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出版名:《南衙纪事》)

欧阳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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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锦鼠脱身众人喜骗中大案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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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之前,空如沉墨。

展昭、金虔、颜查散、艾虎、雨墨五人站在封死石道之外,面色惊惧。

“白五爷,白五爷!”金虔扑到石门之前,双拳狠狠锤击,那石门纹丝不动。

“金虔,让开!”展昭抽出巨阙,在石门上狠厉劈砍数下,奈何连道印子都没有。

展昭面色一沉,手腕一震,运起十分内力,旋身飞转,手中宝剑如电劈下。

“锵!”

巨阙弹震,展昭手臂一麻,虎口撕裂渗血,而石门之上却仅留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白玉堂——”展昭眸光急闪,在石门四周周遭细细打量,额头隐显汗迹。

“机关!定有机关开启此门!”颜查散学白玉堂用手掌在石壁和石门上细细摸索,手指和声音一般,微颤难休:“四方动、三人启、双门断、一鬼行……没错、没错!我明白了,‘四方动’就是说四人身重可开启第一道石门机关,‘三人启’是、是说——机关上仅余三人身重即会开启第二道石门机关,‘双门断’就、就是指……”

“第二道石门会封死出路?!”展昭惊瞪颜查散,面色如纸。

“怕、怕正是如此……”颜查散的脸色比展昭强不了多少。

“那最后那句‘一鬼行’是……”金虔嗓音哆嗦。

一阵死寂。

“鬼”等于“死”!

众人面色惨白,竟无一人能说出都已心知肚明的结论。

“白五爷!!”金虔高嚎一声,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怎么办、怎么办?!”突然,一个窜身扑到石门前,开始蹲地狠命刨坑,“白五爷、白五爷,你一定要没事啊!”

见到金虔此举,颜查散和展昭皆是一怔,唯有雨墨反应最快,一闪身也蹲在金虔身侧,学着金虔的模样一起使劲儿刨土。

颜查散和展昭对视一眼,也立即加入挖坑战线。

一时间,尘土飞扬,乌烟瘴气,将众人弄得是灰头土脸。

还别说,不到片刻,几人竟真从石门下刨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土坑出来,就在众人以为见到一丝希望之时,却发现土层之下,竟是坚硬无缝的石板,再无法下挖半分。

“怎么会这样……”颜查散浑身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散神。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家伙设计的陷阱,一点活路都不留,咱问候你十八辈祖宗!!”金虔蹲在石门之前,一边抓头发,一边破口大骂。

雨墨默默蹲在一边,垂首不语。

展昭单膝跪地,布满血丝双眸一动不动盯着石门,右手狠狠攥紧剑柄,虎口血红溢流。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从众人背后传来一声高喝。

“俺堂堂断刀客艾虎,怎、怎能被女子舍命相救!”

只见一直处于惊愣状态的艾虎双眼赤红,一个猛子冲上前,把金虔挤到一边,蹲身从几人刚刚抛出的土坑探入双手,大喝一声,额头青筋爆出,双臂一抬,竟是硬生生将那石门抬起半尺。

众人霎时都惊呆了,下一瞬,猝然回神,赶忙上前同心协力抬住石门。

这一抬才知道,这石门重逾千斤,若想抬起,实在是非人力所能为。

金虔只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两个腿肚子都在转筋,其余几人也深感力不从心。

“呀——喝!”

就听艾虎咋吼一声,石门缓缓抬高半尺,但见艾虎身形骤然一沉,又是一声大喊,那石门缓缓上移了半寸。

可此时,艾虎已汗如雨下,面红耳赤,已然力竭。众人更是手臂酸软,筋肉抖颤,无法再用力,眼看那石门一点一点慢慢滑下,众人只觉心脏也一点点下沉。

“白玉堂!”

“白五爷!”

众人齐声嘶喊从一尺多高的缝隙中传入石道,激起阵阵回音。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吊儿郎当的嗓音从众人背后传出。

众人悚然一惊,猛然回头,霎时数目绷大。

但见白玉堂抱着宝剑,一脸似笑非笑站在众人身后。破晓曙光从白玉堂身后冉冉升起,风染黎金,灿影交叠,略沾尘土雪色衣袂随着晨风荡荡飘舞,更显某人身形飘渺如烟。

众人手上不觉一松,石门哐当一声坠地。

“白、白五爷——”金虔细眼水光盈满,蹲地嚎啕大哭,“五爷死了,变成鬼了啊啊啊啊!”

“谁死了!”白影一闪,一个爆栗敲上金虔脑门,“五爷我长命百岁,天地同寿!”

“诶?”金虔猛然抬头,定眼在白玉堂脚下一扫,这才发现白玉堂是有脚的。

“白玉堂!”展昭上前,一把扯过白玉堂的胳膊,黑烁眸子急急扫视白玉堂周身,直看得白玉堂面色尴尬,脸皮微烧,不自在冒出一句:

“猫儿,你的一双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白兄——”展昭慢慢松开白玉堂手臂,后撤一步,轻呼一口气,再出声之时,已恢复沉稳,“无事便好。”

“白兄,我们皆以为你困在石道之中——”颜查散几乎喜极而泣,“你是如何化险为夷?那四行诗上分明说——”

“置之死地而后生。”白玉堂一把折扇摇得呼啦呼啦甚是风骚,“那四行诗所言乃是这机关启动之法,乍一听,‘一鬼行’似说留下的一人必死无疑,但以我白玉堂浸淫机关多年经验,早已猜到石门降下之后定有它法脱身。”说到这,白玉堂啪一下合上折扇,挑眉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待石门闭合之时,在石道上方便多了一个小道,正是逃生之路。”

“白兄!”颜查散上前一步,“若是你推测错了,那、那岂不是……”

白玉堂望了一眼颜查散,桃花眼弯弯,自信满满道:“颜兄,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的本事,你也不在江湖上打听打听,那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机关高手,这等小阵仗,五爷还未放在眼里。”

“白兄!”颜查散提声道,“话虽如此,但你今日之举太过凶险,以后还是谨慎行事。”

“啊呀,这等小机关……”

“白玉堂!”

“白五爷!”

“白兄!”

两道人影同时闪到白玉堂身前,一个抓住了白玉堂的手腕,一个扯住了白玉堂的袖子。

白玉堂一怔,愣愣看着眼前一高一矮的二人。

“猫儿,小金子……”

左侧的蓝衫青年,光洁额头之上薄汗未消,一双剑眉紧紧蹙成一个疙瘩,漆黑眸子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眸光中,是掩不去的关心和紧张。

“切不可再如此莽撞!”清朗嗓音中夹杂丝丝沙哑。

“安全第一啊,白五爷!”右侧的消瘦少年,一双细眼瞪得好似两颗黑溜溜的葡萄,直勾勾瞪着自己,扯住自己袖口沾满尘土的双手现在还在微微发颤。

白玉堂只觉一股暖流涌入心口,双颊隐隐发热,目光硬生生从二人身上撇开,结结巴巴道:“好、好了,五爷我知道了……”

展昭和金虔这才松一口气,同时放开了白玉堂。

颜查散望着面前的三人,不觉暗叹一口气,雨墨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紧了一下眉头后,又恢复一脸面瘫状。

“那个……俺……”艾虎揉着胳膊上前,朝白玉堂恭敬一抱拳,“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不过举手之劳。”白玉堂一脸资深前辈模样故作高深莫测笑道。

艾虎脸上涌上敬佩之色:“素闻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乃江湖少有的侠义之士,今日一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客气客——”白玉堂话音猛然停住,眯起桃花眼盯着艾虎,“小子,你刚刚是不是用错词了?巾帼不让须眉什么的……”

“白女侠不必谦虚!”艾虎一双大眼亮晶晶射向白玉堂,毕恭毕敬道,“白女侠高风亮节,舍己救人,当得起巾帼英雄四字!”

一片死寂后……

还是一片死寂……

“噗!!”金虔喷出一个怪声,又死命憋了回去。

“咳!”展昭扭头,“咳咳咳——”

颜查散撇头抖肩,雨墨垂眼。

白玉堂一对剑眉扭动好似蚯蚓跳舞,俊脸狰狞,咬牙切齿瞪着艾虎道:“你、说、谁、是、女、侠?!!”

“白女侠?”艾虎一怔。

“我是男人!男人!你个臭小子眼睛是留着喘气的吗?!”白玉堂几乎暴跳如雷,用扇柄拍得自己平坦的胸脯咚咚作响。

“男人!!”艾虎显然受惊不小,一脸惊诧上上下下将白玉堂好一番打量,双眼瞪得好似两盏灯笼,“男人也有这么漂亮的?”

“五爷我这是风流倜傥!”白玉堂桃花眼光幻化成刀,携煞带风,嗖嗖一阵乱飞,就差没把艾虎削成肉片了。

“啊呀!”艾虎一拍脑袋,若有所悟点头道,“俺明白了,白女侠——嗯……那个……白兄就是师傅说得那种——娘娘腔吧!”

又是一片死寂。

展昭星眸睁大,颜查散扶额,雨墨嘴角以微不可见幅度一抽。

金虔目瞪口呆,直直盯着艾虎。

“你说谁是娘娘腔?!”白玉堂双眸赤红,发丝炸飞。

艾虎皱眉摇了摇头:“师傅说得不错,娘娘腔果然都斤斤计较!”

继续一片死寂。

真的猛士,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敢于挑衅暴走的白耗子——兄弟,你是真英雄啊!

金虔此时真是打心眼里对艾虎佩服的五体投地。

“臭小子,我要砍了你!”白玉堂头顶滔天怒气俨然具象化成一只暴躁的白皮耗子,手腕一甩,抽出画影就朝着艾虎冲了过来。

“白兄!”

“白五爷!”

金虔和颜查散手忙脚乱扯住白玉堂,雨墨依旧一副面瘫围观状。

“别拦着我,五爷我今天要把这个臭小子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白兄,消消气!”颜查散扯着白玉堂的胳膊。

“五爷、五爷,形象啊形象!”金虔拽着白玉堂的腰带。

一时间那叫一个混乱不堪。

“咳,白兄……”一个隐带笑意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艾小兄弟不过是一时失言,你何必如此——咳、斤斤计较……”

“臭猫,你说谁斤斤计较?!”白玉堂双眉一竖,忿然回瞪。

然后,就没了声音。

颜查散、金虔满头黑线,也望向了某位煽风点火的四品护卫——于是,也没了动静。

金色晨曦透过云隙温柔射下,耀目朝光下,蓝衫青年身形如松,面若美玉,黑眸清澈如水,淡淡笑意若春风拂面。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春风一笑,瞬杀一片!

金虔只觉呼吸停滞,心跳加速,脸皮发烧,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

待回神后四下一望,但见众人除雨墨表情还算正常外,颜查散明显恍惚回神,白玉堂一双桃花眼还有点发直。

而艾虎口中又在嘀嘀咕咕,侧耳细听,貌似什么“这就是师傅说的一笑倾城?可那不是说大姑娘吗?展南侠不是男的吗?可白玉堂也是男的啊,为啥男人都长得这么漂亮?这和师傅说得不一样啊……”如此云云。

幸好幸好,不只咱一个人受到了波及。

金虔抚着心口暗自庆幸道。

自从上路以来,猫儿的种种表现都呈现出荷尔蒙分泌过剩的诡异趋势,长此以往,咱的小心脏实在是承受不住啊。

展昭黑烁眸子扫过众人,最后在金虔身上顿了顿,眸中笑意更深,轻咳一声道:“既已脱险,我等不若再去那喜来客栈一探?”

“五爷我正有此意!”白玉堂顿时来了精神,桃花眼中亮晶闪烁,“竟敢阴他五爷爷,当真是活腻了!”

“此事因俺而起,俺自然要做个了断!”艾虎定声。

“三百两赏金,不能放过!”金虔握拳。

雨墨一旁默默点头。

“既然如此,我等再去会他一会。”颜查散做出最高指示。

众人拿定主意,抖擞精神,观星辨向,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兜兜转转找到了那家“喜来客栈”。

可惜的是,待众人如店探查后,竟发觉那客栈早已人去楼空,半个人影也不见。更奇的是,颜查散一行的马车和马匹居然分毫未动,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众人寻人不得,只得作罢。

艾虎自认出白玉堂和展昭之后,早已猜到众人身份,众人也无意隐瞒,便将颜查散和金虔的身份告知,当然并未说明此行的最终目的。

“原来是名动天下的颜大人和金校尉,失敬失敬!”艾虎得知颜、金二人名号,忙抱拳表示久仰已久。

“此次颜大人微服出行,不便公开身份,还望艾小兄弟保密。”展昭提醒。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艾虎知道其中厉害,自是一口应下,又叹息道,“此次多亏诸位相助,俺才能死里逃生。”说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向众人,满面恳切,“俺嘴笨,也说不来啥花哨的话,以后若是有能用得着艾虎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俺能办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艾小兄弟客气了。”展昭抱拳回礼。

“那个——”艾虎又望向白玉堂,“白兄,之前俺误会你……”

“臭小子,你还不走是等着五爷我抽你吗?”白玉堂臭着脸沉声喝道。

艾虎一脸讪讪摸了摸鼻子:“咳,那个,俺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朝众人一抱拳,“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有缘再会!”

说罢,就忙不迭一溜烟跑了。

“这艾虎小小年纪,武艺高强,行事谨慎,待人有礼,以后定有一番作为。”颜查散看着艾虎的背影有感而发,

“切!”白玉堂嗤笑一声,“颜兄,你那是什么眼神?就这臭小子,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还能有什么作为?”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一阵诡异沉默。

“这也怪不得他人——”颜查散望了一眼白玉堂,微微摇头,面带笑意。

白玉堂眉梢一动。

“其实艾虎认错五爷的性别也算情有可原……”金虔状似喃喃自语,可惜那声音却恰恰飘入每个人的耳朵。

雨墨一旁默默点头。

白玉堂眼角一抽。

“白兄——”展昭眸中带笑,刚一开口——

“臭猫!你干嘛?!”白玉堂如同炸了毛的耗子,一下窜出老高,恶狠狠瞪着展昭,好似展昭一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词就要立马扑上去厮打一番。

展昭薄唇微勾,望向白玉堂:“展某是想说,时辰不早了,我等还是早些上路为好。”

白玉堂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瞪着展昭半晌,“你、你你”了半晌,只得讪讪作罢,率先走到马匹旁边,正要上马,不料展昭朗朗嗓音却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展某以为,白兄样貌江湖之上鲜有人能及,那艾虎刚出江湖不久,见识浅薄,将白兄错认为女子,倒也在清理之中。”

白玉堂身形一滞,僵硬扭头,一字一蹦道:“臭猫!你刚刚说什么?”

展昭一脸无辜,望向其余众人,“展某所言可有不妥之处?”

“咳、颜某没有听到!”颜查散背手,悠哉踱步离开。

雨墨定定望了一眼展昭,扭头,沉默,跟随颜查散步伐。

“咱啥都没听到!”金虔表态。

展昭唇角一勾,一脸似笑非笑望着白玉堂:“白兄,启程吧。”

白玉堂眼角癫抖,桃花眼光好似刀子一般扫射众人,一脸想要发火却又不知该如何发的扭曲表情,咬牙切齿半天,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金虔追在展昭身后,望着展昭笔直如松的背影,心中噼里啪啦打起了小九九:

猫儿今日有些反常啊,咋总是撩拨那爱炸毛的耗子,还专往白耗子的痛脚上伤踩。

莫不是这就叫“打是亲来骂是爱”?

金虔正想的天马行空,不料身前之人突然停住脚步,出声问道,“白兄被困密道之时,金虔你如何想?”

“诶?咱?”金虔一愣,细眼望向展昭。

但见展昭回望,星眸沉光,一脸凝色。

啊呀!!

这一瞬间,金虔脑中犹如惊电一闪,浑身一个激灵,恍然大明白了!

糟了、糟了!想这白耗子如今可是猫儿大人的心上人,咱刚刚的表现虽是情急下的本色演出,但看在猫儿大人的眼里……莫不是、莫不是这是猫儿大人吃醋的表现?

哎呦咱滴苍天大老爷啊!这猫儿若是吃起醋来,那岂不是苍天可鉴海水可干,不对不对,是天塌地陷血雨腥风——咱焉能有小命在?!!

这一想明白,金虔顿时吓出了一脑门冷汗,开始语无伦次:

“那个、咱、属、属下自然是心急如焚、不不不,属下有些焦急,但自然赶不上展大人焦急,所以说,那个,属下只是一般焦急,不是很急……”

“金虔……”展昭俊颜上半是无奈,半是好笑,“你又在乱想什么?”

“没有,属下什么都没想!属下对白五爷绝对毫无想法!”金虔举手立誓,“展大人您尽请放一百二十个心!”

展昭眉梢一动,似是无奈叹了口气,轻声道:“展某是觉得,白兄这性子,恃才傲物,急躁跃进,若是不加以约束,以后怕要吃大亏。”

“诶?”金虔瞪眼。

咋话题忽然间变得如此正经沉重?

“奈何白兄似是——”展昭顿了顿,微微摇头,“不曾将我等规劝之言放在心上。”

“呃——”貌似猫儿大人您是对的,那白耗子显然不是只听话的乖耗子。

“展昭心中焦闷,所以适才对白兄……”展昭望向金虔,星眸流光,声如柳絮,软扫心尖,“你——莫要多想。”

“属下绝对没有多想!不,属下啥都没想!”金虔抱拳,一副心无旁骛模样,可心里却好似开了锅一般,好不热闹。

才怪!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猫儿大人和白耗子这显然就是打情骂俏,恩爱非常啊!现在、马上,猫儿和白耗子的说媒工作要立即提上日程!

展昭看着眼前之人神色瞬间变了几变,不禁有些无奈:“罢了……来日方长。”

说着,朝金虔露出一个清浅笑意。

不知为何,那张笑脸明明十分赏心悦目,可看在金虔眼中,总觉得背后有点发毛。

*

广安镇,北通襄阳九郡,南连江南富庶之地,乃南北商道必经之路,市集发达,场肆兴盛,来往客商、贵豪富贵数不胜数。

镇子位处平原,地势宽阔,东西四街,南北六路,四通八达,街道两侧,幡旗飞飘,商铺林立,店贩拥泱,颇具都城之风。

镇东北角的一条小巷之内,坐落了数十家成衣店,服务周到,货品齐全,陈列买卖的都是最新的成衣款式,凡到此的客商定要来此采购一番。

艾虎站在街头,踮脚向街尾望去,但见这街道之上,牌坊招旗纷纷扬扬,令人目不暇接,人流川息,热闹非凡。

“风华衣店、锦绣庄、鸿裳店……”艾虎一边走,一边在街两旁扫望,但见这些店铺一间比一间贵气,一间比一间豪华,不由长叹一口气道:

“好似都很贵啊——”艾虎从怀里掏出干瘪瘪的钱袋捏了捏,又小心翼翼将钱袋放回怀中,继续前行。

直走到街尾,才看到一家看起来较为朴素的成衣店铺。

“周记成衣铺——”艾虎抬头望了招牌一眼,点了点头,“估计这家能行。”

艾虎走进店铺,却发现没有伙计,只有柜台后面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撑着胳膊打盹,看见艾虎,只是漫不经心抬了抬眼皮,随口招呼一句“客官随便看”,然后继续阖目打盹。

艾虎倒也不介意,便在店铺里挑了起来,可看看这件,瞅瞅那件,却都是不合心意,便开口问道:

“老板,有没有……恩……富家公子穿的那种衣裳?”

此言一出,就见那打盹的掌柜突然双眼一睁,噌一下从柜台后蹿出,满脸堆笑道:“哎呦,这位客官真是有眼光,我老周前日刚进了一批新货,定合客官的心意。”

“当真?!”艾虎满脸喜色,“快拿来俺瞅瞅。”

周掌柜立即从柜台后取了一件绿油油的绸缎长衫摆出,一边给艾虎展示,一边解释道:“您看这件,料子是上好的杭州丝绸,袖口和衣摆的绣花都是有名的苏绣,不是我夸口,就这绣工,起码要十个绣娘连绣三天才能出货,您再看这样式,这可是汴京城中最近最流行的款式,小爷您穿在身上,那绝对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

艾虎圆瞪着一双大眼,细细在衣衫上打量了半天,又伸手在料子上摸了许久,犹豫道,“掌柜的,这衣裳——俺咋觉得——比起师傅穿的那些,好似、好似——俺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不对劲儿……”

“您要是不识货可别乱说!”周掌柜顿时不乐意了,横眉竖眼道,“就这做工这料子,哼,除了我这周记成衣铺,你有银子都没处买去!”

“呃……”艾虎又仔细瞅了瞅,挠了挠头,“那——这衣裳咋卖?”

“一口价,二十五两!”周老板提声道。

“二十五两?!!”艾虎惊呼,“这一件衣服,就够咱吃好几个月了!”

“哎呦,这位小爷,您不是说富家公子穿的衣裳吗?”

周掌柜一脸鄙夷将艾虎身上灰头土脸的行头打量一番,“这身衣服一上身,定能让小公子你身价百倍、富贵逼人啊!”

“真的?!”艾虎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周记成衣铺,绝对童叟无欺!”周掌柜一脸诚恳。

“童叟无欺?啧啧,咱看根本就是童叟全欺!”

周掌柜话音未落,就听大门方向传来一声高喝。

只见门口逆光走进二人,前侧是一名细瘦身形的灰衣少年,后侧则是一个全身黑衣、头戴斗笠的少年。

艾虎一见来人,双眼赫然睁大:“金兄?”

但见那灰衣少年,也就是金虔衣袖高挽,气势汹汹走到柜台前,眯着细眼将店内一扫,回头道:“雨墨,衣服就是从这家店买的?”

后侧黑衣斗笠少年默默点了点头。

“包袱给我!”金虔将雨墨递给自己的包袱甩到柜台上,拽出两件黑色短衫,啪一下甩开道:“掌柜的,这两件衣裳是早上买的,刚穿了两个时辰就开线了!”说着,抖了抖衣摆出开线的口子道,“你这衣服质量也太次了吧!”

“一派胡言!!”周掌柜用眼角扫了一眼,冷哼一声道,“我家的衣裳从来都是货真价实!定是你穿的时候不小心勾破了,便想换新衣占便宜!哼!你这等无赖我见得多了!”

“所以掌柜你是不认了?”金虔眯眼道。

“本就不是我的错,如何认?”周掌柜有恃无恐。

“好!”金虔双臂环胸,细眼滴溜溜一转,正好转到旁侧艾虎的身上,挑起粗眉,“艾兄,刚刚这位掌柜说这件丑了吧唧的绿绸衫多少银子?”

“二十五两。”艾虎愣愣回道。

“这么贵啊——”金虔一双细眼眯成两道细缝,望向周掌柜,“如此说来,这件衣裳定是做工精细的上乘之作?”

“那是自然!”周掌柜鼻孔朝天洋洋自得道,“咱这件衣裳,那绝对是货真价实!”

“当真货真价实?”金虔问道。

“当真货真价实!”周掌柜信誓旦旦。

“好!”金虔突然探手将绿绸衫抢过塞到雨墨手中,提声道,“雨墨,把这件货真价实的衣裳挂到外面让大伙一同鉴赏鉴赏!”

还未等周掌柜回过神来,雨墨已一个箭步窜身出门,飞身腾空,将衣裳挂在了“周记成衣铺”的招牌上。

正午阳光之下,惨绿绸衫随风飘荡之时,不难看到衣摆绣花间的开口断线。

“你、你你这是作甚?”周掌柜大惊失色,冲出门惊呼道。

却见金虔双手叉腰,猛一吸气,提升高呼道:“来来来,各位乡亲父老大哥大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来看看咱周记成衣铺压箱底的宝贝!”

这街上本就人流不息,热闹非凡,金虔这一嗓子,顿时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

“啥?宝贝?”

“快快快,来瞅瞅!”

不过片刻,这店铺门前就围了至少二三十人。

金虔双手叉腰,细眼泛光,指着那招牌上的绿绸衣道:“大家可睁大眼睛瞅仔细了,这件衣衫就是宝贝!”

“啥?就这破衣服,还宝贝?拉倒吧!”

人群中有人起哄。

“怎么,诸位不信?”金虔眯眼一笑,声音又拔高了几分,“这件衣裳,那是三等的绸缎四等的染料五等的绣工不入流的样式,下水掉色、上身开线,穿在身上那绝对是花见花枯、人见人踩,天下独一份丑的掉渣的宝贝啊!”

一席话说罢,街道之上寂静一片,下一刻,便爆出滔天哄笑。

“哈哈哈哈,这小哥说话可真逗!”

“果然是宝贝啊!哈哈哈……”

周掌柜僵硬站在门口,脸色是白一阵红一阵,气得是浑身发抖,惊得是满头冒汗。

艾虎站在金虔旁边,盯着金虔的脸上是六分惊诧四分敬佩。

金虔头颈高昂环视众人:“大家可别小看了这件宝贝——”说着,金虔一指周掌柜,“这位掌柜说这衣裳要二十五两银子,少一分都不卖!”

哄笑声顿时又加大了几分。

“哈哈哈哈,就这破衣服,还二十五两,白给我都不要!”

“依我看,定是这家掌柜看这小哥是外地来的,坑人呐!”

“黑店,肯定是黑店!”

周掌柜此时已经是面如土色,浑身发颤,忙两步走到金虔身侧,又是鞠躬,又是赔礼:“这位小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求小爷嘴下留情、嘴下留情啊!”

金虔回身,眯眼瞅着周掌柜:“咱买的那两件破衣裳——”

“自然是给小爷换新货。”周掌柜抹着头顶的汗珠子道。

“那这件——”金虔用眼角示意了一下招牌上的绿衣。

“这等破衣烂衫,怎能污了小爷的眼?!店里还有不少新到的好货,小爷随便挑,随便挑!”

“那这价钱——”金虔目光又朝招牌上的衣衫一瞄。

周掌柜一个哆嗦:“小、小爷您看着给就行——”

“果然爽快!”金虔露出一个灿烂笑脸。

反观周掌柜,面皮乱抽,嘴角哆嗦,肉痛的几乎落泪,心中哀嚎一片:

哎呦我的娘诶,这是哪里来的凶神啊!

*

一盏茶后,金虔拎着一大包周记成衣铺特别赞助的上好衣衫,雄纠纠气昂昂走在回客栈的康庄大道上,顺便为某位险些被骗的面瘫进行购物指导。

“不过是让你出门买两件衣裳,也能被人骗,若不是咱发现的早——啧啧……”

“雨墨、没买过衣服……”雨墨垂头跟在金虔身后,小声道。

哈?

金虔满头黑线回头,但见雨墨垂头站在身后,肩膀腰杆都塌了下来。

啧,是咱的错觉吧错觉吧,咋好似看到一只耳朵耷拉尾巴下垂十分委屈的幼型犬科动物?

而且这只犬科动物还伸出爪子,小心翼翼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金虔扶额:咋感觉自己越来越像饲养员了?

“好啦好啦,以后有咱罩着你,谁若是胆敢再欺负你,咱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今日那黑心的掌柜就是榜样!”金虔无奈道。

雨墨轻轻点了点头。

金虔眼前似乎又出现某只幼犬摇尾巴的幻觉。

“金、金兄。”身后传来少年声线。

金虔回头,但见艾虎背着一个大包,正目光灼灼望着自己。

“艾兄,咱们还真是有缘。”金虔抱拳笑道,“刚刚金某不便与艾兄叙旧,还望艾兄海涵。”

“无妨、无妨的!”艾虎忙不迭道,“今日俺可是大开眼界,金兄居然只用了二两银子就帮俺买来两件绸衫,四件棉衣外加三双皮靴,真是厉害!”

“艾兄过奖了,这不过是牛刀小试,算这黑心掌柜运气好,若是让咱在汴梁城遇见这等欺人的店铺,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金虔一拍胸脯,自信满满道。

“金兄果然高人!”艾虎满面敬佩。

金虔看着艾虎那双闪着星星直直盯着自己的大眼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艾虎下一句话就应验了金虔的第六感。

“金兄,俺有一事相求!”艾虎上前一步,猛然抓住了金虔双腕。

金虔被抓的双腕生疼,不禁后退:“艾兄?”

艾虎步步紧逼,满眼殷切希望:“金兄如此神通广大,定有办法帮俺!”

“诶?”

“请金兄无论如何要帮俺!”

“不是、咱说那个艾兄,你到底让咱帮你干嘛?”金虔使劲儿挣脱艾虎铁掌问道。

“那个……”艾虎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俺想请金兄帮、帮俺扮成一个富家公子。”

“啥?!”金虔细眼瞪大,“扮成富家公子?!”

艾虎使劲儿点了点头。

“呃……”金虔满面狐疑将艾虎上上下下细细打量。

一身黑色粗布短襟沾满灰渍;身后斜背断刀刀鞘破皮斑驳;脚上一双薄底快靴,鞋帮已经磨破露肉;发丝乱蓬、满面风尘,一双大眼倒是十分晶亮有神,更衬的双颊两坨红二团红润非常。

一言以蔽之,艾虎小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淳朴乡土气息”。

金虔暗暗抹汗:将这等造型扮成富家公子?难度着实有些高啊!

“咳,那个艾兄,你为何要扮成富家公子?”金虔问道。

“为了查一宗案子,抓一个贼人!”艾虎正色道。

“查案抓人?!”金虔灵机一动,“可是如那扬州八虎一般有赏金的?”

“一千两赏金!”艾虎诚实回答。

金虔细眼中霎时射出耀目光华,一脸激动抓住艾虎双手:“艾兄,若是你愿将赏金的三成让给金某,金某定当助你一臂之力!”

“莫说三成,就是五成俺也愿意!”艾虎定声道。

“好!君子一言——”金虔举起手掌。

“驷马难追!”艾虎与金虔击掌。

*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但是艾兄你——”广安镇东三街福瑞客栈二层地字号房内,金虔双臂环胸,一脸深沉盯着站在眼前装扮一新的艾虎半晌,扶额不忍再看。

“金、金兄?”艾虎拽着刚刚上身的新衣,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金虔又瞄了一眼艾虎,心中一片沮丧之情惟天可表。

有没有搞错啊,这艾虎同志的个人风格简直是鲜明的逆天啊?!

无论是这衣裳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还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只要一穿到他身上,那就只剩下土鳖乡村接地气……

有一词可表:怂的掉渣。

“雨墨,你觉得如何?”金虔不甘心,向屋内唯二观赏人员询问意见。

雨墨面无表情将脑袋扭向了一边。

很好,连面瘫都不忍直视!

“看来只能出杀手锏了!”金虔撸起袖子,“艾兄,唯今之计只能将你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重新改造了!”

“金兄?”艾虎一怔,就见金虔一脸势在必得走到自己面前,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脸蛋:

“皮肤,糙了一点,不过多敷几颗美颜丹应该有所善;”

又拽住了自己的头发,“头发是毛糙了一点,梳理整齐再抹点头油大约不成问题;”

最后,竟、竟摸向了自己的腰腿,“嗯,身材嘛,圆润了一点,好在肌肉结实……啧,原来如此!”

“金兄!”艾虎猛拽开还在上下其手的魔爪,满面通红瞪着始作俑者,“你、你你……”

“艾兄你穿这么多件里衣在身上干嘛?难怪啥好衣裳穿在你身上都肿的像个肉包子。”金虔翻了个白眼道,“把你这里三层外三层碍事的衣裳都脱了先。”

“脱、脱脱衣服?!”艾虎两只大眼睛瞪得堪比铜铃,后退数步,双臂遮胸,一脸戒备瞪着金虔,“金、金兄,俺堂堂七尺男儿,绝、绝没有啥特殊癖好!”

金虔翻了个白眼:“艾兄你想什么呢?金某不过是想——”

话说了一半,一只手却突然拽住了金虔的胳膊。

金虔回头,皱眉:“雨墨,你拦着咱作甚,还不过来帮忙?”

雨墨默默看了金虔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哈?”金虔疑惑。

雨墨继续摇头。

“别打扰咱做正事!”金虔甩开雨墨,开始拽艾虎的衣服,“艾兄,你先把这身衣服脱下来!”

“金、金兄,这、这不好吧——”艾虎几乎要缩到墙角。

金虔顿时怒了:“废话少说,你赶紧脱衣服!咱还想——”

“还想作甚?!”

冰铸嗓音混着刺骨寒风穿门而入,门板哐当一声被人拍开,蓝影周身环绕螺旋冷气,吹荡旁侧雪衣乱舞。

“金虔!”

“小金子!”

金虔好似被电击了一般,蹭一下向后蹦出老远,朝着来人讪笑道:“展大人、白五爷,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站在角落的雨墨默默叹了口气。

展昭一张俊脸板的犹如棺材板,浑身散发着骇人气息一步一步走到金虔面前,定定瞅了金虔一眼,转目,望向还在做小媳妇状的艾虎,眸中寒光一闪,“你们这是——做什么?”

艾虎一个激灵,立刻将身上的衣服又裹紧了几分:“展、展南侠,你莫要误会,是、是俺让金兄帮俺——”

“帮你什么?”白玉堂横起剑眉竖起桃花眼,“帮你宽衣?!”

一股彻骨寒风嗖一下扫向艾虎的脖子根。

艾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猛得缩起了脖子。

“白兄、展兄、这是……”一个青衫书生毫无所觉走进凛冽寒风中,“怎么了?”

被颜查散这一打扰,屋内若被冰封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误会啊误会!!展大人,您先听属下解释啊!”金虔忙趁机窜上前,将如何遇见艾虎,如何答应帮艾虎装扮富家公子的来龙去脉言简意赅解释清楚,只是——当然的,省略了那五百两赏金的讲解。

待金虔汇报完毕,充斥屋内的腊月寒风才渐渐散去。

“原来如此,”展昭朝艾虎一抱拳,“刚才是展某鲁莽了。艾小兄弟,请坐下详谈。”

“好、好!”艾虎一脸心有余悸摸了摸脖子,贴着墙角坐好。

白玉堂瞪了艾虎一眼,坐在一旁。

“雨墨,看茶。”颜查散吩咐完毕,向艾虎问道,“艾小兄弟,若是方便,不若将你所查之案详细告知颜某,或许我等能相助一二。”

“多谢颜兄!”艾虎喜出望外,抱拳谢过,顿了顿,开始一本正经叙述案情:

“三月前一名徐姓商家的公子报案,称他在外地进货之时误信歹人,被骗取白银三万余两。”

“三万余两?”金虔惊呼。

“哦?”颜查散眸光一亮,望了展昭和白玉堂一眼。

展、白二人同时神色一动。

金虔眉梢一抽:啧,这三人咋突然开始眉来眼去的这么诡异?

艾虎自是无所觉,继续叙述道:

“据那位袁公子说,他在途中遇见山匪打劫一队行人,袁公子令手下护卫出手相救,顺道还救下一位貌美如花的杜姓富家小姐。”

“哼哼,咱晓得啦!”金虔一脸兴奋道,“定是那袁公子英雄救美之后那位杜小姐对他一见钟情然后就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啥啥了吧!”

“咳,”艾虎干咳两声,“和金兄说的差不多。总之就是这位袁公子与这位杜小姐十分投缘,见过杜小姐的爹之后,就口头定下了亲事。”

“被骗三万多两,难道是——”金虔挑眉,“骗婚?”

“并非骗婚。”艾虎摇头:“那位袁公子家远在外地,若要纳聘正式定亲,自是要禀告家中双亲,而就在袁公子要归家之前,杜小姐突然找到袁公子,称家中生意遇到难处,欲向袁公子暂借五千两银子周转,三日后便会归还。”

“哦——”金虔眯眼乐道,“袁公子面对心上人,自然借了银子,三日后,杜家也按期还了银子,还附赠了利息。”

“金兄你是如何知晓的?”艾虎惊诧万分,“难道金兄能够未卜先知?”

颜查散、展昭、白玉堂和雨墨也同时望着金虔。

“嘿,咱还知道后面的呢!”金虔洋洋得意继续道,“那袁公子得了利息,又和这杜家约定了亲事,早已将杜家当做了一家人,没了戒心。然后这杜家又以各类名义向袁公子借了许多银子,只是这次,却是没了音信。”

说到这,金虔想了想,“依咱推断,待那袁公子发觉不对劲儿之时,那杜家父女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吧。”

“金兄果然高人啊!”艾虎一拍桌子,惊呼道,“后来的情形就如金兄所言一般,毫无二致啊!”

颜、展、白相互对视一眼,三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诧异。

“哼哼哼,这等小儿科的骗术,实在是登不上台面。”金虔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切,这等“钓鱼”骗术,咱在现代早就见怪不怪了!

艾虎望着金虔,脸上的敬佩之色几乎要溢出来,半晌,才继续道:

“那袁公子报案后,官府派人追查杜家一众,却发现杜家的院子、仆人都是租来的,就连姓氏也是假的,根本无从查起。官府无奈之下,只能设悬赏一千两捉拿这骗子父女。”

说到这,艾虎皱眉:“俺查了整整三个月,才顺着蛛丝马迹寻到广安镇。”

“艾小兄弟已经查到线索?”颜查散微微提声。

“不错!”艾虎点头道:“俺查到这对父女改名换姓后在镇西租了一座大宅,可惜他们做事甚是谨慎,一天到晚闭门不出,俺蹲守了几天,也没查到新线索,无奈之下,才——”说到这,艾虎叹了口气,抬眼望向众人。

“所以,艾小兄弟便想扮作富家公子做饵引这对父女上钩?”颜查散接口。

艾虎点点头。

颜查散垂眼,抿了一口茶,将目光移向旁边的展昭,展昭回望,轻轻点了一下头,而白玉堂则是用眼角扫了二人一眼,嘴角一勾。

三人的细小动作在金虔的敏锐目光下自是无所遁形。

这三人又开始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哼哼,绝对有猫腻!

“艾小兄弟。”展昭向艾虎抱拳正色道,“实不相瞒,我等此行也是为了调查此案。”

“哈?!”金虔瞪眼。

喂喂,咱们出来不是为了调查那襄阳王的谋反勾当吗?怎么突然要查什么诈骗案?

慢着,猫儿不会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一句……

金虔瞄了展昭一眼,展昭正好回望,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激起金虔一朵智慧的火花。

说起来,这颜书生、猫儿和白耗子早上说要去趟驿站,难道说,是开封府传来的最新消息表明——这诈骗案和襄阳王有关?

想到这,金虔立即望向颜查散。

颜查散朝金虔一笑。

金虔顿时心定:没错!定是如此!

“原来几位也是为了查此案而来啊!”艾虎惊喜道,“太好了!”

“所以,我等定会不遗余力协助艾小兄弟。”颜查散道。

“多谢、多谢!”艾虎连连道谢。

天真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颜书生当做免费劳动力了。

金虔同情望了艾虎一眼。

“金虔,你刚刚说要助艾小兄弟扮成富家公子,进展如何?”展昭问道。

“进展——”金虔长叹一口气,望了一眼艾虎,“惨不忍睹。”

众人顺着金虔目光将艾虎细细一打量——

“确有难度。”颜查散叹息。

白玉堂嗤笑一声。

展昭顿了顿,望向金虔:“可有办法?”

“这个——”金虔挠头,瞅了瞅艾虎,又瞅了瞅展、白、颜三人,突然细眼一亮,“有了!”扭头望向艾虎,“艾兄,干脆你依照其它富家公子的言行进行模仿,或许可行。”

“模仿?”艾虎一怔。

“比如——”金虔扭头望向颜查散,“像这位颜公子,饱读诗书,举止高雅,可不正是谦谦富家公子的姿态。”

颜查散顿时哭笑不得:“金兄,颜某不过是一介酸儒,世代家贫,哪里有什么富家公子的姿态,你莫要说笑了。”

艾虎看了一眼颜查散,苦着脸道:“俺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你让俺学颜大人,这个……”

“呃……”金虔挠头,扭头望向展昭,细眼又是一亮,“艾兄,你和展大人皆是江湖出身,您看展大人这身气派,温润儒雅,翩翩君子——”说到这,顿了顿,竖起一根手指,神秘道,“更重要的是,展大人有项绝技,名为‘春风一笑’,若是艾兄能学得一二,定然事半功倍!”

“哈?”艾虎双眼绷大。

“噗!”白玉堂一口茶水喷出

颜查散干咳:“咳咳,春风一笑,此名甚妙。”

“金虔!”展昭额冒黑线。

“展大人,别这么小气嘛,笑一下给艾兄做个示范啊!”金虔一双细眼里闪着璀璨晶亮。

展昭星眸一闪,一股冷气凌厉扫向金虔脑门。

金虔一缩脖子,只好可怜兮兮望向白玉堂:“白五爷——”

白玉堂用扇柄一下一下敲着光洁额头,桃花眼弯弯:“罢了,看你们一个是酸溜溜的穷书生,一个是木讷的穷猫,想必也没什么法子。”

“江湖上最鼎鼎有名的风流公子,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定有妙法!”金虔适时跳出拍了个响亮的马屁。

白玉堂望了一眼艾虎,不情愿道:“臭小子,你且听仔细了,白五爷可懒得说二遍。”

“还望白兄不吝赐教。”艾虎恭敬抱拳。

“若想扮成富家公子,这其中精髓无非就是三个字。”白玉堂眨眨眼,“精、懒、雅。”

“精、懒、雅?!”金虔和艾虎耳朵高竖,就差没拿个本子做记录了。

“此言何解?”颜查散显然来了兴趣。

展昭也难得露出一丝兴致,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雨墨,也将目光移向了白玉堂。

白玉堂扫视众人,愈发得意,挑眉一笑道:“所谓‘精’,就是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明白!”金虔一双细眼噌噌放光扫在白玉堂身上,好似扫描条码一般开始报价,“白五爷脚上这双是江南踏红飞云靴,每年仅限量出售五十双,市价八十八两,身上这件是天蚕雪缎霁月衫,市价三百两一件,还有五爷手中这柄折扇,琼玉为骨,丝缎为面,下挂云母解玉飞花坠,少说也在一百五十两上下。算下来,白五爷这一身装扮,市价五百三十八两雪花白银!”

“果然富贵!”颜查散惊道。

白玉堂似笑非笑瞅着金虔:“想不到小金子如此关心五爷,竟连五爷我身上穿的衣裳都这般清楚。”

展昭黑眸一扫金虔。

金虔抖了抖,干笑两声:“凑巧、凑巧而已。”

而艾虎整张脸都好似浸了苦水,一声不吭。

白玉堂撇了一眼艾虎,挑了挑眉继续道:“所谓懒,即是——懒得看,金银财宝列于前不屑一顾,懒得应,美色坐怀神色不变,懒得管,琐事烦事皆不经手。”

“嗯——”颜查散若有所悟道,“确是精辟!”。

金虔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银子太多所以视钱财如粪土,美女太多所以视美色如枯骨,仆人太多所以不用亲自干活。

白耗子真是富得流油啊!

金虔此时看着白玉堂眼光就像在看一个会走路的金锭子。

展昭脸色微沉,雨墨望了一眼金虔,轻叹一口气。

艾虎已经化作一颗苦瓜。

“至于这个‘雅’,最是简单——”白玉堂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倚在椅子上,慢悠悠摇起折扇,桃花眼中光华流转,“坐立言谈、行为举止皆要显出风雅二字。”

说着,啪一下甩合折扇,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向众人微一挑眉。

合扇、端茶,挑眉,不过是最简单的三个动作,在众人眼中却似被施了咒一般,一帧一帧放缓,一格一格渐慢,每一帧、每一格都悠然风雅,绰约不凡。

而最后一格,就定在雪衣男子眉目如画的俊颜之上——

午后阳光透窗款款洒入,映照雪衣男子如瓷肌肤、桃花眼眸;风展剑眉,柳拂弯睫,一勾轻笑倾江湖。

那一瞬,时光惊艳,绝代风华……

“咳!咱突然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金虔用吞口水声打破了沉默:

“金兄所想,想必正是我等此时所想。”颜查散将目光从白玉堂身上移开,轻呼一口气道,“明日起,白兄不如就以富商公子身份作饵,引杜家父女现身,骗取其信任,以搜集罪证;”

众人纷纷点头。

“喂!”白玉堂的扇子停住了。

“至于艾小兄弟,你对那杜家父女较为熟悉,可以扮作小厮跟随白玉堂左右以作呼应”

“好!”艾虎抱拳。

“喂喂!”白玉堂提声。

“展护卫和金校尉隐蔽暗处以便随时接应。”

“属下遵命!”展、金二人同声应下。

“喂喂喂!”白玉堂起身瞪眼。

“雨墨就暂跟在颜某身边听候调遣。”

雨墨点头。

“如此安排,诸位可有异议?”颜查散问道。

“谨遵大人吩咐。”众人同声道。

“喂喂!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白玉堂瞪着桃花眼叫道。

众人目光移向白玉堂。

“白兄可有问题?”颜查散和颜悦色问道。

“问题大了!”白玉堂瞪眼,一指艾虎,“不是这个臭小子扮富家公子做饵吗?怎么变成五爷我了?”

“敢问白兄,屋内众人之中,何人能与白兄的富贵潇洒翩翩风姿比肩?”颜查散微笑问道,不等白玉堂回答,又继续道,“当然像颜某这等酸溜溜的穷书生自认是无法与白兄相比的。”

白玉堂眉梢一抽。

“放眼江湖,何人能与风流天下独一人的锦毛鼠攀富比贵?”展昭慢悠悠附言道,“反正如展某这等木讷的穷猫自是无法望其项背。”

白玉堂眼角一抖。

“依照适才白五爷给出的‘三字真言’来判断,这屋内所有人加起来都及不上白五爷您一根手指头!”金虔一脸真诚道,“何况此次乃是扮成富家公子,骗取姑娘芳心顺便搜集罪证,这对万花丛中走片叶不沾身的白五爷您来说,根本就是本色演出驾轻就熟,比起当初在杭州扮花魁,那难度简直不在一个档次啊!”

白玉堂抽着嘴角望着这一唱一和的三人,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三人道貌岸然的表情之下,皆写着一句话:

咱们就是要欺负你,你能怎么着?

“好、好、好!”白玉堂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白五爷我就当仁不让了!”

“白兄果然大义!”颜查散笑赞道。

展昭颔首,金虔鼓掌。

一时间,屋内气氛十分融洽热烈。

艾虎瞅瞅这边,看看那边,最后移到了雨墨身边,小声道,“俺说雨墨兄弟,你觉不觉得——那个,有点怪?”

雨墨眼角看了额头冒青筋的白玉堂一眼,默默望向艾虎,破天荒蹦出俩字:“保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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