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曼妮捂在我嘴上的手指间散发着护手霜的清香，我后退一步挣脱开顾曼妮的手问道：“看啥呢？还是想占我便宜？”
顾曼妮见我说她占我便宜，她马上就紧张了，脱口而出道：“我承认，我是害怕了，让你过来陪我说说话，我占你便宜？你咋好意思说的出口？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得排队。”
我冷笑一声，走进护士站的吧台里面，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道：“那你给你的追求者打电话啊，让他们来陪你，你就说你怕鬼，需要人陪。”
顾曼妮盯着我涨红了脸，过了好几秒后才鼓起勇气坦然说道：“我害怕他们笑话我。”
“什么意思？”我没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你害怕他们笑你胆小？那你可就太不了解男孩子了，这种时候，男孩子巴不得你胆小呢，他们好趁机展现自己的强壮，就算他们害怕，也得在你面前表现出胆大的一面。”
顾曼妮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害怕他们觉得我相信迷信，因此嘲笑我。”
“我操！”我这下是明白怎么回事了，我反问道：“相信这些就很丢人么？”
顾曼妮给自己辩解道：“我是学医的，从小接受的就是唯物主义教育，现在我突然跟我身边的人说我相信鬼神一说……他们会怎么看我？医院的同事会怎么看我？我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我身边的人？”
我直勾勾的看着顾曼妮什么都没说。
顾曼妮是觉得她自己有点心口不一了，继续说道：“你站在我的角度思考一下，你就能理解我了。”
我冷笑道：“学医不相信鬼神，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在医院工作太长时间，以前是不是都在学校里面了？”
顾曼妮点头，“其实我刚刚大四，下半年准备考研，但基本上是保送了，我来医院当护士，实际上就是提前感受一下，在来之前是想当个医生助理的，我爸不同意，他说好的医生一定要从护士做起来，所以我才来当护士的，还要委屈的在这值班。”
我翘着二郎腿说道：“医生信不信玄学，这我不敢一概而论，但是我可以很认真负责的告诉你，我见过很多医生找我爷爷看事，我爷爷也曾去过医院超度婴灵。”
顾曼妮看着我有些紧张的问道：“是去太平间超度么？医院阴气最重的地方，就是太平间了吧？”
我吐槽道：“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太平间的叫‘阴魂’，‘婴灵’是在人流手术室，难道是我普通话发音不标准？yinhun和yingling吐字不清晰？我可以很认真负责的告诉你，医院怨气最重的地方，是人流手术室，不是太平间。”
“为什么？”顾曼妮明显是被话题吸引了，坐在我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我的脸一刻都不肯松懈，“为什么是人流手术室而不是太平间？”
我故作深沉的解释道：“躺在太平间的绝大多数都是阳寿已尽的人，他们都知道终究会有一死，坦然接受了，就算有意外横死的，那也只是概率问题，是少数。而人流手术室就不一样了，人流手术室里全都是婴灵，这些婴灵可不是全都得死，他们是被父母、被医生强行送走的，每一个婴灵都带着怨气，而且是很强的怨气，婴灵不同于鬼魂，鬼魂是可以去地府报道，投胎转世轮回的，而婴灵只能在阳间和阴间之中的一个空间飘着，这个空间非阴非阳，地府不收婴灵，所以根本不可能转世投胎了，久而久之怨气就越来越重，大多数婴灵的报应都会跟随自己的父母，被婴灵跟着，身体、运势都会受到影响。”
顾曼妮半信半疑，我倒是能理解她这一刻的心理，就像她说的那样，毕竟是学医的，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
为了让顾曼妮相信我说的，我努力回忆给她讲故事说道：“我跟你说个真事吧，信不信由你，这个事是真实发生的。在我上大一那年，暑假回家遇见了一个女医生，她是县城妇产医院的主任，人流手术做的也比较多了，我回家的时候刚好遇见她来家里找我爷爷办事，她姓王，真实姓名我记不住了，就用王主任来代替吧。”
顾曼妮点头，“没事，你继续说，叫什么不影响。”
我继续说道：“这个王主任来家里找我爷爷超度一个婴灵，她说这个婴灵和其他婴灵不一样，孕妇都怀孕接近6个月了，孩子已经成型了，她是和老公吵架闹离婚，坚持要做引产。当时王主任不同意，孕妇却坚持要做，最后没办法只能安排引产手术了，当胎盘排出体外的时候，有个护士很震惊，指着掉出来的胎盘说道‘她在动’，王主任听后赶紧捂住护士的嘴，然而已经晚了，刚刚掉下来的……嗯……这个要怎么说呢，就是刚刚掉下来的那一坨吧，就用‘那一坨’来代替了，是什么你知道的。”
顾曼妮用力的点头，她完全被我讲的事吸引了。
“掉下来的‘那一坨’像是听懂了护士的话，在王主任捂住护士嘴的下一秒，手术室里就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但是没有人愿意去承认她们做了什么。我听到这个事的时候不理解，直到王主任坐在我家里哭着向我爷爷倾诉，她说哭出声了就是生命，再动手意义就不一样了，她是安慰自己装作没听到，亲手杀死了一个生命，是自责也好，是婴灵缠着也罢，总之在那之后的日子里，王主任干什么都不顺，后来找到了我爷爷，希望我爷爷帮她想想办法，毕竟她也是工作，迫不得已。”
顾曼妮听的有些动容了，忍不住感叹道：“这也太残忍了，鲜活的生命啊，就因为父母不和……那……那你爷爷是怎么说的？”
我回忆道：“我爷爷听到王主任说的这件事挺无奈的，他能理解王主任的工作性质，身不由己嘛，他把婴灵请上来，和婴灵对话，讲述了王主任的无奈，请婴灵原谅王主任，又答应请堂口的仙家给婴灵做法事超度。”
顾曼妮问道：“堂口的仙家会做这些么？超度完了就没事了么？”
我不屑的说道：“重点！重点！我给你讲这件事的重点不是让你知道仙家会做什么？不是让你知道婴灵超度完有没有事，而是告诉你，在医院工作的人，也有信玄学的，懂了么？信这些不丢人，哪怕你是个医护人员，那也不丢人。”
顾曼妮看着我表情有点呆萌，似乎是在做心理斗争。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和顾曼妮竟然聊了接近一个小时，此时是深夜11点14分，我打着哈欠说道：“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别的啊……”顾曼妮紧张的站起来说道：“你别走，你就在这休息吧，我这里有很多零食，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再叫外卖送点。”
我情不自禁的抽了抽鼻子，一股似有似无的味道缓缓的从走廊的一侧飘过来，起初的味道好像是淡淡的檀香味，可是鼻子抽动几下后，觉得这股香味又带着一点腥，我看向一旁的顾曼妮问道：“什么味道？”
顾曼妮微微摇头道：“不知道啊。”
我还开玩笑问道：“医院新出的消毒水？”
顾曼妮持否定态度说道：“不对，消毒水不是这个味道，医院也不会为了味道更换消毒水，再说了，消毒水也不可能是大半夜喷的啊，这味道怎么有点……有点……”
“什么？”我盯着顾曼妮问道：“有点什么？”
顾曼妮红着脸低声说道：“有点大姨妈的味道。”
听到“大姨妈”三个字的时候，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字——血！
再加上之前闻到的腥味……连在一起就是——血腥味。
顾曼妮似乎也联想到了这个味道，瞪着眼睛看着我，而我则是迅速的转过头，望向味道飘过来的走廊，只见走廊的灯突然无规律的闪了几下，十分刺眼。
我出于本能的抬起手挡在了眼前，下一秒，一个浑身是血的李桂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她的身影若隐若现，相隔很远我却能看到她的眼睛，那眼神和死去时趴在地上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她穿着破损的病号服，有好几处都因为与地面摩擦而烂掉，裸露在病号服外面的皮肤清晰可见与地面摩擦留下的痕迹。
一条腿以扭曲的姿势向后弯曲，左半个头因为与地面摩擦，已经没有了头发，头皮血肉模糊，就在我与李桂花对视的时候，李桂花的嘴角突然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这个笑属实吓到我了，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的顾曼妮，顾曼妮双手抓着我的胳膊，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双手在颤抖，颤抖的同时还用力将我的胳膊抓紧，指甲嵌入我的皮肤中，她用颤颤巍巍的声音提醒我说道：“她……她……她好像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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