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已入冬，洋洋洒洒地下起第一场雪来。
裹着皮毛毯子窝在软塌上的顾滟，看完手里的信捏捏眉心，听了会外面下人扫雪的声音，才伸出手来给沈掌柜回信。
京中陆续又有消息传来，张正川说查走私之事难如登天，却也陆续给他们送来了一份名单，并非京中权贵，而是一些商人的名字。
这些商人就是跟权贵勾结，往外走私铜钱铸币的人。
张正川虽然明说，但顾滟也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她已然在庐江上站稳了脚跟，加上岸上千江楼的扩张，单子上的除了一些根基深厚盘口错综复杂的她撼动不了，剩下一些她完全能和对方掰掰手腕。
还有不到半月过年，这段时间出货进货正是繁忙的时候，他们趁机在暗中连抢两笔生意，赚是赚了不少，可每日这么连轴转，她也有些吃不消了。
更别说沈掌柜，那么健壮的一个人，这半月来都已经病了两场了，再这么下去，非得把身体累垮不可。
“是时候进点新人了。”她嘟囔一句，又忍不住捏捏眉心。
定定神，她继续写道：“对那两家的攻势都缓一缓，年前就不要再出手了，防止他们查到咱们。你也趁此机会好好休养休养。船上若是有想回家过年的只管放他们去，至于你……”
她顿了顿又写道：“一路往西来吧，到山上咱们一起过年。李良手里有几个好苗子，你正好挑几个帮帮你。”
写完之后，她放下笔拿起信纸吹干，正要装进信封，裴修年掀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来。
他进屋没有走向顾滟，而是先去炉子旁边，边烤着手散掉身上的寒气，边说道：“这雪下得可真大，双双在外面都已经玩疯了，几次要来找你，都被娘给拦住了。”
“确实不小。”顾滟微微点头。
看她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恹恹的，裴修年心疼道：“怎么看你脸色越发不好了？要不要让傅老过来帮你看看？”
“我没事。”
异能升级之后，她对外界木系元素的感应也增强了，大雪天木系活性难免有些低，她的异能活跃度也低，加上最近一直伏案，有些精力不济。
“接下来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是该好好休息休息。”裴修年走过来顺手拿过她手里的信，装进信封的过程无意瞄到几眼，字里行间全都是关心。
他就奇怪了，沈掌柜对她为什么就这么特别？
看她脸色不好，他也没有多问，只帮她把信装好让庆生送走了。
顾滟从手边的信件中找出一张单子递给他，对他道：“这是拟好的年礼单子，你看看还缺什么吗？”
这张单子上，上到张正川下到族里，事无巨细，送的东西也都非常周全。
“你想的已经很周全了。”
顾滟对他道：“你仔细看看，如今你也是举人了，也要顾及体面，不能跟以前一样马马虎虎。”
“管家婆。”
他刚说完，就被顾滟扔来的橘子砸中脑袋，他轻笑一声，把橘子捡起来边剥边仔细看了看单子。
“何大人那边，礼就不用这么重了，茶叶和绸缎减掉。”他说着将剥好的橘子放到顾滟手边。
“礼重吗？”顾滟伸手拿过单子，顺手往嘴里塞了几瓣橘子，“减掉这些，是不是太轻了？”她旋即明白过来，“出什么事了？”
裴修年声音微寒，“何大人高升了，去了礼部做了个主事，如今已经看不上修书的老师了。”
“呵……”顾滟冷笑，“何家的家风还真是一脉相承。”
多余的话也不用再说，她又问道：“其他的没问题了？”
裴修年点了点单子上谢承运的名字，“为什么还有他？”
“你们不是朋友吗？”顾滟反问。
一说到这，裴修年就有些无奈，“滟滟，就算我拿他当朋友，人家也未必看得起我。”他直言，“他能跟我多说几句话，没准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顾滟不以为意的笑笑，“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听她这话，裴修年有一瞬都怀疑她是知道些什么，但随后就觉得不可能，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你说了算。”他摊手道。
顾滟点了下头，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总算不再是恹恹的模样。
看她露出笑脸，裴修年哪还有半点怨言。
“姐姐，姐姐！”
裴双双的声音由远及近，哒哒哒从窗前跑过，然后掀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来。
“姐姐，我去山上给你摘了梅花！”她跑到顾滟跟前，献宝似的举着手红梅。
红梅上还带着雪，红艳欲滴，却不显妖艳，只觉得清雅非常。
顾滟看着就喜欢，伸手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她冻得通红的脸颊，“亏你还能想着我，辛苦双双了。”
见她怀抱红梅，肤色胜雪，眼含笑意的温柔模样，裴双双只觉得双颊滚烫，抱着她的腰撒起娇来，“双双最喜欢嫂嫂，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她还想往顾滟怀里钻，突然被人拎住衣领给拉开，她扭头就看到裴修年正站在她的身后。
“打打身上的雪再往你嫂嫂身上贴！”
裴双双重重哼了一声，却还是走到炉边拍打起身上的雪来，嘴里嘟囔着，“见不得小姑子跟嫂嫂亲近，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哥哥。”
“你嘀咕什么呢？”
裴双双扭头给他做了个鬼脸，又对顾滟絮叨着说起今天的见闻，“小黑今天可厉害了，我们摘花的功夫，它就猎来好几只兔子。白白就不行了，走路都走不稳，跌进雪窝好几次。”她说着呵呵笑了几声，又道：“还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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