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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乌喉果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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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矮人们仓皇逃窜的背影——索索托的火霆锤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火星,莫斯和狄柳德还在为那件破马甲互相推搡,赫斯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匹被震折腿的战马身上。战马痛苦地卧在枯黄的草丛里,断裂的后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马毛被冷汗浸湿,不时发出凄厉的嘶鸣,听得人心头发紧。他收回目光,向阿契琉斯沉声道:“看来咱们接下来需要步行了,你的马...恐怕走不了路了,留在这儿也是受苦。”

阿契琉斯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战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丝惋惜——这匹枣红马陪他走了大半个伯尼萨,好几次在危急时刻救过他。他随即干笑一声,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抱出来,又把箩筐用麻绳牢牢绑在自己背上,绳结系得紧实又规整。他跺了跺脚上沾满尘土的马靴,靴底的马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故作轻松道:“没事!我阿契琉斯的脚力可不是吹的,以前在迷雾山给领主送货,一天走上百里地都不费劲,这点路不算什么!”

“两个累赘!”阿基里塔斯摸了摸额头依旧红肿的大包,指尖一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语气里满是抱怨,“刚才要不是我没来得及吐泡泡,那个矬子地鼠肯定得血溅当场,哪还能让他嚣张地逃走!”他身上那件野牛皮披风被矮人王的火焰彻底烧光了毛面,变成了片硬邦邦的牛皮,边缘卷着焦黑的痕迹,风一吹就簌簌掉渣,显得格外狼狈。

“哈哈哈!你可别吹牛了!”波潵琉游魂突然从赫斯肩头冒出来,淡蓝色的虚影在空气中晃了晃,像团随时会散开的雾气,语气里满是嘲讽,“你是没见过他们矮人的‘群马奔锤’哩?几十号矮人骑着裹着火焰的战锤冲锋,地面都会发抖,能把你锤得把昨天吃的腌斑鸠都吐出来,再乖乖咽回去!”

阿基里塔斯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扯了扯披风试图遮住破损的地方,声音拔高了几分:“什么‘群马奔锤’,不就是一群矬子骑着锤子乱跑吗?有什么好怕的!我的‘裂骨泡沫’一喷,能横扫千军,那些破锤子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波潵琉游魂无奈地耸耸肩,淡蓝色的肩膀垮了下来,语气里满是不屑:“水里你确实厉害,能用‘水方渗’的术法崩掉半个海湾的礁石,可在陆地上,咋们始终会吃亏——你的泡沫在干燥的地面上撑不过三息就会破,还横扫千军哩!”

“对呀!我就说怎么今天谁也打不过,原来是这个理儿!”阿基里塔斯突然瞪大眼睛,像是恍然大悟,还下意识地提了提自己腰间的马甲裙——裙子被刚才的打斗扯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淡紫色的皮肤,“难怪刚才打不过那个矮子,原来是地方限制了我的实力!”

听着两人的絮叨,面露苦笑的赫斯抬头望了眼半空盘旋的“报丧女妖”——她们黑色的翅膀在阳光下泛着暗泽,像几片飘动的乌云,正不时发出尖锐的轻啸,为众人指引着方向。他眉头微微皱起,轻声喃喃道:“为什么到处都是余念人?从祝珀湖的芦苇荡,到巴索尔山的山脚,好像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们的踪迹。”

“真是煎熬哩!”波潵琉游魂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佯装惆怅地用虚影捏着下巴,眼神却偷偷瞟了眼赫斯手臂上愈发短促的“锁魂纹”,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囚主,您看现在局势这么危险,余念人到处都是,您还不如将峩放出来!莪一旦脱离束缚,法力就能加倍,到时候肯定能助您一臂之力哩,帮您对付那些余念人和施洛华的手下!”

“切!”阿基里塔斯叉腰挺胸揶揄道,“你要是被放出来,肯定马上变叛徒,转头就把我们给卖了!赫斯是心地善良,不愿意用咒力压磨销蚀你,你就乖乖待在他身体里,等着魂灵自然弥散吧!”说罢哈哈哈大笑起来。

波潵琉游魂听了这冷虐的话,发出声夸张的悲叹,声音里满是委屈,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胳膊,淡蓝色的虚影渐渐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雾,最终隐入赫斯的体内,再也没了动静。

赫斯轻轻瞟了眼阿基里塔斯,将洛兹短剑拨到腰后,迈步向巴索尔山后的安卡图丛林方向走去。队伍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小弗拉修斯还在箩筐里喋喋不休地抱怨——他还在为阿契琉斯没有和温顿斯特相认而惋惜,不停嘟哝:“要是认了主教爸爸,以后再也不用吃咸得发苦的腌斑鸠了”,一会儿又畅想“说不定还能去特克斯洛的宫殿里住,睡软乎乎的天鹅绒床”。其他几人都默不作声,脚步沉重地跟在赫斯身后,似乎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与回忆。

夜幕渐渐降临,深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明亮的星辰。几人终于踏入了安卡图丛林的范围,茂密的雨林像一道绿色的屏障,将外界的光线隔绝在外。湿漉漉的水滴从宽大的芭蕉叶上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落在地面的枯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清香与泥土的气息,还夹杂着几分不知名野花的甜香。阿基里塔斯似乎比赫斯更加熟悉这里的路径,他挥舞着从阿契琉斯手里借来的锈剑,在前面开路——剑刃劈开缠绕的藤蔓,斩断挡路的灌木,“咔嚓”的脆响在寂静的丛林里格外清晰。他的动作里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显然还在为白天被矮人王压制的事情耿耿于怀。

阿契琉斯背着小弗拉修斯,紧紧跟在赫斯身后,手里还拉着一根拴在赫斯腰间的麻绳,似乎担忧在丛林里走散,毕竟这里的树木稠密远非迷雾山可比,稠密的树冠遮挡月光,让四周几乎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从树叶缝隙中漏下的星光,能勉强照亮脚下坑坑洼洼的路。他不时紧张地看向黑暗处,那里偶尔会闪过几对蓝绿色的兽眼,像鬼火般闪烁,惊得这位“边城侠客”心脏怦怦直跳。

突然,前方开路的阿基里塔斯猛地停下脚步,高举的锈剑悬在半空,同时竖起左手示意众人噤声。他侧着耳朵,像警惕的兽类般捕捉着黑暗中的动静——那声音细碎而持续,是某种生物穿梭草丛时,叶片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声,还夹杂着甲壳轻触地面的“沙沙”响。他缓缓回头,压低声音道:“我还以为又是‘余念人’的脚步声,没想到不是。”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身旁几片宽大的芭蕉叶,在叶片上的水珠“滴答”落在肩头之际,伸手摸向前方那个覆盖深绿色甲壳的大脑袋。甲壳冰凉坚硬,还带着雨林特有的湿润气息,他的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原来是只小貘,估计一两年后就能在这里横行霸道了!”

赫斯迈步上前,只见一只幼年乸末貘正恭顺地卧在枯叶堆上,它的身体已长得修长;背部冒出淡紫色的背鳍,鳍尖点缀着细小的银白倒刺,在星光下泛着微光;深绿色的甲壳上布满了螺旋状的浅色花纹,像被精心绘制的图腾,既神秘又透着几分可爱。赫斯缓缓蹲下身,指尖从它硬邦邦的冠骨轻轻捋到脖子上柔软的绒刺——绒刺温暖柔软,像晒干的棉絮,他的语气里满是感慨:“万物皆如此,正如诺兹拉德所言,都是在朦胧中成长,在困苦中终结。”

小乸末貘像感知到了赫斯的善意,它缓缓转过头,伸出长长的、覆盖着透明黏液的舌头,轻轻舔舐着赫斯的脸颊,动作亲昵又热情,像久别重逢的伙伴。

赫斯被舔得忍不住轻笑,伸手拍了拍它后背坚硬的鳞甲,鳞甲碰撞发出“笃笃”的轻响,他轻声道:“快回水里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家,那里有你熟悉的鱼群和同伴。”小乸末貘似乎真的听懂,又用脑袋蹭了蹭赫斯的手掌,才转身钻进茂密的丛林——翠绿的枝叶被它撞得轻轻晃动,几片枯叶缓缓飘落,很快便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中,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甜气息。

小弗拉修斯在阿契琉斯的背上扭过脸,努力望向那道消失的黑影,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连声音都带着颤音:“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眼睛亮得像挂在树上的灯笼,刚才差点让我尿裤子!”

阿契琉斯也借着星光望了望小貘消失的方向,丛林深处早已恢复寂静,他轻声安抚道:“这里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我也没看太清楚。不过听阿基里塔斯的语气,应该是沼泽里的生灵,感觉很可爱。”说罢掏出烟斗点燃猛吸两口,又挥手将那烟雾往自己身上扇着道,“估计在这里也管用,赶走那些讨厌的小虫子!”

小弗拉修斯闻着那让人安心的烟草气息,轻轻“哦”了声,长长松了口气,胸口明显起伏了一下,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后怕:“我最怕黑,就像那次你们把我绑在地窖里的时候。”

阿基里塔斯重新挥舞长剑劈开挡路的藤蔓,剑刃斩断藤蔓发出“咔嚓”的脆响,他回头瞥了眼身后漆黑的丛林——只有星光在枝叶间投下细碎的光斑,小弗拉修斯的呼吸还带着急促,他便向赫斯体内的波潵琉游魂抱怨:“波潵琉游魂,你快弄点你的鬼火出来!赶走那些蚊子,但注意点儿火候,别弄太亮晃着那个小累赘的眼睛!”

波潵琉游魂突然从赫斯肩头冒出来,淡蓝色的虚影绷得笔直,还急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像风吹过草叶的轻响:“你小声点!这里可是达鲁祖的地盘,那家伙的眼线遍布丛林,说不定哪棵树上就藏着他的人!一不小心把灰瞎?那伽招来,咋们谁都打不过,而且会误伤很多沼泽人哩!”

阿基里塔斯不屑地嗤笑一声,继续挥舞长剑开路,剑刃斩过灌木时溅起细小的木屑:“你就是个马屁精!要不是赫斯用锁魂纹把你囚禁在体内,估计你早就把所有沼泽人都抓去喂你那些破人鱼了,还会在乎什么误伤?鬼祟滑头的家伙!”

就在两人拌嘴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突然从前方的浓雾中传来——雾气像被人搅动的牛奶,缓缓凝聚出模糊的轮廓,那声音像是隔着层厚厚的棉花,沉闷又不真切:“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在这儿等了好几天,还以为你们又像上次那样,在哪个地方失踪了!”

阿基里塔斯用手扇了扇面前弥漫的灰白色雾气,打量着凝聚出的那张五官模糊的人脸,语气里满是鄙夷:“雾人讷布勒?你他妈这段时间躲去哪里了?我们在盐山和余念人拼杀,在乌骨山对抗疯子大魔王,打得头破血流,你倒好,直接藏起来当缩头乌龟,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雾人讷布勒的雾气身体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显得有些局促,声音吞吞吐吐:“我...我不是故意躲起来的!上次在库普兰河遇到强风,我被风吹散了,花了整整三天才重新凝聚成形...我天生怕大风,一刮大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不是故意逃的。”

波潵琉游魂也冒出来凑热闹,淡蓝色的虚影飘到雾人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那团松散的雾气,语气里满是揶揄:“你不是害怕大风,是害怕战斗!每次一遇到危险,你跑得比谁都快,连魂体都快散哩,也不知道囚主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雾人讷布勒的声音愈发结巴,雾气凝聚出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像做错事的孩子:“只...只有洛哥不嫌弃我!其他人都觉得我胆小没用,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其实我也能变成火炽翅......”

“他是懒得理你这个没骨头的家伙,根本没把你当朋友看哩!”波潵琉游魂继续挖苦,还故意飘到雾人面前晃了晃,淡蓝色的雾气蹭得雾人身体都散了几分,“你以为他真的认可你?不过是可怜你孤孤单单,没人愿意理你罢哩!”

雾人讷布勒轻轻叹了口气,雾气组成的肩膀垮了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里满是委屈:“不是的...洛哥从来不会用手扇我,也从来不会说我胆小,只会让我稍安勿躁。”说着,他用雾气凝聚出只小巧的手——指尖泛着淡淡的灰白光泽,小心翼翼地伸到小弗拉修斯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期待:“小不点,我叫讷布勒,曾经是达坦洛的得力战将,现在是能操控雾气的魂灵,欢迎你成为我的朋友!”

眼前依旧漆黑一片的小弗拉修斯被突然伸来的“雾手”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阿契琉斯背上缩了缩,小脑袋埋在阿契琉斯的颈窝,声音带着惊慌:“你是谁?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你的手...碰到的时候凉飕飕的,像摸在冰上!”

雾人讷布勒的雾气人脸愣了一下,灰白的雾气微微晃动,语气里满是惊愕:“他眼睛看不到吗?为什么不和我握手?是嫌弃我的手是雾气做的,不够实在吗?”

波潵琉游魂不客气地打断他,淡蓝色的虚影在空中晃了晃,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收起你那虚假的客套!你看不出来他是个普通孩子吗?又不是咱们这些有夜兽眼的异类,能在黑暗里视物。在这么黑的丛林里,他没被你吓死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和你握手!”

阿基里塔斯也收起长剑,将肩头上那湿漉漉的发辫甩到身后,“就是!不要见到谁都想交朋友拉关系,你他妈胆子这么小,就算交了朋友也帮不上忙,什么都干不成,就连说话都还不如我放的屁响!”

雾人讷布勒慢吞吞地哼了声,雾气身体飘到赫斯身旁,像找到了靠山,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我真是被风吹散了,不是故意躲起来的,你相信我吗?”

赫斯回头看了看这个飘忽不定的雾人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轻柔道:“没事,我了解你,不要听他们乱说,我们一直把你当朋友,从来没怪过你,不过无论何时也不可过度暴虐残杀。”

雾人讷布勒立刻满意地点点头,雾气组成的脸上甚至挤出了个模糊的笑容,他转向阿基里塔斯和波潵琉游魂,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道:“你们看,咱们老大都相信我!”

“靠边站!谁和你‘咱们’!”波潵琉游魂不屑地飘到高处,淡蓝色的虚影四下张望远处的动静——丛林深处偶尔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你以前可口口声声不认囚主,现在该叫老大哩?”

“哎,你怎么会在这儿?”雾人讷布勒突然将目光转向阿契琉斯,雾气组成的眼睛里满是诧异,像是从阿契琉斯身上认出了熟悉的气息。

阿契琉斯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除了他们几人再无旁人,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茫然道:“你在说我吗?咱们以前认识?”

雾人讷布勒的雾气身体轻轻晃动了一下,语气笃定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前面的阿基里塔斯收住脚步,急忙回头好奇地盯着阿契琉斯,又看看雾人,追问道:“你们以前真的认识?大累赘,你什么时候认识雾人了?难道你们胆小的容易扎堆?”

雾人讷布勒却突然把雾气脸扭到一边,语气里满是傲娇瓮声瓮气道:“乌鸦嘴的蠢章鱼,就凭你那点儿年岁,怎么会知道这些!”

“侠客阿契琉斯,曾经的圣殿十二守卫之一。那个黑袍客是他的影子,也就是人们说的影子游侠!”波潵琉游魂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不屑,却又用闪亮的涡流眼紧紧盯着雾人讷布勒。

雾人讷布勒慢慢抬起雾气组成的头,语气里满是惊讶:“你这个小海鱼怎么知道的?”说着用雾汽手挠了挠头。

“哈哈哈!莪猜哩!”波潵琉游魂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淡蓝色的虚影在空中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像在炫耀自己的机灵,“榆木疙瘩,峩把你耍哩!莪就是随便编了个身份,没想到还真猜对咧!”

雾人讷布勒哼了声,雾气身体微微起伏,灰白的雾气竟逐渐变红,但看到赫斯冷冷的眼神后又哀叹一声,“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怎么让他复神吗?只要我愿意,就可以马上让他恢复当年的神力,变回那个能横扫千军、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侠客!”

阿契琉斯听着雾人与波潵琉游魂的对话,云里雾里般猛抽着烟斗,打量着拌嘴的这两个魂灵。不禁挠了挠头,尴尬笑道:“这些阿飘兄弟在说什么...复神?侠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我其实就是个普通的流浪者,只不过人品太好而被称作侠客而已!”

赫斯听着几人话题越扯越远,目光转向雾人讷布勒,眉头紧锁道:“讷布勒,达鲁祖现在在哪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

雾人讷布勒的雾气身体顿了顿,缓缓回过头,语气里略带沮丧,像是在劝说般道:“你要去找他?我劝你最好不要去,现在他盯着乌喉果林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戾气,说话也冷冰冰的,不像以前那样温和。而且灰沙?那伽有时候会回椰林营地,太危险了!”

赫斯低头沉思片刻,抬眼望向丛林深处,轻轻叹息道:“他对尹更斯湖的影响太大,我得和他谈谈!”

雾人讷布勒见赫斯那执着的神色,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随即用雾气凝聚出根细长的手指,指向丛林深处被茂密枝叶遮挡的方向道,“椰林营地就在那边,其实已经很近了,穿过前面那片竹林就能看到篝火的光。”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我原本是想引着你们绕开他的,不想让你们卷入他的那些麻烦事里。”

赫斯向阿基里塔斯递了个眼神,阿基里塔斯立刻会意,转身向着雾人所指的方向开路。这次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谨慎,每一次挥剑劈开缠绕的藤蔓,都会先侧耳听一听周围的动静,生怕惊动了营地的守卫。潮湿的藤蔓被斩断时,还会渗出透明的汁液,滴落在枯叶上发出“滴答”的轻响。不一会儿,远处的密叶稠枝间便晃动起朦朦胧胧的火光,像几颗落在黑暗中的星辰,在幽深的雨林里格外显眼,也驱散了几分未知的恐惧。

赫斯绕过阿基里塔斯,自己先行来到这片丛林中的空旷营地边缘。他站在棵粗壮的椰子树下——树干上还留着采摘椰果的刀痕,树冠宽大如伞,遮挡住了头顶的星光。望着眼前的景象,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凝重:几十座用茅草和竹木搭建的芭蕉叶草屋错落分布,屋顶挂着一串串晒干的鱼干和草药,鱼干的咸香与草药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飘散在空气中。几个穿着粗布短衫的部落人正围着篝火低声交谈,火光映得他们的脸庞忽明忽暗,偶尔还能听到孩童的嬉笑声。他没有贸然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树后,目光扫过每一座草屋,试图从门窗的缝隙中寻找达鲁祖的踪迹。

波潵琉游魂悄悄从赫斯肩头冒出来,淡蓝色的虚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飘到赫斯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一阵拂过草叶的微风:“我用魂感扫过整个营地了,灰瞎?那伽不在,只有达鲁祖那个老混球,还有他的十几个族人在。不过有点奇怪,他的族人身上都带着淡淡的咒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眼神都有些呆滞,不像是正常的部落人。”

赫斯轻轻点头,迈步上前,走进部落中央的宽敞空地——地面被打扫得很干净,只有几处篝火留下的焦痕。他来到一个正在给火堆加柴的孩子面前,那孩子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正小心翼翼地往火堆里添柴。见陌生人靠近,孩子怯生生地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树枝都差点掉在地上。赫斯放柔语气,声音轻得像羽毛:“娃儿,不要怕。请你告知你们的族长达鲁祖爵士,就说乔玛家的赫斯来拜访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两个正在旁边玩耍的孩子听到声音,也围了过来——他们手里拿着木雕的小刀和木剑,好奇地打量着赫斯、阿契琉斯和阿基里塔斯。三个陌生人的装束与部落人截然不同,尤其是阿基里塔斯的坎肩牛皮大氅,都让孩子们觉得新鲜。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梳着平头的孩子撒腿就向部落中间那座最宽敞的草屋跑去,脚步又快又急;另一个则留在原地,睁大眼睛盯着几人,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木雕的小鱼。

没过多久,拄着藤木拐杖的达鲁祖从芭蕉叶草屋里走了出来。他的背好似变得有些微驼,却没有丝毫佝偻之态;花白的头发依旧被梳得一丝不苟,在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死死地望着赫斯几人,满是审视与警惕,仿佛要穿透人心。

赫斯快步走上前,微微躬身行礼恭敬道:“达鲁祖爵士您好!再次冒昧前来打扰您的休息,还望您海涵。”

达鲁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却有力,带着岁月的沧桑:“尹更斯湖的亲人,很久没有至亲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了。”说着侧身让开道路,示意赫斯几人进入茅草屋道:“外面夜露重,进来谈吧,草屋里有热茶。”

赫斯跟着达鲁祖走进草屋,再次躬身行礼致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早应该来探望,只是时不待人!”

达鲁祖示意众人坐在草屋中央那张用整块楠木打造的矮桌前——桌面被打磨得光滑发亮,还能看到木材天然的纹理。他又从墙角的陶罐里拿出几支蜂蜡蜜炬,用火种点燃。温暖的烛光瞬间照亮了整个草屋,也映出了竹墙上挂着的几张兽皮地图——地图上用炭笔标注着水源和部落的位置,边缘还有些磨损的痕迹。而这位椰林营地看守人看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渐渐变得悠远,感慨地叹了口气:“时不待人?人们总是这样说,把所有的遗憾都推给时间。可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的东西——担忧树干上的血迹烟消云散,怕后人忘记自己的功绩;哪怕累积再多白骨,也要在崖壁上刻出某人的雕像,做些无意义的事情来证明自己存在过。”

赫斯接过达鲁祖递来的精致银杯,他轻轻闻了闻,一股浓浓的沁香从杯中飘出,那是尹更斯湖特有的水兰草晒干后冲泡的味道,带着淡淡的湖水气息。他抬起头,目光与达鲁祖对视,缓缓道:“诚如您所言,世间很多事本就徒劳,就像追逐影子一样。可就像鳐鱼咬钩,不只是渔夫狡猾,用了鲜美的饵料;鱼儿盲目贪恋饵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其实也有过错。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只能承担最后的后果。”

达鲁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赫斯脸上,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复杂,有欣赏,也有不易察觉的警惕:“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和你父亲图塔一样,薄唇似刀,说话总能戳中要害,一点儿都不绕弯子。”他手指轻轻摩挲着银杯边缘,指腹蹭过杯壁的鱼纹,声音里带着悠远的回忆,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你父亲当年也像你这样,深夜来访我的营地,那时候他还很年轻,眼里满是对沼泽的热爱。可后来呢?他却把查理尼三世的铁甲利箭引入了尹更斯湖,让湖水都被鲜血染红。”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还把那些嗜血的巴优那特人,曾向我讨要乌喉果,说要用来救治受伤的部落战士,我信了他们,结果呢?他们却拿着那些乌喉果为敌人带路,换取所谓的‘和平承诺’——不过现在我也体谅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尤其是曾与我亲如兄弟的人,或许他当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晃动的烛火,飘向窗外跳动的篝火——火光将草屋的窗棂映得忽明忽暗,偶尔传来部落人低低的谈笑声。他的语气多了几分无奈,像是在感慨世事:“而且人啊,在能填饱肚子、保住性命之后,总想着做些释放精力、甚至不切实际的妄想之事。就像我们椰林营地的年轻人,每天把长矛磨得锃亮,矛尖能映出人影,总想着自己的长矛能多准确地猎杀野兽,无时无刻不在篝火边吹嘘自己能搏杀多少异族、缴获多少战利品。我很反感这样荒唐的想法,所以会让他们独自走进丛林生存三天,只给一把石刀和一小袋干粮。能活着回来的,我才会耐心教导他们真正重要的事,那些能让部落延续下去的本事,但如果他们还不得驯服,那就要享受特殊的‘族训’。”

达鲁祖的声音渐渐柔和,像流淌的溪水,眼神里也泛起温暖的光,仿佛在描述藏在心底的珍贵宝藏:“我会教他们辨认桑梓叶——要在晨露未干时采下来,叶片上还沾着水珠,嚼在嘴里带着淡淡的清甜,晒干后泡水还能解热;我会带他们找枯树,教他们分辨哪棵树里藏着最多糯蠕虫。还要教他们用木片小心翼翼地拆开树干,动作轻慢,不能弄破那些虫子的身体——因为虫子一旦受伤,汁液会流出来,不仅保存不了多久,烤着吃也会失了原本的鲜香。说这些琐事,你别介意,在我看来,这些能让族人活下去的技能,比打打杀杀重要得多。”

“当然还有乌木椰!”他的眼神突然亮了亮,像是看到了雨林深处挂满果实的椰树——粗壮的枝干上缀满青绿色的椰果,在阳光下泛着光泽,“雨季一停就得马上采摘,一刻都不能耽误。要是被太阳晒上半天,那青色的果实就会慢慢变黄,果皮变硬,里面大部分果肉会变得像石头一样硬,嚼都嚼不动,难以下咽。我还会亲自示范教他们如何割下乌木椰——必须用磨得锋利的竹刀,沿着果藤根部斜着切下去,角度要准,力度要稳。要是切割不干净,残留的果藤汁液会渗进果肉里,用不了多久,果肉就会变苦,太浪费了。”

达鲁祖拿起桌上根棕褐色的藤条,手指轻轻缠绕着,藤条的纹理在他掌心留下浅浅的印子:“我还会亲自为他们鞣制藤条,用树皮灰和牛油反复揉搓,让藤条变得坚韧耐用;再调配腌制药泥——用蛇蜕、艾草和尹更斯湖的淤泥混合,抹在他们的脚底板上。采集乌木椰要爬很高的树,树干滑溜溜的,还可能遇到躲在枝叶间的毒蛇,药泥能防蛇咬,也能让脚底板更耐磨,爬树时不容易打滑。在饿死和冒险之间,人们总得做出选择,不是吗?但这其中也有很多乐趣,比如教他们玩‘扔羊骨’的游戏——把晒干的羊骨扔在地上,猜落地的朝向,赢的人能得到一颗甜甜的野果。看着他们从只会哭闹的孩子,长成能独自爬树采椰、辨认草药的少年,我心里也觉得踏实,觉得部落有了希望。”

说到这里,他忽然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像是在透露一个重要的秘密:“当然,我也在教他们些更重要的事——如何用特制的铜罐蒸煮那些‘特殊’的东西,如何让铜罐和铅管严丝合缝地连接,不漏一丝蒸汽;又怎么样用水快速冷却那些管道,最后用竹片轻轻刮下附着在管壁上的东西——那些洁白如雪、摸起来细腻如粉的‘圣物’,比黄金还要贵重。”

赫斯耐心听着达鲁祖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银杯,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神变得凝重,突然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您说的‘圣物’,是乌喉霜吧?我知道它们在战场上危急时刻的确很实用,能让人瞬间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人。但我也知道说,对于长期食用来说,它们好像很危险——会让人上瘾,离不开这种粉末,还会损伤人的心智,把人变成只知杀戮、没有理智的怪物。”

正低头品尝茶水的达鲁祖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可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像出鞘的刀,直盯着赫斯:“孩子,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危险吗?就像乌喉椰树,它本身没有错。当有人在疲惫到极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咀嚼它的叶子,就能瞬间精力充沛,不知饥渴;当有人在病痛难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咀嚼它的果实,就能感觉舒适无比,不知疾苦。而乌喉霜,不过是乌喉椰的精华,能让人力大无穷、势如猛兽,在战场上保护自己和族人,这些难道不是好东西吗?尤其乌喉霜,在黑市上价值堪比黄金,能换多少粮食和工具,你知道吗?”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满,甚至带着些许指责:“可有些人拿到大量乌喉霜,为己所用,靠着它获得了权力和财富,却不知道要回报——不知道感恩自然的馈赠,不知道感谢那些为他们提供乌喉霜的人,更不知道用这些财富帮助部落里的弱者。这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样忘恩负义的行为,才是最危险的。我曾经也这样劝过你的父亲,可他根本听不进去,固若罔闻。尽管你们乔玛部取得了长滩大战的最后胜利,但你要知道,战争结束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人心比战场更难掌控,贪婪比敌人更可怕。”

听着达鲁祖这番避重就轻、甚至试图倒打一耙的敲打,赫斯的眉头紧紧皱起,原本平和的语气也变得肃穆冷淡道:“我曾听闻,您当年不仅公开支持我父亲开战,还主动用乌喉果资助过他的军队,帮他提升战力。可长滩大战结束后,您却没有停止,反而开始向各个部落兜售这种粉末,而且从中获益颇丰,积累了不少财富。甚至有传言说,一些人为了得到这些白色粉末,不惜出卖自己的亲人、朋友,出卖部落的秘密,只要能换得一点儿乌喉霜!这难道就是您说的‘回馈自然’和‘不危险’吗?”

达鲁祖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略显尴尬地别开目光,他巴咂着嘴,像是在掩饰慌乱,眼神有些闪躲,声音也比之前低了几分:“很多都是外界缥缈的谣言,没有根据的话,你不该轻信。你应该知道,我寡居在安卡图丛林这么多年,一直过着简单的生活,无欲无求,更不会参与你们部落之间的争斗,也不会对你所说的财富产生兴趣。如果我真的贪图富贵,当年就不会从瓦莱家族长子的位置上退下来——那时候我本可以享受无尽的荣华,却选择来到这片丛林,变成一个守着椰林营地的苦行者,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他停顿了一下,粗糙的手指在银杯边缘反复摩挲,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为自己寻找合理的辩解:“我承认,我确实为了帮助别人而提供过乌喉果——比如沼泽人对抗敌人时,我给过他们能快速恢复体力的果实;受伤的猎人疼得满地打滚时,我也给过他们乌喉果缓解痛苦。这就像尹更斯湖中鱼儿身上的硬骨和尖利牙齿,鱼儿长这些,初衷是为了在水里生存,抵御天敌,并非想要变成人类手中的鱼骨标枪,去伤害更多的生灵。我提供乌喉果,也从来没想过要害人,只是想帮大家渡过难关。”

赫斯的眉头愈加紧皱,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每个名字带着刺骨的寒意:“真是这样吗?您还记得洛克哀吗?还有德辉?瓦莱、普治?丹、安妮,还有...博泊?乔玛!”

“啪”的一声脆响,达鲁祖手中的银杯突然掉落在地,细小的茶水溅湿了他的粗布裤脚,留下深色的印记。他猛地抬头,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像被激怒的野兽,死死盯着赫斯,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甚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你到底来想要什么?别在这里翻旧账!那些人都是自己贪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他们自己要吃乌喉霜,不是我逼他们的!”

赫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直抵这位满是贪婪的椰林营地看守人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但并不是为了生存做的任何事,都会得到人们的谅解——尤其是用别人的生命和灵魂,来换取自己利益的事!”

达鲁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杀意,却又很快压下怒气,呵呵冷笑道:“生存本就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是丛林的法则,有什么不对?而且你对我恐怕有些误解,我只是一个归隐在丛林里的暮年老人,从来没有参与你们部落之间的纷争!”他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嘲讽,像是抓住了赫斯的把柄:“另外,在长滩大战前,可是你亲自派人用塔布提金矿挖掘的金子,来我这里换取乌喉果与乌喉霜的!当时你怎么不说乌喉霜有害?难道这件事,你也要否认吗?”

赫斯缓缓抬头,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波动,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那些乌喉果已经随着战死的族人消散无踪,而且我给你的黄金,足够铺满整个椰林营地。虽然你身上流着瓦莱家的血脉,和我们乔玛部也算有渊源,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为了利益,牺牲尹更斯湖的族人。如果继续这样,我就不会再将你当成鲁姆图的族人。”

达鲁祖瞬间脖筋暴起,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侧脸死死盯着赫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里满是威胁:“你在威胁我吗?你以为我很危险?告诉你,还有件事比我危险得多......”

赫斯放下手中的银茶杯,杯底与矮桌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草屋里格外清晰。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屑,仿佛早已看穿对方的伎俩:“你是想说,很多人想要我的脑袋?”

达鲁祖的眼神更加阴鸷,他向前倾了倾身体,几乎要凑到赫斯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诱惑的意味:“...但你知道他们为了你的脑袋,悬赏多少吗?”

赫斯轻轻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嘲讽,嘴角微微上扬:“不义之财就像不忠之心,终究不会长久。那些靠出卖别人换来的钱,早晚都会惹祸上身。如果你以后不再妄想胡为,不再用乌喉霜残害族人,或许还有转机,能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但如果你执迷不悟,继续为了钱害人,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到时候没人能救你。”

“哈哈哈”达鲁祖咬牙切齿干笑,突然从墙角抱来个黑色的陶罐,陶罐上还沾着干涸的泥土,边缘甚至有几道裂痕。他将陶罐重重放在矮桌上,桌面都被震得微微晃动,他眼珠凸起,布满血丝,语气里满是疯狂:“良心?你在和我谈良心?是你的良心,还是我的良心?你以为用对付赛恩斯那套威胁的手段对我管用?我告诉你,没用!你还不知道这罐子里的乌喉果液是用来做什么的吧?”

赫斯瞥了眼陶罐,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好奇:“无非是用来防止被悬赏的那颗脑袋腐烂——你早就想把我的人头卖给那些悬赏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想用这罐东西威胁我?”

早已按捺不住的阿基里塔斯猛地站起身,身下的木椅在粗糙的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他眼神猩红,一脚狠狠踢翻那个黑色陶罐——陶罐“哐当”砸在地上,黑色的黏稠液体顺着桌腿蜿蜒流淌,在地面汇成一滩,散发出刺鼻的腥气,像是腐烂的水草混合着血的味道。阿基里塔斯破口大骂,声音震得草屋的茅草簌簌掉落:“老东西!要不是赫斯念及旧情一直庇护你,安卡图的纹身沼泽人早就让你和你的族人血债血偿,把你们的骨头扔去喂鱼了!现在我来替他们了结心愿,今天你再也看不到明天树上的血渍干透了!”说着高高举起手中的锈剑,剑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剑尖直指达鲁祖的胸口,手臂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劈下去。

达鲁祖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手下意识地挡在身前,却依旧强装镇定,急忙抬起手摆出副傲慢的姿态,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慢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波潵琉游魂突然从赫斯肩头冒出来,淡蓝色的虚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冷光,像团随时会冻伤皮肤的寒气,破锣嗓音里满是不屑:“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哩!谁不知道你是施洛华的狗腿子?见风使舵、卖主求荣的东西!阿基,别跟他废话,快砍哩他,省得他在这里碍眼!”

看着阿基里塔斯因赫斯沉默而犹豫不决,垩煞桀游魂也从赫斯的影子里飘忽而出,暗紫色的雾气紧紧裹着他的身形,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连周围的烛光都被吸走了几分亮色。他的语气冰冷如同深渊寒风:“达坦洛,你耐心过度了。这种为了利益出卖族人、助纣为虐的败类,没必要和他废话,直接将这里夷为平地!”

看着两个形态诡异的游魂现身,一个泛着幽蓝冷光,一个裹着暗紫雾气,达鲁祖吓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开始打颤。他慌忙向草屋外张望——月光下,只有几个部族小孩蹲在篝火旁玩耍,手里拿着木雕的小剑互相打闹,根本没有他期盼的救星出现。而面前的赫斯、阿基里塔斯和阿契琉斯,个个眼神凶狠,像盯着猎物的猛兽,似乎只要赫斯轻轻一个示意,就会立刻扑上来将他撕碎。达鲁祖的气焰瞬间消散大半,但依旧嘴硬,试图找回最后一点儿颜面道:“看来你没能像你父亲图塔一样,管束好下面的‘狗’!连这种阴沟里的游魂都敢在我面前放肆,真是可笑!”

看着依旧眼神瞟着草屋外,好似在等着什么救援的达鲁祖,赫斯冷笑一声,“我不想取你性命,毕竟我父亲曾与你兄弟相称,念及旧情,不想让他在九泉之下难堪。但我警告你,,如果我再发现有乌喉果或者乌喉霜在尹根斯湖出现,你和你的族人将会被永远驱逐出这片沼泽!”

达鲁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神呆滞地盯着地面上那滩黑色液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但没过多久,他突然失控地吼道,唾沫星子飞溅到赫斯的衣领上:“你以为带了这几个小鬼威胁我,就能得到我的尊重,然后顺顺利利地回家?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惹急了我,咱们鱼死网破!”

赫斯轻轻推开扑到面前的达鲁祖,避开他喷溅的唾沫,语气里带着最后一丝劝诫:“你的族人以后可以在库普兰河捕鱼,不必忍饥挨饿,能繁衍壮大,虽然铎坦安和帕库巴已死,但你也不必那些担忧罗格和巴优那特部,狗会叫,不过咬不咬人得看主人,但乌喉果绝不能在尹更斯湖出现!这是我的底线!”

达鲁祖的眼珠慌乱地转动着,眼神里满是不甘,显然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突然咬牙切齿道,声音里带着疯狂的执念:“这些本来就是我的!库普兰河、尹更斯湖,本都是瓦莱家族该有的遗产,我只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赫斯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失望,甚至带着几分怜悯:“我祖父博泊?乔玛当年从尹更斯湖面上捞起那个白皮人婴儿的时候,应该没想到,他好心救下的孩子,长大后会变得欲壑难平,甚至妄图勾结施洛华这样的恶魔,将乔玛部灭族!达鲁祖,你对得起我祖父当年的救命之恩吗?你对得起这片养育你的沼泽吗?”

“你...你怎么知道...”达鲁祖登时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恐惧。旋即又眼神阴鸷地盯着赫斯,突然上前拉扯,嘴里不断咬牙切齿地威胁:“你别得意!你知道我两个儿子是谁吗?他们不会放过你的!等他们回来,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赫斯一把推开挡路的达鲁祖,带着阿基里塔斯、阿契琉斯迈步离开了草屋。

草屋内的烛光被门外吹来的风晃得不停摇晃,将达鲁祖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他看着赫斯等人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声音里满是疯狂的怨毒:“我儿子叫灰沙?那伽!他会为我报仇的!你们等着,你们都会死在他手里!”

阿基里塔斯去而复返,一把揪住达鲁祖的粗布衣领,将他提得离地面半尺高,然后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力道之大将达鲁祖的牙齿打飞,又狠狠一口啐在他脸上,怒骂道:“老白皮!早晚我把你扔去喂塔布提的鳄鱼!”

波潵琉游魂也折了回来,淡蓝色的虚影凝聚成只手掌的形状,对着达鲁祖的脸左右开弓,甩了好几个耳光。每一下都带着淡淡的咒力冲击,打得达鲁祖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随即也学着阿基里塔斯猛啐一口骂道:“有渣父必有渣子哩!”

《艾蒙派缇皇恩圣典》:遵从圣教皇令,子之基业将犹如雨夜星火般荣复,子的家族将犹如浴血生娩般光耀,子之名将洗刷一切浮羞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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