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晏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将顾虑说了出来:“师兄有所不知。”
他简单将宋如饴在长公主府如何逼迫陆时,如何在闹市纵马伤人,以及后来长公主府逼他休夫再娶的事都说了。
结下的那些恩怨,一五一十地简述了一遍。
“……此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虽然错不在我,但我总归是驳了长公主的面子,又间接导致宋公子受罚,被禁足至今。
这是私人恩怨,宋山长毕竟是宋公子的父亲,我若此时大摇大摆地上门拜会,岂不是显得不知好歹,甚至有些挑衅之嫌?我怎么好装作若无其事?”
裴清晏虽然敬重宋明韵的学问,但他有他的傲骨。
不愿用热脸去贴冷屁股,更不愿让师兄为了自己而难做。
“不如这样,师兄你带着景然他们进去即可。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双方尴尬。”
裴清晏往后退了一步,意兴阑珊。
杨朝峻听完,也是一阵无语。
没想到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个宋如饴,身为哥儿,行事竟然如此乖张狠毒。
“这……”杨朝峻也有些犹豫了。
朱逢春第一个不答应,他跳出来一把揽住裴清晏的肩膀,嚷嚷道:
“大舅兄,这叫什么话!我在被窝里都算过了,就我这水平,这次肯定中不了,本来就是跟着你们凑个热闹,长长见识。你要是不进去,那我进去个球啊!”
他又转头看向许长平,试图寻找盟友:
“你说对吧,许厮?你也是来凑数的,也不想进去丢人吧,咱们是一起来的,哪有把解元郎扔在外头的道理?”
许长平无情地拍掉他的手,嫌弃地掸了掸肩膀上的褶皱:“别带上我,我还是想进去看看的。这岳麓书院藏书万卷,不看一眼可惜了。”
他看向裴清晏,收起面对朱逢春的吊儿郎当,面带诚恳,“清晏兄,若是你因为这个避而不见,反倒显得咱们心虚了。咱们又没错,错的是宋如饴,咱们是来拜会大儒的。
宋山长既能大义灭亲罚自己的小哥儿,想必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若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怎么做这个天下座师的位子?”
许长平这话一针见血。
裴清晏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一声。
是啊,自己若是避开了,反倒是坐实了心虚。
“长平说得对,是我着相了。”裴清晏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几人正站在门口说话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说笑声。
只见书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三五个身穿岳麓书院学子服的人走了出来,一个个神采飞扬,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得意的文章。
为首的三人,正是谢同书、彭印和徐怀良。
他们这才想起,杨朝峻说过,这三人如今是岳麓书院的学生。
所谓冤家路窄,不过如此。
彭印和徐怀良还好,在平江府的时候虽然也是竞争关系,但对裴清晏几人还算是有礼,见状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并未多言。
但谢同书却停下了脚步。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裴清晏,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紧接着转化为一种紧绷跟如临大敌。
在江南被裴清晏压得喘不过气,如今到了京城,在这个属于他的主场,他终于觉得可以扬眉吐气了。
“呦,这不是裴案首吗?”
谢同书阴阳怪气地开口,目光在裴清晏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裴清晏略显朴素的棉袍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怎么,白鹭书院的人,不在江南好好待着,怎么跑到我们岳麓书院门口来晃悠了?莫不是走错了路?”
他特意加重了“裴案首”三个字,显然是还没忘记当初在院试时被裴清晏压一头的恨意。
裴清晏觉得两个男人在书院门口斗嘴是很跌份子的事,神色淡淡,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正准备不予理会,转身离开。
但朱逢春跟许长平不干了。
之前在平江府的时候,这谢同书就鼻孔朝天,勉强搭理他们一句,好像他们是空气。
如今到了京城,还这副德行?真当这里是他谢家的后花园了?
这口气今天必须出了!
朱逢春上前一步,大嗓门如同平地惊雷般响了起来:
“哎哟,这位谢举人可是喊错了!怎么消息如此闭塞?我大舅兄如今不止是裴案首,还是江南省的裴解元了!”
他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惊讶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谢同书:
“倒是谢举人为何乡试不在金陵考,特意躲来了京城考顺天府乡试。
怎么样?在京城这风水宝地,你是考中了解元,还是亚元啊?再不济,也该是个经魁吧?”
“我看你这红光满面的,特意来庆祝的?”
“噗嗤——”许长平没忍住,笑出了声。
朱逢春这张嘴只要是不骂他,他还是很愿意听的。
朱逢春早打听过了,这谢同书虽然中了举,但名次并不靠前,连顺天府的前一百都没挤进去。
这番话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句句往谢同书的心窝子上戳,比扇他两巴掌还疼。
周围路过的学子和路人都停下了脚步,指指点点,窃笑声不绝于耳。
谢同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猪肝一般,羞愤交加。
他仗着这是在岳麓书院的地盘,恼羞成怒,指着朱逢春的鼻子大骂:
“哪里来的粗鄙村夫!这是岳麓书院,乃清净之地!不欢迎你们这些只会逞口舌之利的狂徒!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叫护院了!”
说着,他就要招呼门口的守卫赶人。
他不说这话,裴清晏的确是准备走的。
但被谢同书这么一赶,裴清晏反倒是不想走了。
他也是有脾气的,读书人的傲骨让他不能容忍别人如此欺辱自己的好友和同窗。
裴清晏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平静却有力地看着谢同书,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岳麓书院乃天下读书人的圣地,讲究的是有教无类。谢兄这般做派,是将这书院当成了自家的私产不成?”
就在这时,门口的动静很快就由守门的小书童回禀了宋明韵。
宋明韵一身青衫,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谢同书毫无读书人风度地说酸话,还像个恶霸一样要撵人走,完全丢尽了岳麓书院的脸面。
“住口!”
一声断喝,威严十足,仿佛带着浩然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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