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啥也不是,有啥可嫉妒的?
由于【月妒光辉】的加持,商大灰挣脱开毛金,他的开山神斧,再次对着礼铁劈下来了。
那把能劈开山峦,能撕裂空间,能把地狱长从老巢里硬生生薅出来的开山神斧,此刻,带着一个男人所有的悲伤、嫉妒和不甘,化作了一道漆黑的、浓缩了无尽绝望的死亡弧线。
目标,礼铁祝的脑袋。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成了一根无限长的,黏糊糊的麦芽糖。
礼铁祝甚至能看清,那斧刃上,还沾着一丝丝之前劈砍虚空时留下的,空间碎片的余晖。
他想躲。
可后背上,龚卫那根该死的〖挑战之矛〗像个船锚一样,把他死死钉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绑在铁轨上,眼睁睁看着火车冲过来的倒霉蛋。而开火车的,是你兄弟。给你绑铁轨上的,是你另一个兄弟。
这辈子活得,真是够抽象的。
礼铁祝的脑子里,没有走马灯。
没有那些英雄人物临死前,回忆自己波澜壮阔一生的壮丽画面。
他脑子里闪过的,是他那“九愧”的一生。
一帧一帧,高清无码,还带杜比环绕音。
画面一:他爹临死前,抓着他的手,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只叹了口气,撒手人寰。他知道,他爹想说啥。想说:“儿子,爹这辈子没享过你的福。”可他爹没说,因为他爹知道,说了也没用。
画面二:他妈拿着他的成绩单,上面的分数红得像血。他妈没打他,只是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窗外,看了一宿。第二天,他妈的头发,白了一小撮。
画面三:他老婆挺着大肚子,半夜腿抽筋,疼得直哼哼。他手忙脚乱地给老婆揉腿,老婆一边掉眼泪一边骂他:“都怪你!非要!现在好了吧!”他不敢还嘴,心里却想,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啊……
画面四:他闺女站在玩具店的橱窗前,眼巴巴地看着那个价值299的芭比娃娃,看了足足半个小时。他摸了摸兜里那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最后只能硬拽着闺女走,闺女哭得撕心裂肺,喊着:“爸爸是坏蛋!爸爸是骗子!”
画面五:银行催房贷的短信,红色的感叹号,像一把把刀子。
画面六:单位领导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小礼啊,好好干,明年这个优秀员工,肯定还是你的。”然后,年终奖发下来,他比别人少了一个零。
……
一幕幕,全是失败。
一幕幕,全是愧疚。
一幕幕,全是心酸。
他这一生,就是一部写满了“对不起”和“我本可以”的,烂账。
可就在那斧刃即将触碰到他头皮,那冰冷的死亡气息已经让他汗毛倒竖的瞬间。
礼铁祝,突然笑了。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一开始很小,像是漏了气的轮胎。
紧接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抑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全都流了出来。
背上的长矛因为他的抖动,搅得血肉模糊,剧痛钻心,可他就是停不下来。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这片充斥着嫉妒、愤怒和杀戮的地狱里,笑得像个傻逼。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给整蒙了。
正要一斧子把他劈成两半的商大灰,动作猛地一滞,那双牛一样大的赤红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困惑。
这孙子,吓疯了?
就连远处王座上,那个一直保持着高冷女王范儿的郎月,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
她见过被嫉妒逼疯的,见过自相残杀的,见过跪地求饶的。
但她从没见过,一个马上就要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砍死的人,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这不符合剧本。
礼铁祝笑着,抬起头,那张沾满了血和泪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的,释然的光。
他看着商大灰,用他那纯正的,带着一股子大碴子味儿的东北口音,扯着嗓子吼道:
“大灰!”
“你他妈嫉妒我啥?!”
商大灰被他吼得一愣。
“你嫉妒我欠了一屁股还不完的房贷?!”
“还是嫉妒我天天被我老婆指着鼻子骂窝囊废?!”
“还是嫉妒我连个二百来块钱的娃娃都给我闺女买不起?!”
“啊?!你告诉我!你他妈到底嫉妒我啥?!”
这几句发自灵魂深处的质问,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商大灰的脸上。
商大灰那因为嫉妒而扭曲的五官,瞬间凝固了。
是啊……
我嫉妒他啥?
嫉妒他穷?嫉妒他窝囊?嫉妒他活得像条狗?
商大灰那如同单核处理器的脑子,第一次,出现了卡顿。
他那高高举起的,足以开天辟地的斧子,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落不下来了。
礼铁祝看他愣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管背上那根要命的长矛了,转过身,对着所有杀红了眼的队友,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
“都他妈别打了!!!”
“有啥好打的?!有啥好嫉妒的?!”
“咱们就是一群凑在一起的倒霉蛋!谁也别他妈装什么上流社会!”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像个在菜市场骂街的泼妇,唾沫星子横飞。
“你瞅瞅我!一个开网约车的,天天为仨瓜俩枣玩命!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是连续剧!我家的炕头,不是老婆的骂声,就是闺女的哭声!”
他又指着那边已经有点清醒,但还是一脸怨毒的毛金。
“你!毛金!是,我老婆是天天骂我,可她没骗我钱啊!她没找个野男人回头骂我是傻子啊!我这叫内部矛盾,你那叫敌我问题!你嫉妒我这个?”
毛金的脸,瞬间从猪肝色变成了煞白色。
他又指向那边一脸悲愤的龚卫。
“卫哥!我承认我有时候是爱吹牛逼,是没啥大本事!可我拿你当枪使了吗?我要是拿你当枪使,我他妈把这身破衣服脱下来给闻媛干啥?我让她死了,你这把枪不是更好用?!”
龚卫握着矛杆的手,猛地一颤,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
礼铁祝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或愤怒,或茫然,或痛苦的脸,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段足以被载入“躺平哲学”教科书的,粗鄙却直击灵魂的,真理。
“都他妈清醒一点!瞅瞅你自己,再瞅瞅别人!”
“咱这人生,有啥是值得别人惦记的?!”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
“我!礼铁祝!来的时候,光着屁股,啥也没有!”
他又指了指脚下。
“等哪天走了,烧成一把骨灰,往那小匣子里一装,啥也带不走!”
“中间这点玩意儿,掰扯个什么劲儿?!”
“你说你有车?车是贷款的,开出去还得担心剐了蹭了,那不是你的,那是银行的,是保险公司的!”
“你说你有房?房也是贷款的,使用权限也就七十年,有的现在都不到三十年了,你就是个长租客!那不是你的,那是国家的!”
“你说你有老婆有孩子?那他妈更不是你的!那是缘分!是老天爷看你可怜,暂时借给你,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人间烟火,什么叫爱恨情仇!说不定哪天,缘分尽了,人家就走了,你拦都拦不住!”
“啥也不是我的!”
“啥也不是咱们的!”
“都是老天爷暂时借咱们使使!看咱们用得不顺手,随时就收回去了!”
这番粗鄙到不能再粗鄙,却又真实到让人心头发慌的话,像一盆零下四十度的,混着冰碴子的东北洗脚水,从头到脚,浇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整个混乱的战场,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呆呆地站着,像一群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
脑子里,反复回荡着礼铁祝那句振聋发聩的,带着哭腔的咆哮。
“啥也不是我的!”
是啊。
啥是我的?
龚卫想起了自己的酒吧,那也是租的。
方蓝想起了自己的那点开锁技术,可这世界上,还有用斧子开门的。
商燕燕想起了自己的丈夫,他已经走了。
就连那些因为嫉妒而生的怨恨,此刻听起来,都像个笑话。
你嫉妒别人的老婆温柔?那老婆是他的吗?以前就不是他的,以后可能也不是,说不定明天就跟人跑了。
你嫉妒别人的老板赏识?那老板是他的吗?说不定后天公司就倒闭了。
你嫉妒别人的孩子孝顺?那孩子是他的吗?说不定长大了就是个白眼狼。
我们争来抢去,比来比去,嫉妒来嫉妒去的那点东西。
原来……压根就不是我们的。
我们就像一群在垃圾堆里捡瓶子的小屁孩,你捡了个可乐瓶,我捡了个矿泉水瓶,他捡了个啤酒瓶。
我们为了谁的瓶子更好看,谁的瓶子能多卖一毛钱,打得头破血流。
结果,收废品的大爷来了,一挥手,把所有瓶子都收走了。
我们,最后还是两手空空。
礼铁祝看着众人那呆滞的,渐渐褪去疯狂的眼神,他知道,他这盆洗脚水,泼到位了。
他拄着剑,喘着粗气,感觉后背的伤口已经疼得麻木了。
他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悟了。
就在刚才,被商大灰那斧子逼到绝境的时候,他悟了。
“没有,是常态。”
“拥有,才是偶然。”
“生活给你啥,你就接着。生活拿走啥,你就瞅着。”
“没啥好嫉妒的。”
“因为你本来,就啥也没有!”
这番堪称“宇宙级摆烂”的躺平哲学,从礼铁祝这个全场最惨的倒霉蛋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悲壮的,说服力。
嗡——
整个嫉妒地狱,似乎都因为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而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震动。
远处,王座之上。
郎月那张清冷如月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掌心那轮一直散发着致命酸意的【月妒光辉】,那轮让她引以为傲,足以玩弄所有人心的神器。
此刻,那光芒,竟然……肉眼可见地,暗淡了几分。
仿佛一颗被云层遮住的,月亮。
她的力量,源于勾起人的“占有欲”。
你想要,你得不到,你看着别人有,所以你嫉妒。
可现在,这个满身是血的,来自东北的凡人,却在用最粗鄙的语言,告诉所有人——
别想要了。
因为你啥也得不到。
你本来,就一无所有。
这从根本上,否定了“拥有”这个概念。
釜底抽薪!
郎月看着那个拄着剑,还在大口喘气,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的男人,那双冰冷的,仿佛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感觉,自己精心打造的,那个让无数英雄豪杰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名为“嫉妒”的,完美闭环逻辑链。
被这个男人,用一把生了锈的,沾满了泥土和机油的,大铁锤。
一锤子,给干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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