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义原本以为周兴业已被逼至墙角，已稳操胜券。下午的审讯，应该简单多了。
周兴业已投罗网，名单已被缴获，堪称完胜了。只需让大家，包括周兴业口服心服的承认是‘幽灵’司令了。
却不料，审讯刚开始，便碰了钉子。这才意识到审讯并不轻松，到开局失利了。
周兴业起身，面朝大家。斜一眼愣那儿的肖秉义，愤愤不平的说：
“大门牙，你这么聪明，又是警察出道。难道你不知道，新社会审案，与你那个时代不一样吗？今天趁大家都在，老夫就根据人民政府之规定，跟你辩辩，看哪个有理？你敢吗？”
周兴业的避实就虚，让肖秉义错愕了。但他觉得，自己的道理一大把，信心十足。
“悉听尊便。”
他信心满满答道。
周兴业脸色由阴转晴，甚至有了笑容：
“老夫先说文明棍之蹊跷。不错，那根空心的文明棍，确是老夫的。里面放的不是什么图纸，而是五根小黄鱼。出门在外，以备急需之用。”
肖秉义瞬即察觉他想赖了，对方想给你一个死不承认，看你有啥办法？心情紧张了。
周兴业振振有词：
“你之逻辑，名单在我文明棍内，便是我的？老夫问你，如有人将杀人的凶器，放你抽屉，你就是杀人犯了？你当大家面，从我文明棍里倒出一卷纸，就说是我的了？也许我买来文明棍，就有这卷纸呢？也许有人偷走我的文明棍，塞一卷纸害我呢？”
他看肖秉义瞪大灯笼眼，继续说：
“其二，你也说，名单不是你缴获的，而是小家伙送你的。我请问，你凭什么就信了他？他拿了我五根金条，你不抓他。还逼着领导表扬他，什么道理？如果我说，名单是他家的，偷走我的文明棍，拿走金条。嫁祸老夫，就没可能吗？什么神探？”
他越说越起劲了：
“其三，我不怀疑，你唆使小家伙，偷走我的文明棍。杜撰一份什么名单，塞我文明棍内，然后指控老父是特务司令。你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替你父亲报仇，置我于死地，对吧？”
他鄙夷的眼神射向肖秉义：
“其四，退一步说，你也知道，我是被保密局特务监视的对象。身边又有那么多保密局特务。即使你不陷害我，能保证他们不陷害我吗？擦擦你眼角的眼屎吧。”
肖秉义以为眼角真有眼屎，真的擦了。擦过后才反应过来，被他愚弄了。
周兴业看他真擦眼睛，微微一笑：
“综上，肖秉义指控老夫是敌特司令，纯属无稽之谈。是别有用心，居心不良，诬陷。”
肖秉义被他绝地反击，惊的目瞪口呆。他刚回过神来，周小雨又给他一棒子。
“爸，问得好。肖秉义，你回答呀？回答不出来了吧？我爸说你诬陷，你为何要这么做？”
周兴业气恼的手一摆，似乎抓住了真理，理直气壮的说：
“小雨，你是公职人员，不要参与进来。他为何陷害我，我没告诉你。大门牙母亲托人来我家提亲，我没同意。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你问我为何非要去香港？我是怕他假公济私陷害我。现在验证了我的预感了。好在，今天还有其他同志在场。所谓旁观者清，他们心里自然有杆秤。大门牙，告诉你，现在是新社会，不是你在警署的时候，一手遮天了。”
肖秉义哈着嘴，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他万没想到，老东西如此会狡辩。
更没想到，为省事，请周小雨参加，反而多出事来了。
他冷眼观看这对父女一唱一和，再看李小满一脸的尴尬，他开始后悔了。
嗨呀，我为何邀请周小雨参加呀？他父亲怎么样，由法院决定，我解释个屁呀？
他醒悟，斯人轻敌了。问题，问的不严谨，被对方钻了空子。
周兴业揪住这一点不放，对自己死捶烂打。第一个来回，斯人算败下阵来了。
他必须反击，打掉他的嚣张气焰。只要摆出老东西的劣迹，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他脸上开始有了微笑，点点头说：
“好，周先生，你几个反问，固然有些道理。你既然回避我后几个问题，我替你接着说吧。”
他喝一口水，笑着指指凳子：
“周先生，请坐。二七年春，你从法国留学回来，跟拉斐尔船长，因学习费用问题，缠上了官司。周老爷子坚持契约精神，拉斐尔船长因周少爷的报复，欲哭无泪。求助本国领事馆，领事馆便对即将要成立的南京政府施压。压力最后传到周老爷子那儿了。”
他看老东西低着头，得意的喝一口水，接着说：
“这里必须补充一下，当时的周少爷在法国，参加过革命活动。回国后遭叛徒出卖被通缉。正筹备的南京政府，希望得到法国承认。便从中给周老爷子压力，后来谈成了交易。”
周兴业盯着他，冷笑一声：
“哼哼，不要故弄玄虚，你说什么交易啊？”
肖秉义回他一个冷眼：
“当时有个南京政府高官，就是案中的‘王老板’，当了特使。对周老爷子施压不成，便代表总司令，跟周老爷子谈了一笔交易。核心内容，赔偿拉斐尔费用，钱由公司出，政府暗中补助。周老爷子当晚宴请特使，周先生通缉令被撤销，他也从此开始了特务生涯。”
周兴业激动的站起，也顾不得体面了，动了粗口：
“放屁，这是诬陷。你说交易，什么交易？”
肖秉义看他激动，知道夺回了主动权。微笑着摆摆手，继续说：
“王老板和周老爷子晚宴前，在书房谈的甚好。周老爷子答应，给南京政府保障粮食供应，总司令同意给他儿子少将军衔，任南京政府国防部高参。陪伴周老爷子一生的老管家，被特务恐吓，含泪离开。赵子谦，当时叫赵青龙，便被巧妙的安插进周家，开启了周家周少爷时代。”
周兴业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嘶喊：
“捏造，诬陷。我抗议！”
肖秉义不理不睬，继续说：
“赵子谦为在周家站稳脚跟，多次蛊惑周少爷干出成绩。那时的周少爷，还算明白。只给政府粮食，还没干缺德事。赵子谦明白，周少爷不下水，他也没盼头。便鼓动周少爷干一桩大买卖。意在拉他下水。”
周兴业声音低了许多：
“哼哼，你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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