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百里之外，白压压的积雪掩盖住了深山老林的景，在这黄昏之际，更透有几分诡异与清冷。
于这深山之中，坐落着十几户人家。
太阳临落西山，村中袅袅炊烟顺着屋顶烟筒缓缓升空，融入天中，散进飞雪。
一裹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哈着白气，挎着装满烂白菜叶的竹篮，一把推开了吱呀作响的猪圈木门。
“吃吃吃，就只看到吃，却看不到长肉，唉。”
妇女一边将篮里的烂白菜扔进猪圈里，一边埋怨念叨着。
猪圈里，三四头肥头大耳的大黑猪哼哼唧唧的用鼻子拱着地面，争抢着散落在一地的白菜。
“大娘，你这猪卖吗？”
中年妇女看着吃食的猪，忽然被这突兀的一声问的愣了一下，随即转身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面带笑意的俊俏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要知道他们这穷乡僻壤，很少会有外乡人来临。
“卖是卖，就是不知你看上哪只猪了？”
“这只，你出个价吧。”白凡抬手指了指其中一只最为瘦弱的一头，淡淡开口。
中年妇女顺着看去，又看了一眼白凡这颇为不凡的服装，猜测眼前的俊俏后生十有八九是城里的有钱人家。
于是眼珠子提溜一转，拉起长呛徐徐开口。
“哎呦，公子一看气质就不凡，眼光极高，竟然一眼就相中了我们家这头性价比最高的猪。”
“我跟你讲，你别看它现在它比其他的猪瘦一圈，但是肉质紧实，而且这猪没几年，还很年轻，再养两月绝对上乘，所以这个价格啊……”
“这些够么？”白凡打断了正搓手的妇女，将一块金子随手递了过去。
“哎呀，够够够，这太够了！”妇女双眼冒着金光，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见过金子，此时激动的早已把菜篮子扔在了地上。
一边兴奋的把金块放在嘴里咬，一边警惕的看着白凡，生怕这位人傻钱多的主会突然反悔。
白凡闻言不再说话，而是快步向前来到猪圈之外。
随着外人的靠近，猪圈里的猪停止吃食，纷纷抬头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只是其他猪都只是看了一眼，随后接着低头争抢白菜叶。
唯有一只的眼中竟然透着恐惧，不仅如此，它的身子竟然在看到白凡的那一刻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道子大人，为了逃避追杀，竟然甘愿坠入畜生道，卧薪尝胆，好大的魄力。”白凡的嘴角咧开，微微上扬。
这只黑猪吓得惊叫一声，立刻蜷缩在猪圈的最角落中。
白凡冷哼一声，随着他的进一步踏入，方才那只黑猪的惨叫当即响彻整个原本就不大的村落。
那中年妇人呆愣在原地，直到猪圈中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时，它这才敢小心翼翼的靠近。
当看到其中的场景时，几乎吓的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之上。
猪圈内血肉横飞，而那只猪与白凡都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了一根枯萎无色的羽毛，孤独的躺在血泊中。
与此同时，禹城内的一条僻静小巷内，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老者穿着破烂的衣衫，正沿着小路疯狂逃遁。
在他身后，一个白袍青年正不疾不徐的紧跟在身后。
“道子大人，你的修为如今只有三阶中期，下次复活，又会是什么修为呢？”
白凡的清冷的声音自他的背后传来，令那流浪汉的双瞳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自己每次隐匿的都很隐蔽，却几乎都会被白凡后脚就追杀到此。
眼见自己逃进了一处死胡同，即便想以蛮力破开，却发现这四周早已被白凡设下禁制。
“白凡，你饶我一命，我告诉你关于薛毓妗的所有消息，包括我所知道的一切。”
“并且，我白辰衣以道心起誓，离开此地后绝对不会向你寻仇！”
白辰衣胸口上下不断祈福，他的右手抬起，两指并拢指天，做出一个起誓的动作。
白凡看着早已抖若筛糠的白辰衣，缓缓摇了摇头。
“游戏不玩了？可是我还没玩够呢，再者说你怕什么？不是还能复活吗？不是么？”
白辰衣眼见白凡并不妥协，刚要开口，却被白凡一掌拍碎了头颅。
“你复活一次，我就再杀你一次，一颗被恐惧所吞噬的道心证道起誓，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凡看着眼前无头尸体再次化作一根羽毛，轻声开口。
其实早在白辰衣以薛毓妗的消息作为要挟时，他的结局就已然注定，只有必死无疑。
……
时间流逝，就这样，白辰衣被白凡相继斩杀十余次，无论是他化作动物亦或是植物，皆难逃一死。
切每次白凡抓到对方时，都不会直接斩杀，而是将其断掉四肢后，慢慢虐杀，让白辰衣在极致的疼痛中死亡再重生。
渐渐的，白辰衣的道心终于在这种痛苦的逃避与虐杀中濒临崩溃。
再次复活的他，不再是其他形态，而是真正的自己。
此时他颤颤悠悠的站在禹城百里之外的一处山巅之上，他的双腿发抖，瞳孔涣散。
原本飞升四阶的傲人修为，现如今竟只不过是一阶中期。
忽然他猛地回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白凡。
这一次的他眼中不仅有惊恐，还有深深地绝望。
这一次死亡，他将彻底失去复活的机会，即便是不死，以他现在的修为，也断然无法活着离开古墓，即便侥幸离开古墓回到宗门。
可道子的序位为已然与他无缘，且曾经树立的仇敌，都将对其疯狂报复。
眼下一个局，已然是一个死局。
“唉~~~……”
一声悠悠长叹，自白辰衣胸腹传出。
“白凡，是你赢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所说的话，那便来搜魂吧，只求你在搜魂后，给我一个痛快。”
白辰衣恍如释怀，向着白凡抱拳一拜。
白凡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向前，抬手一把按在了他的天灵之上开始搜魂。
随着白辰衣的惨叫，大量记忆碎片正如洪水般涌入白凡的脑海之中。
而白辰衣的精神，在承受着来自搜魂时所导致的莫大痛苦。
就在他的精神在濒临崩溃的前一瞬，他的双手猛地抬起，一把抓住了白凡按在自己天灵的右手臂。
七窍流血的白辰衣瞪着淌着血泪的双眼放声大笑。
“本道子的记忆你拿走了又如何？即便我死了，你也离不开这里！”
“白凡，是我赢了，而你却与你的伴侣天隔一方，此生终不得相见！”
白辰衣放声大笑，他的身体上渐渐浮现出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裂痕，凤凰虚影再次于他身后展翅。
嘹亮凤鸣牵引天地，震颤人心，一股强烈的且浓郁的力量正在白辰衣体内汇聚膨胀，这是自爆的气息。
他要借着火凤之威，以自爆的代价拉着白凡一同赴死。
“大错特错……”
半晌之后，已然完成搜魂的白凡轻轻叹息，缓缓睁开了双眼。
白辰衣忽然一愣，他竟然察觉到自己的丹田处，竟然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在疯狂窜动。
很快就与白凡按在自己天灵上的右手所输入的寒气蔓延全身所有经脉与丹田金丹。
原本烈火熊熊的火凤虚影，好似是风中摇曳的孤独烛火，被瞬间掐灭。
火凤消散，自爆被打断，一口精血自胸口而上一口喷出。
“原来……如此……”白辰衣踉跄倒地，他的眼中透着明悟。
自他丹田处那一丝寒意开始涌动时，这才明白自己为何每次藏匿都会被白凡所察觉。
白辰衣望着白凡，挣扎的抬起沾满鲜血与积血的右手，指着白凡，肆意的嘲笑着。
只是指的是白凡，可嘲笑的，却是他自己。
风雪渐停，一代天骄，白辰衣陨落。
他的尸体伴随着他的天机金丹化作星芒点点消散于天地之间，寻觅不到。
只剩下了其魂魄，被永远的拘在了白凡身后的黄泉之中，终不得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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