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秀眉轻凝，对上他的眸子里透着一缕淡淡的不悦，这是他第一次许她看折子，想来这里面所诉之事与她有关，她轻抬素手，从下颌处抽走折子，轻轻翻开。
她原以为跟自己有关，却不曾想事关泽宸，担心此事又触及他的逆鳞。看完她眸光轻颤，立刻合上，扔到一旁，半垂下眼睑。
他微微泛白的唇上，勾着一抹清清浅浅的笑，漫不经心的坐到她身边，带着打趣的目光看向她，眉尾轻扬。
“朕以为你看了会很高兴。”
她不知这话里藏着的是试探，还是别的，唇边蓦然绽出一抹笑意，轻轻抬起眸子，眸色浅浅的游离在他脸上，嗓音轻柔。
“立太子这种事情，想必皇上心里自有定论，而且臣妾觉着皇上正值盛年，应当......也不急于一时。”
他清冷的浅咳两声，伸手掐住她的腰，用力往自己身边拉了几分，距离太近，她鼻尖若有似无的在他脸上划过。
她拉着他的手顺势仰躺进他的臂弯，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低头用下颌蹭了蹭她的秀发，在她耳边轻声道。
“可他说的是要立泽宸。”
她扯了扯唇角，眸光轻转，淡声说：“泽宸还太小。”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微凉的指尖在她脸上摩挲。
“小么？他都上过战场了。战场上的老将有时都夸他遇事沉着冷静，也会被他偶尔提出的计策惊到。”
他对此事的反应有些超乎她的意料，照他以前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这么早考虑这事儿的，他带泽宸走前，虽然隐晦的提过，但她当时也只当他是为了带走泽宸，寻的借口，她半垂着眸子，声音有些低。
“臣妾从来都不知道泽宸这么厉害。”
他眸子微带着骄傲，语气染上一丝傲然:“泽宸是朕亲自教出来，他自然厉害。”
她不知他话里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算计，她轻轻阖上眸子，嗓音带着一丝倦意。
“臣妾……想再睡会……”
他淡笑着在她耳边呢喃:“朕的皇后昨夜辛苦了，睡吧。”
“……”
见她熟睡，他轻轻将她放到榻上，见她明眸紧闭，朱唇微翘，纱衣半合，香肩微露，模样甚是娇媚，他眸子里缱绻着眷恋，俯身在她耳边亲了一下，低声在她耳边道。
“朕将剩下的日子都给你好不好？”
他起身缓步走到芸窗边，轻轻推开窗门，看了一眼窗外的雪景，一阵寒风吹来卷进一股寒流。
他不受控制的咳嗽几声，他捂着嘴，回头望了一眼屏风后，紧紧拧着眉将窗户关上，陈恩上前扶着他，轻声劝道。
“皇上，太医说了，您不能吹风。”
他脚步虚浮，微带踉跄，坐到一旁软椅上，忍着咳嗽的脸微微罩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陈恩立刻为他倒了一盏热茶，他执起茶盏饮了一口，缓缓调理好气息，小坐了片刻。
宫人端着药盏进来行了礼:“皇上，该喝药了。”
陈恩接过药盏，放到一旁茶案上凉着。他将眸光凝在药盏上，唇角牵起一丝淡笑，倏然想起早上时安早上说的话。
他执起药盏，放到唇边，吹了几下，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南卿醒来时，已是午后，她懒懒的支起身子，拢了拢肩上的衣衫，缓缓下榻，透过屏风见书案旁檀香氤氲。
她轻移脚步走了过去，见他手里拿着本书，勾拳扶额，紧闭着眸子，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她走到屏风旁取了件玄色披风，轻轻覆在他肩上。尽管她动作轻柔，他依然睁开了眸子，淡声道。
“你醒了？”
她指尖搁在书案上，轻轻‘嗯’了一声。
他伸手握住她手指，轻声说:“你一会用完膳，代朕去一趟钟灵宫吧。”
“去做什么？”
他垂着头，眉峰紧紧拧起，沉声说:“顾将军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去瞧瞧顾妃吧，朕……打算给她拟个封号……”
“不用了……她不会愿意的……”
她垂着眸子，声音微冷。
“臣妾现在就去。”
她唤来侍女，为她漱洗更衣，换了衣衫。她走到他跟前轻轻福身:“臣妾先去了。”
他轻轻点头，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
她走到钟灵宫门前，抬眸朝里面看了两眼，沉沉叹了一声，缓步走了进去。
冬儿在院子里抹了抹眼角，见到她来，疾步迎上去福身:“参见皇后娘娘。”
“顾姐姐怎么样？”
冬儿朝殿内望了望，哽咽道:“娘娘不让我们在殿内伺候，说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她眉头紧皱，吩咐道:“你们也别进去了，我一个人进去瞧瞧。”
她缓步踏进殿内，见顾妃伏在茶案上，双目通红，眼神有些痴，听到有来人的脚步声，冷声下令:“出去！”
南卿驻足，柔声开口:“顾姐姐，是我。”
她缓缓抬起头，抹着脸上的泪，声音带着沙哑。
“是你啊……南卿。”
她疾步走到她身边坐下，眸子里也蕴起一层水雾，柔声说:“姐姐想哭便哭出来吧，我与姐姐相交这么多年，不是外人。”
她双目通红的望向南卿，一时间泪如泉涌，两人抱头痛哭一阵，久久才缓了情绪。
南卿替她擦着眼泪，柔声劝慰:“顾姐姐节哀，咱们总得往前看不是？”
她垂下眸子，掩着里面新涌的泪意，哽咽着说:“我就知道，我爹身子不好，原本他是要递辞官的折子的，哪曾想……”
南卿轻轻拍着她的背，点头轻声叹:“世事难料！顾将军泉下有知，哪能见的你如此伤心？”
片刻，又道:“你还有鸿贞，今日我听皇上说要为鸿贞建府，姐姐千万要保重身子。”
她知道这种事任凭旁人怎么劝，终是要交到时间手里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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