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他们聚在一起会说些什么?不会是像我们刚刚那样吧?”
爱丽丝忽然担心起来,然后又模仿男人的强调粗声粗气地开口:“‘老兄,你觉得我的女儿怎么样?’‘她真是个漂亮的小淑女,就是唇绒有点厚。’”
“我该请她刮了胡子再出来见人的。”一向严肃的兰特也故作冷静地重复唐娜的话,她眼中的笑意已经溢出。
唐娜的表情有些失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她要是在这里忍不住的话,笑声可是会像冲垮大坝的洪水一样漫得到处都是。
“好吧,这只是个玩笑,我想男人们第一次见面大概还是会聊工作。”兰特小姐咳嗽了两声。“事业就是男人的珠宝,人人都这么说。”
她们就这个话题讨论了一番,令唐娜没想到的是,她们都觉得克雷顿的职业最有趣。
“他肯定每天都可以看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而且背后还附赠一个个独特的小故事。”爱丽丝小姐说。
“但是大学教授研究的东西不也很独特吗?”唐娜对她的羡慕表示疑惑。
要让克雷顿自己来选择,他肯定要当大学教授。
“我爸爸的专业是‘动物行为学’,虽然我也很喜欢动物,但我接受不了他总是和动物厮混在一起,呃,那股皮毛的浓烈味道,即使洗过澡也很难去除,要脱离工作环境一周才能散尽,真想不到这份工作还能有同行。”
“我懂。”兰特小姐认同地点头:“我去过他的车行,动物的味道浓烈到站在门口都要打喷嚏。”
听到她们的抱怨,唐娜有些庆幸克雷顿平时注意遮盖自身气味,房子里面会点熏香,身上还喷香水。
要不然她现在也要沾染一身皮毛味道了。
“唉——”兰特忽然神色黯淡下来,叹了口气。
这个反应让唐娜紧张起来。
“怎么了?”
“我的父亲最近有些奇怪,明明他的工作也不需要经常外出,但他却频繁离家,只有晚上才回来休息,连话都顾不上和我们说。如果不是我这次生病,也许他今天还是晚上才能回来。”
还好,她不知道自己父亲欠债的事。
唐娜试探性地问了爱丽丝,她的父母也是临时起意过来。
看来兰特小姐的想法没错,如果不是克雷顿和梅尔彻夫妇都执意过来,亚希尔先生本来是想把一切事都放在外面解决的。
一生要强的父亲啊。
唐娜陪了朋友们玩了一会儿,她毫无顾忌地使用魔法,将不同颜色的墨水倒在画纸上,然后命令它们流动作画,又或者打开窗户召唤小鸟下来让朋友抚摸喂食。
尽管克雷顿表示这些超凡能力应该隐藏起来,但学校里的每个女孩都在讨论魔法,她们试图画法阵保持空气清新,在枕头下放苹果核梦卜自己未来的白马王子,还有调配稀奇古怪的药剂保养皮肤,偷偷传阅神秘学相关的报刊杂志是家常便饭,没有人觉得有魔法是什么怪事,甚至还有几个女孩被当做魔法大师,唐娜也就在这种氛围下一点点突破了禁令,表现出自己的真本事。
不过她还是保留了一份谨慎,学校里除了兰特和爱丽丝,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她是个女巫。
“要是父亲知道你会魔法,他准会忘了神父的布道,把你奉为座上宾。”
兰特小姐无意说的话触动了唐娜,她心底对自己未来的形状又多雕刻了几刀。
等到她们的监护人谈完正事开始召唤自己的女儿,三个朋友也分散告别。
唐娜和克雷顿都骑马回家,二月底的晚风已经摆脱了寒意,他们可以舒舒服服的吹着风聊天。
少女侧坐在马鞍上,放松的身体随马背起伏,介于她有魔法,骑马时不怎么需要看路,只要让马儿自己跟着克雷顿就行。
“克瑞,梅尔彻先生和亚希尔先生都是什么样的人?”
“梅尔彻先生...”克雷顿露出思考的表情,他还在回味刚才的谈话:“非常的有学识,是个博物学家。而且他居然认识琼拉德爵士,那个老头从来不会结识泛泛之辈。”
唐娜偏过头,好奇道:“又是长老会的人?”
“并不,他只是接受了琼拉德爵士的资助,我也是才知道爵士一直在大力资助这些学者,本地的两所大学都有爵士捐献的教学楼和实验器材。”
“至于亚希尔先生....”
提到亚希尔先生,克雷顿忽然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不是想说他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但我衷心希望最后一个和他说话的人是我。”
“我猜这就是他毫无主见的意思。”唐娜总结。
“话也不能这么说......”克雷顿表露出了为亚希尔先生挽回尊严的意愿,但要帮成功似乎有点太难了,他说了半句便不再提。
“最近地母教在四处传教,等回到学校后,你和你的朋友都小心点。”
唐娜应了一声,随后又疑惑道:“这也是你们谈话的内容?”
克雷顿点点头:“亚希尔先生被他们看中了,他们卖给他一条消息,说城外的那个废弃矿坑里有个神谕洞窟,这多半是个骗人的假货,是地母教为了拉投资炮制的人造传说,也就是亚希尔先生这种....特别善于听取他人意见的好人会信他们了。”
唐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克瑞,你可以不要拐弯抹角的,用直白的语言称呼亚希尔先生不会损伤我和他的女儿的友情。”
“好的,亚希尔先生就是个笨蛋。”克雷顿直白地说。“不过我还是得亲自去调查一番,看看这个神谕洞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的冒险之魂又在蠢蠢欲动了?”
“当然不是,但这事和我息息相关。”
克雷顿轻盈地跨在马背上,他的身体将身下的马匹衬托得很小,但他精湛的骑术风姿又将这份怪异抹除了一部分。
“三月底,萨沙市有一个很隆重的赛马大会。这样的活动每年都举办,就连格罗涅长老的森林都永久为它留出了一条赛道。而像这样隆重的赛事肯定少不了赌博。要是有人信了地母教关于神谕洞窟的谎言,然后试图用神谕洞窟提供的消息来赌马,而地母教又打算顺势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那就很可能出一些意外影响赛事的公平性。”
“别问为什么看到可以做重大预言的神谕洞窟却只知道赌马,如果这群人已经傻到相信地母教掌握了一个神谕洞窟,那么拿它来赌马就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你要当这次赛马大会的参赛骑手?!”唐娜惊喜地望向叔叔。
“不,我要当裁判,以我的履历拿下这个职位是不会有争议的。”
克雷顿低头看着自己魁梧有力的躯体:“骑术的展示不仅要靠人,还要看马。赛马的关键是人和马的配合,只有一方杰出是没有办法获得胜利的。很遗憾,我的体重已经不支持我当一名好骑手了,没有马能驮着近四百磅的重物在这种赛事里夺得第一,”
“不过我至少还可以当裁判,这也是为我心爱的运动做贡献的一条出路,而且还能扬名。”
话虽如此,但唐娜还是为他感到心酸。
她沉默不语。
克雷顿频繁训练骑术的日子至少有二十年,这绝对是他最爱的运动之一,可随着身体变得强大,他反而当不了一名好骑手,任何人都会为这种遭遇感到懊恼沮丧。
从表情上看出她的想法,克雷顿摇了摇头。
“别担心,我很早以前就失去了做好骑手的心态,之后也没法纠正回来。”
“这是为什么?”唐娜疑惑地问,小樱桃在她身下偏过马头,灵巧地避开一个行人。
“好的骑手会尊重自己的马匹,它既是坐骑,又是骑手亲近的学生。但我害死了很多自己喜欢的学生,心态已经回不去了。”
说到这里,克雷顿叹了口气,黄亮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我国的马种培育工作非常糟糕,王室没有专门管理这个的部门,而私人的培育工作又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被打断。所以我们的马质量很差。在战争期间,为了让骑兵部队的速度能不被陶顿的良马甩开太多,我们这些骑兵被要求在每次冲击前给自己的马匹注射一种兴奋剂,那玩意毒性很强,这导致即使没有在战斗中受伤,几次战斗后,它们也会因病痛离世。”
“每次我策马奔驰达到高速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些被毒死的马。退役后,我也没法重新拾起当骑手的那份快乐。我还喜欢骑术,但只喜欢看别人表演。”
“在仙境里的那次骑行反倒是我这几年最痛快的一次骑行,但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坐骑是古代的马,而且仙境里也没有兴奋剂。”
就在唐娜还在为自己叔叔的遭遇感伤时,他忽然跳到了另一个话题。
“亚希尔小姐知道你会魔法了吧?”
唐娜几乎从马背上跳下来,她支支吾吾,一时间想不到得体且能脱罪的应对方式,偏偏小樱桃又接受了与克雷顿并行的命令,她现在还没法退到后面去,只能接受克雷顿的审视。
但好在并没有审视。
“我看到爱丽丝就知道了。”
克雷顿抓着缰绳,眼睛紧盯路面,自顾自地说:“你以为离开仙境后不会再见面,所以把我们的身份都告诉她了。结果你们居然在同一所学校,还分配在同一个宿舍。她知道你会魔法,所以在她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但秘密不再是秘密的第一步就是从第二个人知道开始。”
唐娜讪讪一笑。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学校的大家都很热衷于讨论魔法,我总不能一碰到魔法就避而不谈,那也太奇怪了。”
克雷顿的下巴一点一点,看不出来是在点头允许还是骑马颠簸的自然现象。
“这倒是可以理解,女孩们都喜欢占卜魔法,但你还是要小心,别让教师相信你真的会魔法。”
“这又是为什么?”唐娜忍不住问。
克雷顿把头扭向她,惊讶于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傻孩子,你读的是教会学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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