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轮廓起伏,看山非山,看楼非楼,充满了神秘。
两人并肩前去,脚印落在膜上,灰雾在周围缓慢流动,像一张被反复揉皱、又被强行铺开的旧帛。
越往前走,那些模糊的轮廓便越清晰,却也越诡异。
起初只是灰白的线条,像远山的脊骨。
再近一些,线条开始断裂、层叠,呈现出不自然的折角,如同某种巨大的造物在这里被强行“定格”在崩塌的瞬间。
空气依旧没有风,却让人产生一种被注视的错觉。
不是来自某一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
又行片刻,灰白雾气忽然骤冷。
并非寒冷,而像是整片空间被一双无形的手向内挤压,空间呈现一种锐利的冷。
原本柔缓流动的雾气,在这一刻仿佛化作无数细薄的刀片,从四面八方贴着肌肤掠过。
锋利。
不是风刃,不是气劲,而是一种概念层面的切割。
连空间本身都仿佛被削成了碎片,行走其中,如同踏入一处正在不停“校准锋芒”的磨刀之地。
乘风只觉神魂微微一紧,识海边缘泛起细碎的刺痛,像是被冷铁轻轻抵住,却尚未真正刺入。
至尊玉的反应,却要剧烈得多。
“嘶——!”
他猛地停下脚步,金箍棒“当”地一声重重杵在灰白气膜上,震起一圈紊乱的涟漪。
那张向来桀骜的猴脸,此刻竟浮现出少见的凝重。
“不是俺老孙怂,”至尊玉咬着牙,额角青筋浮现,“这地方……在刮俺的魂!”
话音未落,他的耳后竟渗出一丝淡金色的光点,那并非鲜血,而是被强行剐蹭出的神魂外溢。
那股锐利,不伤皮肉,不破筋骨,却像一把专门用来修剪存在本身的刀。
万物至此,似乎皆要被削去多余,只留下“是否有资格存在”的那一部分。
无声,却精准。
一步一刀。
再往前半步,怕是连“齐天大圣”这四个字,都会被从命数里生生刮走一角。
此地果然怪异!
乘风心头一沉,没有犹豫,体内气机骤然一变。
月魂体,开启。
并不张扬。
没有神光冲霄,也没有异象铺展。
只是他周身那层原本便清冷的月辉,悄然加深,像月色落入深海,沉静而纯粹。
刹那间,无处不在的切割感,落在身上时,竟像是被一层温润的薄膜隔开。
锋利仍在,却被“偏移”了。
仿佛那些看不见的锋利,在触及他身体的一瞬间,忽然失去了“切割灵魂”的目标,只能贴着月魂体的外侧滑走。
“没关系!”
乘风沉了沉声,反手一按,月魂体的气息如同潮汐般外扩,将至尊玉一并笼罩。
“呼——这鬼地方,比过天之裂隙还要恐怖。”
至尊玉猛地吐出一口气,连退两步,脸色这才恢复些许。
乘风的目光望向前方,那些灰白轮廓在月魂体的映照下,隐约显露出更锋利的边界。
那里宛如无数尚未出鞘的刃影,层层叠叠,指向了同一个核心。
在那雾色深处,冷利愈盛。
那里仿佛有什么存在,正在缓缓苏醒。
不是为了攻击。
而是在确认,来者,是否有资格继续前行。
二人稳定了一下心神,继续前行。
渐渐地,前方的雾不再均匀。
灰白之中,开始出现两道极细的亮线。
不刺眼,却异常清晰。
那亮线是黑的,极致的黑,黑到连灰白世界都无法在其边缘留下半点映影。
周围所有颜色,在靠近那两道线的瞬间,都仿佛被吞没、压扁、抹平,只剩下干净、冷静、不带情绪的虚无。
它们并排悬在那里,间距极窄,却分毫不乱。
像是一道被刻意拉开的缝隙。
“那黑线是……”
至尊玉的话音尚未落地,乘风已停下脚步,“是剑!”
随着他眼中境月的开启,那两道黑线之间,开始缓缓浮现出另一种质感。
是白。
极静、极淡的白。
不像光,更像某种被彻底洗净后的存在,没有锋芒,却让一切锋芒失去意义。
那白色一点点铺展,如骨,如玉,又如雪夜里横陈的山脊。
没有棱角,却自成轴线。
灰白雾气在它四周停滞,仿佛不敢贴近。
直到此刻,轮廓才真正完整。
那是——一柄奇特的长剑。
剑身为白,静默无华,像是由某段早已凝固的时光铸成。
剑刃为黑。
不是附着在两侧,而是与剑身天然相生,从白中生黑,从静中生绝。
那黑,正是方才所见的两道刃线。
它静静地悬浮于空中,剑尖下垂,却并未触及灰白气膜,仿佛只需再低一寸,整片空间都会被它切开。
剑身笔直,却没有半分“挺立”的张扬。
更像一具在漫长岁月中早已习惯了静止的存在。
不需被握持,也无需被敬畏。
它就在那里,本身即是答案。
白色的剑身上,看不到任何纹路。
没有铭文,没有符箓,没有炼制的痕迹。
干净得过分,像是万物初生时最原始的形态,从历史中直接截取出来,封存在这一瞬。
而那两道黑色剑刃,却在白色边缘若隐若现。
不流转,不明灭。
只是安静地存在。
却让目光在其上停留不过片刻,便产生一种被“切断”的错觉。
四周的灰白雾气,与剑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不敢靠近,也不肯退去。
像一群无声旁观者,围着一件不属于它们的东西。
剑的下方,一团灰白气膜微微凹陷,上面躺着一把乳白色的剑鞘。
非金非玉,表面流转着淡淡的荧光。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似在沉睡,又似在微微颤动,雾气在其周围流动,生出一种呼吸般的节奏韵律。
灰白世界沉默无声。
剑亦无声。
唯有那份被时间、被因果、被无数覆灭一并打磨出的静,笼罩在二人之间。
“好剑!”
乘风脱口而出,镜月流转,蓝光渗出瞳,试图绕过剑锋,去窥白与黑交界的那条线。
线极细,细到不存在,却又分明横在那里,把灰白世界切成“此”与“彼”,把“过去”与“未来”也一并切开。
线后,是空白,空白里浮出一粒光,光慢慢胀,胀成一幅熟悉的画面。
漆黑广袤的无边世界,远古神只的低语与叹息,再度在脑海中萦绕盘旋。
此地虽不黑暗,却与曾经的感知有许多相似之处。
此地到底何处?为何行这么久,不见一人一物?
这把剑又是谁的?为何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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