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不欢而散。
路心悦眉目沉静，缓步回去自己办公室。
王文轩还坐在那里，听到声音霍然转头，斯文秀气的脸上浮起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着不大高兴啊。”
路心悦冷冷地瞥他，“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王文轩耸耸肩，“等你回来，有话跟你讲。”
路心悦坐回位置，静一静，挑起眸子看他，“说吧。”
王文轩笑笑，香烟放回烟盒，连同打火机一起塞回口袋，声音浅淡，“我知道王景盛目光高远，城东新城这两块地只是幌子，他实际的用意是温泉山项目。最近土管局整治开发商屯地的事情，就是他一手操作起来的。”
“嗯，然后呢。”
路心悦不以为然地看他。
同一个圈子里混，猜中这些不算意外。
王文轩神色淡然，看她一眼，继续说，“王景盛这人吧，思虑精密，看着高深莫测，事实上也确实高深莫测。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都要来回来地琢磨，力求万无一失。温泉山这个项目，我想他考虑了不止一年，一般来讲，不出意外的话，崔远必然是会被他拿下的。”
他这话有点小意味，路心悦果断抓住要点，“不出意外？所以现在有意外。”
王文轩狡黠地挟起眼，“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人力不可控。崔远不是善男信女，王景盛捅他一刀，但凡有点办法，他都要捅回来的吧。”
路心悦眯起眼，“你是专程过来看戏的。”
“聪明。”
王文轩给她点个赞，然后，他直起腰杆，眉目间俱是认真，“我是来见证王景盛的滑铁卢的。”
路心悦盯住他，脑回路兜来转去，评估他这句话的真伪。
王文轩猜出她的想法，挑一挑眉，“我说的是真话。”
路心悦略有犹豫，刚想说话，手机铃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大小姐吗？”
路心悦吓一跳，身体忍不住往后一缩，又觉得这个反应太不自然，尴尬地瞟一眼王文轩。
那货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低下头，她淡淡问，“您哪位？”
那边是个男人，普通话不是非常标准，“我是夫人的私人助理聂衡，上回在BJ，我有陪夫人一起去御景豪庭，您有见过我。”
路心悦恍然大悟，站门外的那个帅哥保镖啊。
“嗯，有啥事吗？”她含糊地问。
“夫人让我给您送些东西，方便我上来吗？”
“你……在哪儿？”
“我在您工作的大楼的大厅，夫人不在H城，给您送完东西，我要赶飞机去香港。”
他说得非常客气，“请大小姐不要为难我。”
路心悦无语到了极点，亲妈您这是玩啥子呢？
沉一口气，她慢吞吞地抬起头，先是朝王文轩看一眼，那货还在看她，眸子里含了好些情绪……好奇，玩味，以及琢磨。
想一想，她淡淡地说，“我一会儿打给你。”
闷声不响地挂断手机，然后她站起身，手指点住王文轩，声音略略凶悍，“你别跟着我，否则我报警抓你。”
王文轩眨眨眼，不以为然地问，“什么理由？”
路心悦冷瞪他，“故意杀人。”
……
心里头发虚，路心悦没有坐电梯，而是拐去了楼梯间。往下走了一层，她才拔电话。
那头很快接起，“大小姐……”
“别这么叫我。”路心悦果断喊停，“叫我路小姐。”
聂衡有点尴尬，“夫人让我这么叫您，而且她有叮嘱我，不许改称呼。”
路心悦恨得直磨牙，“你去大楼北面的一茶一语奶茶店，我马上下来。”
“好。”
聂衡话语不多，立时挂了电话。
……
初春，天气还是冷。
路心悦穿了件淡白色的羊绒大衣，双手插着口袋，步姿轻盈地往后街走去。
她没有刻意地观察周围，或者说，随便了。按现在的趋势，穿帮是大概率的事情。
奶茶店是透明的玻璃，聂衡依旧穿了一身黑色，黑夹克，黑西裤和黑皮靴，手里拿了个厚厚的黑色公文包，有型有貌，坐在那里像个不搭调的模特。
路心悦老远就看到了，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聂衡也看到她，眼睛明显亮一格，直起腰，目光殷切地看着。
进去奶茶店，路心悦没搭理他，“老板，给我来一杯奶绿。”
“好咧。”
奶茶店老板是个笑眯眯的年轻人，收了钱，动作麻利地做起来。
路心悦默不作声地看一会儿，突地她转过头，“聂衡？”
“是的，大……”
他想称呼，却被路心悦的眼神制住了。
“你可以不称呼。”她慢吞吞地说。
聂衡没奈何，低下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大叠文书，“夫人让您签字。”
路心悦不接，淡淡看他，“什么东西？”
聂衡得了卫舒的关照，有心理准备，“虽然您没有去香港认祖归宗，但是在您父亲的坚持下，老夫人开恩，同意将您的名字录入家谱。同时，您获得戴氏集团的股权。而且，因为您这些年在外面漂泊，一直没有拿过戴氏的红利，夫人做主，把您出生开始到现在每年应该有的那一份折算成钱，一并打入您的银行卡。需要您在这些文书上签字，确认生效。”
路心悦皱眉，“我说过不要的。”
聂衡微怔，“您不看看数目？”
他这么讲，路心悦还真是有些兴趣，小手指勾勾，“关键那张拿过来。”
聂衡真没见过这种人，收钱还这么挑三捡四的，果然挑了一份出来，翻到其中一页递过去。
居然是全英文的。
路心悦的英文还行，勉强看了个八成懂。
“货币单元是美元。”聂衡在边上补充。
路心悦“嗯嗯”点头，又把文件递回去，“你拿回去，跟他们讲，这些我都不要，请他们不要再来烦我。”
聂衡倏地一愣，眼睛里是满满的不懂。
想一想，他说，“其实您签或不签都一样，夫人让我过来给您看文件，也只是尽个告知义务而已。”
路心悦盯住他看，“几个意思？”
聂衡抿着唇笑，眼睛亮亮的，“夫人跟我说你肯定不会要，我还不相信，原来真有不喜欢钱的人。关于您的股权和红利，文件都已经生效了，只是财务上需要一两周的准备时间。明天上午，会先打一千万人民币的备用金去您账户，财务完成后，会把扣除这笔钱。我过来这边，是跟您讲清楚这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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