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富贵再见到秀芬儿，只是喊了一声外婆，眼眶就有些红，他压下喉头的酸涩，冲着秀芬儿露出大大的笑来。
他大声的，骄傲的向他的外婆汇报喜讯，“外婆，我回来了，外婆，方老爷说我很不错他等着我到学堂学习。外婆，我能给你省下一百文了。”
包富贵奔到秀芬儿跟前，仰着小脑袋，要是有尾巴，此时他的尾巴一定是高高翘起正在快乐的摇摆。
他的努力得到了肯定。
他感受到了，他用另外一种方式帮助外婆分担到了。
他是有价值的，真实的能亲身感受到的。
好似一直漂浮的双脚踩在了实地上。
他像一棵幼小的树苗，有一条小根穿过坚硬的岩石扎进了泥土里。
秀芬儿感受到了包富贵的高兴，用力的在他小脑袋上揉一把。
“我就知道我们富贵儿最厉害，看，不光外婆一个人说吧。”
已经从外头回来的葛老大夫，看看别人家孙子，再看看自家孙子。
对上自家爷爷目光的葛厚笑容一僵，默默往后退了退。
葛老大夫：“……”
“时间不早了，你们今儿？”
“我们得赶回去，不然家里人该着急了，葛老大夫，葛大夫，葛小大夫，仙米丫头，谢谢你们。”
告别了葛家人，一行人急急忙忙朝平山坳赶。
到韩家村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冷风呼呼的吹得冻人。
明儿不是个好天儿。
“富贵，小米，山路不好走，我们背着你们走吧。”
“杨大伯背一下我弟弟就好，我能自己走。”
包富贵想要拒绝，但他现在这副身体的确不太允许。
半夜就起来，白天还没有休息过，刚才他就走得差点睡着，感觉脑子已经浆糊不能思考了，双脚往前迈动都是他靠着坚强的意志在走。
等他去了学堂练好字，他就抄书挣钱给家里买辆车，以后赶路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包富贵被放进杨大背篓里，刚放进去，他就闭上了眼睛，秀芬儿把高喜发给她做的新衣服裹在包富贵身上，包富贵蜷缩在一起的身子慢慢放松，睡得更香了。
杨二搀扶住秀芬儿，杨大媳妇和包小米互相搀扶。
一行人带着最后一点儿激动的劲儿，紧赶慢赶，半个时辰后终于进了村。
才进村，狗就突然叫起来，没一会就有火把的光亮了起来。
李家人居然没睡，带了人在路口守着。
“你们干什么去了？”
李家人的质问劈头盖脸，李家人很愤怒，有种被包杨两家戏耍的怒火。
当他们发现包杨两家人不见了几个时，他们立马就去了包家门上，试探逼问，包杨两家人什么都不说，他们带了人去山上找。
在山上转了一圈一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李家人火很大，他们昨天晚上明明特意找了杨家，开出了那么丰厚的条件。
他们原以为今天会等来杨家的投诚，他们今儿就能知道包家的秘密直接杀包家片甲不留的那种。
没想到杨家，耍了他们！
又和包家人搅和在一起不说，还半夜就跟着包家人跑了。
这不是耍他们是什么？
秀芬儿一行人都累得不轻，这会只想回去洗洗躺进被窝里美美睡一觉。
这会被人这么劈头盖脸迎面吼，泥人都能生出三分火气来，更何况秀芬儿还不是泥人。
“呵，我们去哪还要跟你们交代？你当你们是谁呢？哪里的规矩这么规定的？别跟我说是你李家的，是平山坳的？你李家是平山坳的村长就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吗？”
“我们去哪里，我们自然是出去找活路了啊！你们不给我们活路，还不兴我们自己找了。”
秀芬儿原本是打算明天再慢慢说这事儿，既然李家等不及今儿就撞上来，那就来吧。
利益动人心，李家靠利益拿住人心，她也能靠利益把人心挖走，谁怕谁！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我们不给你们活路？”
李大心头突然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
秀芬儿冷笑一声，“他们都是没出过平山坳的，一辈子就在山里，听你们家忽悠听你们家定规矩，但老婆子我可不是！”
“别人家的野鸡一斤就能卖六文，野兔一斤就能卖八文，你们可倒好，一只肥的才给五文，你们吃了平山坳大家伙那么多血肉，午夜梦回，你们都不会做噩梦的吗？”
“什么？！”
秀芬儿这话说是在人群中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也不为过。
刚才还气愤填膺围住秀芬儿的人纷纷转头看向李家人。
李二瞬间慌乱起来，眼睛瞪大，“你们别听她胡说，哪有兔子野鸡论斤卖的，我们家也是一只一只往外卖。”
只不过他们家是十文一只往外卖的罢了。
“我管你们家是论只还是论斤，你们就出五文钱一直收大家伙的，你们就是在吃大家的肉，喝大家的血！”
“是啊，我们傻，被你们骗得团团转还对你们感恩戴德。”
“我们要是不出去我们能知道外头的行情？”
秀芬儿的嘴说起来就没怕过人。
她以包家为例一一细数平山坳的不易，家里的老人，孩子，说得大家感同身受，痛彻心扉。
既然大晚上的不想好好睡，那就都别睡了。
情势完全控制不住了，“你，你们别乱说，你们别相信他说的，我们家真没有，我们也是论只往外卖的。”
“论只，一只你们卖个三五十文，那不也一样，就把我们当傻子哄呢，我们一年到头忙得半点不敢歇，攒三年五年都不敢给家里小子娶个好媳妇，你们家人一天躺家里啥也不干，吃好喝好，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是一脚，你们的论只，我们可比不上。”
“以前我在其他镇，打到野兔野鸡拿出去卖人家给得少，也没少过你们家的，我还想着十里不同天，或许巴柏镇这边就是这样，哪知道这只是你们李家这样！”
“做人呐，要讲良心，没良心要天打雷劈的，你们看到我们孩子饿得哇哇哭的时候可有一点同情？”
“我们辛苦没什么，我们只是想孩子能过得好一点，可你们呢，你们就想我们世世代代都给你们家当牛做马，做你们家听话的狗，谁敢和你们大小声就带着一村人针对！乡亲们，你们睁开眼看看，你们不信可以到外头走走看看，你们去问去听，谁真谁假，你们一看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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