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省顾名思义，就是千夜皇朝的中枢机构。
但凡各地大小官员上书天子，都要先从这里走一遭。
须知皇朝上下有上书之权的就有千八百人，几乎每日都有雪花一样的奏折送达京城。
若是每一道奏折都需要圣上亲自过目，岂不是要把当朝天子活活累死？
而对于中枢省来说，就是要悉心挑选出有用的奏折送到御书房内。
这一日的中枢省府衙，天才刚刚蒙蒙亮，李默玄就打开了自己的屋门。
这位当朝新科榜眼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缓步走到了外面。
见到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以中枢省府衙为家的李默玄，值守在外面的车夫已经见怪不怪了。
连他这种下人都能看得出来，李默玄固然才华出众，但是真正让此人在中枢省站稳脚跟成为圣上眼前红人的，还是业精于勤。
但凡是经过李默玄手里的奏折，无论是转办代批也好，还是呈给圣上也罢，绝无任何纰漏可言。
而且此人一向和善，在下人面前从来都不摆官架子，深得人心。
所以在每每见到或者议论郭景焕的时候，他们都在为李默玄这位新科状元郎鸣不平。
一个是徒有其表，而另一个则是真才实学。
圣上这是瞎眼了吗，怎么选废物当状元？
当然这些话可是不敢明目张胆说出来，否则就是杀头的重罪。
因为是大清早的缘故，街路之上并没有多少人，加上车夫御马有术，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了皇城。
不到二十岁就成为炙手红人的李默玄，即便已经无需通报便可直入皇城，却仍是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放行前行礼，放行后回礼。
望着李默玄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值守的禁卫同样唏嘘感慨。
有些人生下来就活该当大官。
这李默玄就是如此。
尽管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是皇城内已经有无数太监和宫娥开始忙碌起来。
宫中不比外面，等级森严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李默玄径直来到御书房外，看到里面的灯光仍然明灭不定，便知道当朝天子同样一夜未眠。
他向紫袍公公微微行礼，见对方微不可察点了点头，这才走了进去。
扑通一声跪倒在新帝的面前，李默玄沉声道：“中枢省侍郎李默玄，参见圣上。”
秦家天子打了个哈欠，疲惫道：“起来说话吧。”
李默玄咬了咬牙，说道：“微臣这里有一份奏折，是……是来自离州的。”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新帝的眼神就蓦然凌厉了起来。
石临海顿时胆战心惊，刚想从李默玄手里拿过奏折转交给圣上，却被新帝挥手拦住。
秦家天子显然连碰都不想碰这道奏折，阴恻恻道：“上面都说了些什么？”
李默玄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道：“叶宗明在上书只为三件事情。”
“一件是擅自带兵离开封地事出有因。”
“他得到消息，怀阳圣地藏有凤血神莲。”
“而对于那离州世子来说，这可是救命之物。”
“他身为人父，生怕走漏了消息让怀阳圣地有所提防，万般无奈之下，就只能出此下策……”
啪！
当朝榜眼的话刚刚说完，一枚名贵的茶盏就被新帝狠狠的摔碎在了地上。
“叶宗明这是话里有话啊？”
新帝气急反笑道：“上道奏折就会走漏风声，这是在影射朕将他视为心腹大患吗？”
李默玄的表情如常，反观冒牌的紫袍公公石临海，就噤若寒蝉了。
站在他的立场，那位离州藩王固然该死。
可是站在对方那边考虑，确实只能用这种类似于先斩后奏的手段才行了。
请旨出兵，圣上于情于理都会答应。
只是暗地里，肯定会派人前往怀阳圣地。
这是最显而易见的事情，那离州藩王又不傻，怎会打草惊蛇？
秦家天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那第二件事情，又是什么？”
李默玄继续说道：“据叶宗明所奏，世子叶世离孤身犯险潜入蛮族之地，与抚玉国的三位归墟之境隐士高人联手，已经将拓跋普贤和鹘擒察就地斩杀。”
新帝等了半晌，见李默玄没有说下去，微微皱眉道：“没了？”
他早就从范长亭嘴里得了这件事情，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地方。
只是叶宗明竟然对此轻描淡写，多少都让人感到一些不解。
李默玄摇了摇头道：“就这几句话，再没别的了。”
秦家天子面无表情道：“李默玄，你觉得此言是真是假？”
李默玄思忖片刻，说道：“依微臣之见，应该是半真半假。”
新帝眯起眼睛，道：“此话怎讲？”
李默玄神色严肃，解释道：“拓跋普贤和鹘擒察身死道消，叶宗明不敢说谎。”
“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怕蛮族王庭有心隐瞒，也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
“欺君罔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叶宗明人老成精，怎会主动授之以柄？”
“至于和抚玉国的人联手，不能说不可能，只能说微乎其微。”
“此番用意不过就是威胁朝廷罢了。”
“蛮族之地已经没了拓跋普贤和鹘擒察，就如同失去利爪和牙齿的老虎，根本不足为惧。”
“倘若再和抚玉国达成了某些约定，那么离州边境就再无后顾之忧。”
“只剩下区区一个国力大不如前的伽罗王国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倘若朝廷要兴师问罪，最好适可而止。”
“小惩大诫，叶宗明自当欣然接受。”
“可要是下旨收了他的兵权……”
李默玄没敢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但是新帝已经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功过相抵的事情，如果朝廷非要借题发挥，叶宗明就算起兵谋反，也是师出有名。
整个御书房内瞬间安静的可怕，李默玄和石临海都清晰的感受到圣上正在苦苦压抑自己的滔天怒意。
落针可闻之中，两人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
正当李默玄和石临海心惊胆战的时候，只听圣上又问道：“那么奏折中的第三件事呢？”
李默玄神色古怪，说道：“第三件事情，是离州王府想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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