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空无一人，我好奇的走进去。发现屋子里什么都没少，唯独放在行李箱的盒子，不见了踪影。
到这里我还没有起什么疑心，只以为墨小伊，是跑去别人丧事上帮忙。
等我走出屋子，准备去处理那堆碎瓷片。这才发现，那堆瓷片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摊血迹。
我顿时一愣，心中猜想，难道墨小伊用这堆瓷片，自杀了？
当这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中出现，这一瞬间我浑身的血都变得冰凉。
“迟大哥！”
在这个时候，格桑跑到这间小院子里。我那个可怕的猜测，似乎要得到验证。
“怎么了？”，我紧张的盯着格桑的嘴，在心里疯狂祈祷不要与墨小伊有关的。
“墨老师她自杀了！”
世界鸦雀无声，我犹如一尊泥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墨小伊死了？
墨小伊死了！
我在内心，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句话。下一刻我痛苦的干呕了起来。
地面很快湿润，我的视线已经模糊，分不清这地上到底是我的口水，还是我的泪水。
格桑见状跑过来，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墨小伊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询问格桑，关于墨小伊的事。
格桑低下头说道，“阿妈说，要把墨老师拿去天葬，我听到这个，就立马跑过来通知你了。”
“带我去你家，找你阿妈。”
“你这个样子真的还能动吗？”
面对我提出的要求，格桑有些担忧我的身体，是否能撑到她家。
我强迫自己站稳，然后对着格桑说道，“带路。”
格桑见我这样，也不再拒绝。把我带到了她家，此刻她阿妈正在准备东西。见到我的到来，她怔了怔，然后对着格桑说话。
格桑听完她阿妈的话，对我翻译道，“我阿妈问你，是来干嘛的？”
“我是来……送……墨小伊……最后一程的。”
一句简单的话，让我说了半天。内心的痛苦让我的语言组织能力，开始紊乱。
格桑阿妈又对格桑说了一句话，然后抱着怀里的东西，绕过我走了出去。
格桑紧随其后，转头对我说了一句，“跟着我们去天葬的地方。”
…………
格桑阿妈带着我和格桑，在雪山上攀爬。山路曲折，让本就快崩溃的我，只能用四肢，趴在地上往前爬。
等到了天葬的地方，我才明白原来天葬，就是一处悬崖。村子里，仅剩的人都在这里。
他们围着悬崖，让我看不真切，只能听到里面传来佛经的诵念声。
格桑阿妈带着我挤进人群，我也只能看到一件带血的礼服，摆在悬崖边上。
而那件礼服，正是我送给墨小伊的那件。也是她精心保存的那件。
这一刻，我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挤开人群冲了过去。
然而悬崖边上，没有墨小伊的遗体。只有一件带血的礼服。
“墨小伊呢？墨小伊呢！”
我转身对着人群，疯了一般的大吼大叫。
人群之中，很快走出一个人。当我看到她时，整个人都愣住。她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自杀的墨小伊。
我呆呆的望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墨小伊？这该不会是个噩梦吧。”
说完这句话，我眼前突然一片模糊，随后失去意识。
等我再睁眼，已经是晚上。我人已经在小学校，墨小伊给我安排的那间房里，躺着。
我起身走出房间，月光洒在院子里。而墨小伊坐在院子里学着酿酒。
“墨小伊，我跟你说的事，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准信。”
墨小伊并不回答我，坐在那里忙着自己的事。我走到她面前蹲下，然后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干活。
“你干什么？”
墨小伊表情厌恶，一把甩开了我的手，我一脸不解的望着她。
紧接着，墨小伊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认识什么墨小伊，我叫达瓦卓玛。”
我轻笑一声，“墨小伊？你又再搞什么鬼。我能不认识你，从出生起我就认识你，我还能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你认错人了。”
墨小伊还是坚持，说我认错了人。
我没心情跟她开玩笑，开口说道，“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你自杀了，然后我送你的那件礼服，沾着血摆在悬崖边上……”
“那不是梦，墨小伊的确自杀了，她是在那个悬崖边上自杀的。那件带血的礼服就是证明，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达瓦卓玛。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在亲耳听到她说这些，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我还是不确定的问道，“也就是说，你决定放弃过往的一切，忘记过往的一切，用达瓦卓玛这个名字，重活一次？”
墨小伊没有说话，点头默认了我的话。我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可以暂时作为墨小伊，跟我交谈吗？”
墨小伊摇了摇头，“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不过她有遗言给你。”
“遗言？什么遗言？”
我看着墨小伊，或者说达瓦卓玛问道。
“她说爱上你，就像得了一种绝症。她试图让自己得到解脱，所以去了你去过的所有地方。但都看到了，你留下的痕迹。
在大理，她认识了许多流浪歌手，当她看到那些人为爱撕心裂肺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你。
可她明白，在她和你的感情里，她才是爱的撕心裂肺的疯子，她不管不顾的冲向你，而你一定都在逃。
大学的时候，你为裴云唱歌，后来你为黎子怡唱歌。她也在那个时候发现，原来你也会撕心裂肺。只是不对她这样。
慢慢的，她发现，她越是拼命想忘掉，就越是忘不掉。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墨小伊是不会不爱迟小雨的，所以她选择了自杀。”
等她说完，我开口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将来我再次落魄，在路上要饭。她还会出现吗？”
墨小伊眼神平静，望着我说道，“墨小伊一定会，但她已经死了。”
我沉默了，低头看着地上的白色月光。而墨小伊在说完这些后，开始收拾地上的酿酒工具。
“墨……达瓦卓玛。”
“怎么了？”，达瓦卓玛抬头看向我。
我当着她的面，摸出那张五十万的银行卡，用力折了几下，将卡掰断。
“我才发现，这张卡里的钱不够，多少都不够。我欠墨小伊的已经还不清了。如果有下辈子……”
“这是个唯物的世界，没有下辈子。”
达瓦卓玛毫不留情的打断我，然后端着工具离开。
我望着她的背影小声说道，“我知道这是个唯物的世界，但我还是想有下辈子。”
…………
我来到村口，坐在前两天坐过的石头上，望着对面白茫茫的雪山发呆。
远处素白的雪山，满地荒芜。在这片雪域高原，我与墨小伊的故事落下帷幕，只不过这世上，不再有这个名字。
我把懵懂童真的爱给了她，却让她用最好的年华来报答。
而那个爱我的姑娘，最后死在了漫天大雪里，穿着我送的衣服。而从雪山下来的，是达瓦卓玛，来自月亮的神女。
她的所学让她知道怎么做，才会利益最大化。但命运就这么狗血，她至死不渝的爱，让她自废武功。但同样，她的爱在我的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天空下起大雪，我似乎透过这片雪幕，又看到那个骄阳似火的她。
“迟小雨，你又没钱了吗？怎么这么落魄，这些钱拿去，换身好看的衣服。”
我笑了笑，大声说道，“墨小伊，我才不要你的钱。”
我笑着笑着，开始流泪，嘴里的话开始颤抖，“我……我已经……还不起了。”
达瓦卓玛说的对，墨小伊无法让自己，不去爱迟小雨。但达瓦卓玛的人生里，将不会有迟小雨。
我只是一个过客，凑巧路过这里，而那个骄阳似火的墨小伊，再也回不来了。
………………
第二天，格桑送我离开，她不仅带来了牦牛，手里还拿着格桑花。
“这是墨老师遗言里嘱咐我的，让我在你离开的时候，在她采的格桑花里，选一朵最漂亮的送你。”
“她自己没来吗？”
说完这句话，我连忙补充道，“对不起，我忘了她已经不在了。”
最后那朵格桑花，我没有带走。被我留在村口，她坐过的那块石头上。
我骑着牦牛离开这里，格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不带走那朵格桑花啊？”
我苦笑着解释道，“因为混蛋，不配带走那么美的花。”
………………
中途休息一夜后，格桑把我带到那天，与加措分别的马路上，而加措早已经在这里，等候我多时。
告别格桑后，我坐上了加措的车。直到他开过两个弯，才敢跟我搭话。
“迟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加措大哥，你的车能放歌吗？我想听《斑马斑马》”
“能，你手机连我的车载蓝牙吧。”
当歌的前奏响起，加措不再与我搭话。而是让我安静的听歌。
“斑马斑马……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只会歌唱的傻瓜
斑马斑马……你睡吧睡吧
我会背上吉他离开北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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