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欧明远再次拿起那份亲子鉴定，纸张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扭曲、跳跃。
他嘴角的自嘲变成了一抹冰冷的狞笑，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那恐惧并非来自良心谴责，而是源于对失控的本能抗拒——章紫枫的怯懦像一层薄冰，看似能掩盖真相，可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被意外撞碎。
他摩挲着纸张边缘的毛边，指尖的冷汗将字迹洇得有些模糊，就像他试图模糊的罪恶痕迹。
书房的挂钟敲了十下，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欧明远猛地将亲子鉴定塞进保险柜，转动密码锁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必须再去警告一次章紫枫，那个女孩眼底的惶恐虽让他暂时安心，但最近学校里的流言蜚语，让他不得不警惕。
有人说章紫枫最近总是魂不守舍，上课走神，甚至在宿舍里偷偷哭，这让欧明远的心像被一根细线悬着，稍一晃动就惶惶不安。
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外套，避开小区监控，驱车前往章紫枫租住的校外公寓。
车子停在巷口的阴影里，欧明远坐在驾驶座上，观察着公寓楼的出入口。
深夜的巷子很安静，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树影拉得歪歪扭扭，像极了他此刻扭曲的心思。
大约半小时后，章紫枫才从公交车上下来，背着书包，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她的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瘦了一圈，显得格外憔悴。欧明远推开车门，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章紫枫。”他在楼梯口叫住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章紫枫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看到是欧明远，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欧……欧主任，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欧明远一步步逼近她，阴影笼罩在她身上，“学校里的流言，你都听到了吧？”
章紫枫的嘴唇哆嗦着，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希望这件事能早点过去。”
“想让它过去，就要守好自己的嘴。”欧明远的声音里带着威胁，“我警告你，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试图去自首。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你被强奸的证据还在我手里，只要我一句话，你就会身败名裂，李白峰也会离你而去，你的家人也会因为你蒙羞。”
“我没有想过自首！”章紫枫急忙辩解，眼泪掉了下来，“我一直都按照你说的做，警察问我的时候，我也是那么说的。可是……可是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美凤，她问我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要撒谎。”
欧明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烦躁：“那是你活该！如果不是你约美凤去工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闭嘴，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等这件事彻底平息。”
“可是……警察今天又来找我了。”章紫枫哽咽着说，“他们说，工地高架的护栏很高，正常情况下很难失足坠落，还说要重新调查。欧主任，我好害怕，我怕他们会查到你头上，也怕他们会发现我说谎。”
欧明远的心脏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警察有没有问你什么特别的问题？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们问我，当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人，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我按照你教我的，说没有，只看到美凤情绪激动，不小心掉了下去。”章紫枫说，“可是警察好像不太相信我，他们还说，会去调取工地周围的监控。”
“监控？”欧明远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那天去工地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主要的监控摄像头，可他不确定有没有遗漏的角落。“你别担心，监控不会拍到什么的。”他强装镇定地说，“就算拍到了，也只能看到我路过，不能证明什么。你只要一口咬定是意外，就不会有事。”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章紫枫：“这是五千块钱，你拿着，买点好吃的，好好补补身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卖我，否则，我们都会完蛋。”
章紫枫看着那沓钱，眼神里充满了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钱，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我。”
“放过你？”欧明远冷笑一声，“从你答应帮我撒谎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和我绑在一条船上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他把钱塞进章紫枫的口袋里，转身就走：“我会再联系你，如果你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看着欧明远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章紫枫瘫坐在楼梯上，失声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边是欧明远的威胁，一边是良心的谴责和警察的调查，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欧明远回到车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章紫枫的状态让他很不安，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让这件事彻底画上句号。
他想到了林辰，那个欧美凤的亲生父亲，如果林辰知道了真相，会不会也来报复他？不行，他必须查清楚林辰的下落，不能让他成为第二个隐患。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私人侦探的电话：“帮我查一个人，林辰，十八年前和刘琴是男女朋友，后来去了国外，最近好像回国了。我要他的详细地址和联系方式，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欧明远发动车子，往家的方向驶去。
路上，他看到一辆警车从身边驶过，心里不由得一紧，加快了车速。
他不知道，此时的市公安局里，陈北安正在看着工地周围的监控录像，眉头紧锁。
“陈队，你看这里。”一名警员指着监控画面说，“案发当天下午三点十分，有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出现在工地后侧的小路上，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欧美凤坠亡的时间前后。而且，这个男人的身形和欧明远很像。”
陈北安凑近屏幕，仔细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
虽然监控画面不够清晰，但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步态和欧明远很相似。“继续查，调取附近所有的监控，一定要找到这个男人的清晰画面。另外，再去调查一下欧明远案发当天的行踪，看看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是！”警员应道。
陈北安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总觉得欧美凤的死没有那么简单，章紫枫的口供虽然看似合理，但总有些地方说不通。
而欧明远，作为欧美凤的“父亲”，在接受调查时，虽然表现得悲痛欲绝，但他的眼神里，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和慌乱。
他有种预感，欧明远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而章紫枫，很可能知道更多的真相，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敢说出来。
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更多的证据，撬开章紫枫的嘴，让欧明远露出马脚。
而此时的欧明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盯上了。
他回到家，看到刘琴还坐在客厅里，没有睡觉。
“你去哪里了？”
欧明远假惺惺的看向妻子刘琴。
“学校有点事，加班处理了一下。”欧明远敷衍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等美凤的案子一结，我们就离婚吧。”刘琴看着他，眼神满是失望和怨恨。
欧明远的心里一慌，避开她的目光：“等案子结束了再说。”
“最好是，希望你到时候别耍什么花样……”刘琴还想说什么，却被欧明远打断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他站起身，往卧室走去，“明天还要上班呢。”
刘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苦涩，当年若不是因为那个意外，自己恐怕早已和初恋男友结婚生子了，但她也不怨美凤，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夜深了，城市渐渐安静下来。
欧明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亲子鉴定、欧美凤的死、章紫枫的恐惧和刘琴的疑惑。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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