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鄢然，也是衍光善。
我的一生要从一个最爱我的人开始讲起。
边疆的战事吃紧，是父亲最常和我说的话，家里的男丁出去征伐的多，只因我天生体弱，才偏安一隅的留在府中。
不过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我有个战功赫赫的兄长。
鄢啸南。
他很少归家，但是总会在面圣后第一个来见我，给我带些稀罕玩意，不过我总是玩了几天就腻。
毕竟那只是死物，不如其他的家伙有意思。
我试图养过些猫狗，不过终日中药伴身，熏成了个天生茼蒿，不太受这些柔软之物的待见。
所以我只期盼，那唯一真心实意爱我的人回来。
鄢啸南也许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早已暴露了一切。
我们之间，从来不是性格跋扈的我先一步爱上他的，而是他的眸子，在望向我时，永远盛着最耀眼的星辰。
明亮的好像从未被外面翻飞的黄沙污染，没有阿谀奉承，更没有低微讨好，那种爱发自内心，超脱世俗，眼角眉梢皆隐藏不住笑意。
我很少见到这样的人，这样的兄长，这样的……
哥哥。
他同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哥不一样，鄢啸南总有一股子草莽劲，可又带着铁汉柔情的温吞。
鄢啸南不爱临摹作画，春江月夜，风流儒雅……
按他自己那话来说，他那满是老茧的手，就应该是做刀尖舔血的料。
我伏在案上，看着他来见我之前搓洗到红的皮肤，噗嗤一声笑了。
真是有趣，他虽然这么说，可我真的从未在他身上闻过血腥气，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家伙，竟会一本正经的洗好再熏香，最后才到我这里只为了送个竹蜻蜓。
笨的有意思，爱的也很有趣。
我好像，比喜欢父亲那样，更喜欢他。
后来，我提出了亲吻，用撒泼耍滑的行为，让他从了我。
他很好玩，一个粗汉，竟连这样的事都是第一次，我以为他在军营里，和那群莽夫待着，怎么也知道这些。
但哥哥，纯情的不行。
不过，后面我的身体开始日渐变差。
提不起精神，想要说什么，只感觉到头昏脑胀着喘不上气，我不甘，不想就这么死了。
可那又如何呢？说什么人定胜天，都是画本子里的传奇。
但有一日，我的哥哥真的成为了传奇，我也变成了传奇里的人物。
长生之法，他找到了。
开始的几天我以为我全好了，快成年的我，可以像五岁稚童那般爬树捉鸟，可以撒欢儿的跑，尽情的跳，可以去街上看烟火，吃糖人，见山水，我不会因为稍微一点儿的冷风而瑟瑟发抖。
可一切都错了。
长生后的我没什么不同。
我依旧怕冷、怕热、怕疼、怕黑……
无论如何，我仍然都是被迫待在笼子里的雀，直至我反复痛不欲生的死去又活过来，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的游荡。
父亲被我熬没了，连哥哥的母亲，那个我一点都瞧不上眼的妾室也撒手人寰了。
家丁走了，长辈坟头草都两尺高了。
我还是没死！
哎，我这个苦啊，直到有一天，我看着那个年迈的，胡子拉碴，满是皱纹的鄢啸南，我终于逃了。
我不想一个人，就这么永远的长生年轻下去，我卷走了那些孩子，想要培养出同类，想要证明病弱的我如今并不差。
可是朝堂的通缉令，和鄢啸南马不停蹄的逼近，让我也同样走上了不归路。
我答应了那个势力的条件，为了得到共生而去抓了历代张祈灵，用他的血缓解我的疼痛，用他的命去换它的信任。
后来，我又用它的能力，让鄢啸南付出了他应有的代价，用那样的身躯长生，去感同身受的体会我的痛苦。
在此期间的唯一变数，是衍卜寸。
是鄢啸南早些年间带来的孩子。
哥哥的儿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我想要从他身上获得给鄢啸南相应的凌虐感，我改变他，我扭曲他，我让他不择手段的活下去，直至彻底崩溃的成为一个工具。
可他却见到了张祈灵，并闹出了史诗级的灾难，他带着衍家人出逃，连前去追捕的怪怪也不知所踪。
我亲手调教的小寸，终究在那个人臂弯的片刻光辉下，成为了衍卜寸。
脱离掌控，不卑不亢。
后来，我待在牢哀村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气的以为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可有一天，我真的死掉了。
也许是他们做了什么，也许是它反了悔，也许是因为他。
但那重要吗？我只知道自己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最后的意识里，我好像看到了鄢啸南。
他依旧是那个胡子拉碴的模样，不如年轻时英俊，垂下来的褶皱挂着，还瞎了一只眼，瘸着腿。
难看的要死。
不过我再看看自己，嗯……锦衣华服的，美貌如初的，我相当满意嘛！
既然再次见面，他把我打扮的这么好的情况下，那我还是勉为其难原谅他一下吧？
“哥哥，我们下辈子还做恋人吧……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
空间碎裂，我抱着他，发觉另一个世界再度在心中萌芽。
哥哥，原来就是我的一切。
那么多的恨，全源自于爱。
所以，“我恨死你了。”
——还不快来哄哄我，鄢然笔。
划掉署名，重写。
留名——最讨厌你的衍光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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