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和尤里西斯，沿着狭长的甬道往下走。随着两人的深入，街上的喧闹隔绝般逐渐停歇。迷雾笼罩着，普通的砖瓦都变得神秘，仿佛踏进了一个异样的世界。
因为防护罩的关系，茶茶隐隐感觉到尤里西斯的情绪波动。砰砰跳动的心脏告诉她，这个地方尤里西斯曾经来过，并且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你没事儿吧？”茶茶关切的问。
“胸口闷得慌。”尤里西斯如实说，“不过没有大碍。我也想看看这下面究竟有什么。”
“好。”
两边清灰的砖石移动着，好像随时都能挤压过来。但茶茶知道，哪怕此刻通道发生爆炸，这些砖瓦不会接近二人分毫。因为有一层薄薄的世界纹路散着流光，贴在通道的墙壁上。
赵四儿说他的半魂卷入了另一个位面，或许就是发现了这条时空的通道。
流光越来越窄，茶茶有些犹豫了。打开通讯器，想要告知阿雪自己的行踪。却是没有半点信号。
“这下面有另外一个空间。”茶茶转身说，她似乎忘记尤里西斯也是可以看到位面纹路的。
“你是在担心我们回不来了吗？”尤里西斯问。
“回不来吗？”茶茶心下一横，“其实在哪里都无所谓。没有阿雪和赵四儿，我还有自己的生活。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位面旅行用的交通工具也没有。”
“怎么感觉像是在私奔呢？”尤里西斯忽然打趣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仓皇失措。”
“那你愿意和我私奔吗？”茶茶望着尤里西斯，半开玩笑的说。
尤里西斯思忖了几秒，郑重地回答说，“抱歉，我是废墟的管理员。守护废墟是我的职责。”
“也是。”茶茶点点头，眼神却略显暗淡。不久前邀请她的爱豆跟她一起出逃，却遭到严厉拒绝。不想这么快，又被另外的人拒绝第二次，尽管是在开玩笑。
大概是流年不利吧。茶茶深吸一口气，火焰的眸子闪动着，记下所有的世界纹路。
“所以，我一定能从这里回来。”尤里西斯坚定的说，然后绕过茶茶，走在她的前面。
通道似乎无穷无尽，二人空旷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里。没有丧尸的追逐，也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怪物。只有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在通道的墙壁上留下瘦长的影子。
光线转亮。通道变得开阔。鲜活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茶茶能感觉到无数的生命气息。
又走了一段距离，靓丽的蓝色映入眼帘。通道的尽头是蔚蓝的大海，波涛汹涌，无边无际。
茶茶把防护罩化为船的形状，摇曳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再次见到阳光，她的心绪也变得宁静。
尤里西斯却是第一次看到明亮的天幕。他捂住他湛蓝色的眼睛，又忍不住偷瞄天上的太阳。
大海他是见过的，不过他见到的是倒影着紫色天幕的紫海。波浪翻滚着带着海藻的腥膻味，深沉的紫色让他回忆起杀戮的鲜血。这样纯澈蔚蓝的颜色，还是第一次见到。明媚的海天连成一片，说不出的震撼。
“原来位面旅行是这样的感觉。”尤里西斯兴奋地说，“真是完全迥异的世界。”矢量的尾巴抑制不住喜悦，在海面上一甩一甩。海浪拍打的声音，也让他的心情无比舒畅。
“晚上的星空才是最美的。”茶茶忍不住介绍说，“你诞生的那个世界，感觉就像是被紫色的棉被包裹，一颗星也见不到。”
“是呢。那些绚丽多彩的星辰，我只在网上的图片中看到过。”尤里西斯说。
一大群乳白色的海鸟从两人上空飞过。尤里西斯的脑中忽然一阵尖啸，尖细的声音似要将脑袋和耳膜一同刺穿。头晕目眩的想要抓住什么，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
“怎么了？”茶茶扶住他。
尤里西斯弯着腰，痛苦的呻吟。他的断角在生长。对称的另一半刺破头骨，露出褐色的尖角。鲜血流到眼睛里，视野变得通红。他仿佛又回到那片紫色的海域。
它的祖先吃鱼，而鱼吃尤里西斯。
“我好像来过这里。”尤里西斯痛苦的说，“我曾经被放逐过。在海上。”他抓着茶茶的手臂，指尖的力度，仿佛要把手臂折断。
茶茶眉头紧皱，将黑气凝聚的船板扩大，让尤里西斯平躺在上面。
“我曾和独目的巨人战斗过。”尤里西斯蜷缩着身体，眼皮剧烈的跳动，“我的同伴变成了猪。我看到了许多过去的鬼魂。我在海上漂流了十年……”
“我好像听过你的故事。”茶茶说。她揉着尤里西斯跳动的太阳穴，指尖输入生命的气息，试图减缓他的痛苦。
尤里西斯睁着他的蓝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茶茶。额头上的角已经全部长出来了。“你听过我？”
“是的。”茶茶说，“但故事中的人，和你的长相不同。你看起来像一只蓝色的恶魔，而传说中的英雄是一个人类。”
“那一定不是我了。”尤里西斯说，“成为传说，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我并没有活那么长的时间。”
“或许，你只是继承了他的记忆。”茶茶安慰说。
黑气铸成的小船顺着波浪翻滚。原先的世界离他们越来越远。
但茶茶不在意。她相信顺着洋流的方向，是有机会到达和赵四儿的半魂同样的目的地。因为，他们都是从同一个时空通道出来的。
那家伙不至于被淹死吧？茶茶摇摇头，把这个幼稚的想法抛却在脑后。
太阳沉入海底，星空从海面上升起。不是茶茶所熟悉的星座分布，自然也不是阿雪原先的世界。
有闪着光亮的银鱼从他们的船舷飞跃，都被茶茶捕获。黑气燃出火焰，不一会儿，空气中溢满食物的香味。
以前都是黑龙喷火烤鱼的。如今没了那条龙，便只能她自己动手了。
“轮到尤里西斯吃鱼了。”茶茶笑着说。
“好啊。”尤里西斯也跟着笑起来，两排白牙在夜色中格外惹眼。
就这样在海上飘荡着。茶茶利用海蚌壳蒸馏出淡水，勉强解决了饮用水的难题。
几条不知道好歹的鲨鱼前来骚扰，都被茶茶以不能浪费食物的缘由放过。
又经过了几次日落，海上出现了一座岛屿。银白的海滩上，立着一只巨大的木马，被海水冲刷腐蚀着，马的右后腿有些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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