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远赠予珍珠项链一周后的傍晚，樊胜美接到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程致远”，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过去几天，他们仅有几次简短的文字交流，内容克制而体面。
此刻他直接来电，意味着某种推进。
“胜美？”。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往日更添几分温和。
“晚上有空吗？
有个小范围的私人品鉴会，几位朋友带了不错的红酒和雪茄。
我想，或许适合带你放松一下，也换个环境。”
这个邀请巧妙地将商务社交与私人约会结合，让樊胜美难以单纯以工作或私人理由拒绝。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略显疲惫的通勤装束，迅速计算着回家换装需要的时间。
“是关于……俱乐部项目的交流吗？”。
她谨慎地问，试图为这次会面披上合理的外衣。
程致远在电话那头轻笑，仿佛看穿她的心思。
“算是吧。更重要的是，我想让你接触一下这个圈子。
穿上那件宝蓝色的裙子吧，很衬你。”
他竟记得她仅穿过一次的裙子颜色，这细节让樊胜美心头一颤。
一小时后，樊胜美站在衣帽间镜子前。
她最终选择了程致远提及的那条宝蓝色真丝连衣裙。
剪裁优雅，V领设计恰到好处地展现锁骨的优美线条，又不失庄重。
她将长发挽成松散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颈侧，平添几分慵懒风情。
最后，她戴上了那条珍珠项链。
冰凉的珍珠贴上肌肤的瞬间，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仿佛获得了某种身份认同。
程致远派来的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她公寓楼下。
不是他常坐的慕尚，而是一辆更显低调的黑色宾利。
司机为她开门，车内萦绕着与她之前在程致远身边闻到的同款木质香氛。
这些细节无不暗示着，这是一个经过精心安排的夜晚。
品鉴会的地点并非豪华酒店，而是一座隐匿于法租界老洋房内的私人会所。
绿植掩映的铁门后，是别有洞天的静谧天地。
程致远亲自在门廊处等待。
他今日穿着深灰色羊绒开衫配白色棉质衬衫，比平日商务形象多了几分随性和儒雅。
看到樊胜美时，他眼中毫不掩饰地掠过欣赏的光芒。
“这条裙子，果然很适合你。”
他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她的后背，引导她入内。
那触碰短暂而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内部的陈设是东西方风格的完美融合。
几位客人已到场，看上去皆是气度不凡之辈。
程致远并未急切地将她引入人群中心，而是先带她到靠窗的一处相对安静的座位。
“不必紧张。”
他递给她一杯香槟，声音低沉。
“今晚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记住，你现在代表的是我的眼光。”
这话既是一种抬举，也是一种无形的束缚。
樊胜美接过酒杯，指尖微凉。
一位身着中式长衫的中年男子端来一个古朴的木盒。
“程先生，这是您上次提起的‘97年大红印’，今天刚到的货，请您品鉴。”
程致远示意对方打开，一股醇厚的陈年茶香弥漫开来。
他并未先看茶，而是转向樊胜美，温和地问道。
“胜美，你对普洱茶有了解吗？”。
樊胜美如实摇头，在这种场合，她选择展现坦诚而非不懂装懂。
“没关系！”。
程致远微笑，耐心解释。
“普洱茶讲究年份和仓储。
这片茶饼，色泽油润，条索清晰，金毫显现，是干仓存储的典型特征。
闻其香，陈香显着，带有一点淡淡的药香，这是时间赋予的韵味。”
他的讲解专业而不卖弄，仿佛在与一位有同等鉴赏力的朋友交流，极大地维护了樊胜美的自尊心。
他继而亲自执壶，为她斟了一小杯橙红透亮的茶汤。
“尝尝看，感受一下茶汤在口腔里的层次感。”
这番举动，在旁人看来，无疑是程致远在悉心引导和介绍一位他极为看重的女伴。
樊胜美敏锐地察觉到，在场几位客人在与她点头致意时，目光中都带着重新评估的意味。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奋力证明自己价值的“胡同公主”，而是被程致远纳入其保护圈和鉴赏圈层内的重要存在。
中途，程致远被一位朋友请去鉴赏一件古董雪茄盒。
樊胜美得以有片刻独处，她走到摆放点心的长桌旁，夹起一块精致的抹茶马卡龙。
这时，一位衣着华贵、气质精明的女士走近，樊胜美认出她是某知名时尚杂志的主编Lydia。
“樊小姐是吗？”。
Lydia笑容可掬，目光却迅速扫过她全身，最终在她颈间的珍珠项链上停留片刻。
“很别致的项链。
程总可是很少亲自带女伴来这样的私人聚会。”
樊胜美保持得体的微笑。
“Lydia姐过奖了。
程总只是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
“程总的眼光一向很高！”。
Lydia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他肯花时间带你入门，可见樊小姐很不一般。
以后在时尚圈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她递上一张名片。
这一刻，樊胜美清晰地感受到，程致远的光环正实实在在地为她打开着过去难以企及的大门。
她接过名片，心中五味杂陈。
回程的车内，气氛静谧。
程致远似乎有些疲惫，闭目养神。
车窗外的流光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樊胜美偷偷看着他，想起刚才Lydia的话，以及那些投来的或好奇或羡慕的目光。
一种虚幻的满足感与真实的不安在心中交织。
车子依旧停在她小区附近。
程致远睁开眼，目光清明，并无倦色。
“下周！”。
他开口，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我有个慈善晚宴需要女伴。
安迪那天恰好有别的安排。
你陪我出席。”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
是比今晚的品鉴会更进一步、更公开地确认关系的邀请。
慈善晚宴——名正言顺，光鲜亮丽，是樊胜美曾经梦寐以求的舞台。
樊胜美的心猛地收紧。
她知道，一旦点头，意味着什么。
她看着程致远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着掌控一切的自信和等待她踏入的诱惑。
她想起家中仍需接济的父母，想起自己疲惫不堪的独自挣扎，再想到程致远带来的强大庇护和广阔视野……
“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清晰而坚定。
程致远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满意的、了然的弧度。
他伸出手，这次没有犹豫，轻轻握了握她放在膝上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力度。
“我会让造型师联系你。
那天，你会是最耀眼的那个。”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珍珠上。
“就像这颗珍珠，终于到了该绽放光芒的时候。”
樊胜美下车，看着宾利车无声地滑入夜色。
她紧握着手机和Lydia的名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夜风吹来，她感到一阵微凉，却也有一股热流在心底涌动。
她知道，从她说出那个“好”字开始。
她已经主动踏入了程致远为她编织的那张华丽而危险的网。
回到冷清的小公寓，她站在镜前，久久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以及颈项上那颗温润的珍珠。
程致远说得对，她像一颗被尘埃掩盖的珍珠。
而现在，有人要拂去尘埃，将她置于聚光灯下。
代价是什么？
她不愿去深想。
或者说，她已决定接受那未知的代价，去换取那触手可及的、她渴望了太久的光鲜与安稳。
剧本早已写好，而她，似乎已准备好扮演程致远为她设定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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