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别院前厅。
因急着回去安排明日出征事宜，张士贵等人风卷残云般地用完了午膳，起身向秦明告辞。
秦明同样急着回后院，安抚府中佳丽，故而并未过多挽留，将他们一行人送出了前院。
夕阳已开始西斜，将秦府别院的屋檐染上一层金红。
然而，正当秦明打算回后宅之时，别院外便传来一阵喧嚣。
“报——”
一名亲卫快步奔来，单膝跪地：
“公子，洛阳县令、县丞、折冲府都尉，以及太仓署令、舟楫署令、宫苑总监等一众官员，已在府外求见！”
秦明眉头微皱。
这些人来得倒是快。
圣旨才下达不过两个时辰，消息便已传遍洛阳官场。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合乎常理。
毕竟，能在东都身居要职，朝中又岂会无人？！
他略一沉吟，对亲卫道：
“请他们在前厅稍候，我换身衣服便来。”
“是！”
亲卫领命而去。
秦明转身领着巳蛇回了中庭。
他望着“安静祥和”的院落，皱了皱眉头，随手召来一名侍女，轻声问道：
“曦夫人，不在中庭吗？”
侍女急忙福身，恭敬应答：
“曦夫人自从进入内宅后，便未曾回来。”
秦明闻言，迟疑片刻，缓缓道：
“你去后宅告知诸位夫人：洛阳官员来访，待我接见完他们后，便回后院。”
“是，公子。”
侍女应声离去。
秦明则带着巳蛇进入了书房。
不多时，秦明在巳蛇的服侍下，换上了一套酱紫色绣金线云纹的国公常服。
琉璃镜中，那张年轻的面容，在庄重官服的映衬下，平添了几分威严。
“公子，如今受朝廷敕封，要领军出海。”
“军中规矩森严，历来少有女子随行。”
巳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盼。
她身、心早已属于秦明。
如今，秦明要远赴海外，巳蛇如何不担心？！
巳蛇朱唇紧抿，一边整理秦明腰间玉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夫人与奴婢……还能跟着您出海么？”
秦明从镜中看着巳蛇低垂的眼睫和微微抿起的唇，轻轻揽住她那纤细的柳腰，轻笑道：
“你这丫头！莫不是忘了飞云号……乃是咱们自家的舰船，不受朝廷节制！”
巳蛇豁然抬眸，满眼喜色地望向秦明，雀跃道：
“这么说，公子是答应带奴出海了？”
秦明表情玩味，笑着打趣道：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巳蛇那张清秀的俏脸，瞬间腾地飞起两抹红霞，眼中羞意与喜色交织。
她咬了咬下唇，那双平日里冷静锐利的眸子里，此刻水光潋滟，仰头望着秦明，声音也放软了些，带着点不自知的娇嗔：
“公子……奴婢、奴婢何时表现不好过？”
秦明瞧着她难得流露的小女儿情态，畅快一笑，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正色道：
“好了，不闹你。”
片刻后，秦明大步迈进前厅。
前厅内，此时已坐了十余人。
文官袍服、武官甲胄，济济一堂。
见秦明步入，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下官（末将）拜见蓝田郡公、平波将军！”
秦明在主位落座，抬手虚扶：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厅中诸人，从一张张或圆滑、或刻板、或悍勇的面孔上扫过。
他并未急于开口，只是静静地端起刚奉上的热茶，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厅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轻微的衣袍摩擦声和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洛阳城内这些官员，都在等待秦明这位新任的“平波将军”率先开口。
圣旨已下，双旌双节在手。
谁都清楚这位年轻郡公手握实权，但这权力能兑现几分，却要看他接下来的手段。
终于，坐在左首第一位的洛阳县令柳文谦，率先起身。
他是个面容硬朗的中年人，官袍得体，笑容恰到好处：
“下官洛阳县令柳文谦，见过秦总管。”
“总管奉旨督运，为国操劳，下官身为东都地方主官，自当倾力配合，但有差遣，绝不推诿。”
他开了个头，其余官员也纷纷起身，依次报上姓名官职。
“下官县丞崔之焕，见过秦郡公。”
“末将洛阳折冲府都尉郑威，听候总管差遣！”
“下官太仓署令崔向北，拜见郡公。”
“下官舟楫署令李清源，拜见郡公。”
“……”
最后，宫苑总监冯延年，面白微须，带着几分宦官特有的阴柔气，声音尖细：
“奴婢东都宫苑总监冯延年，参见驸马。”
秦明听罢，略一挑眉，目光在柳文谦、郑威和冯延年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将茶盏轻轻放下。
“诸位请坐。”
众人闻言，道了声谢，依次落座，等待下文。
秦明并未与他们过多寒暄客套，目光扫过众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本总管奉旨督运粮饷，首要便是保障前线所需。”
“大军开拔在即，粮草、船只、护卫，乃重中之重。”
“日后这粮道转运之事，少不得要仰仗诸位大人协力。”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厅内诸人纷纷正襟危坐，神色各异。
太仓署令崔向北闻言，立即接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
“郡公所言极是，下官身为太仓署令，自当竭尽全力。”
“只是……含嘉仓储粮虽丰，然支取转运，皆有朝廷法度。”
“尤其此番数目恐非小数，需度支司核定额度，司农寺下发批文，方能开仓。”
“仓促之间，这程序文书……”
舟楫署令李清源也赶忙附和：
“郡公，船只之事更为棘手。”
他肤色白皙，面色红润，一看便知不是常年在水上行走之人，此刻面露苦色：
“如今漕运繁忙，各线船只皆已派定用场……”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强调法度程序，一个强调客观困难，核心意思都是：
事情难办，需要时间，需要上级协调，绝非他们不尽力。
秦明心念娇妻美妾，懒得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他神色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
“本总管初来乍到，却不知洛阳府竟如此……艰难困苦。”
崔向北和李清源对视一眼，嘴角皆露出一丝得逞与轻蔑的笑意。
他们二人缓缓起身，正欲高呼：郡公明察秋毫——
然而，他们尚未开口，便见秦明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语气淡然道：
“既然难办，那就别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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