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玉家是第二日才去黎家报丧的。
对外一致称黎氏是半夜里殁了的，早晨发现，立刻就去黎家报丧了。
丧事就提上了日程。
黎家真如玉淮北所说，并没有在丧事上刻意的挑事儿。
毕竟黎氏死的这么突然，娘家找事儿也是应该的，可黎家并没有，虽然黎氏的丧事算不得大办，玉家的礼数也算十分周全。
玉采薇在灵堂上哭晕了好几次。
她心里是真的难受。
母亲去了，吴姨娘竟然要被扶正，这让玉采薇如何能接受呢？
她心里委屈，可即便是委屈，也没有人诉说，因为她根本就改变不了任何事。
仿佛痛哭是她唯一发泄的途径。
玉含羞自然也是披麻戴孝，但是她真的是哭不出来，如果不是用浸过辣椒水的帕子擦眼睛，她是决计一滴眼里也掉不下来的，黎氏的死，她心里正是畅快的时候，为何还要哭啊。
不过这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玉倾城和沈卿瞳一直都帮着秦氏迎来送往的。
“三妹妹，你怎么了？”是玉芷萱的声音。
玉倾城和沈卿瞳一听玉芷萱的声音有些焦急，二人本来在外头谢客，连忙进了灵堂。
玉采薇再一次昏倒，玉芷萱正扶着她。
“来人，把三小姐送回去，让府医给三小姐开几幅安神药，让她好生睡一觉，绝对不能让三小姐再过来灵堂这边了。”玉倾城直接下令道。
昨儿玉采薇就哭昏过两次，今天这又是第二次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黎氏已经不在了，若是玉采薇也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好啊。
几个丫鬟和婆子连忙七手八脚的把玉采薇给抬下去了。
玉含羞也是做女儿的，看着玉采薇如此，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然后低头开始哭自己的，她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个孝顺女儿，对黎氏有多深厚的情义呢。
其实这也是辣椒水的功劳。
她手里的帕子是浸过辣椒水的，擦在眼睛上，是何等的辛辣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她自然是双眼通红了，而且疼的要命。
玉含羞心里早把黎氏骂了千遍万遍了。
如果不是孝帽遮着，她不耐烦的神色早就展露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玉含羞找了借口，出去透口气。
好容易回了自己的房间，玉含羞赶紧把孝服脱了，连孝帽一起扔了老远，抱怨道，：“真是烦死人了，累死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迎春忙上前劝道，：“四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赶紧的把衣服穿起来，您只能出来一小会儿，三小姐晕了，不在灵堂，您是先夫人的女儿，自然不能离开久了的。”
吴姨娘头一日也去了灵堂，结果华丽丽的在灵堂晕死过去，后面自然就不用再去了。
毕竟有伤在身，况且二房也不只是吴姨娘一个姨娘，旁的姨娘哭灵也是可以的。
玉采薇若是在，玉含羞就能放松一点，毕竟玉采薇才是黎氏的亲骨肉，可此刻玉采薇哭晕了两回了。
玉含羞虽是庶女，可到底是要叫黎氏一声母亲的，如何能不在呢？
“烦死了，为什么要我去啊，黎氏又不是我娘。”玉含羞揉着自己的膝盖，抱怨道。
“好小姐，您可千万别不能说这些浑话啊，若是被人听到了，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迎春恨不得上来捂住玉含羞的嘴巴了。
也是吴姨娘不放心玉含羞，怕玉含羞失礼，才让迎春过来看着玉含羞的。
玉含羞听迎春如此说，心里仍旧是不痛快，可是也没有什么法子，：“我就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去，真讨厌，玉采薇是不是故意装晕的，要不我也装晕得了，娘都不用去，做什么要我去啊？”
玉含羞嘟哝着抱怨，她真是不愿意去给黎氏哭灵，她死就死吧，也不让旁人痛快。
“好小姐，今日第二日了，最多七日，就熬过去了，小姐你就忍一忍吧。”迎春劝道。
玉含羞这才认命的穿好了衣服，带着迎春又重新回到了灵堂。
见到玉倾城，狠狠的白了玉倾城一眼。
玉倾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玉含羞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
老是对她横眉冷目的，就好像她得罪了玉含羞一样。
可天地良心，她们姐妹本来也没多少情谊，也不过是维持面子情罢了，她如何会得罪玉含羞呢？
当然，玉倾城也没太当回事儿，只当玉含羞脑抽了。
不过一笑置之罢了。
因为在玉倾城的心里，玉含羞实在是没有半点位置，她根本就不会跟玉含羞计较，除非玉含羞做的过分了，她自然不会姑息，否则，也不过当她空气罢了。
到了晚间，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玉倾城一直都在照顾沈卿瞳，她知道沈卿瞳身子不好，所以迎来送往之余，一直都在照顾沈卿瞳。
本来丧葬事宜就不轻省，玉采薇又不在，剩下一个玉含羞就别提了。
所以玉倾城这两天下来，就瘦了一圈儿。
玉倾城回了自己的玉兰轩。
“小姐，这盅燕窝炖了好几个时辰了，你且用一些吧。”玉倾城的贴身丫鬟白芷端了燕窝送到了玉倾城手边。
玉倾城歪在临窗大炕上，一脸疲惫。
“先放到一边吧，真的吃不下。”玉倾城连连摇头。
这一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中午的时候还觉得饿，可到了此刻，真的是感觉不到一点儿饿了。
只是觉得很累，仿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但却也睡不着，只想靠着休息会儿。
“小姐，您是太累了，这样可不行，多少吃一点，这样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住啊？”白芷一脸的担忧。
白芷和玉倾城是从小一起长大，二人感情极为深厚，白芷对玉倾城更是赤胆忠心。
“好吧，那我就吃一点吧。”看着白芷热切期盼的样子，玉倾城自然也不忍拂了白芷的好意，也就拿过汤盅，慢慢的喝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半盅燕窝喝了下去，玉倾城皱着眉，：“好了，我是真的喝不下了。”
白芷自然也没有在勉强玉倾城，玉倾城素日里的食量本来也不大，能吃这些，月当真不错了。
“奴婢先收了，小姐您歇一会子吧。”白芷将汤盅端了出去。
玉倾城原本歇在东此间的，白芷刚出去，正巧碰到了秦氏进来。
“夫人来了。”白芷忙说道。
秦氏点了点头，：“倾城呢？”
“小姐在东此间歇着呢，这两天可把小姐累坏了。”白芷连连说道。
“好。”秦氏径直进了东此间。
玉倾城早就听到秦氏来了。
赶忙穿了鞋子下来迎接秦氏。
“母亲。”
“好孩子，咱们母女无须客气，你赶紧歇着。”秦氏连忙扶住了玉倾城。
她自然知道玉倾城这两日过的并不轻省，这丧葬事情繁琐，加之黎氏死的这么突然，更是有很多措手不及。
玉倾城身为安国公府这一辈里的长房嫡女，自然是表率，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错处。
“母亲这两日也不轻快呢。”玉倾城看着秦氏的眼窝都凹下去了，面色也是不大好看，有些心疼的说道。
“哎，这两日是有些忙乱，不过想想你二婶娘年纪轻轻就去了，我这心里也是堵得慌。”秦氏沿着炕桌坐了下来，叹息着说道。
“母亲此刻过来可是有事情要嘱咐女儿吗？”玉倾城问道。
这七日停灵，事情繁琐，千头万绪，秦氏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的话，只怕秦氏也不会再这个时候过来，好不容易忙完了，自然是要歇一歇的。
“你三妹妹两天在灵堂哭昏过去四次了。”秦氏有些头大的说道。
“这事儿我知道，今个儿还是我让丫鬟婆子把三妹妹送回去的。”玉倾城说道。
“府医给你三妹妹瞧过病了，你三妹妹病的不轻，如今已经发起热来了。”秦氏有些焦心的说道。
因为玉采薇不在，今个下午几乎是玉倾城担起了孝女的责任，那个玉含羞根本就指望不上。
完全是懈怠的样子，如果不是有吴姨娘身边丫鬟盯着，只怕玉含羞连哭灵都不乐意来。
索性到了后来，玉倾城也不敢指望玉含羞了，万一真出了什么纰漏，丢脸的也不只是玉含羞一个人，丢的可是玉家的脸面。
正因为如此，玉倾城并没有顾上玉采薇的情况，但是也特意叮嘱了，一定不能让玉采薇再过来了，让她好生睡一觉休息休息。
“三妹妹的情况很严重吗？”见秦氏面露忧色，玉倾城问道。
“不好说，回去之后，一直高热不退，还说胡话，我方才去瞧了瞧，看着就叫人心疼啊。”秦氏长吁短叹的说道。
这亲娘刚死，父亲就声明了要扶正姨娘。
还是扶正一个是她如眼中钉的姨娘，将来玉采薇的日子，只怕也是不好过的。
做继母的，如果要拿捏一个继女，尤其是玉采薇没有多少心机，本来就是捉襟见肘了，只怕以后更是要受委屈。
伤心，委屈，难过，加上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可知，玉采薇能不病吗？
“母亲此番过来特意跟我说，是否三妹妹的病情有不好的趋势？”
秦氏又叹了口气，微微闭眼，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悲戚，：“府医说，你三妹妹求生的欲望很弱，如果她一直这样高热不退，哪怕是醒过来，只怕也会留下一些症候的。”
“怎会如此呢？”玉倾城也很灼心，她原本想着玉采薇就是太过于伤心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晕厥，但是也绝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黎氏这刚走，如果玉采薇再出了什么状况，这可如何是好啊？
“母亲，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玉倾城焦急的问道。
“其实你三妹妹的症结就在你二叔父扶正这件事上，如果你二叔父能答应暂不扶正吴姨娘就好了，只可惜，连你祖母也劝不住你二叔父，咱们也是真没法子了。”
玉倾城也明白，母亲只怕此番过来，也是来与她说说话，纾解一下心中的苦闷和悲哀。
毕竟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乐见的。
但是却也没有什么法子。
“哎，三妹妹真是命苦，你没瞧玉含羞这两日的做派，半点伤心的样子也没有，如果不是事先把帕子浸了辣椒水，只怕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玉倾城满脸不屑的说道。
这点子小心机，玉倾城自然能瞧得出来。
玉含羞连这种上不了天台面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真是让人瞧不上。
“好了，先别说这些了，你若是得空了，也去瞧瞧你三妹妹，那样子，真是可怜，我也不敢跟老夫人说，老夫人连番受挫，况且这件事上，她也真的是有心无力。”秦氏想到这些，就对玉淮北恨得牙痒痒的，真不是个东西，老是让旁人替他擦屁股。
并且为了一个姨娘和庶女，已经逼死原配了，现如今，连嫡女都要逼死吗？
秦氏已经在心里骂了玉淮北千百遍了。
这些事，她也不想拿去烦玉淮安。
玉淮安是堂堂国公爷，哪里就能整日的操心这后宅之事？
玉倾城点头，：“好，我稍稍休息一会子，就过去看三妹妹。”玉倾城纵使身心俱疲，此刻也记挂着玉采薇了。
实在是玉采薇也真的是太可怜了。
秦氏坐了一会儿，时辰也不早了，她还有些事情要跟玉淮安商议，也就离开了。
玉倾城其实想早早的沐浴后就睡下的，可现如今，也是不行的了。
她索性就打算去瞧瞧玉采薇，思虑了一下，先去了绛雪轩，打算叫着沈卿瞳一起。
实则是她心里有些没底，所以才拉了沈卿瞳作伴。
沈卿瞳的情况倒是还好，没有觉得太累。
主要是将养了这些日子，元气总算是恢复了许多。
加之每天都打坐换气。
身体比起从前，那真是好了太多了。
毕竟是习武之人，恢复起身体来，也是蛮快的。
沈卿瞳正在练字。
这是每天必做的。
练字可以修身养性，原本每天下午，她都会连练字一个时辰，可现在白天没时间，只有晚上了。
琉璃和琉光在一旁侍奉。
杏林匆忙进来道，：“小姐，倾城小姐来了。”
沈卿瞳这才停笔，：“先请倾城姐去暖阁，我马上就来。”
杏林连忙应了。
沈卿瞳放下笔，然后拿过帕子擦了一下手，这才从书房出来，径直去了暖阁。
这个时候，玉倾城跑过来，只怕也是有事儿要跟她说。
姐妹相见，倒是也没有寒暄，一切俗礼都免了。
玉倾城直接说明了来意。
沈卿瞳也是唬了一跳。
她也没看出来玉采薇竟然病的这么重，先前看着情况也没这么严重啊，接连晕厥，她以为是人虚脱了，结果被秦氏一说，就好像是命都保不住的感觉了。
这让沈卿瞳觉得压力有点儿大。
“倾城姐姐的意思是想去看看三表姐吗？”沈卿瞳问道。
“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也不知怎么的，有些害怕。”玉倾城皱眉说道。
沈卿瞳自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我陪姐姐一起去。”
二人就结伴去了玉采薇的院子。
丫鬟忙迎着二人进去了。
果然，玉采薇脸色通红，昏迷不醒，还梦呓着说着胡话，
无非就是娘亲啊，救命啊之类的话，看着真的是好不可怜。
玉采薇的丫鬟都一脸凝重的样子。
而守在一旁哭的最厉害的就是朱妈妈。
是玉采薇的管事妈妈，也是黎氏的陪嫁，一直侍候玉采薇。
“可怜的小姐啊，夫人已经不在了，您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索性老奴也陪着您一同去了吧。”朱妈妈说着，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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