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是真的？”钱殿文看着荣易，将信将疑。
“我说得是真是假你自己应该有分辨力，毕竟现在的大兴厂能不能没有你你应该比其他人都清楚。”
钱殿文听着有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说得这个倒是，我是有小辫子在你手里，但你也同样的有求于我，是吧？”
有了这个思路，钱殿文再看荣易，眼神就不像之前那么的挑剔和戒备了。
他揉着手腕指着荣易脚旁堆着的一块钢板说：“先搬那块，那块是我等会儿要用的，你之前搬的那几块都先挪回去，案板上的材料不宜同时放的太多，这样既影响美观也妨碍操作……还有那里……”
他边指边唠叨，边拿眼睛打量起荣易，终于，等荣易搬好了，钱殿文脸上的笑容也露了出来。
他点着头，嘴里说着不错，“以前光知道你酸书看了不少，没想到搬搬扛扛倒是个好料，行吧，既然明白人把话都说清楚了，那咱们俩之间的交易就算达成了，你帮我打下手，回头等我手好些了再去帮大兴厂干活。”
荣易抹了抹脸上的汗，才想点头，从对面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不过在那之前有几件事我得先和你约法三章。”
见钱殿文一脸严肃，荣易也大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于是点点头，“你是说不能继续窥探你隐私这件事，是吧？”
“这是一件。”钱殿文歪着脑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再拿出个打火机，刺啦一声把烟点燃了。
青灰色的烟雾随着深抽的动作慢悠悠地飘上了天，钱殿文的脸就在那片青灰的颜色里渐渐模糊，“还有，我手伤的事就算没你我也有法子遮掩，现在你来了，说要帮忙，我同意，但前提说你不能帮倒忙，要是哪个人，哪一环因为你发现了这事，我也不会再帮大兴厂。”
这话乍听之下觉得合理，却经不住推敲，譬如怎么确定是因为荣易的，荣易这么个大活人出现在这，万一别人聪明，自己猜出了端倪，也该由他买单？荣易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想反驳，话还没出口就被对面那只夹烟的手截住了。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爱同意不同意，随你，如果觉得做不到，就走人，我不拦着你。”
前途和后路都被堵得死死的了，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荣易纠结了一秒，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得答应我，手一旦能操作咱们厂的项目就回去干活。”
“知道了……年纪轻轻，还是个高材生，没看出来怎么那么啰嗦？过来，帮我扶着这块。”
荣易帮钱殿文打下手的奇怪日子就这样在开春后一个普通的午后开始了，钱殿文脾气爆，没少让荣易受气，可只要一想到还在等着他们回去的大兴厂，再多的怨言也顷刻被荣易咽回了肚子里。
就这么跟着钱殿文在三家工厂里忙完一圈，天已经黑了。
钱殿文拎着这一天被各厂负责人送的东西，满足地向荣易道别，“小荣辛苦了，回去吧，明天想来就去白天的第一家厂等我，咱们不见不散哈。”
那说话的口气气人得很。
荣易抿着嘴看着钱殿文大摇大摆地走远，这才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往回走。
他还记得自己和胡秋景的约定，所以这会儿正打算去医院。
走了没几步，头顶的路灯猛地亮了，骤然亮起来的灯和还没彻底消散的暮色交汇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形成了一片难得的景色。
荣易忙了一天，难得看到这么舒缓精神的景色，不禁停下脚步，欣赏起了油画一样的景色。
疲惫的情绪经过了景色的包裹，很快消散了许多，他长吁口气，抬步继续朝着医院的方向走，走没几步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胡秋景，你怎么来了？”荣易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狂奔到自己面前的胡秋景，有点意外，“你不是在医院吗？是何芳那边进展的不顺利吗？”
“别提了好吗？我以前只当钱殿文是滚刀肉，没想到姓何的比他还脸皮厚，我都看到了她的那些医疗费是钱殿文交的，她还不承认她和钱殿文有关系。哦，一男一女之间没关系，钱殿文凭什么给她花那么多钱？他又不欠她的。”
胡秋景叽叽喳喳说了一堆，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就在荣易以为她还会继续骂的时候，小胡同志忽然画风一转，把矛头指向了他。
“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脑抽了吗，来帮钱殿文干活？”
“你怎么知道的？”胡秋景一句话说愣了荣易，他来帮忙是今天才发生的事，在这之前自己根本没和胡秋景说，她是从哪儿知道的呢？
“你还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看看你帮的是谁？老钱！把你过来帮他的事告诉何芳了，何芳没告诉我，是我眼尖，自己偷看到的。那对狗男女，真是不要脸，这边使唤着你，那边还要偷偷笑话你！听我的，明天别在钱殿文身上浪费时间了，项目的事咱们想别的法子。”
“不是，钱殿文把我帮忙的事告诉了何芳，他们两个笑话我了？怎么笑话的？”就算钱殿文这人看着不着调，可荣易打从心眼里还是觉得他不是个坏人。
明面使唤人，背后笑话人，这种事情他会做吗？
见荣易不信，胡秋景直接拿出了杀手锏，从口袋里偷拿出一张小纸条来，“我记得，你自己看吧。”
“这什么？”
“什么什么，就知道问什么，是钱殿文发给何芳的短信，我偷看了记下来特意给你看的，什么……”
荣易这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气坏了胡秋景，她把纸条塞过来，就自顾自地到马路边上蹲着卖单了，留下荣易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的字条。
字条上的内容倒没什么暧昧，只有短短几句话——荣易过来帮忙了，我可以使唤他，所以手伤的事不用担心，旁的也别多想，也别再有什么负担。
旁的？钱殿文说的这个旁的究竟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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