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围着餐桌坐下，小孩们在茶几上吃。
刚想拉着张北渝跑去小孩那桌，颜叶就被颜芳芳叫住。
饭桌上的赵恩，从容的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父母也一直满意的点头。
真是其乐融融，颜叶觉得自己才像那个外人。
没一会，话题就落到了消失多年的颜叶身上。
大姑父说好多年没见到颜叶，以为她去外省了。
以前他总是逗颜叶说她是不是他爸妈亲生的，颜叶不喜欢他，就说她是去坐牢了。
张北渝当即笑了出来，严肃的叶俊文见状也不好说什么，笑着对姐夫说颜叶是在开玩笑。
总是对颜叶说，她爸妈不要她的二姑，刚想说话就被颜叶瞪了回去。
唯独小舅说话时，颜叶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晴晴长大了，小时候都只会跟在我屁股后头，小舅舅，小舅舅，我要吃西瓜！”
颜叶扶着额头，难为情道：“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小舅继续调侃她，“这里都是一家人，还要什么面子？”
向右转动眼珠，颜叶本来是想提醒他有外人在，小舅却露出暧昧的笑。
完了，颜叶低下头，用膝盖碰了一下张北渝，张北渝也立即埋头。
一眼看穿两人的小动作，二姑借机问张北渝：“还没问呢，你好像是晴晴的朋友吧！”
“是我的朋友！”叶柏立即接过话去，“但是他们两个也认识。”
总算干了一件人事，张北渝抬头笑了一下。
有惊无险的吃完饭，陆续送走亲戚，送到小舅时，小舅借送远一点拉着颜叶出门。
看了一眼身后，小舅鬼鬼祟祟的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把现金塞给颜叶。
“不回家过年，我压岁钱都没地方发！”
颜叶的双眸在黑夜里绽放出绚烂的光芒，“小舅舅，你真是我的偶像！”
“那个男生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小舅八卦的问。
“你猜！”颜叶眼里只有钱。
“一会掉地上了，回家去再数！”
“哦！”
把钱揣进口袋，颜叶转身就要回去，小舅又一把将她拉回来。
身体猛烈的旋转，脚底传来一阵刺痛，颜叶整个人僵住。
“我的脚！”
“你的脚怎么了？”
“我的脚断了！”
下午见到她时就感觉她的脚有点问题，以为是她扭到了就没问，这会瘸得更明显了，颜芳芳抓着颜叶问她的脚怎么回事。
“被猪踩了。”叶柏抢答道。
“猪？什么猪？”颜芳芳惊讶的问。
猪本人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反正就是猪！”颜叶也不想过多解释，解释越多，漏洞越多。
“什么时候被踩的？严不严重啊？”颜芳芳急得蹲下。
又是这样，当着外人的面表演一个好母亲。
躲开她要给自己脱鞋的手，颜叶尴尬的说：“好得差不多了。”
不想再继续说下去，颜叶拉着张北渝离开。
“这么久没回来，你就在这睡呗！”颜芳芳赶紧追上去。
“我回家去睡。”颜叶不想再在那个房间里待一秒。
“那你回不回来过年啊？”颜芳芳的声音开始哽咽。
没有回头，颜叶说看情况。
颜芳芳又赶紧给张北渝打招呼，“那个，那个张北渝，经常来家里玩啊！”
“好的阿姨，您回去吧！”笑着跟颜芳芳告别，张北渝借着路灯打量颜叶的神情。
她走得很快，尤其是在颜芳芳问她回不回来过年之后，她的脚突然就不瘸了。
她越走越快，张北渝都快跟不上，直到完全离开巷子，走上人行道，她才突然停住脚步。
回到家中，颜芳芳与叶俊文漫长的对视，久远的沉默后，各自长叹一口气。
从前嫌她没用，嫌她浪费钱，现在拉着她一起演家庭和睦，可真爱演。
他们的好坏不纯粹，她的恨也不纯粹。
她渴望回家，可她也知道，她永远回不了家。
路灯上挂着的灯笼，逐渐化作红色的斑点，颜叶扶着腿蹲下。
“你脚疼吗？”张北渝蹲在她身边问。
颜叶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
“那我送你回家。”刚才喝了点酒，张北渝将颜叶扶到路边打车。
昏暗的后座，颜叶扭头靠在张北渝的手臂，在他的衣服上蹭掉眼泪。
张北渝抬起手臂将她搂住，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下车后，颜叶低着头，小心的说：“我走不动了，你可以背我吗？”
没有说话，张北渝在她身前蹲下。
在被她抱紧的那一刻，张北渝感受到她的颤动。
回到家中，无法控制情绪的颜叶，用力抓着张北渝的手，靠在他的腿上哭泣。
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但他好像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逐渐停下啜泣，张北渝将她扶起，用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抱着她轻抚她的背。
“没事的，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复查。”
在他怀里晃了晃脑袋，颜叶抬头问他：“你要走了吗？”
不敢看她的眼睛，张北渝靠在她的肩上，“不走，我在这陪你。”
心里的委屈和情绪交织在一起，颜叶想起十八岁的生日。
她用力抱住张北渝，哽咽着说：“我好想你。”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张北渝不解的问：“我不就在这吗？”
“我就是想你。”颜叶的情绪再一次决堤，在他怀里痛哭。
她可能是喝醉了，张北渝没底气的想。
“可，可我是，张北渝啊。”
“就是你，我想你，张北渝。”
颜叶十八岁生日过后，张北渝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确定的感情。
他不用再忍着失落试探，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她，不再害怕她会后退。
卸下心里的防备，他叫着她的名字。
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颜叶问他做什么。
捏了捏她哭红的鼻尖，张北渝笑道：“你好傻。”
“你才傻。”
“你比较傻。”
“你比我傻。”
“你最傻了！”
“哼！”
用力抱住颜叶，张北渝猛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
突然觉得一切好不真实，张北渝有些失落。
“要是你明天醒了，就把今天晚上忘了怎么办？”
“那我今天晚上不睡了。”
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张北渝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握着她的手躺在她腿上。
她笑着在张北渝的脑门上画出一个猪头，短暂的气了一下，张北渝转身把脸埋进她柔软的小腹，又靠在她的肩上，亲了一下她的脖子。
抚摸着他发烫的脸颊，颜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贴着他的额头，感受他的睫毛划过自己的皮肤。
他垂下眼眸，仰起下巴吻上她的唇。
十八岁和十九岁都戛然而止的吻，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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