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粉红胡椒」
以撒的发情期快到了，正好要跟UNx的迎新周挤在一起。
以撒提前三天服用了EpS调节发情期，假期最后的时光适合躲在家里犯懒。
说是“家”，其实并不是兰家的产业。以撒自从考进了UNx就一直住校，不需要额外再准备一套房子，有需要的时候就借住在范洛伊的顶层公寓。范洛伊和拜恩一年到头多数时间在霍格或者吉赛尔，很少回来，以撒过去一年一次都没碰上过他们回来伦萨，想见都没机会。
晚上七点，他定的营养餐准时送达，机器人管家Zed去开门取餐，以撒只需要坐下开吃就行，基本实行饭来张口。
全息屏上播着星际勘探的纪录片，以撒看过许多遍仍然看得津津有味，就连寡淡的营养餐都似乎好吃了很多。
不过他吃没几口，机器人管家Zed突然插播了一条提示——有访客。
身份识别确认信息一并跳了出来，门外的不是访客，而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迦勒.拜恩。
以撒僵了一下，动了动手指把纪录片切换掉，把公寓门口的监控视频投放了出来。
他有一年多没见过迦勒了，自从高中毕业来伦萨之后就没再见面，甚至迦勒的消息都被他刻意屏蔽，连“听说”都没有。
迦勒站在门口发愣，身边带着一个行李箱。
他怎么突然来了？
以撒看着全息屏也发起了呆。一年多也不是很久。从他的毕业舞会到今天，刚好五百天。
小时候迦勒是他的跟屁虫，分化之前连宿舍寝室都是对门，就算不是一个年级也几乎是天天见面，他以前很烦迦勒总在他眼前晃个不停，后来他气头上也想过跟迦勒老死不相往来，现在……他居然已经有五百天没跟迦勒说过一句话、没见过他一面了吗？
以撒有些恍惚。
这是他自己家，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迦勒一出电梯就闻到了淡淡的信息素，锋利辛辣的粉红胡椒并不是很常见的omega信息素，至少在他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以撒一个。
他没想到以撒会在他家，原以为去学校报到之后才有机会见到的。小时候他死皮赖脸地追着以撒，现在他却觉得措手不及，之前一年多时间他的反复琢磨，站到门口了，满篇腹稿都成了泡了水的废纸。
他以为去学校报到后才能见到以撒的。万万没想到以撒居然会在他家。
而且连门口都有信息素味道的话，以撒应该是在发情期，吃了药的状况，迦勒知道这种时候以撒一定不想被人打扰，他应该不声不响地离开。
但迦勒站在门口，像是石化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拔不动腿。不敢按门铃进去，更不想就这么走了。
五百天错失的时间，从霍格到伦萨1.3亿公里的距离，现在他带着他的思念都钉在公寓门口，完全不知所措。
全息屏上的提示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深，迦勒已经在门口站了十五分钟了，而以撒就这么盯着全息屏看了十五分钟，他好像在等，等迦勒什么时候自己离开，或者等他自己开门进来。
又过了十五分钟，以撒的营养餐都凉透了，迦勒还站在门口。
以撒站起来，让Zed收拾一下，把公寓的新风换气开到最大，顺便喷一点信息素消除剂。
“Zed，去开门。”说完，以撒就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这里是迦勒的家，说到底，以撒才是客人，没道理把主人家关在门外。
Zed打开公寓门：“迦勒欢迎回家。”
迦勒呆愣地望进空荡荡的客厅，粉红胡椒的味道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反而是一股信息素消除剂的甘草味。
迦勒慢慢走进去，以撒蓦地从厨房转出来，他刚刚收拾了一下碗盘。
两个人四目相对时又都呆愣住了。
气氛尴尬，以撒选择转身就走。
“以撒……”迦勒冲动的把人喊住，喊完脑袋又宕机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以撒看了迦勒一会儿，迦勒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以撒默默叹了口气，扭头迈出去两步，迦勒心里一慌，急忙冲上前一把拉住以撒。
“对不起，我错了。”
2. 「我错了」
因为药物的关系，以撒暂时无法控制信息素溢出，他身上的粉红胡椒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根本不是信息素消除剂能遮盖的。
虽然以撒在发情期，但是EpS能消解发情的症状，以撒不会觉得痛苦或者难以忍受。而且迦勒是beta，并不会被影响，就算闻得到信息素，也不会冲动失控。
粉红胡椒的气息浓郁猖狂，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很凝重。
迦勒以为自己会分化成Alpha，但老天跟他开了个令他崩溃的玩笑，他只是个beta，能闻到信息素，本身却没有属于自己信息素，是一种腺体发育不完全的情况，大概有15%的beta有不同类型的发育不完全，像迦勒这种的大概是4%，不常见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完全不影响正常生活。
这是对于迦勒而言，它却像是一种天生的残疾，一点点地不断折磨着、蚕食着他的自尊心。
迦勒抓着以撒的手腕，久违了的刺激辛辣让他鼻子一酸，他很想以撒，很想很想。
“……我错了。”
以撒想抽开手却被拽得更紧，他皱起眉头，想拨开迦勒，一边说：“我知道了。松手吧。”
迦勒非但不肯松手，反而趁机将以撒的双手都握住：“所以原谅我了吗？”
“……”他们之间的事情并不是错不错、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见以撒无动于衷，迦勒不敢逼他太紧，讪讪地稍微松开了一些手，像是怕抓疼了以撒，又像是小孩子撒娇。
“那，能不能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以撒盯着迦勒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心软了，微微点了点头。
迦勒大喜过望，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激动得甚至有些慌乱：“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累吗？你先休息一下？我弄好给你端进房间？你想吃什么？”
以撒被迦勒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不禁想到以前的事情，微微低了低头，说：“随便吃点简单就行。”他的营养餐只吃了一点点，不好吃。
“好，我看看家里有什么食材。”
“那我先上楼了。”以撒挣开迦勒的手，转身就上了楼，迦勒再喊他他也不应了。
以撒上楼后悄悄藏在转角处，偷偷看了一眼楼下，看到迦勒还杵在原地，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酸，让他不太舒服。
他刚刚分化后，有一段很短暂的时间他不太能控制信息素，搬去了omega寝室楼的单人间，为了避开人多的场合和复杂的环境，连课都是远程上。
那段迦勒还没分化，以撒对他没戒心，一个人无聊也想有人陪，索性放任迦勒偷摸来找他。迦勒每天都来，吃的玩的用的什么都往他那边搬。他爸妈都忙得顾不上他，反而是迦勒成功地把他养胖了两公斤，上称的时候差点把他吓疯了。
后来他的每一次发情期，迦勒都会提前给他准备药品和储备粮，会悄悄去看他，如果他嘴馋有想吃的，迦勒就溜出学校给他买。
再后来迦勒进入分化期，以撒刻意跟他保持距离，迦勒自己不出现可还是照旧给他送东西。
迦勒分化成beta后，他又可以在以撒发情期的时候来看他。有一段时间以撒居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以撒那时候真的不知道迦勒心里非但不觉得好，甚至开始痛恨自己，渐渐变得偏执。迦勒对他的好，当时他都是习以为常，完全没深想过迦勒心里的感受。
以撒盘腿窝在单人沙发里，把迦勒从通信黑名单里放了出来，随即收到了系统提示——
「存储信息661条，是否读取？」
以撒犹豫了一下，还是逐条读取了那些被屏蔽的信息。
最开始的大部分信息都是相同相似的内容——对不起我错了。以撒快速翻过去，有那么十几天迦勒停止给他发骚扰信息，好像是接受了现实。不过也就是十几天而已，迦勒又开始给这个不会有任何回应的账号发送消息，日常的问候、简短的语言……
「以撒，下雨了……」
「生日快乐。」
「过年你回来吗？叔叔们说会来，你也来吗？」
「……兰叔叔说你要在学校跟项目……忙也要好好休息。」
「以撒，UNx的学生会好玩吗？」
「今年的风雪季比去年长一周。」
「下个月毕业舞会，以撒，我……做我的舞伴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搞砸了你的毕业舞会……」
「以撒……」
“以撒，”迦勒在门口敲了敲门，“过十分钟就能吃饭了。我给你端上来？”
以撒放下手机，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应。迦勒站在门外听不见屋里的动静，心里忐忑，想再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反复复了许久，房门突然开了。
“走吧，下去吃饭。”
迦勒愣了半秒才笑出来：“好！”
他爸说，会做饭的男人一般会有好福气，运气也比较好。
吃饭的时候，以撒的态度淡淡的，却没有很冷，这让迦勒很开心，又不免紧张，一直不停地偷瞄以撒。
以撒想以平常心对待迦勒，像关系普通的朋友。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可以试试看，跟迦勒恢复朋友关系。他们两家父母关系非常好，他跟迦勒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而且家里根本不知道他们短暂地交往了一个月，更不知道他们闹得这么僵。
“你怎么来伦萨了？”以撒低头吃着东西，随意地问了一句。
“来上学，UNx机甲工程，兰叔叔的专业。”其实迦勒同时被机甲操作系入取了，不过以撒在工程学院，他想离以撒近一点，暂时以机甲工程为第一专业。
以撒看了他一眼，并不是很意外：“你不是还有半年才毕业？”
“我参加了特招，想早点来。”UNx本来考分就高，所谓特招就是军方开的专业，除了专业性更强、入取分数线更高，还需要通过体能测试，其难度跟一般高考不是一个维度的。以撒其实去年就考了，第一次他身体状况不太好，两分之差落选，气得他差点要哭。
“哦……”
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直到吃完了，以撒忍不住问：“你的毕业舞会……”话只说了一半，被以撒自己硬生生掐断，他说不下去，像鱼刺卡在喉咙里，说不出的疼。
迦勒等了又等，等不到以撒把话说完，只能他自己来回答：“我没参加舞会。”
“……你是提前毕业，应届的话该是参加半年后的吧。正好考完试，赶得及回去参加。”迦勒一向很讨人喜欢，从来不缺追他的人，毕业舞会一定多的是人想做他的舞伴，他瞎操什么闲心。
迦勒抿着唇，沉默地看着以撒，他从始至终只想跟以撒一起参加舞会。
以撒被盯得难受了，喝了口水，问：“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让Zed收拾了。”
“以撒，对不起，我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毕业舞会，做我的舞伴，让我补偿你。”他反反复复、复复反反地想了五百天，每一天想的都是怎么把以撒追回来，对不起和道歉的话说多少次他都会说，只要以撒肯原谅他。
“……”以撒没理迦勒，站起来准备上楼，一边喊了Zed收拾餐桌。
迦勒赶忙追了上去，再一次拉住以撒：“我错了，对不起，原谅我吧。”
以撒沉了口气，他好像暂时还没办法跟迦勒做朋友，至少迦勒并不想跟他做朋友。
“你错哪儿了？”在迦勒回答他之前，以撒截住他，继续说，“不过是个误会而已，没什么需要我原谅的。”
3. 「可惜了」
UNx的orientation迎新周是每年开学前最重要也是最盛大的活动，整个校园里热闹非常，各系各专业各社团各种小摊各种大会，横幅必不可少，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被摆出来吸引眼球，每年都层出不穷。
学校倒是很克制，没什么花里胡哨，只不过是豪奢地发给新生一本牛皮做封、复古线装的纸质入学指南，除了价值不菲，有质感也有纪念意义。
迦勒坐在工程学院大礼堂前排的位置上，翻看着入学指南，潦草地扫过学校的各种介绍，翻到工程学院的专页里，一字一句仔细读起来，学院历史、师资力量、学术成就等等，最后一页上有学院学生会和社团的信息。
那天之后，以撒对他的态度就很冷淡，虽然没有再次拉黑他、也没有不理他，但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
大礼堂里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坐满了这期入学的新生。新生们对未来的学习生活满怀憧憬，兴奋都写在了脸上。
都是新生大家都不熟，但都是同龄人聊两句熟悉起来也很快，尤其如果是同专业的，不到五分钟就能抱成团。
初相识、互不熟悉的人要拉进距离聊起来也很容易，学校里的各种八卦就是绝好的共同话题。
“听说咱们学院的学生会长非常漂亮！美人omega！”
“多漂亮？有视频吗？”
“有，你去虚拟社区找，可多了。”
“下午有学生会招新会，留下听不就能看见到真人了。”
“肯定很多人追吧？”
“那好像也不是，我听说学生会长很高冷，生人勿近。”
“我哥大四的，听说他跟机甲系的Alpha走得很近，一般人就知难而退吧。不过两个人还没官宣，应该差不多了。”
“哇，名花有主，那是没我们什么事了。”
“哈哈哈哈，本来也没你什么事。”
迦勒一边漫不经心地划着学校虚拟社区的论坛，一边听着八卦只觉得心塞，沉默得让人不敢靠近。
另一边学生会群里也在聊八卦。
“今年这届瞧着品相不错啊。”
“哈哈哈，怎么这是要按只卖还是按斤卖啊？”
“「截图」这个，姓拜恩，是那个拜恩吧？特招第一名，双专业入取，牛逼啊！”
“哇，长得好帅啊。机甲工程、机甲操作，厉害了，Alpha？”
“beta。”
“……”
副会长嘴里啃着薯片，把手机递给以撒看：“会长，是真的挺帅的呢。”
以撒扫了一眼聊天记录，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看到了。
另一个学生会成员凑头过来：“我看看……beta啊，可惜了。”
“嘿，可惜什么？你自己也是beta啊。”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beta怎么不好了，但他不是姓拜恩嘛，那些大家族都是只有Alpha继承制的。长得帅、成绩好……更可惜。”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演宅斗电视剧呢。”
“哎，这都什么年代了，那些大贵族还是大贵族，你以为呢。”
以撒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电脑虚拟屏，开口打断他们：“先把宿舍分配弄完，午饭前得公示，快点。”
“没问题！”
“放着我来！”
以撒不动声色地默默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句话他听到过很多很多次，什么样的原因都有。
跟迦勒分开之后，以撒想了很多，无论是别人还是迦勒自己，这一句“可惜了”都只是因为beta并不是他们所预期的。
迦勒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很出挑，尤其他身上有那种令人不由自主想靠近的魅力，是很典型的Alpha气质。那些追他的omega在知道他是beta之后，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失望。迦勒总是笑笑将他们打发走。
以撒撞见过几回，当时他还不明白，迦勒的苦笑是什么意思，他以为迦勒只是收告白收得厌烦了，后来再仔细想，他讨厌的是不断被提醒自己是beta的事实，不断地对自己失望。
以撒逼着自己专心搞完宿舍分配，心里却不停地想起他毕业舞会那一天的事情，一直在走神，好不容易把宿舍分配弄外公示出去，他没心情跟同学一起去吃饭，就说自己不舒服，躲在学生会的活动室里发了会儿呆。
回想起来，他的记忆里永远有迦勒的影子，小时候他可烦迦勒这个跟屁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奇奇怪怪的，比玩伴更亲密，又不像兄弟之间的感情坦然纯粹。
以撒之前并没有想那么多，烦迦勒和习惯迦勒没有冲突，少年人的没心没肺让他迟钝得可怕。但迦勒对他却是截然不同，那也是他慢慢才想明白的。
毕业舞会的一个月前，迦勒来找以撒，说要做他的舞伴，说不可以是别人，说他喜欢他。
可到了毕业舞会那天，迦勒却跟人动手打架，因为那人在以撒身上故意留下了Alpha的信息素。
那天以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迦勒，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4. 「哥」
午饭前宿舍分配的公示出来了，迦勒拖着行李跟着地图往宿舍楼去。心情始终是阴或有阵雨，他的名字又一次出现在虚拟社区热帖里，这次不是“可惜了”而是“可怜啊”。
他的宿舍不在工学院的生活区，而是在机甲系，那里被UNx的学生戏称为“和尚庙”，原因也简单，距离omega的宿舍楼最远、离生活区一切便利设施都远、宿舍楼里Alpha占半数、且是全学院唯一有宵禁的三栋楼。
“为什么不把Alpha都放一栋楼里？锁三栋楼多麻烦。”
“……因为会打起来，一直打成一团，拆都拆不开的那种……”
“beta是和平的天使！”
“哈哈哈哈，有画面了，谢谢。”
“是真的！人类和平贡献奖90%的获奖者是beta！”
迦勒是双专业入取，把他发配去机甲系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但宿舍分配是学生会的工作，他害怕是不是以撒看着他烦，才把他丢得这么远的。
或许是因为太想以撒了，迦勒还没到宿舍楼就远远看见了以撒，他就坐在宿舍楼楼下小花园的秋千上，随意地晃着。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秋千这么少女心的设计会出现在机甲系的宿舍楼，分明跟这些上蹿下跳的皮猴很不搭。
但以撒往那儿一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仅是路过的人，就连宿舍楼里的人都从阳台上探头探脑的。
以撒是工学院的名花，他身边的Alpha是机甲系学生会会长罗恩，也是学校风云人物，无人不识，这两人凑一块，简直是一出甜到腻死人的偶像剧。
“军训安排你有什么意见吗？没有的话我就发下去了。”
“嗯，我看了，跟往年差不多，没意见。机甲系人少，跟你们工学院的安排走就行。”
“好。另外，这算我跟你私下说，上学期你们机甲系的基础课成绩不太行，而且出勤率也不够，蔡教授和林教授不太满意，我给你的笔记似乎帮助不大。你看要不开互助小组？”
“哈……你说基础物理和应用数学吧？确实是挺惨的。年年考年年惨，一年比一年惨。你的笔记已经是救命了，没笔记挂科率得70%。以前互助小组都是考前两周突击一下，效果不是很理想，如果开课的时候就开始应该会好很多。我跟系里说一下，强制执行。”
以撒忍不住笑起来：“行。今年要是你们再挂科，以后就别来找我帮忙了，我们工学院丢不起这人。”
罗恩笑着点头：“不敢不敢。对了，你吃饭了没？请你吃，医学院那边新开了家餐厅，看网评不错。”
以撒稍微犹豫了一下，罗恩对他有点殷勤，他心里有数。罗恩的信息素是朗姆酒，确实是以撒喜欢的调调，不过以撒对他的好感还仅限于“朋友”，当然不讨厌，但也不够喜欢。而且罗恩没有明说，他便顺其自然。
以撒看了看时间：“下次吧，学生会的招新会马上开始了。”
罗恩一笑，并不强求：“那下次吧。走，我跟你一起走一段，咖啡行吗？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提提神吧。”
“好，那就谢啦。”
以撒站起来，一回头就看见迦勒直愣愣地盯着他。虽然看着他和罗恩的目光来自四面八方，但这么放肆的只有迦勒一个。罗恩一早就注意到了，甚至瞟了迦勒两眼，只是在以撒面前，他不想表现得大惊小怪。
“你朋友？”罗恩不傻，迦勒看着他的眼神十分不善，充满了来自情敌的恶意。
以撒暗自叹气，说：“我弟弟，臭小子跟我闹脾气呢。你先忙吧，我教育一下孩子。”
罗恩被以撒的话说的一愣，哪有弟弟看哥哥的眼神这么刺激的？而且他记得这张脸，今年的特招双专业第一名，姓拜恩，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迦勒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新生。以撒姓迪塞尔，显然是个便宜弟弟。但既然以撒这么说，他也不好再追问。
以撒向迦勒走过去：“不上楼？”
迦勒盯着以撒，抿了抿唇，露出些许委屈：“哥，我不能住工学院宿舍吗？”
“……”
迦勒从来不喊以撒“哥”，这一声喊得以撒一激灵，冷汗都冒出来了，这死小子又要演什么？！为了换宿舍？迦勒不是那种矫情的个性。
“今年工学院招收人多，有一栋楼的翻修没完成，只能往这边放了，你的室友也是工学院的。别说的好像我欺负你似的。”以撒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迦勒，“需要我帮你提行李吗？”
迦勒按住自己的行李，看了看以撒，他当然不会真的让以撒帮他拿行李，但是如果是以撒帮他拿了，是不是就必须跟他进宿舍楼了？他是不是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大庭广众宣示主权了？
迦勒只敢那么一想，不敢真的这么干。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以撒一点头：“那我先走了。”
“哥！”迦勒伸手拉住以撒。
以撒垂眼扫了一眼迦勒拽着他的手，迦勒立刻就送开了，他不想给以撒惹闲言碎语，更不想惹他不开心。
“哥，你等我一下，我放一下东西就跟你一起走。我想参加学生会招新。”
“你自己去，这么大个人了，有地图丢不了。我还有其他安排。”
迦勒紧紧凝着以撒：“不是想喝咖啡？”
“……嗯？”
迦勒凑近了些，轻声说：“他可以请你喝，我不可以吗？”
“……”
从很久以前以撒就觉得迦勒的眼神特别像小狗，盯上了就不挪开，多数时候面对长辈时乖巧又讨喜，有一种天真的可爱，长辈就没有不喜欢他的。面对以撒的厌烦和疾言厉色又会露出委屈可怜的神情，到最后总是以撒心软——好吧好吧，算了算了。
比如此时此刻。
“那你动作快点啊，我赶时间。”
“很快！”迦勒转过身又扭回来，“等我。”
看着迦勒一路跑进宿舍楼，以撒低头叹了一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好像又要绕回过去了。
5.「互助小组」
迦勒跟以撒一起走在校园里，一起去买了杯咖啡，一起搭乘磁浮车往工学院的学生大楼去。
两个人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尴尬，这种熟悉的感觉很像回到了初高中时期，那时候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也总会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迦勒偷瞄了以撒一眼，然后悄悄点开虚拟社区刷论坛，果不其然，又有新帖，他的名字终于又跟以撒的名字挨在了一起，跟中学里一样。
他不喜欢被人讨论，更不喜欢别人讨论以撒，但他喜欢被人跟以撒放在一起讨论。
——咦？我是不是眼花？咱工学院学生会长身边那是谁啊？
——我看看看看看看！
——我来破案！今年特招第一名，迦勒.拜恩！
——他们怎么在一起？
——两个人看上去居然很配（？）！
——特招第一名，是学生会想纳新吧。没什么吧。
——不不，哪有学生会长亲自招新的。
——这题我会！我在咖啡店遇上他们的，那个新生喊会长，哥！
——噢哟？年下Ax高冷o？
——楼上，更正，那是个beta。
——额，突然少了点那味儿了……”
——切！Alpha了不起啊。
论坛里总有新鲜事，这个帖子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只是当迦勒跟着以撒进入学生中心的大报告厅时，还是收到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以撒走到台前，没再管迦勒，跟副会长交流了两句，戴起微型麦克风跟所有新生打了个招呼，就正式开始招新的流程。
学生会招新跟一般社团不同，气氛没那么轻松随意，毕竟学生会的工作都是学院任务，是不能划水摸鱼的，实际上是费时费力无薪酬的苦活儿。今天招新是自愿原则，进入学生会都算实习，一个学期后按工作情况和成绩定去留，当然过程中自己觉得不合适，可以自行退出。
报告厅里的新生最后有一半选择加入，有为了履历漂亮、有为了赚点经验值、当然也有为了多看两眼美人会长的无聊人士，还有迦勒这个以撒的跟屁虫。
以撒对迦勒进入学生会没有表态，一视同仁，赵招新会后的态度也一直淡淡的。迦勒早就准备好了打持久战，完全不以为意，不过很快就发觉自己力不从心了。
开学后前两周是军训，是新生们互相熟悉的阶段，最多就是肉体上被摧残一下，生活却是轻松愉快的。对于迦勒来说，军训连他一般的运动训练的量都达不到，完全没难度。但是开学正式上课后，他就开始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价。
新生第一学期的基础课程都是必修课，两门专业，机甲工程和机甲操作他都要上，虽然有一半课程是交叉重合的，但是他还是比其他人多出四门课，不光是课程表排满，机甲系还有额外的体能训练要参加。
仅仅是上课和训练，迦勒就已经是起早贪黑、忙得脚不沾地了。为了见以撒，学生会的活动和安排他必须去。但学生会开会和布置任务不是玩，以撒没空理会迦勒，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他，而迦勒盯着以撒的目光却越发炽烈。
以撒原本是打算平常心对待迦勒的，可才一个月迦勒就肉眼可见的瘦且憔悴，让以撒不由得有些担心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迦勒在饱受摧残后，找到了一丁点希望——互助小组开了。
以撒这学期做了基础物理的助教，亲自来带互助小组的辅导课，工学院和机甲系的新生都可以来。互助小组开几次之后，大家渐渐发现迦勒成了以撒的特殊关照对象，明明特招第一的基础很好，人也够聪明，有问题一点就通，可偏偏以撒对他关注就是比其他人多，虽然跟他说话的时候，以撒一般都板着脸，但不妨碍迦勒笑得很高兴。
“划重点，麦克斯韦方程组，必考题，基础物理不考，应用数学也会考。四个公式，积分形式要考，微积分形式也要考。”
以撒说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就坐在他面前的迦勒，毫不意外的，迦勒正看着他。
“看我干嘛，看公式。”以撒低声斥了迦勒一句，迦勒反而笑了起来。
以撒轻轻翻了个白眼，抬手挠了挠耳垂，似是无意识地遮挡开了迦勒的目光，继续讲考点。
互助小组的课程辅导一周才开两次，分不同的时间段配合各个专业的课程空闲，一次两小时，可偏偏就这两小时快乐的时光，迦勒都不能完全拥有，只能待一个半小时，因为他还得赶机甲系的训练。大周五晚上还要训练，真的毫无人性。
迦勒跟另外几个机甲操作的新生一起早退，一出阶梯教室就看见走廊里罗恩斜靠在墙边玩手机游戏。
罗恩跟迦勒目光相触，一瞬间似乎有刀光剑影一般，两个人的面上却都是淡淡的。
“会长。”新生们纷纷跟罗恩打招呼，迦勒混在其中冲着罗恩点了点头。
罗恩回应了新生们，让他们赶紧去训练。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罗恩在互助小组外面等了，应该说，每一周迦勒都能在这里遇到罗恩，罗恩在等什么人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根本不用迦勒猜，论坛里都有。
迦勒跟着机甲系的新生往外走，低着头闷声不吭。
“下周小考，我觉得不行啊！”
“上课云里雾里，辅导课还是一头雾水，我还是躺平吧。”
“就问为什么机甲操作的基础课要学这个？这些方程式都是怪兽吧！”
“真的救命……”
“咱特招双专业第一脸色都不好，感觉机甲系这次要全军覆没。”
迦勒苦笑笑，他担心的可不是小考。等等，他忽然灵光乍现，也不是不能担心一下。
迦勒忙给以撒发消息：
「下周小考，你帮帮我吧？突击一下，行不行？」
「一会儿训练完，我接你一起回家？」
「以撒，救我！」
以撒扫了一眼跳出来的信息提示，没理会。
迦勒结束了两个小时的训练，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信息是已读，但以撒并没有回复。迦勒心头一沉，捏了捏手心，又发了条消息：我来接你。
迦勒花了两分钟飞快地冲了个澡，拎起包就跑，其他人甚至来不及问他一句，人影子都没了。
他知道以撒在哪里。
6.「屡教不改」
罗恩在追以撒全UNx都知道，不过以撒自己不是很积极，装得无知无觉。罗恩原本是邀他吃完饭的，不过以撒拒绝了，退而求其次陪以撒打了三场拟战游戏。
拟战游戏风靡全联盟几十年，经久不衰，UNx的学生更是每个学期都有拟战比赛，分院系集体、自由团体和个人赛。虽然系统会对机甲系的学生进行另一种平衡算法，但是积分排名上还是常年被机甲操作专业霸榜，偶尔也有异军突起的黑马，以撒算是一个。
新学期排行榜刷新，以撒的积分已经在个人赛排行榜头部，但是自由团体却还没进榜，罗恩是很好的搭档人选。
上个学期罗恩就跟以撒组过队，两个人稳稳守在团队前三，现在罗恩当然乐意继续跟以撒组队。两个人的名字并列排在榜上，隐隐就是一种官宣了。
以撒和罗恩从斗兽场出来就被迦勒逮了个正着。
“哥！”迦勒冲着罗恩一笑，乖巧地打了个招呼，“会长。”
以撒愣了一下，刚想问一句，你怎么在这里，都没来得及张口就被迦勒一把抓住了手腕，抢了先：“哥，咱们回家吧。”
迦勒先前给以撒发的消息，但他没回复，迦勒根本不需要以撒给他补课，那样的借口实在低劣，以撒并不想跟迦勒独处。
以撒轻轻皱起眉头，想直接打发迦勒，可身边的罗恩正盯着他，到了嘴边的话以撒又说不出来了，在瞬息间改了主意，转而向罗恩说：“那我先回去了，下一场比赛我们再约。”
罗恩愣了愣，扫了一眼迦勒，幸好天已经黑了，能替他遮掩一下他的黑脸，只能假笑着跟以撒道别，目送二人远去。
弟弟？哥哥？回家？骗谁呢。
迦勒拉着以撒走远，以撒才抽开手，问到：“你怎么来了？”
“我的课业实在太多了，基础物理又难，你不给我开小灶的话，小考肯定完蛋。”以撒伸手轻轻用手指蹭了蹭以撒的小臂，不敢再死拉住他，只是触碰，触碰而已。
以撒瞪了他一眼：“我没有答应给你补课。你也不用跟我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迦勒收起了嬉皮笑脸，有些心虚地回答，“我看到了拟战排行榜更新。”
以迦勒对以撒的关注，他绝对会在虚拟社区上标注以撒的信息，任何以撒的动态都会被提示，但这种提示都不是实时的，除非是迦勒有目的不停刷新。
以撒对迦勒的回答不满意，他跟迦勒一起长大，这个死小子有“前科”，绝对不是什么老实孩子。
以撒停住脚步，双手环抱起来，盯着迦勒，严肃地重新问了一遍：“你怎么找到我的。”
迦勒微微低了头，半张脸藏进路灯照不到的夜色里，许久才答道：“Zed。”
“Zed？”以撒一下子没想明白。
“我从Zed的信息库里找到了你手机的物理Ip，做了定位。”
以撒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伸手握了空拳在迦勒脑门上砸了一个暴栗：“疯子！你又追踪我？！立刻撤销掉！”
迦勒知道要挨揍，头低得更低了，可挨揍他也不说话，他不要撤销追踪。他怕以撒生气，更怕以撒不理他。
以撒被气得不轻，尤其生气迦勒这种屡教不改、下次还敢的态度，扭头就走。
迦勒急忙追上来：“以撒你不要生气。”
“逼我换手机是吧？”
“不是！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对不起？”一次两次，总是这样！以撒无话可说。
迦勒一把拉住以撒：“我知道了，我撤销掉。但你，能不能不要不回我信息？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怎么，还要讨价还价？你是捏着我把柄了是吧？还给我开条件？”以撒猛地甩开迦勒，“就不应该把你放出黑名单。”
“以撒！”
UNx校园里就算是周五晚上也并不冷清，两个人吵架很快引来了零碎的目光。
迦勒抓住以撒，把人拉到背光的角落里，低了头，软了声音：“对不起。”
以撒打掉迦勒的手：“知道错了的话，就撤销定位，自己退出学生会，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以撒！”
“别叫我！”
以撒在气头上扭头就要走，却听见身后迦勒沉闷甚至带了些哽咽的声音：“我知道错了，我会撤销定位追踪，我会自己退出学生会。以后……以撒，不要拉黑我。以后你不想见我的时候，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以撒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走了。
6. 「不敢了」
那天不欢而散后，以撒就没见过迦勒了，定位追踪撤销没有以撒不能确定，但是迦勒确实主动退了学生会，连互助小组也没有参加了。
说完全没见过也不对，还是见了的，在基础物理的课上和小考教室里。两个人只有短暂的眼神相触，每次都是以撒先挪开了眼，迦勒就低下头不敢再放肆地盯着他看，好像真的是心虚，知道错了。
基础物理的小考成绩很快公布，机甲系死伤无数，一半勉强压到了及格线，只有少数几个人分数还不错，而迦勒则是一骑绝尘的继续他的双专业第一名。
果然是不需要以撒给他开小灶的。
有一段时间似乎是因为迦勒实在太忙了，所以风平浪静。
迦勒似乎是为了确认以撒没有拉黑他，而三不五时地给以撒发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周末我会回家一趟，如果让你不方便，我就不回去。」
「我报名参加拟战游戏了。」
「医学院的新餐馆确实挺好吃。」
……
直到以撒收到这么条信息：
「我不小心弄伤了手臂，要去趟医院，下节基础物理课帮我请个假吧。」
以撒放下手机，后面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不止一天，是好几天，他都会莫名其妙摸出手机，莫名其妙有冲动想回复迦勒的消息，问问他情况。
但那也只是莫名其妙的冲动和想法而已。
又过了好几天，以撒才在生活区遇见了迦勒，他的右手臂打了固定，单手端着托盘从店里走出来，跟以撒正面相迎。
两人四目相对愣了一会儿，堵住了别人的店门口。
“借过。”
以撒忙让开道，伸手接过迦勒手里的托盘：“坐哪里？”
“都可以。”
以撒就近找了空位置给迦勒，放下了餐盘。
迦勒看着他，微微抬手向拉他，可手伸出去不到十公分就停住了，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以撒折回去买自己的午餐，迦勒想喊住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等以撒买完午饭，一走出店门就感受到了迦勒的目光，他餐盘里的东西一口没动，像是一直眼巴巴地等着以撒出来。
以撒叹了口气，向迦勒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别看我，吃你的。”
“……对不起。”
“……”
“我错了。”
“……”
迦勒还是不死心地盯着以撒，小声说：“原谅我吧？”
“……吃不吃？是等我喂你吗？”
迦勒见以撒肯跟他说话，就知道以撒不生气，心里乐开了花，压着嘴角不敢大笑，憋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偷问以撒：“右手伤了是不太方便，真的能喂我吗？”
以撒抬眼瞪他：“不能！”迦勒两手同利，俗称双撇子！
【番外就这样日常的结束啦！新坑在挖，马上来！有缘下一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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