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镇孝一直折腾到深夜才睡下。
和他一样睡不着的还有营地里的近2000个鬼子。
虽然八路上半夜没有任何动静，但是这种死亡随时来临的感觉太不好了。
进入华夏以来，105联队就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
如果真有人未卜先知，他应该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夜晚。
晚上12点，独立营阵地前沿。
6门飞雷炮已经准备就绪。
准备进攻的战士们无声地进入工事，坐在战壕里等待最后的命令。
“开始”方振华点头命令。
黑暗里，吴德才的双眼灼灼发亮，兴奋地声音都变形了：“点火！”
导火索上红色的燃点“呲呲”作响，飞快地烧向药包。
“嗵嗵嗵…”6声沉闷的响声，圆圆的黑影在空中飞落到鬼子的阵地上。
“轰轰轰…”连串的爆炸响起，火焰和闪光把夜幕撕的粉碎。
数百米方圆的空间里，诡异地安静，好像完全没有生物存在一样。
但是远处的营地里，照明弹升起，手摇警报器“呜呜呜”地乱叫。
“滴滴滴”冲锋号响起，独立营的官兵忽地从战壕里跳出来，扑向鬼子营地。
前出的100米足够保证他们在二线的鬼子反应过来，派出援兵之前，冲进了鬼子的防御工事。
完全没有反抗，连带前沿的机枪，全都是沉默着任由独立营的战士扑进掩体。
横七竖八倒下的鬼子，嘴巴、眼睛、鼻子口全是流出的鲜血，在照明弹照耀下完全是地狱里的恶鬼模样。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补刀，刺刀扎入胸膛，“噗呲噗呲”地响。
他们需要确认安全，好防御鬼子的反扑。
可是在飞雷炮的轰击下，已经几乎没有活人的存在。
刺下去的刀尖，完全碰不到骨骼的阻挡，应该是都被震碎了。
有把活干完的战士已经搭档着把鬼子的尸体全部扔出了战壕，他们急于结束清理，静等鬼子反扑上来。
方振华并不贪心，他要的就是在这一晚上慢慢蚕食掉鬼子阵地。
把鬼子一点点磨死在阵前。
远处，警报器声音，哨声响成一片。
工藤镇孝又一次穿着睡衣被从床上叫下来。
扫把星参谋长浅野智久默不作声地递给他一副望远镜，这一次不用介绍，战斗就在阵地前。
第3大队的三个中队已经集结，剩下的，和其他各兵种分布在各条战壕里。
这是他手上唯一可用的机动兵力了。
“反击，把八路打出去”工藤狠狠地告诉第3大队的大队长。
“哈依”少佐军官郑重地点头，把军刀扬起，“杀鸡给给！”
显然，绝望已经激发了最后的凶性，这是不想活了。
这一刻，连狙击手都不怕了。
“突突突”无数挺重机枪开始掩护射击。
两个中队的鬼子黑压压地冲了上去。
“发信号”方振华命令。
身边杨小弟“嗤”地划着了火，点燃了一根两米多高的火把。
他的人趴在战壕里，把火把使劲在空中左右摆动。
“咻…轰”很快，足有6、7发炮弹打了过来，在方振华前方300多米的位置炸开。
这群炮兵都是在74军、52军的解放士兵里挑选出来的，算是训练有素了。
但是方振华还是不敢冒险，又是晚上，所以不等鬼子冲上来，提前用炮火远远的覆盖打击。
要是被自己人炸了，找哪说理去？
悲催的小鬼子还刚刚起步，就遭到了当头痛击，顷刻间乱作一团。
“突突突”这是刚刚缴获的重机枪调转了头在嘶叫，扫得鬼子满地乱滚。
后方观阵的工藤镇孝心都在滴血。
这是他最后的机动力量。
他悲哀地感受到了没有炮火支援的皇军和华夏军队一样脆弱。
而且，八路的步兵炮一定是抵近了直瞄的，所以又准又狠。
白天怎么藏起来了？这是欺负我晚上没有空中掩护啊。
“这群可恶的蝙蝠。”工藤恨恨骂着，却毫无办法。
现在，他的两个中队被压的站都站不起来，而八路军居然还够不着用步枪还击。
这样的仗怎么打？
皇军的《步兵操典》里从来没有教过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办。
“撤退，撤退”第3大队的大队长不等他发令，已经开始招呼部队后撤了。
他是准备死，可是没有准备白死。
然而仿佛是回应他一样，话才出口，后方又响起了隆隆的枪炮声。
这是双龙岭的八路下山了。
那边的部队可不像方振华他们是轻装的，一切靠缴获。
那里张涛的半支机炮连里，就带着3挺重机枪和两门炮。
加上邹国候的几门迫击炮，火力并不差。
此刻，这边的八路明显是趁火打劫，背后狠狠给了一刀。
“八嘎”工藤急的跳脚，他的脑子乱成了浆糊，已经无法思考了。
照明弹下，至少有500人以上的兵力从山坡上冲下。
炮火的掩护中，在足足拉开了300多米的距离上发起了进攻。
工藤的脑袋都快炸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双龙岭上又出现了这么多的八路。
这个独立营到底有多少兵力？
等到看到后面第二梯队又冲下来300多人。
工藤已经骂不动了，他麻木了。
扫把星参谋长浅野智久惊恐地看着联队长工藤镇孝大佐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眼睁睁地目睹了八路再一次攻陷了阵地。
工藤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此刻，他意识到原来他的防线也和鸡蛋壳一样脆弱。
当三个机动中队失去作用的时候，剩余1000人出头的兵力，放在三条防线上，完全没有意义。
“命令全部撤退到最后一条防线”工藤看着浅野，无力地下了一条痛苦的命令。
“联队长阁下，那样我们就没有战术空间了。”浅野质疑道。
“我的明白，你执行吧”工藤再次确认。
他能有别的选择吗？
他也知道最后一道防线只有300多米的直径，1挺重机枪都可以贯穿了射击。
还剩1500多人的残兵，以这样的密度，对方的炮兵一炮就是一汪血。
可那又怎么样？总比一点点被吃掉好。
方振华就像在他身体的前后各扎破了一个口子，让他慢慢地把血流干。
虽然第二道防线全体和第一道防线的两侧都在自己手上。
但是他知道，肯定挺不过今晚的，而且还要白白把至少800人以上的守军白白葬送。
八路的战术很简单清晰，就是破开两个口子，然后向两边扩张。
他已经观察到，前后的八路至少各有几十支自动武器，这是战壕里面突击的最佳武器。
而皇军太迷信单兵的枪法了，对自动武器重视不够。
拿三八大盖是无论如何防不住的。
何况，对方还有炮火支援。
至于第二道防线，迟早是下一个放血的口子。
打到现在，方振华完全是不遮不掩地亮牌。
而工藤镇孝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说的具体点，他连要不要打照明弹都纠结。
打吧，无疑是给对方的炮兵更加清晰的射界。
可是一片黑暗中就安全了？
他现在已经摸不准那支幽灵部队的规模了，只知道越来越多。
一不小心，就是自己的大本营都会被摸走。
连方振华都不得不佩服工藤，一瞬间就把所有问题理清楚了。
果断的下令撤退。
现在，帐篷什么的都没有意义了，一枪就能打穿。
所有人都要在最后一条战壕里过夜，头都别想露。
这就是没有战术空间的痛苦。
但是工藤已经无所谓了。
什么战术空间？什么一炮一汪血？
至少我方的火力密度够了吧。
人已经逼到了绝路上，想法就不一样了。
不是鬼子真的效忠天煌，视死如归。
是不敢给自己家族蒙羞，让国内的家人活在地狱里。
现在，他只想轰轰烈烈地打一仗，风风光光地去死。
至于剩余的战士，死的越壮观越好。
这样战败一切罪责都会一笔勾销，家人还能一切照旧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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