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完刚准备离开，一出门，便瞧见祭司迎面过来，眼神里带着些迫切。
“小阿……小风。”
老人刚要顺口喊出的名字，反应过来又立马改了口，语重心长的恳求道，“你真的要走吗？外公知道，当年有些事做错了，外公很后悔。可这里永远都是你家啊，你身上流淌着药族人的血这是改不了的。所以，给外公一个机会，留下吧，小风。”
“对啊，毕竟是你外公，怎么忍心看着他一个人？”
“而且都是药族人，更应该同气连枝不是嘛？”
“血浓于水啊……”
许多族人也赶了过来，想要劝说，毕竟药族百年难遇一药人，又怎么舍得轻易放走呢。
君斯甫看着众人议论纷纷，面色有些难看，却没有开口阻拦，只是紧紧的牵着小孩儿的手。
感受到对方的手微微攥紧，江北兮瞬间放下心来，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像是在安抚男人。
随后，女孩儿面不改色的开口道，“诸位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样的立场来劝我留下？当初说要丢掉我的，不也是你们吗？”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被说中了心事的人眼底便藏着心虚。
“呵，因为这囚牢一样的地方，落后腐败的制度，和自私的人性，逼疯一个原本自由的灵魂。你们剥夺她爱人的权利，还丢掉她的孩子。
这样的地方，只让人觉得厌恶，我实在喜欢不起。”
说完，江北兮牵着君先生的手正准备往鬼林方向走去。
忽然，身后方冒出一行人一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
两人回头，祭司的表情也有些错愕。
这时候，一道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两位稍等，我有些事想请教一下。”
“长老？”
祭司不解道，“二长老这是做甚？”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都不曾看祭司一眼，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周围人群窃窃私语着，却不敢说什么。
自从祭司身体越来越差，二长老逐渐掌管族里大大小小的事。
再加上祭司膝下无子，下一届祭司基本就是二长老之子了，威望甚至超过现在的祭司，自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二长老敷衍道，“祭司放心，我只是问一些问题。”
说着，男人犀利的眼神紧盯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声如洪钟道，“当年小阿瑶被丢，我心有不忍，命丁孑出去寻她。前段时间她来信说有消息了，可信里最后却写着救我。
这段时间小女一点讯息都没了，想问问二位，可曾见过她？”
“这，二长老竟然将女儿放出去！她不是走失吗？”
“可能是为了隐瞒大家找到小阿瑶吧，也是有心了。”
“可是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丁小姐遇难了？还是……和小阿瑶有关啊？”
……
江北兮听着，不禁一声嗤笑。
还真是在乎祭司之位啊，非得亲眼解决她不可。把锅甩到她头上，顺理应当替女儿报仇杀了她，还不用被人指责。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对我女儿怎么了！”
江北兮笑够了缓缓抬眸，眼神淡漠冰冷，“我笑，你戏可真好。心有不忍？是不忍心我还活着吧？
你说，若丁孑听到这一段儿会是什么表情？你将她派出去追杀我，这么多年也没关心过她一句，现在但是心疼起她来了，想做个慈爱父亲？”
周围人听到这段儿瞬间沸腾，一时不知那个更为炸裂，对着两人小声嘀咕着。
男人眼神晃了晃，面色铁青。
“你胡说！现在孑儿不在了，你还要坏她名声，你好狠毒的心！
说！孑儿是不是你们杀的！为了报当年族里把你丢弃的仇，你就不放过族里任何人！”
江北兮凑了凑眉头，摊开手，一脸懵，“老头儿，我们都要走了，是你把我们拦下来的。小脑不发达就不要搞这么复杂，等我们进林子里暗杀不就好了，这还需要我教你？”
老头儿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女孩儿被怼得哑口无言，“你！你简直是信口雌黄！不可理喻！来人，给我拿下！”
“谁敢！”关键时刻，祭司猛地将拐杖敲打在地面，硬生生吼道。
刚准备动手的一行人见状停了下来，可二长老继续道，“他们谋害长老之女，我有义务将他们拿下！动手！”
“不准！”
祭司想拦却没人听他的话，周围一行人直接冲上前。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上去就准备抓女孩儿的手臂，结果被女孩儿反钳住，一脚踹在腋下，将手臂脱臼。
伏特加也蓄势待发，对着冲上来的人撕咬着。
周围围观的族人不敢上前，本以为两人被围攻，是没有退路了。
谁知没多久，一个又一个强壮的男人受伤倒下。
最后一个男人径直被踢出五米外，倒在二长老脚下，地上哀嚎一片。
江北兮有些红了眼，眼神阴狠的盯着男人，缓步上前。
男人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腿已经麻木，像被钉住一般。
“我是来看妈妈的，不想见血，可你，是真的让人讨厌啊。”
说完，女孩儿一脚准确的踢在男人的膝盖处。
“啊！”
伴随着尖叫声还隐隐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男人的腿以不自然的形态向后弯曲，整个人摔倒在地，满脸痛苦的神色。
周围人都被吓得不轻，如何也想不到昨天还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竟然动起手来如此狠戾。
女孩儿站得笔直，神情冷漠的俯视着男人的哀嚎，浑身缭绕着冰冷杀意。
就在她准备再次抬脚对准男人的脸时，突然，一只手从身后环绕上来，遮在女孩儿的眼前。
耳边传来低沉温柔的声音，“没事了。”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暴动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君斯甫冷眼看向地上的男人，“丁孑没死，她现在每天都在经历你的痛苦，你让她去杀小孩儿的事，她交代得一清二楚。”
随后，男人看向一旁还惊魂未定的祭司，“记得我的规矩，此生此世，药族人不得踏出鬼林半步。所以，就用你们那简陋的设备给二长老处理一下吧。
以后每天，他看见自己的腿，都得记住今天的日子。若是再有人不守规矩，尽管试试，一个小小的药族而已，别忘了是谁保了你们。”
说完，君斯甫松开小孩儿眼睛，牵着她两人一狗进了鬼林，渐渐消失了身影。
他们清楚的知道，那男人刚才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男人，他们惹不起，以前是，现在也是。
当年瑶刚准备下葬，那小男孩儿赶了回来。看到瑶的身亡，和那个被打个半死的小丑八怪，一怒之下下令包围了族里所有人。
最后若不是那小丑八怪临死前劝说，现在药族，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沉默着。
一直到出了鬼林，君斯甫牵着小孩儿改变了方向，沿着鬼林外往另一边走去。
没多久，就瞧见一块无字碑，只有右下角刻着：享年七岁。
碑后面没有土堡，君先生之前说过，原本的土堡被那个赫连烁给毁了。
江北兮情绪稳定许多，走上前，从口袋中掏出剩下的一只木铃铛，放在石碑前。
可惜，不记得，也未曾见过。
突然一阵风吹来，把铃铛吹得滚了好几圈，发出一阵微弱的铃声。像是在回应她，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身后的君斯甫忽然开口道，“当年我最后一次来时包围了这里，原本可以做些什么的。这个傻子被打个半死就剩下一口气，还在劝我放过他们。”
江北兮走上前，主动牵上了他的手，安抚道，“他当时只有七岁，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人的恶意能有多大。只觉得比平时疼了一点，困了一点，他也没想到自己再也不会醒来。”
“嗯，他当时比我还大两岁，所以我才说他傻。”
江北兮表情顿了顿，看向身边的男人。
当时，君先生也才五岁而已。
“其实什么也不懂不见得是坏事，那么小年纪被迫接受了太多险恶，不也挺残忍的。君先生从来没想过自己偶尔也犯傻一下吗？”
说着，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静止几秒间，江北兮忽然发现自己问了一个有些愚蠢的问题。
生在君家，应该是没有犯傻的机会的吧。
当年君先生不就是被追杀才误入鬼林的，那些人不会因为他是孩子就放过他。
看着女孩儿眼底流露出的心疼，男人突然抿着唇轻笑出声，抬手在小孩儿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想什么呢？小孩儿经历了这么多，但凡再傻一点，我都怕找不到你。”
没多久，两人便离开了。
上了车，江北兮才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君先生早上打完电话说有什么事路上说，是要说什么？”
男人沉思了片刻，开口道，“父亲打电话说，想要请你去家里做客，司徒家主想要见你。”
“司徒家主，见我？”
“瑶阿姨当年偷偷逃出来玩，意外救了司徒家主的命。这些年司徒家主一直在找她和她的孩子，昨天见到你应该是有所怀疑了，问我能不能带你去见一面。”
见小孩儿沉默着，男人继续说道，“见不见，你自己决定，别有负担。”
江北兮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只是见一面而已，没什么，不过他为什么要找我呢？”
“为了感谢吧，当年瑶阿姨救完人就离开了，之后司徒叔又见过一次，当时瑶阿姨已经怀孕了。本想请她回家做客，可她说不能停留太久又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难怪，因为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感谢，所以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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