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风不是没骂过,没打过,可齐钧要么梗着脖子顶嘴,要么就摔门而去,几日几夜不回家。
“你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马家给你的那些银子吗?”
他记得自己最狠的一次,把齐钧的酒葫芦摔在地上,吼得嗓子都哑了。
齐钧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嘲讽:“对得起又怎样?考不上功名,你们不还是一样嫌我没用?”
那时的怨怼,此刻想来,只剩下剜心的疼。
杜尚风用袖子抹了把脸,摸到满脸的湿凉——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哭了。
是啊,他是染上了酒瘾,是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他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啊。
是那个小时候摔了跤,会扑进他怀里哭着要糖吃的孩子;是那个第一次写出完整诗句,举着宣纸跑遍整条街炫耀的少年。
就算他如今再不堪,也轮不到常家的人来糟践!更不能落在恶人手里!
杜尚风猛地撑着墙站起来,膝盖因为久坐一阵发麻,他踉跄了几步,却硬是稳住了身形。
饿也好,累也罢,绝望也好,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得把儿子找回来。
他想起齐钧最爱去城南的相公巷,那里三教九流的人爱去风流。或许……或许那孩子会去那儿躲着?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杜尚风还是攥紧了拳头,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朝着城南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儿子从泥沼里捞出来。
夜色更深了,街巷里的灯笼忽明忽暗,映着他佝偻却倔强的背影,像一根被狂风压弯却不肯折断的芦苇。
拐进柳树巷时,巷口突然窜出几个黑影,手里的钢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一下子就把路堵死了。
杜尚风心里一沉,看清那伙人腰间系着的青布带——是常家的爪牙。
“姓杜的,跑啊!”领头的壮汉正是火烧土地庙的横肉男。
他狞笑着逼近,“你儿子齐钧藏哪儿去了?说了,让你少受点罪!”
杜尚风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心脏却“咚咚”跳得厉害。
——他们问齐钧的下落,说明儿子还没被抓住!这点念想像火星似的,瞬间在他心里燃了起来。
“我不知道!”
他梗着脖子喊,声音因紧张有些发飘,“你们有本事冲我来,别找我儿子的麻烦!”
“老东西还挺硬气!”
横肉汉子一脚踹在旁边的石墩上,碎屑飞溅,“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说实话了。兄弟们,把他绑了,带回府里慢慢审!”
两个爪牙立刻扑上来,伸手就要抓他的胳膊。
杜尚风急了,猛地推开一人,朝着巷外拼命大喊:“救命!有歹人行凶!禁军兄弟快来啊——”
他知道这附近常有卫戍禁军巡逻,只要能惊动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喊吧!使劲喊!”刀疤脸笑得更凶了,“就算惊动了禁军又怎样?
咱们常家在京城的脸面,还压不住几个当兵的?等把你拖回府里,有你哭的时候!”
另一个爪牙也跟着嗤笑:“老东西,别白费力气了。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省得挨揍!”
说话间,两人又扑了上来。
杜尚风毕竟年纪大了,刚才跑了大半夜早已脱力,没几下就被按在了地上,粗糙的麻绳瞬间缠上了他的手腕。
“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
他挣扎着,额头磕在青石板上,渗出血来,“齐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还嘴硬!”横肉壮汉抬脚就往他背上踹,“到了常府,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剧痛让杜尚风眼前发黑,可心里那点希望却没灭——齐钧没被抓住,就还有机会!老三他们一定在找自己,只要能拖延片刻……
他猛地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嘶吼:“禁军兄弟!常家草菅人命了——”
喊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远远传了出去。刀疤脸脸色一变,骂了句“找死”,掏出块破布就往他嘴里塞。
“拖走!”
他低喝一声,几个爪牙架起杜尚风就往巷深处走。
杜尚风被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似乎有黑影闪过,心里陡然一紧——是禁军来了,还是……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京城的街巷上。
杜尚清揣着颗七上八下的心,正沿着北大街快步走着。
自傍晚老三没按约定回书铺,他就坐不住了,跟齐威、郭喜商量着兵分三路出来寻人。
——齐威去城西的军营附近打探,郭喜往城南的仓库查探,他则守着书铺周边,往城东这片老巷弄寻来。
“救命!常家草菅人命了——”
一声嘶哑的呼救突然划破夜空,从斜前方的柳树巷口传来。
杜尚清脚步猛地一顿,侧耳细听,那声音里的绝望不似作假。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儿子,齐柏和齐樟,也瞬间绷紧了神经。
“爹,是这边!”齐柏年轻腿快,已辨明方向,攥着腰间的短棍就往前冲。
“当心点!”
杜尚清低喝一声,紧随其后,齐樟也拔腿跟上。
父子三人快步拐进柳树巷,巷子里黑黢黢的,只有月光从墙缝里漏下几缕,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越往里走,呼救声越清晰,还夹杂着粗野的呵斥和挣扎的响动。
杜尚清心里一沉,借着月光往前看,只见巷子中段的墙根下,几个黑影正围着一个人厮打,其中两人正使劲往麻袋里塞,动作粗鲁得像是在拖拽一袋破布。
“住手!”
杜尚清猛地喝出声,声音在窄巷里撞出回声。
他此刻眼里却迸出厉色,“光天化日(虽已是夜,却有法理昭昭),你们这般行凶,就不怕王法吗?”
齐柏和齐樟已抢到近前,兄弟俩背靠背站着,齐柏手里的短棍横在胸前,齐樟则摸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警惕地盯着那伙人。
月光落在他们年轻却紧绷的脸上,映出几分不怵事的狠劲。
那伙人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程咬金,动作顿了顿,为首的刀疤脸转头看来。
见只是个穿长衫的书生带着两个小子,嘴角撇出抹不屑的笑:
“哪来的酸丁,敢管爷爷们的闲事?活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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