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哐’地一声磕了茶杯。
“你总瞎搅和什么？孩子都住院了，你没事儿吧？你分个轻重缓急成不成？”
周驰，“怎么，你孩子住院了，这天底下除了季黎，没人能照顾的了了？”
“你儿子上辈子是救季黎命了？这辈子来跟她讨债？”
周鸿气笑，“周驰，你别胡搅蛮缠，你有没有点儿人性！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别劲儿，你有意思吗？”
周驰嗤的一声冷笑。
“我胡搅蛮缠？你有人性，有人性你这点儿功夫不去守着你儿子，跑这儿来打什么苦情牌？”
他看向黑沉着脸的老爷子，“孩子又不是季黎生的，谁生的找谁去，该着他们爷俩儿了还？不会养，当初倒是别生。”
周老爷子也瞪着眼厉喝，“周驰！你说话注意点儿！”
“我注意点儿？你不让你大儿子办事儿注意点儿？”，周驰呵笑冷嘲。
正欲继续毒舌，眼尾余光瞥见季黎抱着衣服，耗子躲猫似的溜进了一楼洗漱室。
他话头一顿，弹了下烟灰，声线越发冷沉。
“要我替那孩子找找他妈？好歹也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再怎么狠心不要了，孩子病了，也该尽尽母子情分，她不比季黎责任大？”
周鸿脸彻底黑了。
“周驰！你别欺人太甚！”
周驰舌尖儿轻顶下颚，冷笑出声。
“到底谁欺人太甚？爸，您给评理，我说的哪句不对？”
周老爷子黑沉着脸，不开口。
周鸿狠狠剜了周驰一眼，转脸就开始说服老爷子。
“不是说周姨管不好，毕竟那边儿也有保姆跟护工，我就想着让孩子守着个亲近的人，季黎去了只需要陪陪孩子，什么都不用干。”
“爸，季黎一手带大他，孩子依赖季黎，现在孩子病着呢，孩子最重要，我跟季黎谈，她一定也狠不下这个心…”
“干什么？道德捆绑？”
周驰用力捻灭烟蒂，眼皮上掀，盯着周鸿的眼墨瞳幽凉。
“你的孩子重要，季黎就要向你妥协？你是她什么人？”
“到底还记不记得那天在派出所，离婚证办的多痛快？”
周鸿咬牙切齿，“周驰！你到底还知不知道谁是亲的？你他妈胳膊肘往外拐，拐瘸了是不是？”
“外？”周驰冷嗤，“你把她当外人，指使起来倒是挺心安理得。”
周鸿，“老子给她付工钱！给她翻倍，成了吧？！”
周驰，“那么阔气，请他十个八个护工保姆，那么多人照顾不好一个孩子？还用跑到这儿来打算盘，欺负季黎老实！？”
“艹！”
周鸿直接气笑，豁地站起身，一手指着周驰，“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你，老子欺负她？老子怎么…”
‘哐啷——！！’
周老爷子捞起桌上茶杯猛地掷了出去，怒声厉喝：
“都给老子闭嘴！”
周鸿发作到一半儿，话全卡在喉咙里，阴郁的脸色微微抽搐。
周驰坐在沙发上，手肘搭在膝头儿，脸色冷寒跟他对视。
他明明高度矮一大截，气势却毫不示弱，反倒比周鸿还气场逼人。
周老爷子闭了闭眼，沉沉长叹一声。
“周驰说的没错，小黎跟你离婚了，这事儿原本跟她就没什么关系了，现在是你有求于人，你横什么！”
周鸿眉心倒竖，“爸！先前我不都跟你商量好了…”
周老爷子很快打断他，“这事儿，跟我商量完没用，你求的又不是我！等小黎出来，你自己亲自跟她说，请她帮忙，注意你的态度和语气！”
周鸿顿了顿，脸色微微缓和。
周驰却不悦挑眉，黑沉的眼看向老爷子。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偏帮他，趁我们不在就被人洗脑了？明知道季黎性子软和好拿捏，你帮着他道德绑架别人，这是助纣为虐你知不知道？”
周老爷子皱起眉头看他，语气沉重。
“孩子是周家的！八个月大，我不是帮他，是为了孩子。”
“那孩子跟季黎没关系！”周驰兀地声调扬高。
他站起身，冷扫周鸿一眼，视线又落回周老爷子身上。
“要说多少遍？没季黎照顾，他一样能治好病，能出院，为什么非得季黎不可？”
周驰目光暗晦盯向周鸿，“你到底打什么主意？把话挑明白。”
周老爷子怔了下，也跟着看向周鸿。
周鸿显然愣住，对上爷俩暗晦复杂饱含质疑的盯视，他哑口无言。
而后豁然站起身，“我打什么主意？我能打什么主意？”
“爸，孩子住院了我一时着急，他一哭闹就嘛嘛嘛的喊，不是喊季黎是喊谁？”
“这么点儿的孩子就得人抱着打点滴，他闹腾的护士连针都扎不上！”
“好歹季黎带扬扬也大半年了，感情总有点儿吧？我就让她去看看孩子，抱抱他陪陪他而已，我就这么点儿请求，我还打什么主意我？”
他说了一大堆解释。
又手指周驰，绕过茶几一把薅住他衣领，“周驰，你别太过分我告诉你！别的事儿都算了，现在孩子还在住院呢，今天季黎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周驰浓眉厉蹙，结实有力的臂膀猛地一扬将他推开。
周鸿身量清瘦，脚下一踉跄，差点儿摔一跤。
“你他妈……”
周驰眉眼凉漠，“今天我在这儿，你要能带走她，我驰字倒过来写！”
说着，他硬阔下颚线微扬，“要人陪是吧？成，还有人比孩子他亲妈有资格，更合适的？”
他一字一句告诉周鸿，“等着，我给你找人。”
撂下话，他提脚就要出去。
周鸿脸色瞬变，眼疾手快挡住他去路，咬牙切齿瞪着周驰。
“你什么意思你！”
周驰敛目睥他，“字面上意思，挡着路干什么？你儿子不着急要妈么？让开。”
周驰他真敢！
周鸿眼底怒火烧的灼灼。
兄弟俩对峙而立。
一个脸色寒厉，一个怒火中烧。
周老爷子看的心累，干脆闭上眼揉捏眉心。
正此时，却听洗漱室里突然传来的一声惊叫。
爷仨一愣，先后看过去。
“季黎？”
周驰最先动作，长腿迈开，高大的身形瞬间往洗漱室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扬声追问。
“季黎？你怎么了？”
“…没事。”
细弱的女声隔着洗漱室的门透过来，“地上都是水，我崴了下脚…”
周驰两手撑在腰胯侧，暗暗舒了口气，又忍不住关心。
“摔倒了？要不要紧？”
“没事，只是崴了一下。”
季黎放下擦头发的毛巾，面对洗漱室的门板，湿漉漉的桃花眸微闪。
方才爷仨的对话。
她在洗漱室都听了大半。
尤其周驰最后说，找孩子亲妈。
她立了片刻，听见周驰还在门外说。
“那你慢点儿，别再滑倒，我在这儿等你一下，扶你一把。”
季黎没说话，又等了半分钟，这才打开门出去。
她换了身居家的纯棉半袖长裤，头发还半潮湿披散着，鬓边乌黑的头发掩在耳后。
水盈无瑕，粉面桃腮，像朵新出浴的荷花苞。
周驰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垂眼，又伸出一只手握住她手臂。
“小心。”
“没事儿，不要紧。”
季黎细声说着，还是一手扶住墙，踮着左脚一步步往外挪。
客厅里，周鸿看着走廊里高低错落的两个人。
再看周驰沉默的脸，却耐心搀扶的举动，狭长眼睑微微眯起。
他好像知道了。
周驰为什么这么护着季黎，简直跟护犊子一样。
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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