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霍文景陪在虞文娇身边,所以汇报军务时,只一屏风相隔。
虞文娇坐在祖父榻旁,静静的看着他,耳畔传来了诸多低声议论。
耶律一族在这场战役中,损失惨重,已是无路可退。
霍家军已兵临耶律皇城下,此战之胜,似乎已成定局。
但耶律璟玄到底留了一手,他们退至城中,不久后便有一支蒙面军队将余下的一部分人质都带走了,舍下皇城入了蛇岩山,
至于其所在,多半是跟着军队逃了。
除去战场上救回的,约莫还有十余人左右被劫持带走了。
且不说为将者,以护百姓安危为重,那耶律璟玄一日不除,恐留有后患。
一番商议下,霍文景的目光落在屋里的女孩身上,有不舍和担忧。
蛇岩山地势复杂,他们并不熟悉,带兵前去追捕,到底是极为艰难的事情。
虞文娇似有所感,转头看去,对视上一双深邃无比的眸子,沉默无言,但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霍文景下定决心般,转身朝阿力道:“吩咐下去,明日由李将军率兵直攻耶律皇城,副将留守北寒关。另行一队将士需家中留有后人,且自愿参战,便随本将军入蛇岩山。”
大家商议过后,领命退了下去。
战时,军令如山。
虞安已经如此,大家也只能听霍文景的,收尾之际,定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一众离去,霍文景入了房中,缓步走到虞文娇身旁蹲下。
两厢对视,她眼角的泪刺痛人心,霍文景心疼不已,柔声说道:“不哭了,娇儿乖。”
“你乖乖的,等夫君处理完这些事,就带你回家去。”
虞文娇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她心如明镜高悬,明白他们的意图,但到底是没忍住哀伤。
师父为了此战顺利,为了百姓,为了自己,惨死眼前。
祖父亦如是,虞安沙场征战多年,平定四海早就刻在他的心里,危急关头,他便是逆转精力,也要上战场。
他们全了天下大义,全了此生所求。
这是他们职责所在,虞文娇不拦着,只是难免担忧:“我知道了,也会听话。不过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祖父这里走不开,她不放心的嘱咐,只盼着他能够平安回来。
霍文景点点头,把她揽入怀中,声音轻柔:“安心等我。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虞文娇面色依旧苍白,心里却多了一丝温暖和慰藉。
她没什么力气,只靠在霍文景怀里,盼着他和祖父都一定要平安。
翌日,天色初现。
虞文娇不知不觉已在霍文景怀里睡着了,忽而一阵喧闹,本就睡的不安稳的她,从梦中惊醒。
就听兰月匆匆跑来,焦急之余多了几分激动:“小姐,老爷夫人都来了。”
虞文娇难以置信,望向霍文景时,双双站了起来。
上官千羽等人是紧赶慢赶才追上他们的。放心不下,又怕被发现,一家子就暗自收拾好行李,乘坐马车跟在后面。
刚开始虞文娇还会在酒楼休息,他们就夜里追赶,确认她平安无事,便退到十里开外的地方,宿在马车中,等候第二日。
不料后面她们也不怎么休息,昼夜兼程,马车赶不过,以至于在路上耽搁了好几天。
这不,虞文娇等人前脚离了北灵关,不出半日,她们也就到了。
在得知前线情况后,大家也没做停留,风尘仆仆的往北寒关赶。
才抵达城中,阿力巡防时正巧碰上,将今日之事简约相告,便带着他们前去找虞文娇。
上官千羽见到女儿惨白的脸色时,泪水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娇儿!”
一行人匆忙迎上前,被母亲抱住的时候,虞文娇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沉默片刻,虞文娇低低喊了声:“阿娘。”
沙哑的声音传来,大家都红了眼眶。
虞易风瞧着伤心,连同上官瑾钰和柳晴都红了眼眶。
安阳央求了父皇,便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只有霍诚走不开,留在京中善后。
虞文娇从母亲怀里出来,哽咽着:“娇儿没用,什么都护不住。师父没了,祖父在里面,至今未醒……”
上官千羽和柳晴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战事紧张,一个决定便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们到底只是渺小的个体。
上官千羽抱着女儿,柳晴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皆是悲痛的叹息:“娇儿,别怪自己,你已经很棒了。”
透过虞文娇和霍文景的身影,大家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虞安。
他唇色惨白,紧闭双眼,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昏黄的油灯照映在那苍白的面容上,让人光是这么看着,就一阵心揪。
“爹!”
虞易风担忧地跪在床前,眼中布满泪光,他没有想到再见父亲会是这幅景象。
离别时,那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大家纷纷在旁哽咽,担忧不已。
不知是哭声扰人,还是上天显灵,躺在床上的虞安有转醒的迹象。
他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皆是熟悉的面孔。
虞文娇在旁搭脉,军医也匆忙赶了进来。
床上的虞安形如枯槁,仿佛一片秋天的树叶,濒临凋零。然而,尽管身体已无力恢复,他的眼神却依然坚定。
“娇儿……”
刚刚切完脉的虞文娇略显失魂落魄,听到祖父唤自己,她急忙上前,声音轻颤:“我在,祖父我在。”
虞安气息微弱,精神好了些,不过脸色看起来依旧苍白。
他眼里有不舍和心疼,也有担忧:“好孩子,瞧……眼睛都哭肿了。”
清玄引蛊前就跟自己说了,他必死无疑,所以也无需过问其结果。
虞安只一心想跟孙女好好说会儿话。
“祖父的钱财都放在库房里,钥匙在床头下面的暗格里,那是留给你的。你和文景,定要好好的珍惜彼此,携手走过余生。”
虞文娇哭泣连连,难过道:“祖父,再多陪陪我吧。别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军医切脉后,含泪跪在了地上,加之虞文娇的话,众人纷纷明白,人是活不成了。
虞安不想哭的,但还是憋红了眼眶:“我和你祖母就要在一块了。她等了我太久,要闹脾气的。”
“娇儿,别自责,你已经很棒了。祖父心甘情愿如此……祖父永远是那个最让你骄傲的大将军。”
虞文娇掩面痛哭,只因这绝脉之象,能够告别都已是回光返照了。
虞安低声了句:“儿,你过来。”
虞易风跪在旁边,哭的稀里哗啦,连忙应道:“爹,儿在这,您别吓我!”
虞安看着他,多有愧疚和疼惜,从小他就不怎么在儿子身边,对他也很是严厉。
而今将去,他放心不下,喘息着:“你打小就憨,对人不设防,我对你多有责罚,别怪爹……侯府爹就交给你了,跟千羽好好的,好好的……”
他目光转向一旁的柳晴,那徒儿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虽不在,却始终记挂:“你们都好好的,平安……顺遂。”
大家都跪在地上,望着虞安点头。
虞易风哭得像个孩子,趴在床边:“爹,别丢下儿子。我从没怪过你,你是我心中最厉害的,最好的爹爹。”
哭声一片,虞安却望着霍文景,气息微弱,虚声无力:“过来。”
虞安耗尽全力抬手拉住了霍文景的手,失力滑落时,直接盖在虞文娇的手上,他眼里满是期盼和祝福。
渐渐的虞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皮也越来越沉,耗尽心血只说出几个字。
“安康……常乐……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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