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佣人们退出去把门关上之后，顾明良皱着眉头看向顾京墨：
“这话也是随随便便当着这么多人能说的？她妇道人家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你可知这话若是传出去，将会给我们顾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顾京墨被骂了一通，当即解释：
“爹，我也不知道葵儿要说的事情是这个啊！她只说跟长公主的赏赐有关，我也没想到……”
苏落葵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做错了一件事，不过她是不会认错的，于是她对顾明良说道：
“公爹也不必如此惊慌，方才厅中的佣人不多，且都是府中签了死契的，与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人会这么想不开，出去乱说。”
“唉……”顾明良闻言，叹了口气。
这个儿媳，到底不是正经官宦人家培养出来的闺秀千金，半点对朝局政治的敏感度都没有，说话做事有时候不经脑子，容易给家里带来祸端。
可看在她曾几次帮助家里的份上，顾明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公爹，您别顾着叹气了，我方才说的话，也请您考虑考虑。”苏落葵说道，“长公主给的时间不多，明日我便要去回话，若是公爹决定上这条船，那我便去为夫君求一求。若是公爹不愿意搏一把，那我便去找长公主要个商铺，有个正经营生，也能为家中添个进项。”
要商铺，总比直接要钱好。
钱花完了就没有了，到时候就是坐吃山空，若是有了商铺，再好好经营，顾家也能有自己的营生，除了公爹的俸禄之外，也有了额外的收入，家中也能宽裕许多。
毕竟日后管家的就是她了，执掌中馈，要手中有钱才心里不慌。
众人听了苏落葵的话，纷纷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开口。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
结党，夺嫡，从龙之功，说起来很容易，可这条路却是凶险万分，稍微不注意，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若是失败了，顾家别说一飞冲天、改换门庭了，或许满门都活不下来。
这是在拿顾家所有人的命去赌。
三夫人赵氏吓得不轻，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慌不已。
毕竟，她从来也只想着钻空子捞点好处，给自己划拉一笔钱藏着，可从没想过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更何况，就算真的成功了，那功劳也是大房的，到时候不管是封爵还是赏赐，也是大房占的多，跟他们三房关系不大。
可若是出了事，三房该受的连累却逃不掉。
这事儿往小了说，是结党，往大了说，跟谋逆也差不多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赵氏扯了扯三老爷顾明礼的袖子，示意他开口拒绝。
三老爷胆子也不大，懂了自家夫人的意思，便说道：
“大哥，我看这事儿我们三房就不掺和了吧，弟弟我没这个胆子，而且官职也不高，在朝中派不上什么用场，帮不上什么忙。”
顾明良哪里不知道这个弟弟是什么心思？他冷笑一声，说道：
“你现在想抽身，晚了！”
“自从你听到京墨媳妇说出的这一番话起，就注定你必须跟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若是我们真的选择赌一把，难道你以为，你这个听到了大秘密的人，能置身事外？”
只要是知情者，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这也是顾明良觉得苏落葵冲动的原因之一。
若是苏落葵私底下找到顾明良，说明清宁长公主赏赐的事情，提议站队五皇子，那么顾明良就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将三房拉上船。
拉着三房一起，那就是集整个顾家之力，襄助五皇子。
若是不拉着三房一起，日后如果计划失败，那起码三房不知情，他扛下所有罪过，也能让三房替顾家，保留一部分香火，不至于全族覆灭。
只可惜，苏落葵想不到这一层，她当着全家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那么今天听到这件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逃脱。
现在大家都只有一个选择，要么一起站队五皇子，要么拒绝这个诱惑。
顾明良连准备后手的机会都没有。
顾明礼听懂了大老爷的意思，脸上的神色更惨白了，他劝道：
“大哥，要不咱们算了吧，就按照京墨媳妇所说的，找长公主要个商铺，大家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也挺好，起码头顶上没有一把剑悬着，不用担心时时刻刻掉脑袋。”
对于这话，顾京墨有不同的意见，他说道：
“父亲，三叔，我反而觉得，我们应该赌一把。”
“你们仔细想想，葵儿从北境回来的时候，救了长公主的小儿子，而长公主替葵儿求了情，免了她在北境的责任，在外人看来，葵儿与长公主，本就是绑在一起的。”
“不管是陛下也好，京城其他官员也好，都知道葵儿经常出入长公主府，与长公主交好，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
“若是等五皇子与婉儿郡主定了亲，那长公主与五皇子就是一家人，我们顾家也会因为葵儿的关系，被划分到五皇子派系，毕竟这种同盟，早就已经形成了。”
“到那个时候，就算父亲或者三叔，想投效其他的皇子，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就连陛下，也不会相信顾家会一直保持中立，他会疑心顾家是否暗中上了五皇子的船。”
“如果真是这样，那顾家就是哪头都不讨好了。”
“所以，孩儿认为，还不如趁着五皇子与长公主之间的姻亲关系尚未确立，先一步投效，表明自己的态度，还能占个先机，给长公主和五皇子留下个好印象。”
顾京墨话音落下，顾明良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啊，因为苏落葵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天然就容易被划分到长公主派系，如果现在不做决定，等五皇子羽翼渐丰，到时候他身边就没有顾家的立足之地了。
“可是……这太冒险了。”顾明礼还是惴惴不安。
“三叔，无妨，我们顾家又不是大张旗鼓对外宣称投效五皇子，不过是我一个人，先加入幕僚班底罢了，只要大家都不说，谁也不知道我在替五皇子做事。”顾京墨倒是心态很好。
他敢肯定，顾家短时间内一定没事。
等大家知道顾家是在替五皇子做事的时候，估计五皇子早就拥有了自己的追随者，而顾家夹杂在其中，也就不算很显眼了。
顾明良微微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思忖片刻，说道：
“既如此，那就赌一把，顾家落魄太久，也该重现当初祖先的荣光了，此事若成，顾家将再度进入京城权利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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