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酉吉看着常佳颖枯槁的形容,递过一方素帕低声道:“师伯先莫要着急。弟子冒昧一问——可是车琴长老之女修为突破,才迫得她提前取魄?”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常佳颖攥紧帕子,指节泛白,“我耗尽人脉打听过,那孩子仍在元婴中期,十年内绝无冲击后期可能。况且冰魄未熟强取,这是要瑛子的命啊!”
“那车琴长老究竟为何……”赵酉吉话音未落,常佳颖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我跪求三日才得入她洞府外庭,那老虔婆却命童子传话‘因果已了,不必再见’!连她至交密友也讳莫如深,不是摇头叹息就是闭门谢客!”
洞府冰晶壁映着赵酉吉紧锁的眉头。他忽然蹲下身平视常佳颖泪眼:“请师伯细说当日情形。车琴长老是独自前来?可曾言语?”
常佳颖茫然摇头:“那日我正为瑛子寻固魂灵药,归府时只见……”
她喉头哽咽着说不下去,猛地击掌唤人。一个穿淡青比甲的小侍女立刻走进厅中战战兢兢跪伏在地。
“把那天的事,再说一遍。”常佳颖声音嘶哑。
侍女浑身筛糠般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断断续续仿佛被寒风撕碎:“那…那日晌午,太阳刚…刚爬到冰枫树梢……”
她指向庭院角落的鹤舍:“瑛姑娘正端着食盒喂仙鹤,还哼着…哼着小曲儿……”
她瞳孔骤然收缩,仿佛重新看见那恐怖的一幕:“天‘唰’地就暗了!不是乌云…是…是车琴长老像片雪花似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就飘进院子!”
侍女声音带上了哭腔,“瑛姑娘手里的松子盒‘哐当’砸在冰面上,仙鹤吓得全飞了……”
“车琴长老可说什么了?”赵酉吉紧盯侍女问道。
侍女答道:“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施法将瑛姑娘弄晕,然后就直接带着她走了。”
赵酉吉听完侍女的叙述,,追问道:“当时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看见?”
他需要更多佐证,哪怕一丝矛盾之处都可能成为线索。
常佳颖疲惫地揉着额角:“还有一个打理鹤舍的粗使仆役,他当时正在后院清扫落叶。”
她声音带着心力交瘁的沙哑:“我已分别问过……二人所述,并无二致。”
她挥了挥手,仿佛连唤人作证的力气都已耗尽:“你若不信,可唤那仆役来……只是他嘴笨,怕也说不出更多了。”
赵酉吉缓缓摇头:“不必了,师伯。”
他目光扫过侍女惊魂未定的脸,沉声道:“我只是想确认……车琴长老当真未发一言?掳人之时,连半句缘由都未曾提及?”
侍女闻言,身体又是一颤,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却异常清晰:“是……长老像…像阵寒风刮进来,瑛姑娘就……就倒了……然后卷走……真的……一个字都没有。”
让侍女退去之后,赵酉吉凝眉沉思片刻,开口道:“师伯,弟子有一念,不知当讲不当讲。车琴长老行此‘杀鸡取卵’之事,冰魄分明未熟,其女修为亦停滞元婴中期,此等反常……是否受人胁迫或唆使?譬如,有人欲借瑛子要挟于您或师尊?”
常佳颖攥着素帕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眼中血丝密布,却缓缓摇头,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若是受人唆使,意在要挟……那掳走瑛子后,更该主动现身,逼我就范!或索要赎金,或迫我让步,总该有个说法!”
她猛地抬眼,通红的眸子里交织着痛苦与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懑:
“可那老虔婆呢?自我徒儿被夺,她便如雪落深渊,再无踪影!我跪求其洞府外三日,只得一句‘因果已了,不必再见’的冰冷传话!托故友探寻,亦皆讳莫如深,闭门不纳……这般行径,岂是图谋外物之态?”
常佳颖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她看着空荡的庭院角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悲怆:“难道她耗尽心力设下此局,就只为让我这师父……尝一尝剜心之痛?!若真如此,她大可当场格杀瑛子!何必大费周章将人掳走,却又避我如蛇蝎?!”
赵酉吉哑然。常佳颖的逻辑无懈可击——若为利益,必有所求;若为报复,何须藏匿?车琴长老这反常的“沉默掠取”,比任何明确的恶意更令人心底生寒。
洞府内冰晶壁映着常佳颖鬓角的霜色,赵酉吉的目光忽然定在她憔悴的鬓角上——那抹刺目的斑白如冰锥刺破迷雾!他猛地抬头:“师伯!文谦师兄说您原已筹备突破化神关口......此事当真?”
常佳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案头冰符,点头说道:“不错...若非瑛子出事,此刻我应在闭关冲击化神...”她眼底血丝狰狞,几乎咬碎银牙:“药材齐备,心境圆满,只差临门一脚!”
“这便是了!”赵酉吉霍然起身,眼中精光暴涨:“时机太巧!车琴长老早不动晚不动,偏在您闭关前夕、师尊又远赴霜刃关血战之时,骤然发难强掳瑛子!”
“她女儿元婴中期修为未变,强取未熟冰魄等同杀鸡取卵!此举绝非为冰魄本身——她是怕您成就化神啊!”
常佳颖攥紧的素帕瞬间撕裂,指节因巨力绷出青白:“怕我...?”
“正是!”赵酉吉逼视她通红的双眼,“您与师尊情同姐妹,若您也晋入化神,双化神联袂施压,车琴长老岂能再强占瑛子?当年那‘炉鼎之约’必被您二人联手撕毁!所以她必须抢在您闭关前,断您道途!”
他话音一转,寒意更甚:“亦或...有人忌惮广寒仙宗再添一位化神,故意煽动车琴搅乱您心神!毕竟——”赵酉吉指向窗外风雪呼啸的宗门主峰,“宗门暗流汹涌,您应当比我清楚!”
常佳颖如遭雷击,踉跄跌坐寒玉榻。空洞的目光扫过空荡鹤舍,又落回掌心撕裂的素帕。半晌,她喉间滚出破碎的笑声,混着泪滴砸在冰砖上:
“你说得对……你这两个推测甚至可能是双管齐下...既要毁瑛子性命,又要断我道途!好狠的心肠!”
她粉拳猛地攥住,指甲嵌入皮肉,随后又颓然道:“哎!此刻我心如沸鼎,莫说冲击化神,就连静坐调息都难以为继...这局,他们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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