，委员会最后的安保机器人举起武器，枪口齐指大柱。
“杀了他！”百珂尖声下令。
机器人一动不动。
大柱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指令贯穿整个系统：
“滚。”
“yes,sir.”
所有机器人同时收枪，转身，排队离开，秩序井然。
百珂脸色煞白。韩数手中那把“大菠萝”激光枪开始颤抖，他瞄准大柱，食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近卫机器人，明明已经重装了系统，难道还有系统后门？
面对大柱精神力大师级别的“浩然正气”的辐射，谁也不能忍受，几个职员已经偷偷离开，韩数这些年负能量都涌上心头，他鼻涕横流。
哑声低吼：“不要逼我。”
小七备用的直播镜头正对准这一切。评论区先前泛滥的恶意正在逆转，越来越多的质问涌向画面中的韩数与百珂。
网上弹幕闪过，密密麻麻。
“难道？有内幕？”
“我应该相信谁？”
“大神，就是大神。”
“事情有转机。”
“恶势力终将覆灭。”
“正义将战胜邪恶。”
“我一直相信大神。”
大柱走向韩数，目光落在那把枪上。“来朝我开枪，试试，开枪，你就是英雄，你就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韩数主任全身颤抖，汗如雨下，鼻涕眼泪又流出来。“我，我，别逼我。”
“混账东西。你快把枪放下。”会长彭格终于赶到。他看着眼前的场景，都怪自己放任韩数胡作非为，想坐山观虎斗，但韩数只是一只小可爱。
“会长”大柱语气平静，“亲手处理这种事情，不符合你的身份吧？”
彭格会长对着大柱真诚地说“是我失职了，调教无方”，对着韩数老脸一板，正义凛然，“该死的坏东西，还不放下枪。你要杀，就杀我吧。”
一股强烈的精神辐射，扑面而来，韩数精神差点崩溃。
“哐当”一声，激光枪掉落在地。韩数膝盖一软，立刻跪倒。“饶、饶命，我，我，没有。”
“起来，”大柱声音转冷，“做你该做的事。”
韩数晃了晃脑袋，扶了扶眼镜，收聚精神，眼孔聚集，他踉跄起身，准备做事，被彭格会长一脚踢飞，“混蛋，你已经被开除了。”
他扑向控制台，手指发抖却飞速操作，但错误百出。
大柱笑道：“你业务生疏，还是让韩主任来吧。”
韩数如蒙大赦，急忙起身，虽然手指微微颤抖，但动作娴熟。
几分钟后，全网公告发布：关于虚拟人格诬陷案、士兵酗酒事件及相关诽谤指控的正式撤销与致歉声明。
大柱看着屏幕滚动的文字，忽然笑了笑。“效率不错，主任。”
“应、应该的，”韩数掏出手帕，反复擦拭额头，“是我一时糊涂，被百珂误导，”
话音未落，玻璃幕墙方向传来撞击的闷响。
百珂撞开了紧急逃生窗，纵身跃入高空，下方两百米高，大量的无序车流与立体街道。
但她并未坠落。而是展开翅膀飞逃。
十几台生死判官机器人同时展开折叠翼，从楼外各个角度俯冲而下，如猎食的老鹰，凌空合围。
韩数盯着窗外逐渐缩小的追逐黑点，跌坐进椅子，再说不出一句话。
大柱转身望向直播镜头。突然他意识到什么，“快，快让防爆机器人，找出炸弹。”
防爆机器人紧急出动，生死判官机器人急忙有序地疏散人群。
窗外天光涌进，照亮大柱半边脸庞，另外半边仍埋在阴影里。
他要最后一个离开这栋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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