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云泽倒是不觉得两人之前见过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索性就说了出来。
“大概一两年前，我在陕安见过你。”
叶云瑶思索了半天，邱云泽这人长相端正帅气，十分有辨识度，要是自己见过他，不应该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先生应该没见过在下，毕竟当时夜黑风高，差点撞到……”
“啊啊啊，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叶云瑶脸色爆红，连忙扑过去捂对方的嘴。
当时在陕安，她身上揣了一大笔钱，疑神疑鬼的觉得街上所有人都在觊觎她手中的钱财，所以草木皆兵，见到有人来就想躲。
“怎么是你啊，这真是，你，我……”叶云瑶尴尬的脚趾抓地，她记得那时候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穷人，还将头发抓的乱糟糟的，不会也被他看到了吧。
邱云泽下半张脸上盖着一只小手，上面有画画和干活带来的薄茧，在这个冬夜，温温热热的捂在唇上。
淡淡的桂花香扑面而来，他这才意识到两人挨着有多近，就像是白天被绊倒时那样，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进怀里。
面前的人好像不是那个坐在讲桌前的先生，而是一位普通女孩，双颊绯红的望着自己，眼里全是羞赧。
叶云瑶察觉到手掌上的呼吸有些急促，这才收回了手，自认为不着痕迹的在对方衣服上擦了一把。
邱云泽失笑，赶紧清了清嗓子，鼻尖全是阵阵花香。
上次他因为睡不着，随便出来转转就遇到了叶云瑶，今天也是，本来只想抬头看看月亮，就看到一个人坐在房顶上，想来也是因为心情不好。
“其实先生和那时候的变化很大，我也是听声音才认出来的。”
“哦。”叶云瑶背着身不去看他，被这么一搅和，心里的那些烦躁已经去了大半。
“那天晚上，我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忧思过虑，才想着在外面转转。”
叶云瑶转过身，看见邱云泽望着星星，看上去在思念着谁。
“他们……”
邱云泽点点头，那时候自己才失去父母一阵子，时不时心中还会难过沉闷。
他不想要人同情，就连自己的侍从也不想，于是出门散心，想要缓解一下心中的郁结。
也就是这时，他站在黑暗中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巷子前小声嘟囔，然后将自己的头发抓乱，假装自己是个流浪汉一样慢慢的挪了进来。
这孩子他那天碰巧见到了好几次，还坐着豪华的马车出入了裴家，没想到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她口中一会念叨世界上没有鬼，一会又念叨着世界上没有劫匪，磨磨蹭蹭的往前走着，踩到一块石头都要害怕半天。
看到小女孩的样子，他心里就觉得有趣，似乎看着她，什么都忘掉了。
他就无声的跟着她往前走，听着细小的声音接连响起，却并不聒噪。
走着走着，他心情也变好了许多，正好看到小姑娘要撞到墙上，于是连忙上前帮了一把。
“抱歉。”叶云瑶小声的说道。
“没事，都过去了。”邱云泽笑了笑，已经两年了，他早就从当年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两人安静的坐在房顶上，叶云瑶知道对方在等自己说话，酝酿了许久，她缓缓开口。
“我有一个朋友……”
一个标准的讲述自己故事的开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对方说这种现代的梗，要是脑筋死一点的人，应该会觉得她真的再说朋友的事吧。
叶云瑶讲了晏夫人在逃难路上对她的帮助，明明是那么好一个人，自古红颜多薄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按照时间来算，她应该是看完了那年的桂花，希望她走的安宁。”
邱云泽望着天上的月亮，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想你朋友的父母一定很爱她，但爱的太重，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负担，只希望这次，这对父母能从中吸取到一些教训。也希望你朋友不要再这么生气了。”
叶云瑶见对方这么配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那我就回去劝劝我朋友和她父母。”
“对了。”邱云泽将怀中的东西掏出来，放在叶云瑶面前，“这是给你朋友的，希望她会喜欢。”
“这是什么？给我朋友的生辰贺礼？”
邱云泽愣了一下，本来只是想买个礼物给先生，没想到误打误撞的遇到了她的生日。
“那就替我跟你朋友道一声生辰快乐。”
微风划过两人的面庞，他一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等再睁开，对面的人已经接过礼物背对着他。
“你呢？”
邱云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我朋友好奇你的生辰又是什么时候。”
他嘴唇张合了一下，犹豫了一阵才缓缓说道：“新年的第一天。”
父母说他是带着祝福出生的孩子，应该幸福快乐一辈子。
但万事万物都没有绝对的，本以为能幸福安康一生，却发生不能转变的意外；本以为要悲惨一生，却遇到了让月光都明亮起来的人。
“先生问我生辰是做什么？”虽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邱云泽还是问了出来。
“我不做，不是，我是帮朋友问的，我哪知道别人要做什么？”叶云瑶硬着嘴回答。
“好吧，看来我能期待一下了，若是什么惊喜，就劳烦先生帮我带来了。”邱云泽微微一笑，示弱的拽住了叶云瑶的衣角。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会啊！
叶云瑶有些尴尬的站起身，结结巴巴的说道：“我要回去了，夜晚这里呆着太冷，你也赶紧走吧。”
事与愿违，月亮不想做那恶人，拉了片云来遮盖自己。
眼前一点点黑了下来，叶云瑶有些茫然的慌了神，下意识的就去扶身边的东西，却被她抓住了一只胳膊。
“上次先生觉得我是坏人，不想让我送，这次总能让我送您下去了吧？”
叶云瑶眼前一片漆黑，想要逞强，却还是没有底气，略微狼狈的点了点头，又觉得对方看不到，于是小声的“嗯”了一声。
邱云泽说了声“失礼了”，还没等叶云瑶反应过来，一把抄起她的腿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楼顶。
黑暗中耳边传来一人的心跳，叶云瑶整个人僵住，本以为他会扶着自己下楼，没想到竟直接上手，是觉得这样更方便，还是有别的意思？
她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因为这片黑暗而变得紊乱。
“云马上就退下去了，先生不必如此惊慌。”邱云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叶云瑶闷闷的“嗯”了一声，一时间也摸不透对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在月亮出来前，两人顺利来到一楼，邱云泽将她放下，后退一步，等月光重新照亮地面，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需要我送先生回去吗？”这里是教学楼下，书院的范围内，自然而然的这样称呼。
叶云瑶犹豫的摇摇头，现在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回去找父母好好聊聊就是了。
只是云层要是再将月亮挡住，摸索回家的这个过程还是相当困难。
“那学生还是自作主张送先生回去好了。”邱云泽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叶云瑶先走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直到看到叶家后门，他才停下脚步，打算看着她走回家。
临别时，他还不忘交代一句：“先生的朋友若是日后还有什么麻烦，大可以直接来找在下，只要在下有时间，必定好好听她倾诉。”
叶云瑶受不了这人，赧然的拔腿就跑，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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