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一觉醒来时已是半夜12点，饥肠辘辘的她给自己煮了碗面，就着小汤锅直接在厨房吃了起来。
热辣滚烫的面汤下肚，她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清洗完厨具，扭头看见满屋子堆放着的纸箱子，她终于动了收拾的念头。
她租下了一整套居室，两房一卫的格局，一次性交了半年的租金。
带过来的东西里衣服和书籍占了多数，清点到一半，才发现房子里的衣橱和书柜不够放。
她打算网上下单点家具，这才想起手机还没充电。
她守在充电器前，等到能开机时第一个点开的却是微信。
形形色色的新春祝福占满了整个屏幕，她往下翻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期待的那个对话框。
最新一条消息停在她发出的[新年快乐]，她起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确认了好几遍，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她退出对话框。
大片的拜年消息里，她挑着回复了几条。
叶如很快发了个视频通话过来，文竹点了接听。
“新年快乐。”视频里的叶如穿着一身秋冬睡衣，满眼堆着笑。
“新年快乐。”文竹也笑。
叶如看了看她身后的背景，满脸疑惑，“不是去度假了吗？怎么看着不像？”
文竹比她还茫然。
叶如：“我看吴漾朋友圈，定位在某热带海岛啊。”
文竹了然。她和吴漾离婚的事尚未尘埃落定，所以她并未知会远方好友。
文竹岔开话题，“你怎么还没睡？”
“打牌呢。”叶如答道，很快又回到吴漾身上，“你们咋回事？吵架了？过个年还分开过？”
事情太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文竹索性不说了。
“不想提他。”
叶如的目光透过手机屏幕，仿佛要看见文竹心里，“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无话不谈的朋友之间也有了绝口不提的禁区。
“嗯。”文竹点点头，“谢谢你。”
人和人之间的情谊，终究被距离重新调了色。曾经酣畅的浓墨，在岁月的信笺上，渐渐洇成一片礼貌而克制的淡青。
视频挂断后，文竹给叶如发了个大红包，声称是给她女儿的压岁钱。
叶如没有收，表示“压岁钱要当面给”。
小小的插曲让人心中的失落感陡然加重，她撇开那些负面情绪，想起了叶如说的话，点开了吴漾的朋友圈。
一张俯拍的照片，翼尖之下，日落时分的海岛静卧于碧波之中，宛如一枚镶嵌在熔金海面上的深色浮雕。
文案是《分手快乐》里的词——不想过冬、厌倦沉重、就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
矫情。
文竹嗤之以鼻。
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发这种酸不溜秋的东西。
发布时间是晚上7点。
算算时间，从她这里离开不久，他就去了机场，也许机票是一早就买好的。明明早上还在为离婚的事耿耿于怀，此刻倒是潇洒决绝。表演型人格几个字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或许，他的发布对象是他鱼塘里的某条鱼。
想到这里，文竹锁了手机。
手机屏幕熄灭了一秒，很快被一通电话点亮。
来电人是小春。
时间凌晨1点30。
文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料到她会接电话，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结果人称代词满嘴跑，也没说清楚自己要干嘛。
听着各种“你”“我”“她”“它”，文竹蓦地笑了出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姐姐！”小春很激动，“你怎么也没睡？我刚刚跟朋友玩大冒险来着。”说完后，他补充了一句，“这次是真的。”
“哪次是假的？”文竹反问，已经忘了之前的事。
“没……没有哪次。”小春继续说，“姐姐你在哪里过年呢？”
“和市。”
“哦。”带着两分醉意，小春莽撞地发出邀请，“我跟朋友明天去市区玩，你有空出来吗？没空也没关系的，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总觉得万一你有空呢。”
“可以。”文竹答应得很痛快。
“没关系的。我……”话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啊！！你答应了对吗？我没听错吧？”
激动的喊叫声传来，文竹甚至能想象他的神情，“你没听错。”
“那……那……那……”那半天那不出个所以然。
“明天见。”文竹说。
“明天见！”
文竹挂了电话，小春激动地笑出鹅叫，被一众好友好一通揶揄。
-
看到吴漾的朋友圈时，沈奕音正和妈妈在一起看春晚重播。
被催婚是家常便饭，她习以为常。
“你妹妹孩子都会走了，你还一个人。”说话的妇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头也不抬，继续划拉着手机，“清越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你记得……”妇人话说到一半，沈奕音蓦地站了起来，“你突然站起来干嘛？”
沈奕音看了自己母亲一眼，默默将手机锁屏，狭促道，“出去物色物色男人，争取早点把自己嫁出去。”
“不害臊。”妇人作势要打人，沈奕音早就闪进了自己房间。
再出来时，松垮的家居服已换成长裙，原本素面朝天的脸此时也画上了精致的妆容。她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拿着个大红包，“这个帮我给清越的女儿。”
妇人自是不满，“大年初一你推着行李箱去哪里？”
“说了去物色男人啊。”沈奕音将红包往母亲手里塞了塞，“我爸问起来就说我跟朋友出去玩了。”
“你！你！”妇人脸都涨红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就这样啊。”沈奕音轻轻拍了拍母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把心放肚子里，我有打算的。”
话音刚落，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片刻后，门外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响。
从南远到吴漾所在的海岛约400多公里，沈奕音星夜赶路，朝着一个不确定的目标驶去。
她不知道他会在哪一片活动，更不知道他会下榻在哪个酒店，但她既然出发了，就没想过回头。
找不到就当来旅游，找得到的话……
沈奕音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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