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特勤组
第一章 血色跳楼
雨丝斜织,夜色如墨。大学校园的东门广场上,警戒线在风中摇曳,警灯的红蓝光芒切割着湿漉漉的地面。一具年轻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周围散落着书包和几本浸透雨水的教科书。法医蹲在一旁,低声记录着初步判断:男性,约二十岁,高空坠落致死。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和铁锈般的血腥味,围观的学生们被校方人员疏散,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在雨幕中飘散。
金融特勤组组长陈铮第一个跨过警戒线,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他脚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却丝毫未减那份冷峻。身后跟着两名队员,技术专家林晓和经侦老将赵铁山,三人默契地分散开来。林晓迅速架起便携式设备,赵铁山则蹲下身检查尸体旁的物品。陈铮的目光锁定在死者紧握的手机上——屏幕碎裂,却仍在播放一段录音。
“废物!连这点钱都还不起,活该去死!”录音里的声音嘶哑而恶毒,夹杂着粗俗的辱骂和威胁,“再不还钱,就把你裸照发遍全校!你爸妈也别想好过!”循环播放的诅咒在雨声中格外刺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寂静。陈铮俯身拾起手机,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外壳,眉头微蹙。他示意林晓过来:“分析一下这段录音的来源和频率,还有手机里的所有应用。”
林晓接过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组长,这声音是合成的变声器效果,但情绪太真实了——典型的暴力催收手段。”她调出后台数据,屏幕蓝光映亮她专注的脸庞,“死者安装了十几个借贷App,都是没备案的野鸡平台。看这个‘急速贷’,日息高达30%,还有‘秒到钱包’,注册就强制授权通讯录和相册权限。”她指着几个图标,声音低沉,“这些App的设计全是陷阱,先用低门槛吸引用户,然后通过算法滚动利息,把人逼到绝路。”
陈铮沉默地听着,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他蹲下身,轻轻合上死者未瞑目的双眼。那张年轻的脸庞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泪痕。恍惚间,雨声渐远,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老家的破旧平房,父亲佝偻的背影在昏暗灯光下颤抖。催收电话日夜不休,辱骂声穿透薄薄的墙壁:“陈老头,再不还钱,就送你儿子去陪葬!”父亲沉默地抽着旱烟,眼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直到那个暴雨夜,陈铮接到邻居的电话冲回家,只看到院墙下那摊刺目的血迹和散落的药瓶。父亲的选择和眼前的大学生重叠,同样的无助,同样的终结。
“组长?”赵铁山的声音将陈铮拉回现实。老将指着手机屏幕,面色凝重,“这些App的服务器Ip全是境外跳转,背后有组织化的犯罪链。这案子不简单。”陈铮站起身,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父亲的死从未远去,它刻在骨子里,化作此刻胸腔中燃烧的怒火。他望向漆黑的夜空,雨点打在脸上,冰冷而清醒。“收队。”他的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明天一早,我要看到完整的报告。这些吃人的东西,一个都别想逃。”转身时,他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的身影,那未完成的青春和父亲的影子交织,化作无声的誓言。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血迹,也冲刷着他心中那条复仇的路。
第二章 特勤组成立
央行大楼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外,晨曦刺破云层,将金融街林立的玻璃幕墙染成一片耀眼的金色。三天前大学校园雨夜的血腥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陈铮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口袋深处那张磨损严重的旧照片——照片上,父亲的笑容温和而模糊。
“陈组长,人都到齐了。”秘书轻声提醒。
陈铮转身,眼底残留的血丝被锐利的光芒取代。椭圆形的会议桌旁,三双眼睛正望向他。空气里弥漫着新组建团队特有的、混合着试探与期待的气息。
“诸位,”陈铮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会议室,“我是陈铮。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把悬在那些金融毒瘤头顶的刀。”他没有任何客套,径直走向主位,将一份印着绝密字样的卷宗拍在桌上,“我们只有一个目标:把逼死那个大学生,以及无数像他一样的人的幕后黑手,连根拔起。”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三人。
技术专家林晓依旧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短发,鼻梁上架着厚重的黑框眼镜,手指正飞快地在膝盖上的便携键盘上敲击,屏幕幽光映着她专注的脸。听到陈铮的话,她只是微微抬了下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随即又埋首于代码的海洋。
坐在她旁边的经侦老将赵铁山,五十岁上下,鬓角已染霜白。他腰杆笔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警服常服,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茶缸,里面是浓得发黑的茶汤。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那是常年翻阅卷宗和追踪线索留下的印记。听到“连根拔起”四个字,他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端起茶缸,啜饮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仿佛咽下的不是茶水,而是某种沉甸甸的决心。
最后一位是数据分析师苏雯。她看起来最为年轻,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职业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的眉眼。她面前摊开着一台超薄笔记本,屏幕上正飞速滚动着瀑布般的数据流。在陈铮说话时,她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双手交叠放在桌面,目光沉静如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意味,仿佛在瞬间已将这位新组长的每一句话拆解、分析、归档。
“时间紧迫,直接进入正题。”陈铮按动遥控器,会议室前方的巨幅电子屏幕亮起,一个血红色的骷髅头图标赫然出现,下方是三个扭曲狰狞的数字:714。“‘714高炮’,这就是我们第一个要撕开的毒瘤。”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精心剪辑的动画演示。一个卡通小人兴高采烈地点开一个写着“极速到账,轻松无忧”的App,输入借款金额1000元。画面一转,借款成功的提示弹出,但下方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标注着:期限7天,服务费300元。卡通小人拿到手的钱瞬间变成了700元。
“看清楚了,”陈铮的声音冰冷,“他们玩的是文字和算法的双重游戏。合同上写着‘低息’,实际是通过收取高额‘服务费’、‘管理费’、‘信息审核费’等名目,将实际年化利率拉高到百分之一千甚至更高!法律规定的36%年化利率红线?在他们这里就是个笑话。”
动画继续。第七天,卡通小人头顶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倒计时闹钟,手机屏幕被无数个“还款”弹窗淹没。小人惊慌失措地点了“延期”选项。画面立刻弹出提示:延期一天,费用150元。小人无奈支付,债务瞬间变成850元(700本金+150延期费)。
“这只是开始。”陈铮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们的算法核心,就是精准计算借款人的‘崩溃临界点’。利用借款人害怕通讯录被爆、害怕丢脸的心理,故意设置极短的还款期限和高得离谱的逾期费。一旦你第一次逾期,算法立刻判定你为‘优质猎物’,开始疯狂推送其他关联平台的借款广告,诱导你‘以贷养贷’。”
屏幕上,卡通小人被无数个写着“秒下款”、“无视征信”的App图标包围,他绝望地一个个点开,借新还旧。债务像滚雪球一样急速膨胀:1000、3000、5000……最终,一个巨大的、写着“”的债务巨石轰然压下,将小人彻底压垮在地,屏幕上炸开一片刺目的血红。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林晓敲击键盘的哒哒声显得格外清晰。
“这不是借贷,这是算法驱动的谋杀。”陈铮关掉屏幕,转过身,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一位队员,“他们用看似合法的App外壳,包裹着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那个大学生手机里十几个App,债务从一个平台滚到另一个,最终叠加成他无法承受的重压。而催收电话里那些恶毒的诅咒,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铁山重重放下茶缸,搪瓷撞击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狗日的!比旧社会吃人的印子钱还狠!”他声音沙哑,带着久经沙场的戾气,“组长,下命令吧!这种祸害,早一天铲除,少几个人跳楼!”
林晓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技术狂人特有的光芒:“组长,我已经初步锁定了几个‘714’平台的服务器集群,虽然用了多层跳板和肉鸡,但数据流特征很明显。给我点时间,我能挖出他们的核心节点和资金池。”
苏雯的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调出一张复杂的网络关系图,清冷的声音响起:“通过对近三个月相关投诉和异常交易数据的交叉分析,这类‘714高炮’App的爆发式增长集中在高校和城乡结合部低收入区域。初步建模显示,其背后存在一个高度组织化、分工明确的产业链,开发、推广、放贷、催收、数据贩卖……环环相扣。而且,”她停顿了一下,屏幕上高亮出几个节点,“有证据表明,部分平台的初始资金流,与某些境外离岸账户存在可疑关联。”
陈铮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714高炮”四个字上狠狠画了一个圈。“林晓,继续深挖技术链条,我要知道他们的命门在哪里。苏雯,扩大数据分析范围,找出所有关联平台和关键人物,画出完整的犯罪网络图。老赵,”他看向赵铁山,“你经验丰富,带人摸排线下催收团伙的活动规律和据点,注意安全,这帮人渣手里可能有家伙。”
他放下笔,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张拉满的弓。“我们的对手很狡猾,藏在网络背后,用算法杀人。但再精密的程序,也是人写的;再庞大的网络,也有节点。三天,”他竖起三根手指,斩钉截铁,“三天后,我要看到完整的作战方案。我们要打出去的,不是一拳,而是要把这颗毒瘤,连带着它所有的根须,从这片土地上彻底剜掉!”
散会后,会议室里只剩下陈铮一人。他重新走到落地窗前,窗外车水马龙,一片繁华盛景。他缓缓掏出那张旧照片,父亲温和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指尖拂过照片边缘,冰冷的玻璃映出他眼中深不见底的寒潭。
“爸,”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把刀,磨好了。”
第三章 雷霆出击
三天后,凌晨四点。城市还在沉睡,金融街的霓虹早已熄灭,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透出熬夜加班的光。三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商务车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位于城市边缘一片老旧工业园区的阴影里。空气潮湿而凝重,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普惠金融”公司的总部,就藏在一栋不起眼的四层灰白色旧厂房里。从外面看,窗户大多被厚厚的窗帘遮挡,只有顶楼几个房间透出惨白的光,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门口挂着“宏达科技”的牌子,锈迹斑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拙劣伪装。
车内,空气仿佛凝固。陈铮坐在副驾驶,透过单向车窗,冷冷地注视着那栋建筑。耳麦里传来林晓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组长,确认目标。所有监控信号已被我接管,画面循环播放一小时前的空镜。安保系统后门已打开,电子门锁破解完毕。楼内热源显示,主要集中在三楼东侧办公室和四楼最西头房间,人数……大概十五人左右。”
后排的赵铁山检查着配发的微冲,动作沉稳利落,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他身旁的年轻队员显得有些紧张,呼吸略微急促。赵铁山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苏雯坐在另一辆车上,她的屏幕正实时接收着林晓同步过来的建筑结构图和热源分布,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无声滑动,进行着最后的路径优化和风险评估。
“行动。”陈铮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响起,平静无波,却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瞬间斩断了所有犹豫。
车门几乎同时弹开,十几道黑影如离弦之箭,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疾射而出。没有警笛,没有呼喝,只有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被刻意压到最低,迅速而精准地扑向各自的目标入口。
赵铁山带着攻坚组,目标直指一楼侧门——林晓标记的安保薄弱点。厚重的防盗门在林晓远程操控下,“咔哒”一声轻响,应声而开。门内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堆放着杂物,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劣质香烟和方便面混合的酸腐气味。赵铁山一马当先,枪口沉稳地指向黑暗深处,手势示意队员跟上。
与此同时,陈铮带着另一组人,从正门突入。林晓的干扰下,门禁形同虚设。一楼大厅空无一人,前台积着厚厚的灰尘,墙上挂着几幅印刷粗糙的“诚信经营”、“客户至上”标语,在惨白的应急灯光下显得格外讽刺。陈铮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监控探头,红点早已熄灭。
“控制一楼,清理房间!”陈铮的命令简洁有力。队员们如猎豹般散开,踹开一间间紧闭的房门。里面大多是空的,或者堆满了杂物,只有一间像是值班室,床上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保安被瞬间制服,嘴里塞上布条,眼神惊恐。
通往楼上的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呵斥。显然,楼上的“夜班人员”听到了动静。
“老赵,三楼东侧!”陈铮在频道里低喝。
“收到!”赵铁山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厉。他带着人已经冲上二楼,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转向三楼。刚踏上三楼走廊,迎面就撞上两个穿着花衬衫、纹着刺青的彪形大汉,手里拎着钢管。
“操!什么人?!”其中一人惊怒交加,抡起钢管就砸。
赵铁山不退反进,侧身避开呼啸而来的钢管,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右臂屈肘狠狠撞在其肋下。大汉闷哼一声,剧痛让他瞬间脱力。另一名大汉见状,怪叫着扑上来。赵铁山身后的队员已经赶到,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将其反剪双臂按倒在地。
“控制!”队员低吼。
赵铁山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两人,一脚踹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标着“经理室”的房门。
一股浓烈的烟味和汗臭扑面而来。房间很大,烟雾缭绕。七八个同样打扮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围在几台电脑前,屏幕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通讯录界面和催收话术脚本。地上散落着空啤酒罐和快餐盒。巨大的音响正播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掩盖了楼下的动静。
“警察!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赵铁山一声暴喝,如同炸雷,瞬间盖过了音乐。
房间里的人懵了,有人下意识想摸向桌下的抽屉,被赵铁山黑洞洞的枪口指住,僵在原地。有人想冲向窗户,被紧随其后的队员死死按住。场面瞬间被控制。
“搜!”赵铁山命令道。队员们迅速散开,控制人员,搜查房间。
陈铮带着人冲上四楼。四楼异常安静,只有最西头那个房间亮着灯。陈铮示意队员警戒,自己缓步上前,轻轻拧动门把手——门没锁。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陈铮瞳孔微缩。
这像是一个简陋的“机房”,几台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靠墙摆放。但房间中央,却用铁栅栏隔出了一个狭小的“囚笼”。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男人蜷缩在笼子角落的破棉絮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秋衣秋裤,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青紫色的淤痕和结痂的伤口。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眼神浑浊呆滞,对闯入者毫无反应,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别打……我还钱……别找我闺女……”
笼子外,扔着一个屏幕碎裂的老旧手机。陈铮走过去,弯腰捡起。手机没设密码,他划开屏幕,相册里只有寥寥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笑容腼腆而干净,依偎在眼前这个苍老男人的身边。另一张,却是同一个女孩,眼神惊恐绝望,衣衫不整,背景似乎是某个宾馆房间的角落——典型的“裸条”照片。
陈铮的心猛地一沉。他蹲下身,隔着冰冷的铁栏,尽量放缓声音:“老人家,我们是警察,来救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浑浊的眼睛转动了一下,聚焦在陈铮脸上,嘴唇哆嗦着:“王……王有福……我闺女……小娟……他们逼她……照片……”他语无伦次,抱着布娃娃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那娃娃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和慰藉。
“老王,别怕,你安全了。”陈铮的声音异常低沉,他示意队员破开铁笼的简易锁,“你女儿呢?”
“疯……疯了……”老王浑浊的眼泪滚落下来,“被他们……吓疯了……关在……精神病院……”他猛地抓住陈铮伸过去的手,枯瘦的手指像铁钳一样冰冷,“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小娟……”
陈铮反手握住老人冰冷颤抖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他的耳麦里传来林晓急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组长!有重大发现!我们在三楼服务器里发现了大量暴力催收录音和借贷人隐私数据,包括裸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后台日志里发现异常——有大量经过多重加密的数据包,在固定时间点自动上传到一个境外Ip!而且,服务器里还存有另外三套完全不同的‘714高炮’App后台程序和数据模板,用户信息和资金流水跟我们正在查的‘普惠’完全不重叠!这‘普惠’根本就是个壳子!它背后连着的,是一个我们之前完全没摸到的、规模更大的犯罪网络!”
陈铮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被队员搀扶起来、依旧瑟瑟发抖的老王,扫过老王怀里那个脏兮兮的布娃娃,最后落在手中那个屏幕碎裂、存储着罪恶照片的手机上。窗外,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污浊的玻璃,却驱不散房间内浓重的阴霾。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老王女儿小娟那张惊恐绝望的脸,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他的眼底。父亲的旧照片在口袋深处隐隐发烫。他对着耳麦,声音冷得像冰,又沉得像铅:
“把数据拷走,服务器封存。通知救护车,送老王去医院。通知精神病院,保护好他女儿王娟。”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锋,穿透墙壁,仿佛要刺破那隐藏在数据流背后的庞大阴影,“至于那个更大的网络……它跑不了。”
第四章 暗流涌动
老王被救护车接走时,天光已经大亮。工业园区的喧嚣开始苏醒,货车轰鸣,工人交谈,与几个小时前那场无声的突袭形成刺眼的对比。陈铮站在普惠金融那栋灰白厂房的门口,看着救护车远去闪烁的蓝光,手里还捏着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王娟惊恐绝望的眼神烙印在视网膜上,与父亲陈建国临终前那张苍老、写满屈辱的脸重叠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组长,”林晓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熬夜后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所有服务器数据镜像完毕,物理硬盘已封存。现场取证组在继续。另外,老王女儿王娟那边,已经联系了市精神卫生中心,警方会介入保护。”
“知道了。”陈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头,目光扫过这栋在晨光中更显破败的厂房,它像一个溃烂的疮疤,被粗暴地揭开,流出肮脏的脓血。但林晓的发现像一根冰冷的探针,刺破了脓包,直指深处更庞大、更危险的病灶——那个隐藏在“普惠”壳子后面的巨大网络。他深吸一口气,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铁锈味涌入肺腑,压下翻腾的怒火。“收队,回基地。所有人,立刻进行初步简报。”
金融特勤组的临时基地设在央行大楼地下三层一个高度安保的区域。会议室里弥漫着咖啡的浓香和紧绷的气氛。巨大的屏幕上,正滚动着林晓从普惠服务器里挖出的冰山一角:三套截然不同的App后台界面截图,用户数据流像错综复杂的蛛网,最终都指向几个离岸的虚拟货币钱包地址。
“初步分析,”林晓站在屏幕前,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但语速飞快,“这三套系统,代号‘闪电贷’、‘随心花’、‘及时雨’,运营模式与‘普惠’如出一辙,都是‘714高炮’的变种,但用户群体、放贷渠道、催收团队完全独立。服务器日志显示,它们的数据在特定时间点,会通过多重跳板加密,打包上传到同一个境外Ip节点,位于……开曼群岛。”
技术出身的她,指尖在控制台上划过,调出一张复杂的网络拓扑图。“更棘手的是资金流向。他们不再走传统银行渠道,而是用比特币、泰达币这些虚拟货币进行结算和洗钱。看这里,”她放大一个区块,“昨天凌晨,就在我们突袭‘普惠’前两小时,有一笔异常大额的比特币交易,从其中一个关联钱包转出,经过一个混币器服务,最终分散流入十几个新地址。追踪难度极大。”
赵铁山坐在会议桌旁,手臂上缠着新的绷带——那是制服三楼一个试图反抗的催收打手时留下的。他盯着屏幕上那些跳动的数字和地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妈的,玩得够花!这帮孙子,线上放高炮,线下搞囚禁,钱还洗到国外去了!这背后没点硬茬子撑腰,我老赵名字倒着写!”
苏雯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她正飞快地敲击键盘,进行着数据关联分析。“林晓提供的Ip和钱包地址,我尝试反向追溯资金源头和关联实体。开曼群岛那个节点,注册信息层层嵌套,最终指向一家名为‘地平线资本’(horizon capital)的离岸投资公司。这家公司……”她顿了顿,调出一份简略的公开资料,“表面业务是国际对冲基金,实际背景成谜。值得注意的是,它近两年在东南亚的金融科技领域有频繁投资记录。”
“地平线资本……”陈铮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华尔街的经历让他对这种名字并不陌生,它们往往是精心设计的幕布。“史密斯(Smith)……”他脑中闪过这个名字,一个在华尔街时就以手段狠辣、背景复杂着称的资本掮客,据说后来专注于“新兴市场”的“特殊机会投资”。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内勤人员快步走进来,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递给陈铮。“组长,经侦那边刚传来的紧急协查通报。我们监控的一个高风险资金池,半小时前有一笔五百万人民币的异常流出,兑换成泰达币后,汇入了……一个与‘地平线资本’有间接关联的钱包地址。汇款方是一个叫‘鼎鑫咨询’的皮包公司,注册人叫马三。”
“马三?”赵铁山猛地坐直,“我知道这孙子!本地有名的金融掮客,专干拉皮条洗钱的脏活!他背后肯定有人!”
陈铮的目光锐利起来。时间点太巧了。突袭刚结束,数据刚被他们发现,这边就有大额资金通过马三这样的掮客,流向与“地平线资本”有关的钱包。这不像巧合,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一次紧急的切割。
“盯死马三。”陈铮立刻下令,“查他最近所有的通讯记录、行踪轨迹、接触过的人。特别是境外人员。”
“明白!”赵铁山立刻起身去安排。
“林晓,苏雯,”陈铮转向技术二人组,“集中精力,深挖那笔异常比特币交易和刚流出的泰达币,找出它们与那三套新App的关联点。另外,重点监控开曼群岛那个Ip节点的后续活动。”
“是!”两人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众人迅速散去,各自投入紧张的工作。陈铮独自留在会议室,巨大的屏幕上,那些代表罪恶的数据流依旧在无声地流淌、汇聚、分散。他走到窗边(虽然是地下,但模拟自然光的屏幕亮着),窗外“景色”是虚拟的城市天际线。他仿佛看到无形的暗流在城市的地表之下汹涌奔腾,连接着境外的资本巨鳄和国内贪婪的掮客,最终化作绞索,套在一个个像老王、像王娟、像那个跳楼大学生一样的普通人脖子上。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父亲陈建国唯一一张笑容还算舒展的照片。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陈铮的眼神愈发沉静,也愈发冰冷。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俯瞰中央商务区璀璨夜景的顶级酒店总统套房内。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史密斯穿着丝绒睡袍,端着一杯年份久远的波尔多红酒,站在落地窗前。他身形高大,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金融区,无数资本在这里流动、博弈、吞噬。
他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神情有些局促的中年男人,正是马三。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
“史密斯先生,事情……办妥了。”马三搓着手,声音带着讨好,“钱已经按您说的路径转过去了,绝对干净,查不到源头。”
史密斯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粘稠的痕迹。“马先生,你的效率我很满意。”他的中文带着标准的英伦腔,字正腔圆,“不过,‘普惠’的事情,让我很失望。它暴露得太快了。”
马三额角渗出细汗:“是是是,我也没想到条子……不,警方动作这么快,这么准。陈铮那小子,刚从国外回来,手太黑!不过您放心,‘普惠’就是个壳,里面的东西他们拿不到核心……”
“核心?”史密斯终于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马三,“马先生,你所谓的核心,在我眼里,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我要的是结果,是稳定而持续的收益流。‘普惠’的暴露,意味着我们精心设计的防火墙出现了漏洞。”他踱步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马三,“那个陈铮,还有他那个什么特勤组,现在盯上你了。尾巴,要处理干净。”
马三身体一僵,脸色有些发白:“我……我明白。我会处理好,绝不会牵连到您和……‘地平线’。”
史密斯微微颔首,抿了一口红酒,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璀璨的夜景。“中国有句古话,风起于青萍之末。马先生,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可能演变成飓风的‘青萍’。那位先生,也不希望看到。”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马三连忙点头哈腰:“明白!明白!我这就去办!”他拿起茶几上的牛皮纸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套房。
史密斯独自站在窗前,轻轻晃动着酒杯。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母和一个时间戳。他看了一眼,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是我,”史密斯的声音恢复了流利的英语,“‘清洁工’已经派出。另外,通知‘技术组’,启用备用方案c。我们需要新的‘水源’,要快。目标……锁定那些最脆弱、最贪婪、又最容易控制的群体,比如……象牙塔里的雏鸟。”他顿了顿,补充道,“手段可以更‘创新’一些,确保她们一旦落网,就再也无法挣脱。”
电话那头传来简短的确认。史密斯挂断电话,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映在他冰蓝色的瞳孔里,却折射不出丝毫暖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算计与冷酷。暗流之下,新的漩涡正在悄然形成。
夜色再次笼罩城市。师范大学女生宿舍楼,一片寂静。
李梦蜷缩在床铺的最角落,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惊恐万状的眼睛。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像一只窥视着她的恶魔之眼。屏幕上,是十几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不堪入目,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和下流的侮辱。最后一条短信下面,赫然附着一张照片——那是她最深的噩梦,一张她永远不愿再想起的裸照。
“今晚十二点前,连本带利还清五万。否则,这张照片和你通讯录里所有亲戚、老师、同学,都会收到一份精美的‘礼物’。别想报警,你知道后果。”
冰冷的文字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神经。她试过关机,可恐惧让她又忍不住开机,然后被新的威胁信息淹没。她借遍了所有能借的同学,甚至偷偷拿了室友的生活费,可距离五万,还差一大截。那个名为“蜜糖分期”的App,当初弹出时广告多么诱人——“零门槛!秒到账!解救你的购物欲!”她只是看中了一条心仪已久的裙子,手头紧,想着下个月生活费到了就还上。可点进去才知道,所谓的“零门槛”是高昂的服务费,“秒到账”背后是可怕的砍头息和按小时计算的滚动利息!短短两周,几千块的借款像滚雪球一样变成了五万的巨债。
催收的电话和短信从第三天就开始了,从最初的“提醒”迅速升级为恶毒的辱骂和威胁。她不敢告诉父母,他们是小县城的普通工人,五万块对他们来说是天文数字。她也不敢告诉老师同学,她怕被嘲笑,怕被孤立,更怕那张照片真的流传出去。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将她淹没。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距离十二点,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室友们早已熟睡,均匀的呼吸声此刻听来却像是对她无声的嘲讽。她该怎么办?跳下去吗?像那个新闻里的大学生一样?可她才二十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她的手指颤抖着,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一个名字,一个号码,在混乱的思绪中突然跳了出来——那是几天前,她在学校公告栏上无意中看到的,一张关于打击非法校园贷的宣传海报。海报的角落里,印着一个举报电话,落款是……金融特勤组。
金融特勤组?警察吗?他们……能管这个吗?他们能救我吗?报警……报警的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死死抓住了她。可万一……万一催收的真的把照片发出去了怎么办?那个恶魔在短信里说,他们有她的通讯录,有她的一切信息……
恐惧和希望在她心中激烈交战,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彻底堕入深渊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手指,按下了那个宣传海报上的电话号码。
听筒里传来等待接通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她蜷缩得更紧,屏住呼吸,仿佛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电话接通了。一个沉稳、冷静的男声传来:“你好,金融特勤组。”
李梦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巨大的恐惧和委屈瞬间决堤,她再也控制不住,对着话筒,失声痛哭起来。
特勤组基地,陈铮刚刚结束与赵铁山的通话,马三的行踪已经锁定。他正准备召集林晓和苏雯讨论虚拟货币的最新线索,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他按下接听键,值班员的声音传来:“组长,有紧急举报电话接入,是一个女学生,情绪崩溃,提到裸照威胁和高利贷,情况非常紧急。”
陈铮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拿起话筒:“接过来。”
听筒里,女孩绝望的哭声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夜晚的寂静。陈铮握紧了话筒,窗外,城市的夜空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沉甸甸地压了下来,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五章 生死救援
李梦破碎的哭声像冰锥刺穿听筒,陈铮握电话的手指关节绷得发白。他能清晰听到女孩牙齿打颤的咯咯声,那是恐惧穿透骨髓的声音。
“同学,深呼吸,告诉我你在哪?”陈铮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他另一只手飞快地在内部通讯器上敲击指令:启动紧急定位程序,通知行动组待命。
“师……师范大学……七号宿舍楼……”李梦的声音断断续续,被剧烈的抽噎切割得支离破碎,“他们……他们知道我打电话了!短信……又来了!他们说……说马上就把照片发出去!组长,救救我……”电话那头传来手机砸落的闷响和女孩彻底崩溃的尖叫。
“待在原地,锁好门,别出声!我们马上到!”陈铮斩钉截铁,挂断电话的同时,基地的警报红灯无声地旋转起来。他冲出办公室,行动组的值班队员赵铁山、林晓和苏雯已经全副武装等在走廊。
“情况?”赵铁山迅速检查着配枪,脸色凝重。
“师范大学,七号宿舍楼,女生李梦,被‘蜜糖分期’暴力催收,裸照威胁,情绪崩溃,位置可能暴露。催收团伙很可能就在附近,甚至已经混入宿舍楼。”陈铮语速飞快,一边大步走向装备室,一边下达指令,“铁山,你带一队,从宿舍楼后侧消防通道切入,目标609寝室,务必保证李梦安全!林晓,苏雯,跟我去现场指挥车,我需要你们立刻锁定威胁短信来源,尝试拦截照片传播!技术组其他人留守,全力破解‘蜜糖分期’后台,我要知道这App背后是谁,用户数据流向哪里!”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基地瞬间进入高速运转状态。赵铁山点了几名精干的队员,抓起防弹衣和破门工具,旋风般冲了出去。陈铮则带着林晓和苏雯跳上早已待命的黑色指挥车,引擎咆哮着冲出地下车库,撕破沉沉的夜幕,朝着师范大学方向疾驰。
车厢内,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林晓和苏雯已经打开随身携带的军用级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映着她们专注而冷峻的脸庞。林晓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一串串代码瀑布般滚落。
“组长,李梦的手机信号最后一次稳定位置在七号楼609室,但信号源现在极不稳定,时断时续,可能被干扰或手机被破坏。”林晓语速极快,“正在尝试通过校园监控和通讯基站三角定位威胁短信发送源……有多个可疑信号源在宿舍楼附近五百米范围内跳动!”
苏雯则调出了“蜜糖分期”的简易分析界面:“这个App的架构和之前发现的‘闪电贷’、‘随心花’高度相似,服务器节点同样指向境外,但加密方式更复杂。后台接口有大量异常数据包外传记录,目的地Ip……混杂在正常流量里,非常隐蔽。”
陈铮盯着指挥车屏幕上实时传输的师范大学平面图和宿舍楼结构图,七号楼被高亮标注。“铁山,报告位置。”
“已抵达校园外围,避开正门监控,从东侧围墙切入。两分钟后抵达七号楼后侧。”赵铁山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带着奔跑后的微喘。
“注意隐蔽,对方可能有望风人员。林晓,干扰源能屏蔽吗?”
“正在尝试,但对方使用了多频段跳频,需要时间!”林晓额头渗出细汗。
就在这时,苏雯突然低呼一声:“组长!拦截到一组正在传输的数据包!不是照片,是用户资料!‘蜜糖分期’的后台正在批量导出用户信息,包括身份证号、联系方式、通讯录……甚至部分用户的私密照片!传输目的地……指向一个暗网交易平台!平台代号‘黑市’,专门贩卖个人信息和非法影像资料!交易记录显示,买家Id……关联到之前发现的‘地平线资本’的某个影子账户!”
陈铮瞳孔骤缩。裸照威胁只是表象,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贩卖海量用户隐私,甚至可能以此要挟控制更多人!这背后牵扯的,已经不仅仅是暴力催收,而是一条庞大的黑色产业链!
“林晓,全力拦截!能拦多少拦多少!苏雯,追踪那个暗网平台和影子账户,固定证据!”陈铮的声音冷得像冰,“铁山,你们还有多久?”
“已到楼下!正在上楼梯!六楼安全……等等!”赵铁山的声音陡然一紧,接着传来几声沉闷的撞击和短促的惊呼,“有埋伏!走廊有两个人!放倒了!目标寝室门被从里面反锁,有动静!”
指挥车猛地刹停在七号宿舍楼附近的阴影里。陈铮抓起战术头盔和手枪:“林晓苏雯留守,保持通讯!我去接应!”他推开车门,身影如猎豹般融入夜色,朝着宿舍楼后门疾奔。
六楼走廊,灯光昏暗。赵铁山和两名队员背靠墙壁,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地上躺着两个被电击枪制服、仍在抽搐的壮汉。609寝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传出重物拖拽和女孩压抑的呜咽声。
“破门!”赵铁山低喝。
一名队员上前,专用的破门槌狠狠撞在门锁位置。“砰”的一声巨响,门锁崩裂,房门洞开!
寝室内的景象让冲进去的队员目眦欲裂。李梦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死死勒住脖子,一把锋利的弹簧刀抵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已经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女孩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几乎瘫软。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瘦高个则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将李梦的手机塞进一个信号屏蔽袋。
“别过来!再过来我弄死她!”光头男人咆哮着,刀刃又压深一分,血珠渗出。
“放开她!你们跑不了!”赵铁山厉声喝道,枪口稳稳指向光头,同时示意队员从侧翼包抄。
“妈的!都是你们坏了老子好事!”光头男人情绪激动,拖着李梦往阳台方向退,“把路让开!不然大家一起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阳台外侧翻入!是陈铮!他利用外墙管道和空调外机,以惊人的速度和技巧攀上了六楼阳台!
光头男人背对着阳台,毫无察觉。陈铮落地无声,闪电般出手,一记精准的手刀狠狠劈在光头持刀的手腕上!
“啊!”光头吃痛惨叫,弹簧刀脱手飞出。陈铮顺势拧住他的胳膊,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他狠狠砸在地板上,同时另一只手已将几乎晕厥的李梦护在身后。
“控制!”赵铁山和队员立刻扑上,将挣扎的光头死死按住。
那个花衬衫瘦高个见势不妙,怪叫一声,将信号屏蔽袋往怀里一揣,竟然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口,试图夺路而逃!
“站住!”赵铁山离门口最近,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拦截。两人在狭窄的门口瞬间扭打在一起。花衬衫身手异常灵活,像条泥鳅,而且下手极狠。混乱中,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根甩棍,狠狠砸向赵铁山头部!
赵铁山侧头急闪,甩棍带着风声擦过他的耳际,重重砸在他的左肩上!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轻微“咔嚓”声。赵铁山闷哼一声,剧痛让他动作一滞。花衬衫趁机一脚踹在他受伤的肩头,将他蹬开,撞在门框上,随即像受惊的兔子般冲出寝室,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
“铁山!”陈铮扶住踉跄后退的赵铁山。
“别管我!追!那小子是头目!他拿了东西!”赵铁山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左肩无力地耷拉着,却用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指着门外。
一名队员立刻追了出去。陈铮看了一眼赵铁山的伤势,又看向怀中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李梦,以及地上被制服的光头。他迅速按下通讯器:“林晓!目标宿舍楼,一名穿花衬衫的瘦高个男性,携带信号屏蔽装置,从六楼东侧楼梯逃离!立刻调取所有监控!通知外围封锁校园所有出口!苏雯,联系救护车!”
“收到!监控已锁定目标!他正跑向校园西侧围墙!”林晓的声音传来。
“救护车五分钟内到!”苏雯回应。
陈铮将李梦交给赶来的女队员安抚,蹲下身检查赵铁山的伤势。“骨头可能裂了,别乱动。”他沉声道。
赵铁山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撑着摇头:“妈的,阴沟里翻船……让那王八蛋跑了……”
“跑不了。”陈铮眼神锐利如刀,看向花衬衫消失的方向,“他拿走的那个屏蔽袋里,林晓早就植入了微型追踪器。”
就在这时,林晓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震惊后的凝重:“组长!后台破解有重大发现!‘蜜糖分期’的用户数据贩卖不是个案!我们截获了部分传输数据包,里面包含超过十万名用户的完整隐私信息!交易清单显示,这些数据被打包出售给多个境外买家,其中最大的一份订单……来自一个代号‘V’的客户,要求特别标注了‘高净值’和‘可深度挖掘’的用户资料!而且,技术组在后台日志里发现了一个隐藏极深的指令,指向一个位于东南亚的加密服务器集群,那里似乎是整个犯罪网络的数据处理和指令中枢!”
指挥车内,苏雯盯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交易记录和那个刺眼的“V”代号,补充道:“资金流也追踪到了新的线索。部分赃款通过复杂的虚拟货币兑换,最终流入了……一家注册在维京群岛的空壳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经多层穿透,与史密斯名下的一个离岸基金高度关联!”
陈铮缓缓站起身,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赵铁山被赶来的医护人员小心地抬上担架,他忍着痛,朝陈铮吼道:“组长!别管我!一定要把那帮杂碎揪出来!”
陈铮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惊魂未定、被女警用毯子裹紧的李梦,最后落在林晓和苏雯发来的最新情报上。十万用户的隐私被贩卖,东南亚的数据中枢,代号“V”的神秘买家,还有再次浮出水面的史密斯和地平线资本……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沉静而冰冷,穿透了救护车的鸣笛和校园的喧嚣:“通知所有单位,收拢线索,固定证据。技术组,全力追踪东南亚服务器和那个‘V’。行动组,给我盯死所有关联人员和资金动向。”
他走到阳台边,望着花衬衫头目消失的方向,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眼神锐利如鹰隼。
“这场仗,才刚刚打到要害。”
第六章 蛛丝马迹
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赵铁山躺在病床上,左肩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里的火气丝毫未减。他盯着站在床边的年轻队员小吴,嗓门洪亮得不像个伤员:“那孙子跑哪儿去了?信号还在不在?”
小吴捧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不断闪烁移动的红色光点:“赵队,信号很稳定。目标昨晚在城中村几个窝点短暂停留后,现在停在城西‘蓝海物流园’的d区仓库,已经超过两小时没移动了。外围监控确认,那个穿花衬衫的瘦高个确实进了那个仓库。”
“蓝海物流园……”赵铁山眉头紧锁,“妈的,老鼠进了洞。盯死他!等老子肩膀好了……”
“您还是先养好伤吧。”陈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提着一袋水果走进病房,目光扫过赵铁山肩上的石膏,“医生怎么说?”
“骨裂,没断,养个把月。”赵铁山摆摆手,一脸不耐烦,“组长,仓库那边……”
“林晓和苏雯已经在布控了,暂时按兵不动。”陈铮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沉稳,“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他带着那个屏蔽袋,里面不仅有追踪器,林晓还偷偷加了个微型监听模块,虽然信号时断时续,但足够我们判断仓库里不止他一个人。”
他话音刚落,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就震动起来。陈铮接通,林晓略显疲惫但带着兴奋的声音传出:“组长,有重大发现!监听片段捕捉到花衬衫和另一个人的对话,提到了‘清理旧手机’,‘确保新通道安全’。我们立刻远程调取了他昨晚短暂停留的几个窝点附近的通讯基站记录,交叉比对后,锁定了一部被丢弃在城中村垃圾桶的旧手机!”
指挥中心里,气氛凝重而专注。巨大的屏幕上,正显示着技术组对那部旧手机进行数据恢复的实时画面。苏雯站在屏幕前,语速飞快地汇报:“手机属于一个已经被捣毁的催收团伙小头目,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是五天前。我们恢复了部分被删除的短信和加密通讯软件残留数据。”
她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屏幕上瞬间弹出几条被高亮标注的信息记录。
【未知号码(境外Ip:198.51.100.xxx)】:货已收到,处理干净。新渠道“金苹果”、“速贷宝”、“钱多多”三日后上线,按老规矩走。
【旧手机回复】:明白。风紧,最近条子咬得死。
【未知号码】:加快进度,老板要看到效果。资金已备好。
“三个新的违规App名称!”林晓指着屏幕,“‘金苹果’、‘速贷宝’、‘钱多多’!上线时间就在两天后!而且,这个境外Ip……”她调出另一份分析报告,“我们追踪了这个Ip的跳转路径和通信特征,与之前‘蜜糖分期’后台指令指向的东南亚服务器集群高度吻合!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境外Ip就是整个犯罪网络的核心指令源之一!”
陈铮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刺眼的境外Ip地址上,还有那三个即将上线的新App名称。对方的动作比预想的还要快,也更猖狂。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父亲当年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最终从楼顶一跃而下的画面,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冰冷的愤怒在他胸腔里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苏雯,”他没有回头,“用这三个App名称作为关键词,结合我们已有的非法网贷特征库、用户举报数据流、以及近期异常金融活动监测,进行全网大数据交叉分析。我要知道它们可能的开发团队、推广渠道、目标用户画像,以及……它们上线后可能造成的最大破坏范围。”
“明白!”苏雯立刻坐回工位,双手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陈铮沉默了片刻,拿出自己的私人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越洋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一个带着明显时差困倦,却依旧优雅从容的男声传来,用的是流利的英语:“chen?真是稀客。华尔街的凌晨三点可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抱歉打扰,艾伦。”陈铮的声音平静无波,切换成同样流利的英语,“不是叙旧,是想请教你一个专业问题。”
“哦?”电话那头的艾伦·米勒似乎来了点精神,“能让华尔街的‘猎鹰’放下身段请教,我洗耳恭听。”
“最近国际资本市场上,尤其是对冲基金和某些离岸私募,对新兴市场特定领域的短期高波动性套利策略,关注度是不是异常高涨?”陈铮的措辞非常谨慎,像在探讨纯粹的金融模型,“比如,针对某些监管薄弱、用户基数庞大、且涉及小额高频交易的……线上消费场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艾伦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玩味:“chen,你的嗅觉还是那么敏锐。确实,最近有几股……规模不小的‘热钱’,表现得很活跃。他们似乎对某些‘非传统’的、能快速产生巨大现金流的‘创新金融模式’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在亚洲新兴市场。手法很激进,杠杆用得非常高,而且……资金来源和最终去向都做了非常复杂的结构化处理,像在刻意规避某些审查。”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其中一些操盘手,风格很眼熟,让我想起当年‘地平线资本’那几个喜欢刀口舔血的家伙。”
“地平线资本……”陈铮眼神一凛,“他们最近有大动作?”
“风声是有的。”艾伦的声音压低了些,“听说他们在东南亚动作频频,和几个背景深厚的本地财团走得很近,似乎在布局一个庞大的……‘数据驱动型’金融项目。具体是什么,水很深,打听不到。不过,这种反常的活跃,加上你刚才提到的‘特定领域’……chen,你那边是不是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只是职业习惯,多了解些市场动向。”陈铮没有正面回答,语气依旧平淡,“谢了,艾伦。改天请你喝酒。”
挂断电话,陈铮转身,目光扫过指挥中心里忙碌的众人,最后落在苏雯的屏幕上。那里,大数据分析的结果正在快速生成,三个新的违规App图标被标记出来,旁边密密麻麻地关联着可疑的开发团队信息、预埋的推广渠道节点,以及一个触目惊心的预测——一旦上线,这三款App将可能覆盖超过百万用户,形成新一轮的吸血狂潮。
林晓也走了过来,指着另一个分屏:“组长,东南亚服务器集群的渗透有进展了!我们捕捉到一条异常指令流,源头指向那个境外Ip,指令内容正是关于‘金苹果’等三个新App的最终测试和上线部署!而且,指令里还包含了一个隐藏的激活码,指向一批新的……暗网通讯节点!”
陈铮走到主屏幕前,看着那三个狰狞的App图标,以及背后延伸出的、连接着境外Ip、东南亚服务器、暗网节点、直至地平线资本的复杂网络。艾伦的话在他耳边回响——“规模不小的热钱”、“数据驱动型金融项目”、“刀口舔血”……
这不是简单的非法放贷和暴力催收。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有庞大资本支撑的金融掠夺战。对方的目标,是利用这些精心设计的算法陷阱和暴力手段,在监管的缝隙中疯狂吸血,制造混乱,甚至可能……动摇根基。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冷冽如西伯利亚的寒风:“行动组,目标蓝海物流园d区仓库,严密监控,暂不抓捕,我要知道每一个进出的人!技术组,集中力量,深挖东南亚服务器与三个新App的所有关联,锁定所有暗网节点!苏雯,将‘金苹果’、‘速贷宝’、‘钱多多’的预测分析报告,连同境外Ip通信证据链,立刻整理上报!”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的每一个关键节点。
“这条线上的蚂蚱,一个都别想跑。”
第七章 收网行动
蓝海物流园d区仓库的监控画面占据了指挥中心主屏幕的一角。红外热成像勾勒出仓库内几个模糊的人影轮廓,其中一个身影格外活跃,正是那个穿花衬衫的瘦高个。他似乎在清点着什么,动作急躁。林晓紧盯着分屏上不断滚动的数据流,那是从东南亚服务器集群实时截获的加密指令流。
“组长,‘金苹果’、‘速贷宝’、‘钱多多’的激活指令已经发出!”林晓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服务器后台显示,这三个App的下载链接正在通过预设的暗网节点和特定社交群组疯狂扩散!上线时间比我们预测的提前了整整一天!”
陈铮站在屏幕前,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神锐利如鹰。艾伦·米勒关于“热钱”和“刀口舔血”的警告,苏雯那份预测百万用户将陷入深渊的分析报告,还有父亲坠楼前那张绝望的脸,在他脑中交织成一片冰冷的火焰。对方在抢时间,试图用更猛烈的攻势制造混乱,打乱他们的节奏。
“不能再等了。”陈铮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般刺破指挥中心凝重的空气,“行动组,目标蓝海物流园d区仓库,立刻实施抓捕!技术组,同步启动对‘金苹果’、‘速贷宝’、‘钱多多’三个App后台服务器的网络攻击,瘫痪其核心功能,阻止用户数据上传!苏雯,锁定所有推广渠道,联合网警部门,全网封杀下载链接!”
命令下达的瞬间,指挥中心如同精密的机器骤然启动。通讯频道里传来各行动小组简洁有力的确认声。屏幕上,部署在仓库外围的突击队员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而迅猛地向目标合围。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外两个角落,针对技术组锁定的另外两个犯罪窝点——一个伪装成科技公司的写字楼办公室,一个藏匿在老旧居民区地下室的服务器机房——同步行动也骤然展开。
蓝海物流园仓库。
厚重的卷帘门被定向爆破装置瞬间撕裂。浓烟未散,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已如利箭般突入。“警察!不许动!”的厉喝声与枪械上膛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仓库内回荡。花衬衫瘦高个惊愕地回头,手里还抓着一把准备销毁的旧手机,他下意识地想扑向角落的控制台,却被两名队员死死按倒在地。仓库深处,几个正在操作电脑、维护服务器的小喽啰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制服。角落里堆满了成箱的未拆封手机和SIm卡,那是为推广新App准备的“肉鸡”。
写字楼办公室。
穿着廉价西装、冒充客服的催收人员正在电脑前疯狂敲击键盘,屏幕上满是辱骂性的催收话术模板。办公室门被猛地撞开,他们惊慌失措地试图关闭电脑、拔掉硬盘,但为时已晚。技术组的专家第一时间控制了主机,屏幕上跳动的用户信息和催收记录成了铁证。
老旧居民区地下室。
闷热潮湿的空间里,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几个技术员模样的人正满头大汗地试图进行数据迁移。特勤队员破门而入时,他们绝望地举起双手。林晓远程接入,迅速锁定了服务器核心数据库,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三个新App的后台管理界面和正在疯狂涌入的用户注册信息流。
“报告组长!三个目标地点主要嫌疑人全部落网!‘金苹果’、‘速贷宝’、‘钱多多’后台服务器已被成功入侵,核心功能瘫痪!推广链接正在被大规模屏蔽!”通讯器里传来各行动小组的捷报。
陈铮紧绷的下颌线略微放松,但眼神依旧凝重。他知道,抓住这些小喽啰只是开始。他大步走向临时审讯室,那里关押着这次行动中分量最重的目标——花衬衫瘦高个,真名张天霸,是串联这几个窝点、负责具体执行的核心头目。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张天霸歪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混不吝的痞气,眼神却透着老江湖的狡黠。面对审讯人员的常规问题,他要么装傻充愣,要么避重就轻,把责任全推给“上面”。
陈铮推门而入,拉开椅子坐在张天霸对面,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那目光像手术刀,仿佛要一层层剥开他伪装的皮囊。张天霸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子。
“张天霸,”陈铮开口,声音平静无波,“‘金苹果’、‘速贷宝’、‘钱多多’,名字起得挺吉利。两天,不,现在是一天,就想吸干百万人的血?”
张天霸撇撇嘴:“警官,我就是个跑腿的,老板让干啥就干啥。什么吸血不吸血,我不懂。”
“不懂?”陈铮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陡增,“那部旧手机里的境外指令,让你‘清理干净’、‘确保新通道安全’,你懂不懂?东南亚服务器发来的激活码,指向新的暗网节点,你懂不懂?还有那些被你们逼得跳楼的,家破人亡的,你懂不懂?!”
陈铮的语气并不激烈,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下。尤其是最后一句,他眼中瞬间闪过的刻骨寒意,让张天霸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我……”张天霸眼神闪烁,额角渗出细汗。
“你以为你只是跑腿?”陈铮的声音更冷了,“你经手的每一部‘肉鸡’手机,每一条催收指令,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我父亲,当年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用电话,用辱骂,用无休止的恐吓,逼得从楼顶跳了下去!血溅了一地!”
陈铮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张天霸,那目光里的悲愤和压迫感几乎让空气凝固:“告诉我,你背后那个‘老板’,那个能调动境外资本、搞出这么大阵仗的‘大人物’,是谁?!说出来,你还有机会给自己减点罪孽!”
张天霸脸上的痞气彻底消失了,脸色变得惨白。陈铮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恨意,像一面镜子,让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他嘴唇哆嗦着,心理防线在巨大的冲击下开始崩溃。
“我……我说……”张天霸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恐惧,“老板……老板上面还有人……我们都叫他‘先生’……能量很大……在……在系统里……很深……”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具体是谁……我真不知道……每次都是单线联系……钱……钱最后都转走了……转到外面去了……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林晓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组长!重大发现!我们破解了张天霸窝点服务器上一个深度加密的财务子模块!里面记录了近三个月所有非法所得资金的流向!”
她把平板递到陈铮面前。屏幕上,复杂的资金流转图清晰可见。来自三个窝点以及之前已捣毁团伙的非法资金,如同百川归海,经过国内多个空壳公司的层层洗白,最终全部汇入了一个标注为“星环控股”的离岸公司账户。而这个“星环控股”的注册地,赫然指向一个以金融保密着称的加勒比岛国。
“所有钱,最终都流向了这里!”林晓指着那个离岸账户,“而且,这个账户近期有频繁的大额资金调拨记录,流向多个不同国家的金融机构,手法非常专业!”
陈铮盯着屏幕上那个冰冷的离岸账户名称,张天霸那句“在系统里很深”的话在耳边回响。愤怒并未平息,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沉重的寒意。这条吸血的蚂蚱线上,果然还藏着更大的、盘踞在阴影深处的毒虫。而这条毒虫的触角,不仅伸向了国内无辜的百姓,其攫取的巨额非法财富,更是通过复杂的离岸通道,消失在了国际金融的迷宫中。
他收起平板,目光再次投向面如死灰的张天霸,声音冷得像冰:“‘先生’?离岸账户?很好。张天霸,你的‘功劳’,我会记住。”
他转身走出审讯室,对等候在外的队员沉声下令:“立刻提审其他落网头目,交叉印证张天霸的口供!技术组,深挖‘星环控股’及其关联的所有离岸账户信息,我要知道每一分钱的最终去向!通知国际刑警组织中国中心局,请求协查!”
夜色更深了。指挥中心的灯光依旧通明,映照着陈铮坚毅而冷峻的侧脸。收网抓住了眼前的蚂蚱,但水下的巨鳄,才刚刚露出狰狞的一角。这场关乎金融安全与民众血泪的战斗,远未结束。
第八章 高层博弈
指挥中心的灯光在凌晨时分显得格外刺眼。陈铮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屏幕,加密通讯界面上,国际刑警组织中国中心局的回复简洁而冰冷:“协查请求已受理,但涉及离岸账户及跨境资金追踪,需贵国央行反洗钱部门出具正式协查函。”他抬眼望向实时监控墙,张天霸戴着手铐被押入看守所的画面一闪而过,那张灰败的脸上还残留着说出“先生”二字时的恐惧。
“组长。”林晓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她将一份刚打印的文件推过来,“‘星环控股’的穿透报告出来了。这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近三个月通过四层嵌套结构,向位于瑞士、新加坡的私人银行账户转移了超过二十亿人民币。”她指着资金流向图中一个不起眼的节点,“最关键的是,其中一笔三千万的款项,一周前以‘咨询费’名义汇入了国内一家智库——‘现代金融发展研究院’的账户。”
苏雯的咖啡杯停在半空:“那个挂着‘学术交流’招牌,实际经常给某些部门递政策建议的智库?”她迅速调出数据库,“研究院现任名誉院长,是刚退下来的银保监会前副主席周正明。”
陈铮的指关节捏得发白。张天霸那句“在系统里很深”的供词,此刻像淬毒的针,扎进了这看似合规的资金链条里。他抓起外套:“准备材料,一小时后向郑副行长汇报。”
央行大楼十七层的小会议室里,气氛却比预想的更凝重。分管金融稳定的郑副行长没看陈铮递上的报告,反而将一份红头文件推了过来。标题赫然是《关于规范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权限的通知》,签发单位是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办公室。
“陈铮,你们特勤组近期动作很大。”郑副行长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疲惫,“抓人,封服务器,现在还要跨境追查。但这份文件明确要求,涉及跨部门、跨境的重大金融案件调查,必须报金稳委统一协调。”
林晓忍不住开口:“郑行,‘星环控股’的资金链直接关联到国内智库,张天霸供出幕后有‘先生’坐镇,这时候停手……”
“不是停手,是规范程序!”郑副行长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们查到研究院,周老是什么人?他的门生故旧遍布金融系统!没有确凿证据就动他关联的账户,会引发多大的震动?金稳委的压力已经到我这里了,要求我们‘稳妥处理,避免误伤’。”
陈铮的目光落在文件末尾那个熟悉的签发人签名栏——周正明三个字力透纸背。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暴雨夜,父亲陈建国佝偻着背,在催债电话的咆哮声中,一遍遍翻着那本发黄的存折。最后那个电话里,催收员恶毒的嘲笑穿透听筒:“老东西,你儿子不是华尔街精英吗?让他卖肾替你还钱啊!”
“郑行。”陈铮的声音异常平静,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块老旧的怀表。表盖打开,里面是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父亲穿着工装,站在机床前腼腆地笑着。“这是我爸。一个老老实实了一辈子的八级钳工。”
他将怀表轻轻放在那份红头文件上,金属表壳与纸张碰撞出轻微的声响。“三年前,他厂里效益不好,想给我妈凑手术费,借了‘速贷宝’的前身——‘惠民周转金’两万块。实际到手一万四,合同写的却是三万。一个月后,滚到了十五万。”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郑副行长看着照片上那张朴实的笑脸,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催收的人,每天三十个电话。骂他是老废物,骂我妈是病痨鬼,说生了我这种不孝子活该断子绝孙。”陈铮的语调依旧平稳,但握着怀表边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们甚至pS了我妈在IcU的照片,群发给了所有亲戚邻居。我爸去报警,警察说经济纠纷管不了。他去银保监会门口,连大门都进不去。”
他抬起眼,直视着郑副行长:“最后那天,雨特别大。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儿子,爸对不起你,爸没用’。然后就从他们厂那栋废弃的筒子楼顶跳了下去。”陈铮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那瞬间涌上的哽咽,“法医说,他落地时,手里还紧紧攥着这本存折,上面有他攒了半年的一千二百块钱。他想还债。”
林晓别过脸,苏雯死死咬住了嘴唇。郑副行长摘下眼镜,用力捏了捏眉心。
“张天霸这种人,是蚂蚱。‘普惠金融’、‘金苹果’这些App,是吸血的工具。”陈铮的声音陡然转厉,像出鞘的刀,“但让这些蚂蚱敢如此猖狂,让这些工具能源源不断吸血的,是张天霸嘴里那个‘在系统里很深’的‘先生’!是那些藏在离岸账户后面,用老百姓的血泪钱搅动金融市场、甚至企图动摇金融稳定的黑手!”
他拿起那份红头文件,指尖点在周正明的签名上:“如果因为顾忌某些人的位置、某些机构的体面,就停下追查的脚步,那和当年把我爸挡在银保监会大门外有什么区别?今天放过一个‘星环控股’,明天就会有‘银河控股’、‘宇宙控股’!那些被裸照威胁的女大学生,那些被逼疯的借贷者,他们的血就白流了吗?!”
郑副行长沉默了很久。窗外的晨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条纹。他重新戴上眼镜,拿起那份红头文件,缓缓地、一下一下地,将其撕成了两半,再两半。纸屑无声地落入垃圾桶。
“特勤组组长陈铮。”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却多了一份决断,“即刻起,我以分管副行长名义,授予金融特勤组最高级别的‘剑锋’权限。允许你们调用央行一切跨境支付监测系统资源,协调外汇管理、反洗钱中心全力配合。国际刑警的协查函,我亲自签批。”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印着国徽和央行红章的特别授权书,推到陈铮面前:“放手去查。天塌下来,我顶着。只有一个要求——”他目光如炬,盯住陈铮,“把那个‘先生’,还有他背后所有的魑魅魍魉,从阴沟里给我揪出来!用确凿的证据,钉死他们!”
陈铮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授权书。纸张很轻,承载的分量却重如千钧。他挺直脊背,向郑副行长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廊尽头,林晓和苏雯迎上来,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只有无声的火焰在燃烧。
“通知赵队,出院归队。”陈铮的声音斩钉截铁,“联系国际反洗钱组织FAtF,请求共享‘星环控股’关联账户的实时监控数据。苏雯,锁定所有与‘现代金融发展研究院’有资金往来的可疑账户。林晓,准备材料,申请对周正明及其核心关联人员实施边控!”
窗外,朝阳终于刺破云层,将央行大楼的玻璃幕墙染成一片耀眼的金色。一场跨越国境的金融缉凶之战,在高层博弈的惊涛骇浪后,正式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第九章 跨境追踪
加密通讯线路特有的嗡鸣声在指挥中心回荡。林晓指尖在键盘上翻飞,三块曲面屏环绕着她,上面瀑布般流淌着由国际反洗钱组织FAtF共享的实时数据流。她紧盯着其中一个不断跳动的节点——那是“星环控股”资金流经的一个虚拟货币混合器地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每一次涟漪都意味着资金的又一次匿名化清洗。
“组长,‘星环’的资金在tornado cash里洗了三轮后,分成了七十七个路径。”林晓的声音带着高度专注下的紧绷,“其中六十六条是烟雾弹,但剩下十一条,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跳转节点——一个位于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的Ip。”
陈铮站在她身后,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屏幕上那片东南亚地图上被高亮标注的红点。“能确定具体位置吗?”
“正在尝试穿透。”林晓的手指敲击出一串复杂的指令,“对方用了多层代理和物理隔离,常规手段很难……等等!”她突然坐直身体,瞳孔因屏幕上骤然出现的异常数据包而收缩,“有动静!这个节点正在接收一笔新的转入,来源……是‘现代金融发展研究院’的一个关联影子账户!”
陈铮心头一凛。周正明这条老狐狸,在边控启动的当口还敢顶风作案?他立刻下令:“苏雯,盯死研究院所有关联账户的异动!林晓,抓住这次转账的实时链路,给我钉死它!”
“明白!”林晓深吸一口气,十指在键盘上几乎舞出残影。屏幕上,代表资金流向的线条如同被激活的神经,穿透层层迷雾,最终汇聚到柬埔寨西港的一个坐标点。一个伪装成废弃矿场的物理地址被迅速锁定。
“找到了!服务器集群就藏在这个矿场的地下室。对方启动了物理隔离,但这次转账触发了他们的内部通讯协议,暴露了确切位置!”林晓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陈铮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加密卫星电话:“赵队,目标锁定,西哈努克港废弃锡矿场。你带第一小队,立刻出发!林晓,你远程提供技术支持。苏雯,协调柬埔寨警方,请求联合行动!”
柬埔寨,西哈努克港。
热带的湿气黏稠得如同化不开的糖浆。废弃的锡矿场隐藏在茂密的热带雨林边缘,锈迹斑斑的铁门和坍塌的矿道入口诉说着荒凉。赵铁山带领的第一小队身着便装,如同鬼魅般潜行至预定位置。他左臂的枪伤还未完全愈合,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耳麦里传来林晓清晰的声音:“赵队,目标建筑地下二层,入口在矿坑东侧坍塌的通风井下方,伪装成岩石。热成像显示内部有六人,携带武器。柬埔寨国家警察特别行动队已在外围布控,负责人是索帕警长。”
“收到。”赵铁山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下通风井,利用微型爆破装置无声地炸开了伪装的岩板。一股混杂着尘土和电子设备散热气味的冷风扑面而出。
地下空间远比想象中庞大。成排的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幽蓝的指示灯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鬼火。六名守卫分散在各处,腰间鼓鼓囊囊。赵铁山一个手势,小队成员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扑向各自目标。电光火石间,几声沉闷的击打声和短促的闷哼响起,守卫们甚至来不及拔枪便被制服。
“控制!”赵铁山低喝,目光扫过那些高速运转的服务器,“林晓,找到核心数据!”
“正在接入!”远在北京的林晓,通过队员携带的加密中继设备,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急速敲击,“绕过三层防火墙……植入嗅探程序……数据开始下载!等等……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组长!服务器里除了‘星环控股’和国内非法App的用户数据交易记录,还有一个独立的加密文件夹!标签是……‘金融风暴:种子’!”
陈铮的心猛地一沉:“破解它!”
“正在尝试……密钥异常复杂……关联了多个未启用的国际银行账户……破解成功!”林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文件夹里是……是一种高度智能化的恶意程序源代码!它能自动识别并攻击特定国家金融系统的薄弱环节,制造连锁性挤兑和恐慌!目标……目标直指我国!”
指挥中心瞬间陷入死寂。屏幕上,那行行冰冷的代码如同毒蛇的信子。陈铮死死盯着那被命名为“金融风暴:种子”的程序,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这不再是简单的非法放贷和暴力催收,这是有预谋的、企图通过制造系统性金融风险来动摇国本的战争行为!
“下载所有证据!彻底物理销毁服务器!”陈铮的声音冰冷如铁,“赵队,立刻行动!注意安全!”
“明白!”赵铁山果断下令。队员们迅速将携带的特制燃烧弹安置在服务器机柜的关键节点。刺鼻的烟雾开始弥漫。
“撤!”赵铁山一声令下,小队成员迅速按预定路线撤离。当他们冲出矿洞,与外围的柬埔寨警方汇合时,身后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火光和浓烟从通风井口喷涌而出。
索帕警长看着腾起的黑烟,用生硬的中文对赵铁山说:“陈组长,很厉害。我们,合作愉快。”
赵铁山点点头,目光却望向北方。耳麦里,陈铮的声音传来:“任务完成,立刻撤离。证据已上传云端。‘先生’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飞机在云层之上平稳飞行。陈铮靠在舷窗边,下方是浩瀚的南中国海。林晓将解密后的“金融风暴:种子”程序的部分核心代码投射在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那些冰冷的逻辑语句,组合起来却是一幅足以引发滔天巨浪的金融攻击蓝图。
他闭上眼,父亲攥着存折倒在雨夜中的画面,与屏幕上闪烁的恶意代码诡异地重叠。三年前逼死父亲的,是张牙舞爪的“蚂蚱”;而此刻隐藏在代码背后的,却是意图吞噬整个金融堤坝的“巨鳄”。这场跨境追踪,挖出的不仅是犯罪证据,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宣言。
他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下一站,无论幕后黑手藏在哪里,都必将被这“剑锋”权限,斩落于阳光之下。
第十章 终极对决
机舱内,平流层的阳光刺眼而恒定。陈铮面前的平板电脑上,“金融风暴:种子”的代码片段如同毒蛇般盘踞。他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那些逻辑语句构筑的金融攻击蓝图,其目标直指国家金融系统的核心命脉。父亲倒在雨夜血泊中的画面与这行行代码重叠,三年前逼死父亲的“蚂蟥”与此刻意图啃噬国本的“巨鳄”,其本质并无不同,只是獠牙更利,野心更大。
“组长,目标确认。”林晓的声音从加密通讯器传来,打破了机舱的沉寂。她将一份实时更新的数据流投射到陈铮的屏幕上。“史密斯以‘环球资本战略顾问’身份,刚刚通过VIp通道进入国际金融峰会主会场。他的安保级别很高,但我们的生物识别追踪已经锁定。苏雯姐分析了峰会安保布局和史密斯随行人员的活动模式,薄弱点在——茶歇区。”
屏幕上,三维立体的峰会会场结构图清晰标注出史密斯的位置和他身边四个西装革履、眼神锐利的保镖。一个闪烁的红点标记在连接主会场与露台的茶歇区走廊。
“茶歇区人流密集,监控存在短暂盲区,且临近紧急疏散通道。”苏雯补充道,她的声音冷静而精准,“史密斯有在上午十点整喝黑咖啡的习惯,这是他唯一会短暂脱离核心安保圈的时刻。行动窗口只有三分钟。”
陈铮的目光扫过屏幕,迅速做出决断:“赵队,你带第一组,伪装成峰会服务人员,控制茶歇区出入口和紧急通道。林晓,我需要你确保在行动开始时,会场所有电子门禁系统‘恰好’失灵三十秒。苏雯,实时监控史密斯所有关联账户,防止他狗急跳墙启动资金转移或销毁指令。”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
国际金融峰会主会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来自全球的金融精英们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资本与权力的气息。史密斯端着一杯黑咖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天际线,嘴角挂着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他刚刚完成了一场关于“新兴市场金融自由化”的演讲,台下掌声雷动。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种子”虽被摧毁,但备用方案已然启动。他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如同他此刻品尝到的、即将到来的胜利滋味。
十点整。
史密斯放下咖啡杯,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准备返回主会场。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茶歇区柔和的背景音乐突兀地停顿了半秒,紧接着,头顶几盏射灯闪烁了一下。这细微的变化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除了史密斯身边经验丰富的保镖队长。他眼神一凛,右手下意识地按向耳麦,同时身体微侧,试图将史密斯护在身后。
但已经晚了。
三名穿着峰会统一制服的服务生,推着摆放精致点心的餐车,看似不经意地从不同方向靠近。就在保镖队长按下通讯按钮的瞬间,耳麦里传来的只有刺耳的电流噪音。他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保护先生!”
话音未落,推着餐车的“服务生”骤然发难!餐车盖布掀开,露出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和印着“金融特勤组”的证件。赵铁山一马当先,动作迅猛如豹,左臂的伤势似乎并未影响他的爆发力。他一个箭步欺近保镖队长,擒拿手精准锁喉,同时低喝:“中国金融特勤组!史密斯,你被捕了!”
另外两名队员则如同鬼魅般缠上了其余保镖,电光火石间,近身格斗的闷响和关节错位的脆响接连响起。训练有素的保镖在特勤组雷霆般的突袭下,竟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瞬间制服。
史密斯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试图后退,却被赵铁山如铁钳般的手牢牢扣住手腕。“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是合法商人!”他色厉内荏地喊道,目光扫向周围被这突如其来变故惊呆的人群。
“合法商人?”陈铮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他分开人群,大步走来,锐利的目光直视史密斯,“策划‘金融风暴:种子’,意图通过恶意程序攻击我国金融系统,制造系统性风险;通过‘星环控股’等空壳公司,利用虚拟货币洗钱,为国内非法高炮App和暴力催收团伙提供资金支持;指使张天霸等人,以裸条、非法拘禁等手段逼迫借贷者,导致多人死亡、精神崩溃……史密斯先生,这些,就是你所谓的‘合法’生意?”
陈铮每说一句,史密斯的脸色就白一分。当陈铮提到“张天霸”的名字时,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但陈铮没有给他机会。
“带走!”陈铮一声令下。赵铁山利落地给史密斯戴上手铐。会场短暂的混乱在主办方安保人员的介入下迅速平息,但无数道震惊、探究的目光聚焦在史密斯被押走的背影上。
三天后,央行新闻发布厅。
闪光灯如同密集的星群,将主席台照得亮如白昼。陈铮身着笔挺的制服,肩章上的国徽熠熠生辉。他面前摆放着一份厚重的文件——《金融安全白皮书》。
“各位媒体朋友,”陈铮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沉稳而有力,“经过金融特勤组为期数月的缜密侦查和跨境合作,我们成功破获了一起特大跨境金融犯罪案件,抓获以史密斯为首的国际犯罪集团核心成员,彻底摧毁了其利用非法金融App、暴力催收、虚拟货币洗钱等手段构建的犯罪网络,并挫败了其企图利用恶意程序‘金融风暴:种子’攻击我国金融系统的阴谋。”
他拿起那份白皮书,封面上庄严的国徽图案格外醒目。“基于此案暴露出的新型金融犯罪风险和技术漏洞,在央行领导下,我们联合多部门,制定了这份《金融安全白皮书》。”他翻开扉页,目光扫过台下,“白皮书的核心,是建立‘穿透式’长效监管机制。我们将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对资金流向进行全链条穿透式监控;建立非法金融活动早期预警系统;完善跨境金融犯罪协作机制;同时,加强对金融消费者的权益保护和教育,从源头上遏制非法金融活动的滋生土壤。”
陈铮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金融安全是国家经济安全的核心基石。任何企图扰乱我国金融市场秩序、侵害人民群众财产安全的行为,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特勤组,就是守护这道防线的金融之剑!”
镜头切换。
阳光明媚的大学校园里,绿树成荫。曾经因裸条催收而陷入绝望深渊的李梦,此刻穿着印有“金融安全志愿者”字样的红马甲,站在一幅宣传展板前。展板上清晰地展示着“714高炮”的利率陷阱计算、虚拟货币洗钱的常见手法以及遭遇非法催收时的求助途径。
她微笑着,声音清晰而坚定,向围拢过来的学弟学妹们讲解:“……所以大家一定要记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超高利息的背后一定是陷阱。保护好个人信息,遇到困难要寻求正规渠道帮助,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困境,就掉进这些非法App的深渊……”
微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眼中曾经的恐惧和绝望,已被一种坚韧和希望的光芒取代。在她身后,宣传展板上“守护钱袋子,远离金融陷阱”的标语,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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