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宫弃嫡

唐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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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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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后殿的井亭。

此时此刻,一对男女正久久地立于其中。男子身上穿着的是属于皇子特有的石青色朝服,且饰物也极为华丽,而女的则是一袭湖绿色的宫女装,极尽简单大方。

两人站在那里,瞧不见脸上的表情,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四周明显处也是空无一人。

注意,这里是指明显处。而反观不远处的某个偏僻角落里,有好些个黑影已经躲在那儿窥视多时了——

“嘘嘘——小声点!千万别吵到他们!”

即使用脚趾头想应该也能猜到,此番领头在此偷窥的定是我们的女主不二人选——陶沝。这也难怪,毕竟,上次在御花园的那场偷窥可是让陶沝见识到了这位十三阿哥不为人知的一面,对其印象也因而降到了冰点之下。虽然眼下是大白天,他不至于像上次那样做出什么霸王硬上弓的事件,但,就其刚才说话的那种别有深意语气,陶沝还是觉得切不可掉以轻心。

所幸今次和她抱有同样偷窥想法的人远不止一个,连八公主玉蕤也是其中之一。而十公主苒若则是因为今日还要被画师继续画肖像的关系,只得不情愿地留在了房内。陶沝和玉蕤承诺,回去之后会把所看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知道知道!那个谁谁谁,你别挤我呀——”

因为有了陶沝和八公主打头,所以那些之前一直对倾城和十三阿哥存有好奇心的太监宫女们也不愿轻易错过这次八卦的机会,整个偷窥队伍的人数一下子飙升到了十数人。而这样一来,要藏匿的自身目标就显得过于庞大,就像现在,那块原本只能藏两三个人的巴掌大小的角落空间里竟努力挤着十来号人。于是乎,各种窝里斗也在所难免——

“谁挤你了?是你别推我才对!”

“要不是你挤我,我能推你吗?哼,我都还没抱怨你身上的肉这么厚呢……”

“你才肉厚呢!你肉厚,你肉厚,你们全家都——”

“好了,别吵来吵去的了,都给我安静!”鉴于这会子身后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大有自曝目标的嫌疑,在最前头的陶沝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去,压低嗓音冲众人轻斥,“听着,我们现在可是在偷窥,是见不得光的,若是被他们俩发现我们几个一直跟在后边,那我们今次就集体死定了了……”

“是!是!是!”见陶沝发了火,那几个太监宫女立马没了声响,只用眼神彼此瞪来瞪去。

陶沝满意地转过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冷不防一只手从其背后伸了过来,轻轻地拍在了她的肩膀——

“桃子,你在做什么?”

问这句话的是一个很熟悉的女声,陶沝即使不回头,也猜得到那必定是九公主巧巧无疑。陶沝第一反应就是巧巧见她迟迟未归,所以便出来找她了,当下只伸手往声音来源处摆了摆,头也没回道:“嘘——别吵,我们正在偷看好戏呢!”

“……”身后半晌没有回应。接着,一颗脑袋便从后面凑了上来,顺着陶沝的视线往前看,距离暧昧地几乎贴到了她的脸颊。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气息,让陶沝整个人没来由地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的声音轻柔,却又透着明显的清傲不羁:“哦,有什么好戏可看的?”

哇咧!

此语一出,陶沝整颗心当场随之狠狠一颤。如果她的感官神经线没有出问题的话,旁边这位就是……

“十,十……十四爷?”陶沝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正是那位华丽丽的十四阿哥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滞当场。良久,她才终于回过神,努力冲后者陪出一脸干笑。“好,好巧啊……”

“哼——不想笑就别笑,笑得难看死了……”十四阿哥那厢自然是看出了陶沝此刻笑容里的勉强,当下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将目光从前方的井亭处转了回来,直起身,状似不经意地看着正低头望鞋尖的陶沝慢条斯理道:“真没想到,居然有人对我们十三爷和倾城姑姑的事情如此感兴趣?”说罢,他顿了顿,又淡淡地扫一眼众人,下一秒,语气陡地加重,且一个字比一个字狠厉:“还真是不知死活!”

“扑通——”

“扑通——”

某人这几个字一出口,那些刚被他目光扫过的太监宫女们立马吓得集体跪倒在地,齐声求饶:“奴才(奴婢)该死!请十四爷恕罪!”

因为巧巧和玉蕤此番都站在旁边的缘故,所以陶沝这一回只僵着身子,并没有跟着众人一起下跪。但即使如此,她的两只膝盖还是忍不住拼命打着哆嗦,仿佛一个不小心就有骨折的嫌疑。

“好了,大家都起来吧!”兴许是不忍见到陶沝如此胆战心惊的模样,站在一旁的巧巧不由地跳出来打圆场,她一面说一面侧头去偷瞄那位十四阿哥的脸色,见对方此刻没有表露出明显的不爽,心中大概也有了几分底。“……这一次就先饶过你们,日后若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就别怪本公主翻脸不认人了……”

“是,是……”跪在地上的众人忙不迭地一阵应声,随即便立刻起身,连滚带爬地逃离这所谓的是非地儿。

见此情景,八公主玉蕤心下显然也有些理亏,不敢在此处多呆下去。“那……我也先回去了,苒若还在房里等我呢!”

十四阿哥面无表情地冲她点了点头。

玉蕤赶紧告辞离开,临行前有意无意地瞥了陶沝一眼。陶沝想起自己之前答应苒若的那桩事,当下也赶紧跟在玉蕤身后准备低调离场。却不曾想,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某位古灵精怪的公主看出了意图:

“桃子,你想去哪里?”

“我,我是想……”陶沝原本想要迈出去的脚步顿时因为这句话而变得一僵。想要开口解释却在触到十四阿哥投来的那似笑非笑的嘲讽眼光后,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蔫了下来,额头也禁不住冷汗涔涔。

正在这时,巧巧却又面不改色地说出一句让陶沝瞬间感到天崩地裂、甚至忍不住当场抓狂的话语:“对了,刚才宜妃娘娘那边派人来传你过去,我是专门出来来找你的……”

咦?陶沝的脑子立马变得有些混乱,“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不清楚。”巧巧蹙着眉心,冲她摇了摇头,“……那人不肯说。”

“哦,这样啊……”陶沝表面上淡定地应着声,但内心却早已忍不住将那个来传话的对象狠狠地诅咒了一番。跟着,她抬起头,偷偷斜了旁侧的那位十四阿哥一眼。那这家伙又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也是跟着巧巧一起来找她的吗?

鉴于陶沝脸上这会儿的表情有些过分纠结,巧巧还以为她是担心宜妃会因而找茬刁难,当即大义凛然地拍了拍胸脯道:“没事,有我呢,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真的?!

陶沝闻言一愣,随即眼中顿生感激之情。果然巧巧对她是最好的!

正寻思着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某个被冷落在旁边的仁兄也似是不经意地开了口,语气淡然,却莫名地夹杂着一丝意外的情愫:“爷要去永和宫,正好可以送你们一程……”

哎?他要去永和宫,那这会子跑来长春宫干吗?

完全体会不到某人这份用心良苦的陶沝乍听到这句话,噔时有些狐疑地盯住了前者的脸,想要从中看出个究竟。十四阿哥被她看得脸上一红,当即直接拔腿走人,且边走边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这家伙凶什么凶啊?有问题!

陶沝莫名其妙地望着某人大步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回过头去和身旁的巧巧对视一眼,却正好对上后者的一脸灿笑——

这丫头怎么也有些怪怪的?

陶沝见状噔时在心里不断地泛着嘀咕,任由巧巧拉着她的手跟在十四阿哥身后向翊坤宫方向走去。

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果然有其一定道理!巧巧之前总是和这位思维有异于常人、喜欢没事找抽的小十四同学混在一起,现在竟也开始变得有些行为异常了……嗯,她一定得加强注意、找机会把前者给扳正回来才行!

******

三人以一前两后的队形从长春宫里走出来,正顺道前往翊坤宫,却不曾想,刚过一个拐角时,走在最前面的十四阿哥竟是中途猛地停下了脚步,阴着脸转过身,挡住了跟在他之后的陶沝和巧巧两人的视线,冷着嗓子发话道:“我们换别条路走。”

哎?!

此语一出,陶沝和巧巧两人噔时双双怔愣。这条可是去翊坤宫的最短路程,为什么要她们舍近求远?难道这前方还出现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哥斯拉怪兽不成?

陶沝正在内心努力猜测眼前的这位十四阿哥此刻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下一秒,她就被前者攥住了手腕,硬拖着往原路返回。

“哎,轻一点,疼啊——”陶沝挣脱不及,忍不住低声痛呼。这家伙没事使这么大劲干嘛?她这会儿又没惹他……

“十四哥,你到底怎么了?”觉察出十四阿哥此刻的行为实在有些反常,被其遗忘在一旁的巧巧也不禁开口质疑,“前面到底怎么了?”

十四阿哥没理她,只拖着陶沝继续往回走。可惜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拐角处传来一声脆响,竟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那边有人?!

陶沝脑海里冒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必是她认识的人。否则,十四阿哥不会如此紧张地要拉她离开。可是,眼下这宫里又有谁能令这位向来桀骜不驯的十四阿哥瞬间风云变色呢?这好像也是个难题!唔,该不会是……

陶沝这边正胡乱猜测呢,巧巧那边已经反射性地闻声奔了过去,十四阿哥想要开口阻止已是不及,就见前者一路迅猛地奔到拐角处,然后,傻住了。

咦?究竟怎么了?居然连巧巧也傻住了?

见此情景,陶沝心内愈发有些好奇,于是趁着十四阿哥这会儿正将注意力集中在巧巧身上时,快速挣脱了对方的手,冲着巧巧的位置奔了过去。

好奇心太旺盛有时也是一件不好的事!

在见到拐角处的那幕场景时,陶沝也当场无可避免地和巧巧一样懵住了。

她终于明白身后的那位十四阿哥刚才为何要执意改路线了,又为何要硬拉着她往回走。这一切不过只是因为,此时此刻,就在前方不远处,某对华丽丽的jq对象——八福晋和九九,正双双立在那里。

又是他们两个,又是光天化日之下……

陶沝无语地望着眼前的这幕狗血场面,直觉额角黑线无数。这两人之前明明都已经被抓到过一次,若不是她那时大发慈悲地解围,恐怕他们两个现在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但没想到,她的一番好意却根本没有换来两人的有所反省,反而还变本加厉、胆大包天地在皇宫里公然上演第二回?!

这两人到底还有没有拿皇宫规矩和世间伦理当一回事啊?

恨铁不成钢的视线从那两人身上划过,幽幽地落到刚才发出脆响的位置,在看到碎在地上的那一摊东西时,陶沝心中的那个气当场不打一处来——

竟然又是上次的那根白玉簪子?!

ho——这两个家伙究竟还有完没完,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这根白玉簪子造事,就算要彼此纠缠也不该是这么来啊?好歹,也总要弄出点新意吧……

这样想着,陶沝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腾腾向外散发怒气。而原本在一旁发呆的巧巧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正和此刻从后面赶上来的十四阿哥一起,眼带担忧地注视着陶沝。

“桃子,你——”见陶沝露出这副模样,巧巧有些心疼地欲出声给予安慰,没想到前者却快她一步开了口,言简意赅地冒出一句:“太过分了!”

巧巧闻言一滞,眼睑也跟着低低垂落,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再抬起眼时,她发现某人正目不转睛地瞪着地上的那根碎簪子发呆。

“桃子……”巧巧以为陶沝是喜欢那根簪子。而事实上,陶沝也确实挺喜欢的——

“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嘛!”不等巧巧把话说完,陶沝这边已经忿忿不平地抢先出了声:“既然她不想要,那完全可以送给别人嘛——比方说,如果送给我的话,我就很乐意接收的……居然就这样摔碎了,真正是太浪费了——”

她一面说,一面将视线移到巧巧脸上,指着那根簪子冲后者发问:“巧巧你说是不是?”问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又继续自言自语地接下去道:“这要是把它当了钱拿去买糖葫芦的话,都不知道能买多少糖葫芦啦——估计整个下半辈子都吃不完!唉,没有过过苦日子的孩子就是没有勤俭持家的观念……”

“……”在场其余两人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冒出这样一番话来,双双哑然。

陶沝因为刚好说到兴头上,正义愤填膺地准备继续发表感慨,不料十四阿哥这时又抢先一步,将她和巧巧两人迅速拖到了拐角的背光处。他刻意压低的嗓音清晰地在陶沝的耳边响起:“嘘——有人来了!”

因为两者之间这会儿贴得很近的缘故,所以陶沝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那温热的鼻息就喷在她敏感的耳根处,暖暖的,痒痒的,陶沝脸颊当场没来由地一红,本能地往外退了一步,不留痕迹地将巧巧拉到了自己和十四阿哥中间。

十四阿哥没动,脸上的表情也很淡然,只是如黑曜石般的星眸里快速地划过一道精光。而被莫名其妙拉过来的巧巧则是有些不解地看了陶沝一眼。陶沝也不敢转头看她,只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

这不看还不打紧,一看简直是要人老命!

陶沝再度瞪大眼睛懵在了当场。

因为此刻从远处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华丽丽的、之前和她算是有过节的太子妃!

太子妃今次是和另外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子一起往这边走过来的,而那位女子,如果陶沝没记错的话,正是她这具身子的表姐,算是与她同为董鄂氏一族的三福晋。

陶沝的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而反观另一边的某对jq对象,那位八福晋和她家名义上的夫君——九九同学显然都还没有注意到此刻正有旁人靠近,仍在彼此纠缠中……

omg——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陶沝担忧之余,心下免不了又是一阵犹豫纠结。她现在到底要不要跳出去提醒一下那两个摆明了拿她这位正妻当无物的人呢?

若不去,她到时候肯定会被这两人的事牵连;若去,她铁定会死得很难看,而且和太子妃之间的矛盾肯定又会加深一层,最关键的一点,那两人——特别是九九,也不见得会给她好果子吃,估计又会开始怀疑她的动机……

陶沝正左右为难中,太子妃和三福晋两人已经款款走了过来。待她们看到眼前jq十足的这一幕场面,所谓的第一反应同样是瞬间愣在了当场。不过三福晋反应快,先行出口惊呼:“九弟?八弟妹?”

这一声叫嚷显然惊醒了原本只沉浸于二人世界中彼此纠缠的那对暧昧对象。九九和八福晋几乎是双方同时松开手,跟着,又一齐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再跟着,傻在了原地。

“这是在做什么?”已然回过神的太子妃优雅地上前一步,状似毫不知情地朗声问道,眼中却是满含嘲讽。

闻言,八福晋脸上的神情猛得一滞,随即立刻低下头去,恭敬地福身朝其请了安:“郭络罗氏给太子妃请安!给三福晋请安!”

九九也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跟在八福晋后面请了安。

“免了!”太子妃连讽带笑地瞥了他们一眼,轻轻地弯起半边唇角,明知故问道:“怎么就只有九弟和八弟妹在?八弟和九弟妹呢?”

不知道是不是陶沝的心理作祟,她总觉得太子妃提及她的名号时,语气中明显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味道。

没有人回话。九九和八福晋的脸色此刻都显得有些不自然。良久,那两人有意无意地对看了一眼。随后,九九率先开了口:“我们只是刚好在这里遇到而已!”

“是吗?”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一心打破砂锅探究到底的太子妃信服,当即轻挑秀眉反问。紧接着,她的视线落到了地面那只被摔碎的玉簪子上,当即又蛇随棍上地借机生事,佯装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语毕,偏过头去扫一眼九九和八福晋,继续发问:“是九弟和八弟妹摔的么?为何要将一只好好的簪子摔碎?”

这个问题问得着实巧妙。那两位始作俑者眼看着答不出。太子妃的气势当场更甚,大有要将这两人逼上绝路的架势。而那位三福晋则始终在旁边保持中立,沉默着不发一语。

“桃子?”见此情景,同样躲在角落里窥视的巧巧忍不住回头看向陶沝,“这下怎么办?”

我汗!陶沝当场被其问得无语,嘴角止不住地一阵抽搐。她怎么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而且,这又关她什么事?虽然九九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没错,但她之前已经好心帮过他们一次了,明明是这两人死不悔改、重蹈覆辙,本来就活该被抓,她干嘛要如此作贱自己去自取其辱?!

“九嫂是准备见死不救?”见陶沝半天没反应,十四阿哥也凑上来发了话。

令堂的!就算她想救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啊?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出去不是多一个枉死鬼么?而且,还正好被那位太子妃抓到把柄,她才不会做这么傻地事情呢……

想到这里,陶沝满含怨念地回头瞪了十四阿哥一眼,“十四爷真想董鄂出去救人?”

郁闷!如此忽悠她去救他家九哥,这家伙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真正是难以了解这些皇家阿哥的想法……难道,就你家九哥金贵,她这个九福晋就活该当炮灰么?

“……”某人被她问得一滞,继而迅速别过了脸。

巧巧这时候也在一旁帮腔:“桃子,我觉得十四哥说的对。你忘了吗?皇阿玛上次就因为九哥的事情而大发雷霆,还差点迁怒于桃子你。如果这次再被太子妃以同样的理由告到皇阿玛那里,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再度汗颜呐!这丫头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严重吗?

巧巧这边话音还未落,陶沝那厢额角已然划下黑线无数,外加一滴冷汗。不就是想诳她出去救人么?居然还为此牵扯到了那位康熙皇帝,想必若是她还不同意,对方接下来势必就会抬出宜妃了吧?明知道她现在唯一的靠山就是这位宜妃娘娘,竟然还使出这种手段,害她此刻就算不想帮也得帮了……不过,巧巧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宜妃现在之所以保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拿她当了挡箭牌,倘若她这副挡箭牌一旦失去效用,那么她的后果也可想而知……罢了,谁让她现阶段命苦呢!干脆就再帮那两人一回好了……这样一来,她等会儿去翊坤宫见宜妃时也好有点底气,否则……

权衡完此中利弊,陶沝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选择了站出去帮忙。她低着头在脑海中努力思索对策,神情极是专注。好半天,她才偏过头,没头没脑地问巧巧一个问题:“我头上是不是有插一根白玉簪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绿绮今天帮她插的簪子就是宜妃上次赏给她的白玉簪子。

巧巧听罢看了她一眼,而后莫名其妙地点点头。“有!”

陶沝也不多话,直接把头凑到了巧巧跟前,道:“帮我拔下来!”

“咦?”巧巧闻言一愣,本能地张口反问:“桃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嘁——你们不是都要我站出去帮忙吗?”陶沝回话的语气凉凉的,带着明显的无奈。“拔下来,我有办法了!”

“真的?!”巧巧一怔,似是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按照其要求将那根白玉簪子拔下,递给陶沝。“那要怎么做?”

“……”陶沝没说话,只小心翼翼地把那根簪子摊在手心里,很是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而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她这辈子真的和自己喜欢的东西没啥缘分,特别是这种贵重品,即使拿到她手里也留不长久……

“桃子?”见她此刻露出这般模样,巧巧更加不解其意,正想开口,陶沝却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用那种带着些许娇嗔的语调朗声说道:“爷,原来您和八嫂在这儿啊?董鄂总算找到你们了!”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娇嗔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场众人——包括仍躲在拐角处的巧巧和十四阿哥,此刻皆面露惊讶之色地看着陶沝目不斜视、一步一摇地款款向九九走去,跟着,将其手里握着的那根簪子举到九九眼前,另一只手则轻轻一点九九的脑门,继续娇笑出声:

“爷,瞧您做的这件事儿——董鄂之前明明就跟您说过,放在柜子上的这根才是董鄂要送给八嫂的簪子,您怎么看也不看就把梳妆桌上的那个盒子给拿来了,那里面可是爷您说过要送给董鄂的簪子,董鄂先前才刚给八嫂看过,现在却被您拿来给了八嫂做礼物,八嫂若是不生气、不误会,那才叫奇怪了呢!”说着,她转过头,斜斜地瞟一眼地上的那根碎玉簪子,继续笑得欢快:“砸了也对,要是我的话,我也砸——”

唉!当真是没有过过苦日子的皇室子弟,那样一根价值不菲的白玉簪子就好好地被这样糟蹋了!若果是她的话,她刚才才不会砸,肯定是第一时间拿去上次那家当铺死当,然后拿当来的钱出去大吃一顿,将郁闷和不爽溺死在美味佳肴之中!

这样想着,陶沝禁不住笑出了声。而后,在九九以及其他人那近似异样的目光中,将视线转向了八福晋。她继续保持刚才的微笑,优雅地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那根簪子递到对方手里,热络道:“八嫂,您可千万别生气啊!董鄂代九爷向您陪个不是,这根簪子才是董鄂上次说要送给您的礼物,是额娘赏的,八嫂可千万别嫌弃才好……”

这句话显然是有言下之意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再敢摔那就是拂了宜妃的面子——哼哼,量她现在也不敢!

而结果也正如陶沝所料,话既然被她说到了这个份上,八福晋那厢显然是不敢再有任何推辞之意,只得强笑着接过簪子并向她道谢。陶沝脸带笑意地瞧着对方将那根簪子死死地抓在手心里,心里真是又解气又郁闷。

不过,她也没来得及纠结多久,一旁的太子妃就势机发话了:“真没想到,九弟妹居然也来了?”

我怒!这女人说得这叫什么话?若不是因为你和三福晋两人出现,她至于暴露行踪站出来替九九和八福晋解围吗?想也知道,她这根簪子一递,那两人定然就知晓了她刚才绝对已在旁边看了n久……虽然她这次可说是真的没有听到什么,但那两人铁定不这样想——从九九这会儿看她的凌厉眼神就能知道!唉,好心没好报!她今次的遭遇大概可以树立典型了……要不是听巧巧说某些人会去告皇状,她才不会出来自寻死路呢!真正是无聊透顶,人家暧昧关她们什么事,有本事她们也找人暧昧去啊……

陶沝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着牢骚,但表面上却像是这会儿才突然发现旁边的太子妃和三福晋似的,当即伸出双手掩口作讶异状:“原来太子妃和三福晋也在啊!董鄂刚才一时没有注意,失礼了!”

她一面说,一面恭恭敬敬地上前请了安。决不能让对方在礼数上挑出她的错误,否则怕是又会无端生事。

冷不防被陶沝如此恭敬行礼的太子妃显然没想到前者此番会有这般意外的表现,尤其是在其一出场就于眨眼间将现场的整个气氛进行了天翻地覆的大翻转,一时间理智似乎有些接受无能,当下愣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倒是站在她旁边的三福晋抗击意外的能力格外强大,又是先一步出声问道:“九弟妹怎么会来这里?”

“这是自然!”即使内心有再多的腹诽之词,陶沝表面还是答得甚为恭敬,神态语气也把握诠释得恰到好处。“夫君在哪里,董鄂自然是要跟到哪里的!否则,岂不是让旁人占了便宜?”顿一下,又佯装天真地问道:“对了,太子妃和三嫂今日怎会在这里?可是刚从储秀宫出来?”

“九弟妹是怎么知道的?”这句话是太子妃问的。她的反应能力俨然已经全数回归。“难道九弟妹也是刚打那边来么?”

“太子妃误会了!”陶沝的脸上始终挂着月破黄昏似的微笑,“董鄂不过是见太子妃和三福晋从那边方向过来,想起现今待选秀女都居于储秀宫中,故有此一问而已……”

“呵——倒是猜得很准!”听到“秀女”两字,太子妃本能地冷笑一声,脸色也似乎在瞬间变得有些阴霾。

奇怪!这女人该不会是刚才和某些秀女起冲突了吧?

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性,陶沝自然没有轻易放过反驳的机会。“原来太子妃真的是去看那些待选秀女啦!”她佯装出一副天真好奇状,但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董鄂还没有去看过呢!听说今次的秀女里有一个和倾城姑姑长得很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想必对这位太子妃而言,倾城一定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而现在,这个痛显然又多了一处……

“……”太子妃没说话,估计是被陶沝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那位三福晋见状则在旁边打圆场,“其实太子妃和我只是刚好顺路去惠妃娘娘那儿坐坐,并没有看得格外仔细,九弟妹若是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那边看看……”

嘁!她老早就去看过了,还轮的到你来说……

陶沝心里不以为然地想着,表面上还是恭敬应声:“是吗?谢谢三福晋提点。”

“哪里!”三福晋赶紧冲她摆摆手,继而转过头去冲太子妃道,“反正九弟妹已经来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还有事儿在等着我们处理呢……”

“也是!你不说我倒忘了……”鉴于自己一来二去也没能在嘴上占到半分便宜,而现在又有所谓的台阶可下,太子妃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当下接口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董鄂氏(胤禟,郭络罗氏)恭送太子妃!恭送三福晋!”

在一片请安声中,某位太子妃同志终于华丽地退了场,临别时还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陶沝一眼,“皇阿玛之前说,九弟娶得这位福晋与众不同,如今看来,果真是名副其实……”

这女人……

太子妃此语一出,陶沝先是本能地一懵,等好不容易回味出对方话中有话时却见对方已越过她直直地走向了另一边。陶沝忿忿地转过身,正欲出语反驳,却意外地被那位正走到她身边的三福晋一把拉住,冲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方才松了手,跟上了前面那位太子妃的脚步。

陶沝当即懵住了。

说实话,她之前一直是不太喜欢这位三福晋的。虽然对方和她同为董鄂氏一族,而且貌似还是她这具身子的表姐,但却从来没有当众帮过她或为她说过半句好话。她一直以为对方并不拿她这位名义上的表妹当一回事儿,可是现在,她却对于自己之前产生的想法有了些许怀疑——

这位三福晋,到底是敌,还是友?

陶沝这边正想得出神呢,那边八福晋的话却在此刻不偏不倚地从其身后幽幽地飘进耳朵:“既如此,那我也先告辞了……”

咦?陶沝闻言回转头,发现这位八福晋真是说到做到、说完就走。

唔,这家伙会不会也太过分了一点?刚借她的理由脱了身,就想急着拍拍屁股走人?过河拆桥也不带这样的……不管怎么说,看在她此番牺牲如此大的份上,这家伙好歹也应该有所表示表示吧——就算是不准备把刚才那根簪子还给她,那么说两句感谢的话总是合情合理的吧?

陶沝无比怨念地瞪着这位八福晋转身离去的潇洒背影,心中不禁怒气丛生。紧接着,在无意中瞥见一旁九九脸上此刻流露出的那副明显不舍的表情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如条件反射般地冒出一个成语来——

欲、擒、故、纵?!

难道说,八福晋的这一“走”,其实是所谓的“以退为进”,而她的根本目的,就是想引九九追上前去……

没错,这位八福晋极有可能压根儿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感谢自己方才的出场解围,反而还有可能因为那根宜妃赏的白玉簪子而更加憎恨她一分也说不定……搞不好,她此番想引九九过去,就是打算继续跟他纠缠这根簪子的问题?!

汗!这家伙会不会也太无聊了……不过,倒是不失为一种好手段!

陶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嘴角瞬间漾起一丝奸笑。本来她是不打算蹚这趟浑水的,但现在,她改变心意了。谁让某些人做人如此不厚道——不仅不感恩戴德、知恩图报,反而还过桥抽板、上楼去梯!哼哼,这世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倘若她今次不还以点颜色,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和宜妃赏赐的那根白玉簪子了……

思及此,陶沝立刻抢在九九有所行动前走上前一步,状似无意地挡在九九身前,冲八福晋的背影朗声道:“董鄂恭送八嫂!”说完,迅速转过头看向此刻正打算追上前去的九九,佯装出一副天真好奇状冲后者问道:“爷,八嫂已经走了,您怎么还不追?”

此语一出,九九就算刚才心里的确是想追,这会儿也猛地停住了脚步,他皱着眉,有些不敢置信地拿眼瞪着陶沝,似在疑惑后者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你说什么?”

“怎么了?”见九九此刻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陶沝继续睁大双眼装无辜:“难道八嫂不是也在等爷追上去吗?”

九九闻言一怔,随即立刻变了脸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嘿嘿,她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着小小还击一下而已!谁让你们两个先对她无情来着?所以,她即使对他们无义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嘛,她做人还是比较厚道的,至少,是选了一个能够一劳永逸的方法来解决问题的,就是——帮九九追八福晋。若是能追上,那到时候她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功成身退,恢复自由身去实现她的“三美”人生目标;而就算追不上,那她也没什么损失,了不起到时候再找别的方式逃呗……

脑海中这样一权衡,陶沝愈发肯定了这个想法,当下不动声色地走到九九跟前,将脸凑近对方,摆出了一个极暧昧的姿势。她的嘴角噙着笑,眼睛也异常欢快地眨啊眨,若是不知情的人从旁看过去,还真以为九九是在和她深情对望呢!

“你,你要做什么?”九九高高地挑着眉,似乎对陶沝此刻做出的这一系列暧昧举动感到很不满,说出的话也极具特色。

而乍听到从九九嘴里迸出的这句俨然就是被调戏对象常用的官方台词,陶沝当场有一种大笑特笑的冲动。她笑着伸出双手,堂而皇之地拂上九九两边的脸颊,在后者露出一脸厌恶之色并想要甩开她之前,抢先抛出一句:“八嫂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难道九爷就不想看看八嫂心中对你是否有意么?”

“……”闻言,九九原本想要甩开她的动作当场一滞,打量她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意味深长,而眸色也随之加深。

“如果董鄂没猜错的话——”陶沝有意无意地往不远处的拐角瞟了一眼,而后一面压低嗓音、用只有九九一个人能听得到的音量说着,一面尽力让自己笑得温婉,虽然死党乔翘曾说她这样笑起来几乎跟个傻瓜无异。“若是爷现在追过去,那八嫂对爷的态度怕是永远都不会变了……”

九九听罢本能地一怔,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陶沝这边已经收回了手,只微笑地仰头看着他:“爷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么?要想得到一个男子的心,最下乘的方法就是千依百顺,但这样通常会让人觉得索而无味;中乘的方法是若即若离,让人觉得可望而不可及;而最上乘的方法就是求而不得……”顿一下,“其实,这种方法对女子也同样有效呢——”

陶沝慢条斯理地说到这里,然后满意地看着某人眼中闪过的一抹惊异之色,停了停,继续接下去道:“其实,八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九爷心里一定比董鄂清楚,只不过九爷当局者迷,而董鄂在旁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九爷应该还记得上次进宫来喂董鄂喝药的事吧?”语毕,见九九面带不解地死死盯着自己,又笑着道:“那次,九爷不是连着来翊坤宫五六日,只为喂董鄂喝药么?直至八嫂那边发了病,九爷才没有再过来。想来那个时候,九爷应该是每天都去八爷府里看八嫂了吧?”

九九没说话,只扬了扬眉,摆出一副“是又如何?”的态度。

陶沝的嘴角始终维持着浅浅的笑,但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虽然董鄂曾听额娘提过,说是八福晋的身子从小就弱,经常生病。但,不管怎么弱,也不会凑得那么巧,或者说,是想病就病的地步吧?我猜,九爷当初去探病的时候,那太医定是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估计就算有,也不外乎是什么肝气郁结之类的症状……”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九九的脸色,见后者的眉尖不自觉地一挑,脸上的神情也有几分明显的惊愕,知道自己定是猜准了,当下不由地笑得愈发灿烂:“所以喽,八嫂那次定然不是真病,至于是什么原因要装病,想必九爷心里不会不清楚……”

上面的这番话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陶沝之前躲在膳房里的时候偷听来的,从某方面来说,她得承认那些宫女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当然,其中最经典的那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则被她选择性地省略了。

而另一边的九九听到这些话,脸上的表情则明显出现了巨大波动。

陶沝见状,清楚自己这会儿已经成功引鱼上钩,连带嘴角倾起的弧度也跟着向上。“因此,依董鄂个人的猜测,八嫂她心中对九爷您,定然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意思的……”顿了顿,偷瞄了一眼某九脸上此刻乍惊还喜的表情,又接下去继续道:“只不过嘛,九爷一直以来一味地对八嫂千依百顺、极尽讨好,反而让她在心中下意识地产生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错觉感,而九爷现在所需要做的,其实只是让对方有危机感而已……”

九九听罢半天没有回音。陶沝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貌似,她上面的那番话的确说得比较抽象。正考虑要不要重新把字面意思说得更加通俗易懂一些,九九那边却意外地开了口:“那么,依你的意思,爷到底要如何做?”

“办法很简单,只要九爷今后装作不再理会就行了!”陶沝闻言一乐,显然她刚才所讲的那番意思,九九是听懂了。果然啊,这些皇家阿哥的头脑个个都不是盖得!“就董鄂个人觉得,对九爷您来说,现阶段最有效的方法是若即若离,最好是让八嫂猜不透您的心思,这样,她才会对您另眼相看。否则,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对方下一步的举动,任谁都会厌烦的吧?”

她说到这里,发现九九此刻正露出一副“吃瘪”的表情,忍不住“嘿嘿”一笑:“爷要不要和董鄂打个赌?只要九爷您能坚持五天——不,恐怕三天就已经足够——不去八爷府,并在府里专宠一名女子,当然啦,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不要是府里现有的那两位——”

陶沝话音还未落,就见某人猛然一记眼刀投射而来,连忙低下头,嗫喏着解释道:“至于个中原因嘛,想必九爷心里应该清楚得很……”

府里的那两位侍妾身上都有一处或几处和八福晋类似,想来八福晋心中不会不清楚,所以,只有选一个全身上下、最好连半点都跟那位八福晋没有相像之处的女子,八福晋那边才会产生一定的危机感,然后佯作发病或是找其他理由变相地请九九过去八爷府……

“……”此语一出,九九那边再度没了声响。

陶沝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九爷以为如何?”

九九仍旧没说话,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陶沝的脸,似乎是想从上面找出什么答案。半晌,他开了口,语气清冷幽幽:“你到底要什么?”

陶沝有些不解,“爷这话何意?”

九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斜斜地瞟了她一眼,眸中满是讽刺:“难道你不是在借机向九爷我邀宠么?”

啥?!

陶沝当即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她刚才还在心里夸对方的理解能力强呢,但现今的事实却残酷证明,她显然又高估人了……这家伙到底是怎样将她的话曲解成这番意思的?不过仔细想想,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似乎的确是夹杂了近乎这方面的意思在里头?呃……这次囧大了……

“怎么,被爷说中心思,没话说了吧?”难得见陶沝语塞,九九看上去似乎有些洋洋得意。

陶沝被他眼中这会子流露出的满满嘲讽刺得生疼,当即收住一脸笑意,正色道:“爷,您未免也太小看董鄂了吧?”顿一下,看着对方当场瞬变的脸色,一字一句道:“且不说董鄂总算还存有点自知之明,再者,也知道穷要穷得有骨气的道理,所以爷大可放心,董鄂绝不会稀罕别人的施舍,纵使日后想要邀宠,也不会使这样的手段……”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停,“爷难道没有听过么,用手段赢来的爱情,又怎可能会维持长久?除非,你能瞒着对方一辈子……所以,爷最好也想清楚,如果董鄂今次帮你,最后也真的成功了,那样的感情又是不是您想要的……”

九九愣住了,随即用一种近乎惊愕的眼光死死地瞪着陶沝。眉头紧锁,似在考虑陶沝最后说的那句话。

陶沝面无表情地回望。

终于,九九率先败下阵来,脸上的神情透着明显的不解:“……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实话说,真的没有。”见对方先开了口,陶沝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绽开一个不大的微笑:“不过,九爷既然都这样问了,倘若董鄂现在不说一个,九爷恐怕也不会相信。既如此,那么董鄂便说一个吧——我想,请九爷答应董鄂一个要求!”

“噢?”她这话一出口,九九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什么要求?”

唔,如果现在说她想要休书一封的话,会不会也太直接了点?

陶沝心下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没能将“休书”两字提出口,只婉转地跟对方打起太极:“回九爷的话,董鄂一时之间还没能想到,可否先记着,日后再兑现?”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道,“反正定是九爷您力所能及的要求!”

“哼——”九九再度发出一记冷哼。“你凭什么认为爷一定会答应你?”

嘁——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就不相信他会不心动!

陶沝心里暗暗地拨着小算盘,顺带诅咒两声,但表面却是睁大一双眼睛作无辜状:“爷可以不答应的啊!”说完,满意地看着对方一脸想要撞墙的表情,又一本正经地接下去道:“但,董鄂赌九爷您一定会答应!”

“……”九九先是一愣,随即只看着她,不说话。

陶沝冲对方绽开笑脸,语气却是夹着满满的诱惑:“如果爷真的想跟八嫂再近一步,那么听董鄂的绝对没错……反正最后无外乎就只有两种结果,不管是哪一种,对爷都没有多大损失……若败了,了不起也就是继续维持现状——毕竟大家的身份摆在这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家兄弟,横竖也不可能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因为八爷的关系,八福晋也不可能不理九九。“但,若是成功了,爷难道就不想抱得美人归么?”

陶沝最后的这句话显然让九九原本凝滞的表情有了几分松动:“你真有那么大把握能成功?”

嘿嘿!刚才装模作样地了那么久,这会儿终于露出真实面目了吧?

陶沝在心里暗暗发笑,面上却作出一副胸有成足的表情。倒不是她真有十足的把握和自信,毕竟若要论及实际经验,她几乎等同于零。但,她好歹也在现代读了不下千本的言情小说,不管是古言的还是现言的,想来要对付一个古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爷若是不相信的话,董鄂似乎再说什么也没用……”对上九九探究的视线,陶沝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信满满:“不过,董鄂倒是可以先猜一下,如果八嫂方才真如董鄂所说的那样并没跑远,而是在等着九爷您追过去的话,那么董鄂先前对九爷所作的那番举动,她定然是看到了……”

“你说什么?!”九九显然是才明白过来陶沝刚才为何会对他有那样大胆的举动,脸上流露出的表情甚是惊讶。

陶沝也不答,只冲他“嘿嘿”一笑,反问道:“爷难道刚才都没有注意过不远处的那个拐角么?董鄂可是亲眼看见拖在地面上的那一道影子在那儿待了好久的呢……所以,八嫂她现在定然是心中万分不解而跑去翊坤宫了……因为董鄂猜想,九爷接下来应该就是要去翊坤宫给额娘请安了吧?”说罢,不出意外地瞧见了九九那一脸错愕的神情,且并没有出言反驳,陶沝内心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当下又笑着补充道:“董鄂这会儿也正好要去翊坤宫给额娘请安呢,若是爷待会儿能配合董鄂在大家面前演一场戏的话,想必定能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而爷也可以趁机看清楚,八嫂她是不是真的也对您存有情意?”

“……”九九没说话,想来是在考虑这其中的可行度。

“如何?”眼角带着满满的笑意,陶沝不露痕迹地继续冲某人循循善诱:“爷难道就不想尝试证明一下董鄂所言非虚么?”

果不其然,陶沝这话一出口,九九最终还是没能经得起诱惑:“……要怎么做?”

陶沝莞尔一笑:“很简单,只要装作不理会八福晋,并当着众人的面对董鄂好就行了——“顿一顿,”即使做不到像对八福晋那样,温柔以待总是可以的吧?”

孰料,还没等陶沝那边话音落,九九这边又再次冷笑出声:“……哼,爷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原来也只不过是……”

“爷——”不等九九把话说完,陶沝已经斩钉截铁地于中途打断了他,“这饭呢,是要一口一口吃的;棋呢,是要一步一步下的;而这人呢,也是要一点一点地引到陷阱里来的。一击致人命的手段的确有不少,但前头总是会少不了有所铺垫,只有循序渐进才能更加诱敌深入……这个道理,爷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

“所以说,爷现在需要的只是耐心和时间,而这两样东西,爷应该都不缺,所以……”

话到这里,陶沝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九九此刻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她,那模样,像是要把她整个由里到外支离分解开来一样,异常得吓人。纵使陶沝再怎么胆大,此刻也不免心生几分畏惧之意。

于是乎,她果断地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心中则暗暗腹诽:这家伙是怎么了?貌似她方才也没说什么刺激他的话啊……

九九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从头顶投射而来的那愈来愈强烈的视线却让陶沝心里一阵阵发虚。跟皇家阿哥讨价还价地提要求,她是不是真的过于胆大了一点?而且……也在某种程度上,稍微小瞧了这些皇家阿哥的忍耐力?这些人若真是动气起来,她可能真的会被毫不留情地给“咔嚓”掉的……

终于,在两者之间维系了良久的一段沉默之后,九九终于收回了刚才那几乎可以吓死人的表情,恢复之前的冷淡道:“罢了,料想你也提不出什么了不得的要求,走吧……”

说完,先行迈开脚步,欲绕过陶沝前行。

陶沝这会儿已经被吓得完全失去了之前的自信心,以及思考能力,傻傻地脱口反问:“走?去哪儿?”

九九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似是在责怪后者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自然是去翊坤宫!”

“那么,爷就是答应董鄂刚才的要求咯?”陶沝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是吧?这家伙刚才搞得这么吓人,居然最后还是同意了?!

“……”九九没吭声,脸上也绷得紧紧的。就在陶沝以为他不会开口了的时候,前者又闷闷地从嘴里冒出一句:

“爷决定了,但且信你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郁闷~我那不知是可敬还是可恶的室友,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准时关路由器~

写的时候想找个资料都不行,只能第二天再找~结果上传就拖延了……

呼呼,筒子们先看吧~如果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某唐会努力更的~11.18

补了一段,筒子们先看吧~(看不到多刷新几次~呼呼,显示好慢~)

下章比较麻烦点,先把前路铺好~(*^__^*) 嘻嘻……11.19

呼呼,总算更完一段,先贴上来再说,下面是九九和陶沝的对手戏~

话说,不知道是某唐网络有问题还是怎样,上一章的留言偶明明全回了的,可是显示出来的居然就只回了一个,而且还是半句……⊙﹏⊙b汗~难道留言也跟我过去?我还写了一大段的说,呜呜,浪费了……先看看,到时候在重新补吧~(呼呼,想说那个情节设计还是不错的~)

11.20

呼呼,熬夜更的~可能会有什么错误,欢迎筒子们捉虫~

还有一段,晚点再来补上,集中在这一章结束掉~

话说,这周又要考试,汗~不过某唐会努力更的~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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