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不如疏，禁不如导。”
白夜天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字字如重锤击打在沉寂的废墟之上。
“将他们困于起源之地，看似周全，实则锁死了他们的造化。”
他负手而立，青衫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拂动。
目光穿透了这片被时间遗忘的墓地。
“真正的强者，须在红尘中打滚，在生死间明悟，在爱恨里照见本心。”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如深渊般不可测的光芒。
“更何况——”
“我大明运朝所求，从不是三千尊只会吞吐灵气的泥塑木雕。”
“而是三千个有血有肉、有担当有魄力、知苍生苦、晓大道艰的栋梁。”
“他们当护佑山河，当征伐诸天，当为万世开前路。”
“若永远关在这起源之地的笼中……”
白夜天轻轻摇头。
“他们便永远触不到真正的‘极限’。”
话音未落——
“轰——！！！”
诸子墓地的废墟猛然炸裂，碎石如暴雨倒卷苍穹！
“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痛快！”
一道狂霸至极的笑声震裂虚空。
音波所过之处，起源气流崩散，时空仿佛都要被这笑声撕开一道口子。
废墟之中，一尊万丈身影缓缓站起。
头戴玄黑帝冠，身披龙纹衮袍，面容笼罩在一片混沌光芒之后。
唯有一双眼睛如两轮燃烧的烈日，照彻八荒！
“极……是极皇！”
不朽神王失声，周身神光不自觉震荡起来。
几乎同时——
“嗡！”
另一处废墟中，一团混沌气流蒸腾而起，化作一道人形。
那人面无表情，周身环绕无穷道理符文，仿佛大道本身在此显化。
正是曾执掌“太初”之名的存在，“太”！
“嗤啦！”
血光冲霄，一道邪异身影踏光而出。
血色长袍如浸染过万千生灵之血，青年模样，面容苍白俊美，嘴角却噙着一抹对生命最原始的贪婪。
“新鲜的血肉……甜美的魂魄……本皇‘昆’，沉睡了多久？”
紧接着，金光、白光、青光、紫光……
一道道恐怖气息接续苏醒！
每一道皆如沉睡的古龙睁眼，气势最低也是九次雷劫或千变万化之境。
而其中最强的十余道，更是达到了单修阳神或粉碎真空的巅峰。
那是曾在一个时代里称尊，名号震动纪元的存在！
转眼间，原本死寂的诸子墓地，已被近百位远古强者的元灵充斥。
虽无肉身，仅凭神魂显化。
但那股汇聚在一起的威压，已让空间哀鸣，时光凝滞！
洪易面色凝重，头顶《易经》显化，卦象流转如星河护体。
五大神王各踞方位，结成五行大阵，神光交织如网。
虚无一则浑身轻颤——那不是恐惧，而是纯粹战意沸腾到极致的兴奋。
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直视着那一道道苏醒的强者元灵。
唯有白夜天。
依旧一袭青衫，静静立在原地，如激流中的礁石，似风暴眼的中心。
任那近百道威压如海啸般拍打，他衣角都未曾多动一分。
“哦？”
他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张张或霸烈、或冷漠、或贪婪的面孔。
“都醒了？”
“倒也省了朕——一个个去唤。”
“狂妄！”
极皇怒喝，声如九天雷落，万丈身躯向前一步，整片废墟大地轰然下沉三寸！
“小子，便是你扰了本皇万古沉眠？报上名来！本皇掌下，不葬无名之魂！”
白夜天却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极皇心头莫名一紧。
他没有回答，只缓缓抬起右手。
五指舒展，对着眼前虚空——轻轻一按。
与此同时，《祖龙诀》悄然运转。
并非灵力奔涌，而是一种更深邃、更浩瀚的力量自冥冥中垂落，加持于他身。
那不是他个人的修为，而是一个文明亿万万子民的信念，是一个运朝山河气运的凝聚，是千秋万代薪火相传的愿力！
国运加身！
白夜天的气息，开始攀升。
合体境圆满的根基本就深如渊海。
此刻在国运灌注下，径直冲破某个不可言说的界限。
达到一个让在场所有强者神魂战栗、无法理解的高度！
他的身形未变，仍是一人立在原地。
但在众人感知中，他已化作撑天之柱，化作纳星之宇，化作贯穿古往今来的那道不朽长河！
“这……这是？！”
“太”道人那万古无波的面容上，第一次裂开一丝纹路——那是名为“惊骇”的情绪。
“不可能！此力不应存于世！”
“昆”尖啸一声，血色身影猛地虚化，就要遁入虚空缝隙逃离。
然而——
白夜天的手掌，按落了。
动作依旧轻描淡写，如拂去衣上尘埃。
可就在这一按之间——
“定。”
无声之音，却仿佛大道律令。
时间，凝固。
空间，凝固。
思维，亦随之凝固。
极皇那万丈帝躯僵在半空，目中烈阳般的怒焰凝滞如画。
“太”道人周身的道理符文停止流转，仿佛变成一幅刻在虚空中的浮雕。
“昆”遁入一半的血色身影被生生“钉”在现实与虚空的夹缝中，动弹不得。
其余九十余位远古强者，无论是正要施展神通，还是欲要开口呵斥。
此刻尽数化为琥珀中的虫豸——
不是封印，不是镇压。
而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
白夜天收手，重新负于身后。
青衫依旧，笑意依旧。
他温声开口，声音清晰传入每一个被定格的强者意念深处。
“现在——”
“谁还有意见？”
死寂。
近百道远古元灵，包括曾在一个时代无敌的“极”、“太”、“昆”等存在。
此刻尽数沉默。
他们的元灵在颤抖。
那是生命层次被碾压的本能恐惧，亦是看到超越想象之路的剧烈悸动。
长生大帝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气息在凝固的时空中凝成一道白色长龙，久久不散。
他看着白夜天，苍老的眼中终于浮现出彻底的信服与一种近乎炽热的希冀。
他向前一步，朝着白夜天躬身，郑重一礼。
“老道长生，愿入大明，为国师，助陛下——开万世太平，渡众生彼岸。”
这一礼，拜的不只是那通天之力。
更是那囊括苍生的格局，是那敢放三千凶龙入世的胸襟，是那真正可能照亮前路的……
希望之光！
白夜天含笑受礼，目光再度扫过那些被定格的元灵。
“朕予你们两条路。”
声音不重，却字字如刻。
“其一，臣服大明。朕为你们重塑肉身，赐功法、予资源，许你们再证大道，甚至……有望触及彼岸。”
“其二，拒绝。朕让你们元灵就此散于天地，从此岁月长河中，再无人记得你们名号。”
他略顿，目光如冷电般掠过其中十三道气息阴邪的元灵。
“顺带一提——朕观诸位之中，有十三人所修之法过于阴毒，以噬生灵、祭苍生为乐。”
“你们十三人，朕不杀。”
“但朕会在你们元灵深处，种下‘镇魔种’。”
“此种种下，生死皆在朕一念之间。”
“若安分守己，为大明治世出力，魔种自是无形；若心怀不轨，欲祸乱山河——”
他心念微动。
“啊啊啊啊——！！！”
十三道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同时炸响！
那十三尊修炼魔功邪法的强者元灵，瞬间扭曲、痉挛。
仿佛被无形之手攥住本质，承受着远超肉身痛苦的魂灵之刑！
那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根源的折磨，是连绝望都无法成形的纯粹苦难。
三息。
惨叫戛然而止。
十三道元灵瘫软在地，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眼中只剩最深的恐惧与驯服。
“现在，”
白夜天语气平淡如初。
“选吧。”
沉默。
而后——
“吾……愿臣服。”
极皇第一个低下头。
万丈身躯迅速收缩，化为常人大小，那身玄黑龙袍也收敛了光芒。
“太”道人面无表情，却同样躬身一礼。
那十三位魔道强者挣扎着爬起，跪伏于地，嘶声道：
“愿……愿臣服……求陛下……饶恕……”
一个，又一个。
近百位远古强者元灵，尽数屈膝。
白夜天微微颔首，袖袍一拂。
“咔——”
时空恢复流动，威压消散，众人重获自由，却无一人敢再妄动。
他转向洪易。
“五弟。”
“臣在。”
洪易持易经上前，神色肃穆。
“诸子英灵已自彼岸金桥中解脱，便让他们与这些远古道友一同重塑肉身。”
“你以易经之道，为他们调和阴阳、梳理因果，务必根基稳固。”
“臣，领旨。”
洪易郑重应下。
“虚无一。”
“臣在！”
虚无一踏步而出，眼中战意未消，却已化作绝对的忠诚。
“你与五大神王维持此地秩序。”
“重塑肉身之际，若有谁敢暗中作乱——”
白夜天目光一扫。
“格杀勿论。”
“是！”
虚无一与五大神王齐声应诺，神威凛然，镇守四方。
长生大帝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最后一点疑虑烟消云散。
这位陛下，不止有力压当世的修为，更有驾驭群雄的手段、经纬天地的格局。
三千极限强者……
或许，真的没有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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