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先生，星君预测的敌人位置我已经发送给您，冥小姐的乌鸦也捕捉到了式神们的踪影，您应该已经收到她发给您的直播影像了。”
看着又一次从面前消失的人影，夏油杰低咒一声，抬手唤出咒灵，挡住了从半空散落的尸体，抽出对讲机开始回复刚刚的联系。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羂索放弃了嵌合体的外表，像是沉入泥沼一样从他的面前消失。
“啊，看到了，我这边刚解决一个麻烦的式神。”
除却这个明显强悍的家伙，其他的式神应该都可以交给九十九女士和胀相处理。
夏油杰烦躁的甩了甩袖子，站到了鹈鹕的爪子上，开始按照七海建人发送的地址追踪逃离的羂索。
和咒灵操术相似的特殊术式——奇美拉。
虽无法召唤无限制的嵌合兽，但却可以通过牺牲嵌合兽的联芯（咒灵），来实现主次躯体的转换，以召唤兽的“性命”给召唤师提供跃迁的坐标。
原则上来说，只要奇美拉的数量足够，羂索可以在有限的咒力消耗中，执行无视障碍物和距离的瞬移。
再加上他对束缚的熟练运用，本该被奇美拉数量限制的跃迁，很有可能会因为对诅咒与生物躯体嵌合精度的牺牲，换得式神数量的骤增。
偏偏，在知晓五条悟做出的“宿体一旦被受肉就无法通过灵魂术式识别原主”这一结论之后，夏油杰还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放任羂索太自由的逃窜。
“不能给他留出解开封印的时间…吗？”
夏油杰头痛的摁了摁太阳穴，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摩西摩西，这里是悟～这里是悟～有人在听吗？”
还没等夏油杰找到破局的思绪，一个轻佻欢快的声音突然撞碎了他刚升起的一点焦虑。
夏油杰哭笑不得的捂住脸，摘下了腰间坠着的对讲机，唾弃了一下半秒前莫名软弱的自己。
“悟，虽然这个频道是专门留给你的，但我记得我有说过不能擅用才对？”
然后一张口就是说教。
“干嘛啊！！”
果不其然，刚刚还欢快跳脱的好友立马就隔着对讲机叫嚣了起来。
“既然都是留给我的了，我用用怎么了！！”
你听听你讲道理吗？！
“哎…是谁说的要在正式开战后自由行动，让我们不要过多干涉的？”
虽是抱怨和说教，但是在高空俯瞰城市的夏油杰却是笑意未减，甚至因羂索逃跑而烦躁的心情都在轻盈的上扬着。
“是我说的又怎样，你们为了这个孤立我还有理了？”
五条悟嘴角一撇，竖起手指将泛着光芒的小型咒力球对准了咒灵堆的中心，精准的以最小限度的建筑损伤给这片区域清了场。
“谁孤立你了，你举个例子看看呢？”
听到硝子懒散又没精神的声音插入对话中，夏油杰的笑意又扩大了一些。
真是的，所以说好友的存在啊……
“你们不让我用对讲机在公共频道讲话！”
“如果您有发誓不给业火十番队捣乱，我们也不至于把那个频道从你对讲机上扣掉。”
说是扣掉，就是单纯的没告诉他怎么进。
听到七海建人毫不留情的批判，五条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反问回去。
“七海海！！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汇总消息的七海建人手一抖，看着掉在桌面上的易拉罐颤颤巍巍的晃了一圈又坚韧的站直，再次为没有强硬制止虎杖悠仁脱口而出的任性称呼而后悔。
“那是什么叫法？”
听到意外的黏糊糊称谓，硝子好奇的想要深究一下其中的隐情，还没来得及细问，一个稳重的声音幽幽地加入了对话中。
“作战开始就自由行动不许别人干涉？那是怎么回事，杰。”
想附和硝子八卦之心的夏油杰一顿，默默地把对讲机挂回腰间，全神贯注的跟着手机的定位追踪已经逐渐看到踪影的羂索。
没听见没听见，忙着呢忙着呢。
察觉到夏油杰的断联，端坐在前线的夜蛾正道眯起眼睛，点名了另外一位问题儿童：“硝子，解释一下？”
他怎么没听说过术师第一战力自由行动，不参与作战计划这种安排。
这是谁首肯的？
“…来伤员了夜蛾老师，悟你自己解释下。”
没义气！！
他们当初明明都说自己双手双脚支持，说巴不得他不捣乱的！！
没能成功装死的五条悟暗骂一声，认命的拿起了对讲机。
“…我觉得清洗各队难以处理的特级诅咒也是很重要的，夜蛾老师。”
当时琉璃纵容他脱离任务主题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想一想……
“以我的瞬移能力往返于各番队负责的区域，处理掉他们难以快速解决的顶尖战力，可以在很大幅度上帮助苦战的术师们减小压力。”
听着完全不像是五条悟本人能说出来的舍己为人话语，夜蛾正道沉默了很久，幽幽地问：“人话呢？”
“只有杰一个人在打主线任务太狡猾了我现在在去找杰的路上一边清理特级一边平推咒灵群。”
顺带等杰主动求他帮忙。
“有谁在悟的旁边，给我抽他一巴掌。”
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这么任性！
虽然特级对战场的支援方案本也不唯一，这家伙采取的行动也并没有出错！
虽然！没错！
但该怎么形容呢？这该死的火大。
“我很乐意接取这个任务，”听到了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夏油杰唰的一下扬起对讲机，遗憾地说，“可我现在不在他旁边。”
等悟到了他会帮忙补上的。
“我也乐意接取这个任务，”几乎是夏油杰话语刚落下，刚才还忙碌处理伤员的硝子就一秒不差的接住了这个话茬，“悟，请现在就瞬移到我的手边。”
她很乐意让这家伙那张欠揍的脑袋祈求她手掌的原谅。
“或者我来也行。”
没等五条悟给自己争论一下呢，另外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也插入了对讲机的高层频道中，还在贬损一半的语句中，混入了不同于人声的其他声响。
“需要往对称了打吗？或者干脆来个——哗啦啦……啊，糟糕。”
夜蛾正道一愣，瞬间就反应过来那突然中断的古怪声响到底意味着什么。
“伏黑！！！这种紧要关头下你是去赌博了吗？给我滚回你的位置上去！！”
这群混帐们到底有没有点战时的紧张感！！
虽然绝大多数的特级敌人都已经被消灭，但羂索还活着呢！！
还活着呢！！
发觉另外一个嚣张家伙的猖狂行径，五条悟抓住机会就开始义愤填膺的告状。
“报告，夜蛾老师！！那种连废物都算不上的渣滓才是最该被教训的人——我是这么想的！！”
“……我们最开始说的难道不是不要擅用对讲机的话题吗？”
这些前线的家伙们，能不能有点身处战场的自觉啊。
“前辈们，稍微打断一下。”
一道冷静的声音紧随硝子其后，暂时制止了这在高层会议上时常发生的混乱闹剧。
“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紧急事态。”
————
“……你们怎么都来了？”
听到重叠的脚步声，拿着武器的钉崎野蔷薇回过头，有些嫌弃的瞪了虎杖悠仁一眼。
刚浑身是血的回来没多久，不好好休息打架这么积极干什么。
“连看护人都跑来了，睡着的琉璃哥该怎么办？”
他们是为了保护才轮班的，发现异常都跑出来不就本末倒置了嘛！这群笨蛋！
猝不及防又被剜了一眼的虎杖悠仁指了指自己，左右为难的看着扯自己出来的伏黑惠。
他都没能听清电话的内容，就被着急的伏黑带出来了啊……那他现在是回去还是留在这？
“我留了式神在那边。”
伏黑惠无奈的松开虎杖的卫衣帽子，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如果遇到危险浑会发出危险信号，虎杖跑得很快，是可以及时赶到的……你发现什么了？”
本也没想让虎杖一起跟来，但他们认识以来，钉崎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实在是没办法安心。
“算了。”
反正琉璃哥病房里还有个夏油老师的咒灵飘着，他遇到危险时那些老师的应对远比他们要快。
“伏黑在这等着，虎杖跟我走一趟，”没有再纠结留守的事情，钉崎野蔷薇指了指高专内部一个小型花园一样的地方，“刚刚看到了一个变成手的烂泥逃窜，但我没感知到咒力的气息。”
听到钉崎野蔷薇古怪的形容，伏黑惠疑惑的皱起眉：“变成手的……烂泥？”
是敌人吗？但是这附近并没有感觉到咒力的波动。
“最开始是角落里的一坨奇怪动物尸体。”
钉崎野蔷薇冲着虎杖悠仁招招手，给伏黑惠指了一下那个她最开始注意到异常的墙角。
“然后那具尸体突然化掉，冒出了一个蝇头（四级咒灵）。”
“我把诅咒祓除以后，那个残缺的尸体变成了黑色的泥沉入了地下，像是……像是伏黑的狗狗沉入影子里那样？”
伏黑惠站在钉崎野蔷薇指出的墙角附近，看着没有任何咒力残秽和血迹的泥土，不安的拧眉。
“尸体能作为式神被召唤吗？”
在正常的式神召唤逻辑中，尸体应该只是不具备咒力的物品而已。
“所以我说我判断不了。”
扯住想一个人打头阵走入花园的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又指了指另外一侧。
“那摊黑泥融入地面以后，那边的小树林间又出现了咒力波动，离得太远，我只模糊看到似乎是另外一个蝇头叼着东西正在往深处走。”
而被叼着的东西从轮廓上来看，很像是人类的手。
伏黑惠点点头，明白了钉崎野蔷薇的想法：“我明白了，我呆在这里调查花园以及警惕树林的动静，钉崎和虎杖去调查那个低级诅咒带走的尸体身份。”
发现异常的瞬间不贸然深追，而是立刻联系同伴分工探查，钉崎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察觉伏黑惠莫名赞许的目光，钉崎野蔷薇没好气的点了点那个最初出现异常的花园：“好好调查啊，式神使。”
在没法确定两次完全相反的方向是不是诱敌深入的算计之前，她怎么可能轻率追查。
伏黑惠对着频频回头的虎杖悠仁摆摆手，召唤出了可以从空中观察情况的鵺。
“刚刚钉崎说看到了蝇头……但高专不是有设置那种发现诅咒入侵就发出警报的结界吗？”
虽然只是四级，但为什么高专内部会闯入可以自由活动还不触发结界的咒灵啊？
虎杖悠仁疑惑的跟着表情严肃的钉崎野蔷薇，始终保持着一个能瞬间将她保护或者带她逃跑的距离。
“明明生活在高专这么久，你怎么还这么外行……原则上来说，那个结界是会将‘未登记咒力的闯入’视为敌人，而不是对诅咒存在本身发出警报。”
钉崎野蔷薇感知着树林中不甚明显的咒力波动，和虎杖悠仁一左一右的寻觅着落叶间也许存在却被诅咒掩埋的，人类的尸体。
“但如果是高专本就有登记的咒力，或者是因为战时的结界调整，滤过了低等级的不伤人咒灵，将筛选条件换成了对三级及以上的具备伤人能力的诅咒呢？”
前者的实例就是琉璃哥的实验品们和夏油老师的仆人们，后者他们因未曾参与具体的战术安排，也没有办法肯定其猜测的正确与否。
“钉崎和伏黑都好厉害啊，”虎杖悠仁弯起眼睛，开朗的笑着，“我还没有正式上过理论课呢，五条老师也没有教过这些。”
钉崎野蔷薇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和他们同期家伙，在被那个古怪敌人灌食咒物之前，根本就是游离于咒术界之外的普通人。
即便是从小就接触术师，他也没办法顺畅理解那些本就看不到的咒术界常识。
“…啰嗦，那你就等我们正式入学的时候，做好被恶补的准备吧！”
虎杖悠仁一乐，乖巧的点头：“哦！那就麻烦你——钉崎停下！别再往前了！”
从欢脱到骤然严肃的语气转换，不用虎杖悠仁伸手去拽，钉崎野蔷薇也看到了那明显异常的光景。
“虽然我的确说过看到了一只人类的手……”钉崎野蔷薇脸色难看的看着那躺在落叶间的半身，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咒具锤，“但高专附近应该没有执行土葬的墓地吧？”
在落叶与泥土的中央，横在两个少年术师面前的，是被蝇头捡着不同动物躯体拼凑、缝接的半截人类尸体。
而这个被蠕动的蝇头钻入腰腹的半截躯体，有着左右对称的肩与手。
等下，那个手掌上的灰印……这和刚刚她看到的，是同一具尸体吗？
虎杖悠仁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个死气沉沉的面颊，严肃的说：“…不，不是这个问题。”
这张脸，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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