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暴君!

一小段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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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裴垣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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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狄青畏畏缩缩的一溜小跑过来的时候,夏衍眼疾手快的从地上捞起一把冰雪,兜头给了狄青一下子。

狄青跑到一半,被砸愣了。

“大王……”

“被砸的滋味如何?”夏衍气定神闲,怒火竟奇迹般的褪去。

狄青吞了吞口水,讪讪道:“好冷!”

就在狄青跟夏衍说话的功夫,个臭不要脸的裴垣居然蹲在地上,默默的堆砌着一个超级大的雪球,因为夏衍是背对着我们,完全没看见裴垣的小动作,但是狄青却看见了。

夏衍正在训斥狄青,却见狄青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不悦的低吓:“看什么呢?”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巨大的白影滑过大家的视线,等夏衍反应过来,狄青整个脑袋都被白雪覆盖了。

“裴垣!”狄青咬牙切齿,双手胡乱的在脸上头上糊弄了一把,双眼瞪的跟铜铃似的。

夏衍也没想到裴垣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将狄青砸成那样。

我倒抽了一口气,预感等下肯定会有场血腥味十足的雪仗,于是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同时,夏衍也不作声了!

“是你先砸我的!”裴垣理直气壮的回应着狄青的怒火。

常在沙场上征战的狄青哪里受过这样的苛待,而且狄青又属于今日之仇今日报,绝不拖到第二天的那种人。

于是,在这个冬日暖阳的下午,我跟夏衍以及身后四千精锐默默的观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老人家互殴戏码!

到了晚上,伙夫们架起了篝火,将腌制好的野羚羊架起来,大伙将之前湿透的衣服纷纷拿出来烤干。

空气中传递着一股引人食欲大增的肉香,大家一边烤火,一边吞咽口水。

狄青亲自动手,笑呵呵的转动着烤架上的羚羊,裴垣兴致盎然的蹲在他旁边看。

这绝对是令人费解的一幅画面。

“狄青,你以前经常烤全羊吗?”裴垣问道。

狄青没声好气道:“行军打仗,又不是顿顿有热饭,兄弟们光吃干粮怎么够,自然要学会一门手艺犒劳兄弟们了!”

“哦!”酷拽酷拽的裴垣竟露出了孩子般期待的表情!

原来裴垣喜欢吃羊肉,尤其是烤羊肉!

还别说,狄青的手艺真不是吹的,外皮金黄酥脆,里面多汁嫩滑,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油!

裴垣吭哧吭哧吃了好多,但就是不说话!

狄青性格火爆,但度量却是极大的,他拍着裴垣的肩膀道:“不是大哥说你,一把年纪了,却还一身臭脾气,大家都是同朝为官的,你每天板着个脸,一副国仇家恨的样子,没事多笑笑,看见同僚你打声招呼!”

裴垣停下吃肉的动作,面无表情看着狄青。

狄青下意识的抖了抖:“怎么?本将说错了?”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连夏衍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裴垣看过去。

裴垣默默的端着盘子走到一边去了,当我们以为裴垣会像之前那样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时候,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下又撤回来,对着狄青吃惊的问候道:“狄青大将军,好久不见啊!最近还好吗?”

“我……我很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狄青木讷的接话道。

裴垣哦了一声,又重新坐回原位开始埋头大吃起来。

远远的,我仿佛听见狄青心里发出的质疑,什么玩意儿啊?

这一顿饭大家吃的心里畅快至极,只是可怜夏衍食不知味,这么美味的晚餐吃在他口中却如同嚼蜡。

我有些心疼起来。

夏衍倒不是很在意,摸着我的头道:“之前寡人已经尝过了很多美味了。”

“什么时候?”

趁着四周没什么人,夏衍暧昧的凑到我耳边道:“跟你换身子的时候!”

恍然想起,我与夏衍已经很久没有交换了,心里有些小小的担忧,会不会在某个时刻,我们又突然交换灵魂了呢?

第二天,天气晴朗。

又是一个明媚的上午,经过昨天的彻底放松,大家已经不再紧绷着脸,一副即将赴死的状态。

狄青懒洋洋的骑在马上,到处巡查。

我则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忽然,头顶上盘旋着一只巨大的鸟儿,我连忙从躺椅上翻身坐起来,注视着上空。

如果我没有瞎的话,那只鸟正是那只傲慢的海冬青。

阎啸卿的宠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会不会是阎啸卿也在附近呢?

正想着要不要告诉夏衍,海冬青似乎已经发现我的存在,竟朝着我俯冲下来,然后丢了封信筏在我脸上便飞走了。

我含恨的将信筏打开,雪白的宣纸上赫然印着阎啸卿张狂有力的字体。

——若不想有人丧命,午夜子时,雪山后见!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后的大雪山,随后漫不经心的将纸条撕碎,埋入白雪之中。

笑话,让我去我就去,万一劫持我威胁夏衍怎么办?当我白痴!

到了晚上,我心安理得的窝在夏衍的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阵骚乱声将我从睡梦中吵醒。

待我掀开厚重的帐篷垂帘,竟看见一个个担架从眼前滑过,心底一凉,慌忙拉住一个急速奔走的士兵问道:“怎么回事?”

那士兵脸色苍白,忙不迭的回答道:“不晓得呢,早上一百多个兄弟没气了!”

我整个人如遭雷击的愣在那,今天其实是个好天气,阳光眷顾的照耀着这片雪白的大地,但身处阳光中的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预兆都没有,夏衍将剩下的人召集起来,一个一个盘问,最后在裴垣的帮助下得到答案。

原来昨天狄青猎取的那几只羊竟是被人下过蛊的。

“对方好歹毒!”裴垣冷着脸,隐约有些愤然道。

“你不是能有预知能力吗?为何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没有察觉?”

裴垣神情蓦然的望了我一眼,别过头装作没听见。

我来火了:“说话啊!”

经过上次几件事之后,裴垣对我既嫌恶,又惧怕,见我语气稍微重了一些,他才漫不经心的开口:“昨晚……昨晚羊肉太好吃了,我就没顾其他的了!”

“你……”

居然有人因为食物太好吃,而忘记自己本职工作,我在想巫族被灭的那一天,当时的巫族人是否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烧烤晚会呢?

狄青晓得前因后果,悔恨的肠子都青了,跪在夏衍面前连连磕头,要不是有人拦着点,估计能把地面都磕出一个洞来。

大家都晓得此事根本不怪他,狄青也不过想改善改善大家的伙食罢了,却没想到竟然着了他人的道。

裴垣说,这几只羊是吃了带有蛊毒的青草,所以才不易察觉出来。这种蛊毒放在平时看不出来,一旦有人催动,便会丧命。

幸运的是,夏衍因食不知味,居然没有动那盘羊肉!

“可有什么法子解毒吗?”我问道。

裴垣朝我摊了摊手:“我又不是柳池!”

此事还不能张扬,狄青怕军心动乱,竟跟那些战士们解释说,那些人就是昨天打雪仗受了风寒,不小心冻死的。

伤心的埋葬掉同伴之后,剩下的人立刻去军医那边领一碗防止伤寒的汤药喝。

从夏衍的大帐出来之后,狄青愁眉不展,我以为他是因为自责,谁曾想他一脸悲痛的问道:“明天再有弟兄死去,我该找个什么理由解释呢?”

被挡在孔雀谷的外面,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在这边按兵不动的等待夏承峻的消息,看样子至少还要等个三五天。

我被狄青这个问题难住了。难不成真的要去找阎啸卿吗?

很想去找夏衍商量此事,可想想不行,阎啸卿要晓得我跟夏衍说,定然不会罢休。

一时间我也进退两难。

狄青说,再也不能死人了,军心一乱,夏王回朝的希望就泡汤了,还指望这四千人能杀进皇都呢。

现在知道全军中毒的只有我,狄青,裴垣以及夏衍。

中午吃饭的时候,夏衍召裴垣觐见,在帐篷里面说了什么我也不晓得,裴垣出来的时候,我见他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心里咯噔一下。

“你说谎话了对吧!”在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我一把揪住裴垣的领子质问道。

裴垣先是惧怕的望着我,随后信誓旦旦道:“没有!”

话音刚落,他一口血就喷在了我的脖子上:“你说谎!”

“没有!”

噗……

最后裴垣喷血喷的快不行的时候,才稍微松口道:“是……是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快点说,不然打死你!”

“呵呵呵,长亭郡主,你以为这个时候我还会怕死吗?”他的声音如同积雪般冰冷刺骨。

他用力的挣开我的钳制,含恨般的看着我:“当初要不是你坏了大事,我早就离开夏国了!”

“我坏了你什么事?你说!”

裴垣别过头冷哼:“明知故问!”

“我跟夏衍灵魂交换是你干的对吧!”我重新揪住他的领子狠声问道。

裴垣没有说话,但看他幸灾乐祸的表情,我一惊,原来真的是他。

裴垣见我一脸崩溃,懒洋洋的补充道:“我早就说过,跟阎啸卿离开是你最好的归宿,可你偏偏不听,怪得了谁呢?”

他还强词夺理起来了,我恶狠狠道:“这与我跟不跟阎啸卿走有什么关系啊?”

裴垣瞥了我一眼:“先放开我!”

望了望被我一直攥在手里的领口,又望了望裴垣拽拽的表情,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松手:“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

“不然怎样?”裴垣蔑然的紧跟一句。

“你管我那么多,快点说你该说的话!”

裴垣低头想了想:“如果你当时跟阎啸卿一起离开,夏衍就不会撇下前来营救的大军不顾,只身去寻你,如果不去寻你,夏焕之根本不会有机会当上摄政王,如此类推,你想想看,是否应该听信我当初的话呢?”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难道说今日进退维谷的局面,都是因为我而造成的吗?是我害的夏衍难以回朝?是我害的那些士兵丧命,是我……

忽然我缓过神,一把甩到裴垣脑袋上,我记得他练过铁头功,这一下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果不其然,裴垣捂着头,漠然质问:“干什么你?”

“打你看出来吗!”我恨恨道。

裴垣嗤笑一声:“来日方长,今日之仇,有朝一日我自会跟你们讨回来的!”

“怕是你讨不回来,别忘了,昨晚的羊肉,你吃的最多!”我不怀好意的提醒起来。

裴垣朝我翻了翻白眼:“这个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去关心关心剩下的将士吧,明天可不是死一百人那么简单了!”

“那会死多少?”

“一千六十四人!再过两天,这里的人就会统统死光!当然,也包括狄青在内!”

我上下看了他两眼:“为什么你不死呢?”

“我也会死,不过,不是这个时候!”裴垣说完,转身就走。

忽然有种扑上去踹两脚的冲动,但是,还未等我付出行动,裴垣哧溜一下消失在雪地里,随后便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

“他是怎么了?”狄青指着浑身是伤的裴垣问道。

我摇摇头:“本来还好好的,但不晓得怎么的,就掉到一个捕兽用的陷阱里去了。”

狄青露出怜悯的表情,转头拍了拍裴垣露在被子里的手:“没事的,军医说只是轻微的擦伤,养两天就好了!”

夏衍没有过来,估计是有事要忙。慰问过裴垣之后,狄青走了,从头到尾,裴垣都没有发出一道声音,连起码的谢谢都没有说。

我谴退四周的侍卫,坐到他身边,见我靠近,裴垣惶恐的瞪大眼睛。

“狄青怎么说也是两朝元老,不给别人面子,起码得给他一个面子吧,人家好心过来看你……”

“我不跟将死之人说话!”

“……”

“裴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好吗?狄青若是死了,以后你想吃烤羊肉,谁还给你做呢?”

裴垣怔了怔,眼底有些动容。

我继续道:“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全军那么多人,若全都被你救了,你功德无量的!”

“我不想听这些个废话!”

“那我说重点,到底怎么做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裴垣转过头,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做?难道你不知道吗?”

裴垣说的对,我的确知道该怎么做,很简单,去后山看看阎啸卿玩什么花样就行了,但是然后呢?

是不是只要我去见了阎啸卿,剩下的人就不用死了?

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潜意识里,仿佛有个黑手不断的将我往悬崖边上逼,逼得我不得不去冒险,甚至妄想,万一阎啸卿会大发善心网开一面呢?

入夜,夏衍一脸疲惫的进来,我急忙迎上去:“是不是很棘手?”

夏衍在看我的时候,眼睛里的疲惫竟一扫而空,摸着我的头道:“寡人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我当然相信他,但是我不相信阎啸卿!

夜半时分,我忽然伸手点住夏衍的晕睡穴,然后打着哈欠坐起来,

夏衍浅眠,我稍有动作他都会觉察,所以不得不这么干。

穿戴好之后,我直接走出去,连头都没有回。

我坚信自己还是有机会回来的,又不是去断头台,以后日子那么长,还怕没有时间观察他的睡颜吗?

军中之人都认识我,见我大冷天的出来,不由的多问几句,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趁着大家不注意,悄然朝后面的雪山走去。

高高耸立在迷雾中的雪山如同害羞的女子,在月色的笼罩下,发出神秘而又清冷的光泽。

细雪柔软,踩上去跟棉花似的,我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四周的景色如梦似幻。

气喘吁吁的爬过整座雪山,我扶着腰,大口哈气。

来的路上一直猜测着,跟阎啸卿的这场会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连见面立刻兵戎相见的场面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料到是这一幕。

极深的夜晚,山下一大堆人热热闹闹的围坐一团,唱着歌,跳着舞,有人大声说话,有人笑的喘不过气,也有人抱着酒坛子不撒手。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下面的一切都可尽收眼底。

我努力的从这群人中发掘阎啸卿的存在。

果然,他就坐在这群之中!

跟其他人一样,阎啸卿姿势松散的盘腿坐在皮垫子上,兴致盎然的看着身边狂欢的人,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不晓得怎么的,从他身上我看见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四周的欢乐全部隔离在外。

那么多人,那么多的篝火,那么热闹的笑声统统不能进入到他的情绪里。

见我靠近,那群人忽然安静下来,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应该是附近村庄的猎户,前几天这里下了一场暴雪,估计是被困住了。

阎啸卿侧过头,望了望我:“来啦?”

略带着调笑的语气仿佛在欢迎一个远行而归的朋友,我微微一愣,干巴巴的回答道:“嗯!”

“坐!”

“小兄弟,这就是你要等的人啊?”其中一名五大三粗的猎户端着一只酒碗朝我指了指。

阎啸卿嘴角掀起一抹醉人的微笑:“是的!”

“哈哈哈,我们输了,来来来,这坛子酒给你!”

我听的云里雾里,不明就里的望着阎啸卿。

阎啸卿接过酒,施施然的为自己倒满了一碗,看了我一眼道:“之前跟这几位大哥打赌,说我要等一个人,这几位大哥说,这么大冷天的,估计很难等到了,于是,我们就以一坛子酒作为赌资!”说完,他饮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这酒果然值得我花这么多心思!”

若不是手冻僵了,我真想过去把酒碗扣在他脑袋上。

“找个地方说话!”我冷冷道。

阎啸卿指了指手里的酒碗,一脸好笑的望着我:“不想品尝下我胜利的果实吗?”

我闭了闭眼睛,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麻烦你正常好吧,我大晚上翻山越岭的过来见你一面不容易!”

“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才叫你过来暖暖身子!”

“……”很想,真的很想一刀捅死他。

“过来坐吧,小姑娘,这位公子昨夜等你一宿了!”旁边有个猎户笑嘻嘻的为阎啸卿说起了好话。

阎啸卿没有再管我,兀自跟大家碰起了杯,丰润的液体顺着他完美的下颚滑进衣领里,我盯着他高高仰起的脖子,握紧了袖子里藏的匕首。

只要杀死了阎啸卿,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这是我在来之前反复思考的答案,裴垣说,这种蛊只要没人去催动,根本不会有事!

所以,我必须解决掉这个会催动蛊毒的罪魁祸首。

“想在这里站一夜吗?”阎啸卿端着碗,唏嘘的望着我。

“不想!”

“既然不想,那就坐下!同样的话……”他微微一顿,仰头将剩下的酒喝完,继续望着我道:“我不想说第二遍!”

有过一次刺杀经验的我,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毛躁,最好的出手时机便是趁阎啸卿放下警惕的那一刻。

我装作不情愿在他旁边坐下,谁知他忽然道:“等下!”

我一惊,难不成发现了,却没想到他将屁股下的毛绒垫子往旁边拽了拽,留出一个供我盘坐的位置。

旁边人立刻笑起来:“看不出来小兄弟还挺怜香惜玉!”

阎啸卿朝他们笑了笑,算是回答了。

我踌躇着坐下,立刻有人递给我一个碗:“喝点,不然会冷的,小姑娘!”

“呃……我不喝!”我慌忙摆手。

阎啸卿眯起幽蓝的眸子,深沉的望着我道:“怎么?怕喝醉了被我欺负?”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怕自己喝醉了欺负你!”

“哈哈哈,这姑娘真是好玩的紧!”立刻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篝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低着头盘算着阎啸卿究竟要喝掉多少酒才醉。

暖洋洋的火光照耀在我身上,一抬头便可看见对面笑脸满面的猎户们,他们全然不晓得等下会发生什么。

当阎啸卿喝第九碗的时候,我顺利的将匕首架在了阎啸卿的脖子上。

猎户干如被施了定身术似的望着我们,其中有个人正在帮另外一个人倒酒,只见水声潺潺,那人的碗都满了,倒酒之人却毫无察觉。

阎啸卿不紧不慢道:“你敢吗?”

说话的空档,这个臭不要脸的还在继续喝酒!

看过很多这样的画本,说是杀人的时候,刀就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只要用力一抹什么事都解决了,但是总有这样一种人,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却偏要跟对方说几句话,就在说话的功夫,对方趁他不备,反败为胜。

每当看到这里,我便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为什么非要说话呢?不说话会死吗?

所以,当阎啸卿问我‘你敢吗’的时候,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用力一抹。

血液喷薄而出,我惊诧的瞪着他。

“你——”

阎啸卿竟在我动手的那一瞬,来了一招空手接白刃,活生生的将我的匕首握住了,带着温度的血液顺着紧闭的五指溢出来,顺着手腕滑下,蜿蜒的痕迹刺目而妖冶。

他缓缓回过头,双眼如冰雪般凝望着我,当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望着那双渐渐幽深的眸子,我怔住了。

他完全用一种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结果的眼神看着我。

“是谁要杀我?”阎啸卿紧握手里的匕首,缓缓问道。

“什……什么?”

“是谁叫你来刺杀我的!”他咬牙切齿的望着我。

我想把匕首抽出来,但却被人握的紧紧的,最后抽出来的竟是刀把子,刀刃却还留在他手中。

咻!阎啸卿掌心一扫,匕首瞬间落入火堆里。

凝固住的猎户们被这声音惊的回神,诧异的惊叫道:“小姑娘你疯了吗?”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不想死的,赶快离开!”我已经做了大开杀戒的准备了,今夜不是阎啸卿死,就是我亡。

猎户们长期跟野兽打交道,对杀气这种东西敏感的很,或许看出我不是好惹的,纷纷朝卷起地上的兽皮,朝四周散去。

一会儿,这里就只剩下我跟阎啸卿两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阎啸卿冷冷的开口。

我有些不安的盯着他受伤的手掌,不晓得少了一只手,他的攻击力是否会下降一些!

“回答我!”见我不说话,阎啸卿忽然拔高声音。

尖锐的质问在空旷的雪地里回响着,我一怔:“没有人教唆我,是我自己!”

回答完毕,我立刻飞身上前,五指张开朝他身上一处穴道攻去,以我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完胜,所以只能投机取巧,先将他制住再杀掉。

阎啸卿仿佛看出了我的意图,足尖一点,没有受伤的掌心有条不紊的架开我的攻击。

我被震的倒退几步,有些懊恼的瞪着有恃无恐的他。

照这种样子来看,想取阎啸卿性命,恐怕要让他断手断脚才行。

“凭你也想杀我?”阎啸卿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嘲讽跟不屑。

我的确杀不了他,但是跟他同归于尽是没问题的!

临走的时候,裴垣递给我一个锦囊,要我见到阎啸卿的时候再看,如果提前打开效果就不灵了。

开始我以为裴垣良心发现,但就在不久前,我打开的时候,看见锦囊里的字条上写着四个字!

——丑时雪崩。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死亡的那一瞬。

当雪山开始发出轰隆隆的裂开声的时候,我的腿几乎快站不住了。

阎啸卿猛地回过神:“什么声音?”

当然是死亡的钟声了本来没想过要陪他一起死,可惜我技不如人,杀不了他!

巍峨的雪山如瀑布似的冲下来,火堆猛地晃动起来,那是老天发出的怒吼声。

我不想等其他人把我挖出来的时候,我手脚扭曲的跟玩杂技似的,所以我尽量把身体绷直,这样的话,死了,姿势应该不会太狼狈。

就在我全心全意纠正姿势的时候,腰身忽然一紧,阎啸卿竟不知什么时候欺近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猛地抱起我飞离地面,我下意识的回头,只看见雪花铺卷着跟在我们身后,一股湿冷的冰碴子顺着风袭过来。

那雪白的浪花如邪恶的大嘴,朝我们怒吼着,就要被吞没的瞬间,我脑海中像走马观花似的,闪烁过一连串的片段。

这些片段组合在一起便是我整个人生。

从记事开始到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原来人的一生在回忆中是这么短暂,十几个春夏秋冬,一闪就过去了。

最终停留在我离开帐篷的那一瞬。

想来可笑,临走的时候,我还说反正日子还长,还怕看不到他睡觉的样子吗?

可事实却是,我转身的那一瞬,就是永别!

……

老人说,人死了之后,灵魂会飞到你出生的地方,这就是我们常常说的头七!

所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便是,我出生的地方真美!

芳草萋萋、烟雾缭绕,各种奇花异草围绕在我身边,身下的草坪好像软绵绵的垫子,舒适的让人想一直睡在这里,永远别醒来。

“醒了?”一道低沉的声音穿过耳膜。

即将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我噌得坐起来,瞪着声音的来源。

妈蛋,阎啸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出生的地方?他的头七不应该回到阎国吗?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阎啸卿朝我走来,我注意到他手上还粘着干涸的血。

“我没死?”不敢置信的惊呼起来。

“怎么?你以为自己死了?”

“我们……我们怎么会没死呢?”我胡乱的朝四周望去,这里似乎被封闭住了一样,所有的光芒都是通过一种很奇怪的花朵发出来的,害的我误以为是阳光。

阎啸卿蹲在我面前,左右打量了我一下:“这么想死?那不如现在成全你!”

说完扬起手来,我吓得慌忙翻到一侧,却见他只是假意扬起手,并未真的要取我性命。

他从鼻孔中喷了一口气,意兴阑珊的收回高扬起的手掌:“既然不想死,就安分的待在这里别动!”

说完,阎啸卿站起来,朝外走去。

“喂,你去哪里啊!”

“看看哪里有出口!”

强烈的求生欲让我振奋不已,我竟没有死,而且也没受伤,天啊,这回真是老天长眼了!

我立马欢天喜地的跟着阎啸卿冲出去:“等等,我跟你一起找!”

我不晓得雪崩之后,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对于这个世外桃源来说,外面就算炸了,这里也能保持宁静不被打扰。

我跟在阎啸卿身后绕了一圈,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类似于山洞一样的地方,但又不完全像,因为没有出口。

围绕在四周的是一道看不见顶端的石壁,墙壁上盛开着无数朵会发光的花儿。

我好奇的打量着一朵发出微弱光芒的花朵,淡淡的金黄色,跟阳光似的,数以万计这样的花朵聚集在一起,场面可想而知有多壮观!

目之所及的地方,皆萦绕着一层起伏不定的薄雾,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在薄雾中开的茂盛至极。

阎啸卿走在前面,一会便不见影子了,这里曲曲折折,一个接一个洞,相连着交错,但每个洞口都是相通的。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往前走一截子,还有一条透明的跟玉带似的小溪,小溪清澈见底,甚至能看见隐藏在水草里的鱼儿。

“这个东西你认得吗?”阎啸卿如鬼魅般的出现在我身后,我吓的往前一扑,迎面倒向湖水里。

阎啸卿眼疾手快的抓住我的手,却没能抓住,竟跟我一起栽了下来。

噗通……巨大的水花将我们淹没。

我奋力的滑动着四肢,想不到这水看上去不深,其实却深不见底,待我浮上来的时候,却看见阎啸卿手舞足蹈的在水面上扑腾,而且还呛了好几口水!

我身体朝水里一弓,猛的扎下去。

水的可见度很高,我灵活的在水中穿梭着,很快找到原因,原来这厮是被水草缠住了。

待我将水草从他腿上扯下来的时候,阎啸卿的身体竟然开始往水里沉。

我大骇,慌忙抱住他的腰用力的往上划,待冲出水面的那一刻,我失声大喊:“阎啸卿,阎啸卿……咳咳咳……”

没有反应,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下我可慌了神,在外面的时候我是很想杀了他,但这里头就我们两个人,若他死了,我怎么办?

费力的将他拽出水面,我胡乱的拍打着他的脸,几乎快哭出来了:“阎啸卿,阎啸卿你醒醒!醒醒啊!”

他的脸冰凉凉的,我忍不住朝他鼻息探了探。

晴天大霹雳……阎啸卿竟没气了。

我吓的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我颤颤抖抖的将阎啸卿整个人背在后背,使劲弯着腰一步一步的颠着走。

这法子是一个专门跟人打水仗的将军教我的,他说溺水晕厥的只要背着他,颠着走便能将腹中水呕出来。

一路走,一路的颠,但是阎啸卿就是一口水都不吐。

我没办法,只好把他平躺着放下,然后退后,屈起手肘,对着他的肚子猛得一跃,我想以身体的重量将他腹中的水击打出来!

“啊——噗——”阎啸卿弓起身子,一口温热的液体喷在我脸上。

我大喜,吐了吐了,只要能把水吐出来就没事了。

正准备来第二下的时候,阎啸卿一脸痛苦的样子把我吓住了,再看那些液体,根本就不是水,而是血!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阎啸卿这种善于作死的人。

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竟用龟息功骗我,害我以为他已经断气。

“没事吧?”我盯着正在揉心口的舒缓疼痛的阎啸卿心虚的问候。

阎啸卿没有搭理我,努力的调匀呼吸,准备站起来,但我刚才那一下子用了十足的力道,想来伤的不轻,我怕他再摔进湖里,连忙过去扶,却被他一记冷酷的眼神吓的立在原地不敢动。

待阎啸卿站起来活动了几下之后,才开口道:“这个你认识吗?”

他抬起手,将一块金灿灿的牌子递到我的眼前。

估计是时间久的缘故,那面牌子略微显得有些陈旧,但是我还是看出来,这是我们安国的免死金牌。

在安国一共有三个人拥有免死。

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

“你哪里来的?”我吃惊问道。

“前面捡的!”阎啸卿将牌子递给我!原来他之前叫住我,是为了给我看这个东西。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不敢置信的尖叫起来:“这是我父亲的!”

“你确定?”

“我怎么可能不确定呢?这上面刻着我的父亲的名字!”我指着金牌的背面‘安怀宇’三个字。

阎啸卿抿了抿唇:“十七年前,安国与夏国有过一次征战,如果记得不错,你父亲曾经在这里待过!”

我愕然不已,但仔细回想一下的确是这样的,当年父亲就是因为跟夏国打仗,所以才断了一条腿,狄青也因此失去了一根小拇指。

可是,我从未听父亲说过这个地方啊!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子里飞速蹿过,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我朝四周看了看,恍然有些眼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我不确定的说着。

阎啸卿眯起眼:“你来过?”

“嗯!”

我是真的来过,不过,却是在梦里。

是的,如果猜的没错,这里头一定会有一尊水晶棺!

“你去哪?”阎啸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全然不顾的朝前冲,拐过一道道植物编织而成的长廊之后,我停住了。

一尊透明的水晶棺材被无数根藤蔓包裹着,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在水晶棺材四周,开满了香气四溢的花朵!这跟梦里看见的景象根本没有半分差别。

阎啸卿跟来了,看见这一幕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受控制的走过去,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既然这是梦中所见,那么按照梦里的一切,这里头应该还有个漂亮的孩子才对。

见我要伸手拨开绕在水晶棺材上的藤蔓,阎啸卿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别用手碰!”

说完,阎啸卿抽出腰带里的勾月剑,冲着棺材扫了几下,那些藤蔓跟松开的绳子似的,一股脑的从棺材上掉了下去。

晶莹的棺材完整的展露在我们的面前,我不由的瞪大眼。

竟是空的。

我扑过去四处查看,却一无所获。

“你在找什么?”阎啸卿收起剑走过来。

“那孩子到哪去了?”我匪夷所思的望着空荡荡的棺材,发出质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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