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急促地说：“文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再给她一个机会吧。这姑娘挺不容易的，你放心，我等会儿亲自收拾她！”
陈杨知道宋文略这人做事一板一眼，犟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办案时就算上级领导想让他通融一下都不行。用领导权威压他肯定行不通，只能走怀柔路线扮可怜。
果然，宋文略不吱声了。
陈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文略只得算了，不然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得理不饶人，专门欺负小姑娘。
陈局的反应让宋文略有些吃惊，难道徐小白经常动手打人？不然为什么陈局第一反应就是他被徐小白打了？
宋文略从陈局的办公室出来，立即就捕捉到徐小白不安的目光。
她大约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会儿两人目光对上，她受惊一般马上撇开。
到了下午，徐小白的家人都知道了周菲不幸遇害的消息。
徐母想到女儿前几天去刑侦二支队上班，周菲的尸体刚好就是在二支队负责的东区发现的，她赶紧打电话给徐小白了解情况。
徐小白捡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无论徐母怎么问，她都不肯多提一句。
徐母只好说：“晚上我要去你姨妈家，你跟我一起吧。”
“啊？”
徐小白记得母亲跟姨妈林玉春已经反目几年了，两人只在逢年过节时的家庭聚会上见面，平时根本不联系，怎么这会儿要去姨妈家？
徐母叹气道：“毕竟是亲姐妹，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心里不好受，咱们主动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徐小白腹诽，只怕姨妈会觉得她们是去看笑话的。
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只得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出了命案，支队里所有人都得加班加点查找线索。徐小白硬着头皮跟宋文略请假，没想到宋文略一口答应了。
宋文略想着死者毕竟是她的表妹，她的家人大概更需要她，而且这桩案子她本来就该避嫌。
晚上吃过饭，徐母带着徐小白去林玉春家。
没想到两人刚进门，迎接徐小白的就是一记狠厉的耳光。
徐小白猝不及防被打，整个人都僵住。
徐母也惊呆了，她气愤地质问道：“大姐，你这是干什么？”
林玉春的眼神如刀一般狠狠剜在徐小白的脸上：“小贱人，狗杂种，是你害死了我的菲菲！”
徐母听了这话顿时变了脸色，喝道：“大姐，你太过分了！”
林玉春尖刻地嚷嚷：“难道她不是野种吗？就是因为她诅咒我的菲菲，菲菲才会出事！”
她红着眼，像一个疯子一样扑上来撕扯徐小白：“你说，是不是前几天你骂菲菲连人带骨灰盒才两斤重？要不是你这张嘴胡说八道，菲菲就不会死得这么惨！”
徐小白简直要被气笑，前几天她在商场偶尔周菲，周菲像一只疯狗一样见着她就骂，骂不过她就骂她的朋友陈玉如胖得像肉丸，要是死了火化能榨出几斤油。
徐小白这人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骂她不行，骂她的朋友更不行。
她也回嘴说周菲瘦得连人带骨灰盒都没有两斤重。
现在林玉春拿这话说事，她才明白林玉春这是悲伤过度，逮着谁都想发泄她的难受。
她懒得跟林玉春争辩，直接上手推开她。
林玉春一时没防备，被徐小白推了一个趔趄，她一下子没站稳摔在地上，尾椎骨瞬间袭起一阵强烈的痛感。
林玉春简直要气炸，她杀猪一般尖叫着跳起来，气势汹汹扑过来还想打徐小白。
徐小白 撸 袖子就迎着她冲上去，徐母林玉秋吓得赶紧连拖带拽扯着徐小白就跑。
跑得一程，徐小白气呼呼地说：“妈，你干嘛怕她？”
林玉秋横她一眼：“我不是怕她，我是瞅着你那脸色都变了，我看你是要动手。你要是真对长辈动手，咱们有理也变无理，到时她去你单位闹事，吃亏的是你。”
徐小白气道：“她打我，我肯定得还回去。”
林玉秋也很无奈，明明她跟丈夫都是温和柔顺的性子，不知道这个闺女怎么就养成了这样的混不吝。
徐小白从小就是不肯吃亏的主儿，是大院里的土霸王。她在周边打架是出了名的，人虽然小，但胆大皮厚，每次打架都非要打赢不可，打不赢就找两个哥哥给她撑腰。
有时遇上小男孩她打不过，下回她会寻着机会趁其不备扒别人的裤子。
这阴损的一招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因为这事，林玉秋不知道跟别人道歉多少次，受了多少白眼。
林玉秋看着徐小白叹气道：“你啊，就是被你哥惯坏了！”
话音刚落，两母女都沉默了。
林玉秋的眼圈有些红，她挺直的脊背似乎被抽去了力气，微微塌陷。
“小白，走吧。”
她语气里的悲伤让徐小白的心都紧缩成一团。
徐小白知道，母亲得知周菲出事就不计前嫌赶来安慰姨妈林玉春，是因为她母亲太明白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母亲以己度人，放下心结主动示好，可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别人付出善意。
徐小白劝道：“妈，以后你不要再来见姨妈了，今天我要是不陪你来，她那一巴掌绝对扇在你脸上。她是什么狗德性你还看不清楚吗？反正她怎样都有借口找别人撒气。”
林玉秋摸着她肿起的脸，眼圈发红道：“是我不好，害你挨打。小白，以后我都听你的，不跟她来往了。”
徐小白心里想的却是这一巴掌她不会就这么算了，早晚得讨回来。
这一夜，徐小白失眠了，直到后半夜才睡着。早上她起来发现枕巾都湿了，全是泪。
徐小白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宋文略看到她时，脑勺还隐隐作痛。
在早会上，宋文略梳理了一下案情梗概。
死者周菲，二十五岁，家境优越，在本地一家国企的清闲部门任职。法医已经确定她是颅脑遭受钝器重击而死，她的右臂不翼而飞，遭利器切割，现场没有发现残肢，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周菲已经怀孕十四周，胎儿发育良好。她的脸部被凶手用利器划下十道伤痕，她的腿上也有十道伤痕，这个数字也许有特殊的意义。
而且周菲的外阴部有明显伤痕，但法医检查过，她没有受过性侵犯。
根据周菲母亲林玉春的说法，周菲是跟她的男友陈康华一起出去旅游后失联的，宋文略已经派人去找陈康华来问话，也让人去调取理工大周边的监控视频。
宋文略介绍完案件信息，就让大家自由讨论。
众人经过一番议论，一致认为周菲可能是被人寻仇杀害的。
如果是激情杀人作案，凶手会要了受害者的命，但不会这么大费周折伤害受害者的身体。
宋文略也同意这个说法。
他侧头时看到徐小白绷着脸在沉思，她眉头紧蹙，似乎有话想说。
宋文略问道：“徐小白，你是不是有不同看法？”
大家都扭头看坐在最后一排的徐小白，徐小白的脸唰地红了。
有人发出善意的轻笑声，道：“宋队，小白是负责档案的，你不能逮着她来考啊。”
宋文略盯着徐小白，道：“有话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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