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那番绵里藏针的“提醒”,两个孩子稚气却坚定的维护,司青南的窘迫和关切……以及,寒月沁那石破天惊的一段关于51式手枪改进细节的专业阐述。
罗琳听着,眼中讶异渐浓。
她虽不精于军工,但基本的辨识力是有的。
能如此精准道出改进细节,绝非常人。
这更坚定了她心中的某个念头。
当寒月沁转身欲走,与李彤等人已拉开一段距离时,罗琳轻轻推开了门。
“寒姑娘,稍等一下。”
清亮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寒月沁脚步微顿,转过身。
罗琳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正巧碰见。月沁,今天来大院,是来找厉老的?”她语气自然,带着长辈的关切。
还没等寒月沁回答,牵着程子霖手的傅晚晚仰起小脸,清脆地插话道:“妈妈,我们和寒姐姐是从冷爷爷家出来的!”
话音落下,胡同里静了一瞬。
罗琳脸上的笑容明显顿住了,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就连一旁始终沉稳的司青南,也倏然抬眸,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色。
冷爷爷?
在这个军区大院里,能让傅晚晚这样称呼、又姓冷的,只有一家——冷国庆,冷老。
那位功勋卓着、地位超然、深居简出的老人。冷家的门槛之高,大院皆知。
莫说是寻常人,就是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想登门拜访也得看机缘和分量。
罗琳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一个近乎不切实际的想法骤然撞入脑海。
她不由自主地、更加仔细地端详起寒月沁的脸庞——那清冷的眉眼轮廓,那沉静而略显疏离的气质……
电光石火间,另一张面孔浮现在她记忆深处:她年少时的好友,冷家的幺女,冷柒。还有冷家那位优雅而刚强的老夫人,陈姨。
像。
那种神韵,那种骨子里的东西,太像了。
某些曾被忽略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寒月沁第一次来傅家,是厉老带来的;
她能一眼看出老爷子的肺部隐疾;她对枪械的了解远超常人;
还有这份完全不符合“中学毕业”身份的见识与从容……如果她和冷家有关,一切似乎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罗琳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迅速恢复了惯常的温雅,但眼神已变得无比深邃复杂。
她看着寒月沁,没有追问冷家的事——那太冒昧,也不是她该问的。
因为冷家当年发生的事情太过严重,不是她能评头论足的,不过倒是可以等公公回来问问。
因为这件事虽然与傅家无关,但也却非同小可!
随后她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更重的分量和一种了然的尊重。
“……原来如此。”罗琳的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了几分,却也更慎重,“是我多此一问了。”
她顺势将话题转向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既是解围,也是真心:“正要出门开会,刚才碰巧听到你们说话……抱歉,可能有些唐突。”
她顿了顿,目光真诚,“听你提到‘中学毕业’,我冒昧问一句,这是你目前的最高学历吗?”
她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寒月沁,“刚才听你提到‘中学毕业’,我冒昧问一句,这是你目前的最高学历吗?”
这话问得直接,但罗琳的语气里没有审视,只有一种知识分子对“人才”本能的关切和求证。她稍显不好意思地补充:“我知道这样问有些失礼,只是……以你的谈吐见识,若真止步于中学,实在是可惜了。”
寒月沁对上罗琳毫不掩饰的惋惜与诚挚的目光,眸色微微一动。
罗琳见她不语,索性开门见山:
“月沁,我虚长你些岁数,又在校务岗位,说句托大的话——上次你提醒老爷子那事,我们全家都记在心里,一直想着该如何感谢你。”她向前略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却字字清晰,
“如果你有继续深造的意愿,无论是什么方向,京海大学这边,我或许可以尽些绵薄之力。这不是施舍,是惜才。”
这话的分量不轻。以罗琳的身份,这几乎是明示了一条畅通的上升路径。
胡同里安静了一瞬。几步外,李彤的脸色变了变,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司青南眼中则闪过一抹亮色,看向寒月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寒月沁轻轻摇了摇头。
她唇角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如清风拂过水面,浅浅的,却让那张清冷的面容瞬间生动了几分。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通透的淡然:
“罗姨,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于我而言,文凭不过是一纸凭证,而知识本身,是活的,是无界的。”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被秋阳镀上金边的屋檐,
“有些学问在书本里,有些在天地间,有些……在人的骨血与经历里。我更愿意做后者的学生。”
这话说得含蓄,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从容与高度。
她没有否定学历的价值,却清晰地划出了自己的疆域——那是一种超越形式认证的、更为辽阔的求知之境。
罗琳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气度沉静的姑娘,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低估了她。
这番回答,哪里像是个“中学毕业”的人能说出的?
这分明是一种历经沉淀后才会有的清醒认知,是真正懂得学习本质的人才会有的坦然。
半晌,罗琳笑了,这次的笑里多了几分释然与更深层的欣赏。
“是我局限了。”她坦然道,目光柔和,
“你说得对,学问本无疆界。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不过——”她话锋一转,笑容温煦,
“傅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老爷子常念叨你,有空随时来坐坐,喝杯茶,聊聊天,总可以吧?”
寒月沁颔首:“一定。改日专程拜访傅老。”
“好,那就说定了。”罗琳看了眼手表,歉意道,
“我得去开会了。青南,你们慢聊。”她又对几步外脸色复杂的李彤客气地点了点头,便夹着公文包,步履从容地朝胡同另一端走去,背影挺拔利落。
待罗琳走远,胡同里的气氛微妙地变化着。
李彤站在原地,方才寒月沁那番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痛了她某种固有的认知。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那种从容不迫的底气,那种对“文凭”近乎俯瞰般的淡然……让她那些隐秘的优越感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
寒月沁却已不再看她,只对司青南和程子霖轻声道:“走吧。”
几人继续朝程家走去。
李彤望着他们的背影,咬了咬唇,终于转身快步离开,高跟鞋敲击石板路的声音略显凌乱。
走到程家小院门口时,寒月沁似有所感,回望了一眼方才站立的地方,目光沉静如深潭。
她知道,有些种子一旦播下,便会自己生长。而她,只需继续走自己的路。
抬手,她叩响了程家那扇挂着“光荣之家”牌匾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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