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朵儿是被一串手机铃声吵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睡在车后座上，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大衣。
循声摸索着手机的位置，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想起学校礼堂的那一幕，是真实发生的事，不是梦！
她撑坐起身，拿出手机，电话铃声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下一秒，前座响起单调的来电铃声。
“喂。”
“我们已经在高速上了，估计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家。”
“她刚睡着了，没听到。”
“你告诉外婆别担心，一定会赶上年夜饭的。”
挂断电话，许墨关切的问道：
“醒了？饿不饿？伤口还疼吗？”
“还有多久能到服务区，我想上个卫生间。”
林朵儿看着车窗上平行飞舞的水珠，平静开口。
意料到她的态度会不好，但真面对时，许墨心中还是有些酸涩，他点开导航，研究了一下，微笑着答道：
“前面5公里就有一个，你坚持一下。”
话落，他默默加重了踩油门的力量，顺便把车从中间行车道并到了最左边的超车道。
“嗯。”
“外面温度有点低，一会下车的时候把大衣穿上，别冻着。”
“嗯。”
“水杯里有热水，我一直保着温，你喝的时候慢点，别烫着。”
“嗯。”
“林朵儿，我……”
“我累了，到了你叫我一声，谢谢。”
说完，不给许墨开口的机会，林朵儿直接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
雨，忽然就大了，服务区的便利店内，零零落落站着几个躲雨的人。
已经是除夕，游子归乡的心又岂会是一场雨阻拦的了的？
林朵儿坐在窗前，安静的看着远方高速路上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轿车出神。
许墨买好热饮回到桌前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呆坐着的女人。
“雨太大了，我们等雨小一点再出发。”
“嗯。”
“喝点热牛奶，暖暖身子。”
说着，许墨将手中的牛奶递到林朵儿面前。
“谢谢。”
“爷爷说，等过完年，想请你到家里做客，亲自跟你道歉。”
犹豫再三，许墨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便利店内的音乐戛然而止，突然的安静让人莫名的不适，抬眼望去，玻璃隔离了风雨，也阻隔了声音，外面的世界仿佛成了一场静默剧，而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就像昨夜的梦中，她再次见到那个熟悉的面容，却是站在4楼的阳台上，风吹起她的裙摆猎猎作响，她拼命呼喊，对方终于回头，对着她莞尔一笑。
林朵儿伸出手，一点一点慢慢靠近，祈求她不要乱动，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要成功时，对方突然纵身一跃。
短短几步，她努力奔跑，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跑不动，最后，只有棉布裙子滑过指尖的触感异常清晰。
明明她已经是大人模样，为何还是救不了她？
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地上只剩一片火红，慢慢的，火红中冒出一朵朵洁白的玫瑰，它们迅速蔓延，像白雪一般，覆盖整个大地。
“欢迎光临！”
便利店门口机械的迎客声打断了林朵儿的沉思，她扭头，刚好看见一对年轻男女跑进来，女生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裙，上身是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
男生正在温柔的帮女生擦拭着发丝上的水珠，女生仰着头，露出甜甜的笑容。
许是幸福会传染，看见这一幕，林朵儿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瞬间，世界变得鲜活起来，便利店角落里传来抱怨的女声：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早点出发、早点出发，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遇上这种破天气，车也开不快，怎么赶得回去了？”
“谁愿意碰上这种鬼天气，要不是你丢三落四的，我们怎么会这个时间还在这里？别一天天只会埋怨别人，好好想想你自己！”
男子也不甘示弱的回怼回去。
“是是是，结婚这么多年，第一次回我家过年，我忙前忙后的准备礼品，你干了什么？甩着手，什么也不管，落了东西就怪我。要是那么不乐意，你就别去，免得大家都不高兴！”
说完，传来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不去就不去，你以为老子愿意去，死远死远的，还在那个山沟沟里，买包烟都不方便。”
“好，那你走，我自己去，等过完年我们就离婚！”
“离就离，老子这么多年已经受够你了，不会下蛋的母鸡，也不知道以前有过多少男人，老子是瞎了眼才会娶你。”
眼见两人越吵越凶，便利店的店员和躲雨的顾客纷纷上前劝架，这场闹剧才慢慢停歇。
……
“许墨，我外婆也只有这一个年过了，我不想让她老人家担心，所以……”
良久，林朵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知道这样怄着气也不是办法，总不好让外婆看着两人别别扭扭的。
“我知道。”
他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是我的妈妈，我没办法替她原谅你们，所以，麻烦你跟爷爷说声抱歉。”
因为你们的帮忙，让她失去了沉冤昭雪的机会。
把一件刑事案件生生变成了意外。
“我明白的，你不用抱歉。”
许墨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可伸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外面雨小了，我们走吧。”
“好。”
说着，许墨拿起一旁的雨伞，走在林朵儿的身侧。
车子继续行驶在雨雾中，天空灰蒙蒙的，总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直到车子压到实线发出尖锐的声响，林朵儿才发现不对劲，许墨应该是犯困了。
她看看自己受伤的双手，压下想要替他开车的想法，开口道：
“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会，时间还早。”
“没事，你陪我说说话就不困了。”
“那我们说点什么呢？”
林朵儿的话才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哪有这样把天给聊死的？
“随便都行。”
许墨愣了一秒，立马接话道。
林朵儿扭头看向窗外，努力寻找着话题，可越是着急，越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旁边一辆白色轿车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看左边那辆白色别克车，上面的人是不是刚刚吵架的两口子？”
许墨扭头看了一眼，肯定道：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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