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七，春节的热潮算是过了大半，各单位开工，大家都回去上班了，陆小雪要到正月十七才开学，叶君泽年前执行任务刚回来，申请了春节假期，正月十三回部队，所以，叶君泽就陪着陆小雪四处溜达。
不同于其他女孩子。
陆小雪不太喜欢逛商场，不喜欢鲜花、口红，衣服、首饰只是偶尔买，没有太多热情，唯独热爱美食，向往自由。
在街边的摊上吃一顿烧烤。
去巷子里吃一碗米线。
找到一些不起眼的小饭馆，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农家菜。
陆小雪就能开心很久。
那份开心不掺杂一丝虚假的成分，连带着叶君泽也心情愉悦。
有时候，赵峰会带他的女朋友陈丹卿过来，四个人凑在一起，去看一场美丽的风景，玩一场不需要考虑人情世故的游戏，享用一顿有着凡尘烟火气的美食。
陆小雪也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出了那些美味的小餐馆，椒麻香辣的冒菜，爽滑筋道的牛肉面，别有风味的烤羊腿，汤鲜味美的馄饨，京味十足的炙子烤肉，还有各色地道的小吃……
每一种美食，都有它独特的味道。
陈丹卿很少像普通女孩子一样走街串巷地吃东西，她很开心，赵峰也觉得很开心。
有时候周正飞会过来，当个安静的电灯泡。
安静的仿佛自己不存在。
许墨琛是银行柜员，春节不但没有空闲，反而很忙碌，于是，蒋思若落了单，或是她来找陆小雪，或是陆小雪叫她过来，当个温婉沉静的电灯泡。
某次机缘巧合，两只电灯泡凑到了一起。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陆小雪眼尖地瞥见，周正飞深沉的眸子闪了一下，刻板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动容。
这是……
看对眼了？
陆小雪的余光瞅着周正飞，发现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然而，他的面部线条不自觉地开始柔软，眼神也变得十分温柔，就那么默默地凝视着蒋思若。
怎么有种……
万年冰山即将融化的既视感……
“嗨！”陆小雪拍了一下蒋思若的肩膀，余光瞥着周正飞的脸，调侃道，“大过年的，你家许墨琛还要忙工作啊？也不知道陪你，他忙什么呢？”
说到“你家许墨琛”，陆小雪发现周正飞的眼神黯了一下。
还真是看对眼了。
一见钟情吗？
不过，陆小雪不觉得蒋思若和许墨琛能走到最后，所以，她觉得周正飞还是有机会的。
“他忙，我总不能不让他忙吧。”蒋思若闷闷道。
“不管他。”陆小雪揽住蒋思若的肩膀，道，“这是周正飞，他战友，比那个只顾埋头工作的许墨琛帅多了。”
周正飞略微垂眸，眼底毫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你好。”
蒋思若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
周正飞回道。
陆小雪发现，四目接触的那一瞬间，蒋思若也略微垂了下眼眸，眼底有异样的光芒闪过。
该不会，这俩人能凑一对吧？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蒋思若穿了一件浅灰色大衣，黑色立领的毛衣，长发披在肩上如一匹缎子，整个人优雅端庄，美丽大方，陆小雪和她说笑的时候，她又十分幽默地接话，笑容明亮，眼神里偶尔流露出一丝狡黠。
端庄，却不无趣。
聪明，却不狡狯。
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走出餐厅，许墨琛的白色宝马车已经停在路边了。
“我男朋友来接我，我先走了。”
打过招呼，蒋思若便朝着路边的白色宝马走去，背影清秀，落落大方，如一道美丽的风景。
周正飞看得有些怔怔出神。
陆小雪伸出手掌，挡住周正飞的眼睛，然后在他眼前晃了晃，打趣：
“看什么呢？”
周正飞一愣，默默低垂了眼睛。
“她……”
陆小雪也看向蒋思若清丽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道：
“她和她男朋友现在是貌合神离，思想不在一个高度，灵魂不在一个境界，生活也过不到一块儿去，总之，两人正在分道扬镳的路上，如果你不着急的话，等他俩分手，你还是有机会的。”
陆小雪摸了摸下巴。
“估计快了。”
“蒋思若喜欢坦荡的，踏实稳重，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对彼此忠诚，最重要的是，有责任心。”
瞅着周正飞，陆小雪道：
“你应该……符合她的择偶标准。”
周正飞没有说话，但陆小雪瞥见他的眼睛闪了闪。
挑了挑眉，陆小雪收回视线，对上叶君泽柔柔的眸光，冲他眨了眨眼睛。
叶君泽不禁莞尔。
******
天气渐渐转暖，一场春雨，将外面的世界洗刷得干干净净，远处的树木也萌发了新的嫩芽，如同披了一层薄薄的翠妆，绿意盎然的春天，万物复苏，生命在焕发新的活力，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将阳台的窗户打开一条缝。
春寒料峭，清新的空气夹着雨水灌进来，将陆小雪的长发打湿，她望着窗外弥漫的雨雾，神情有种被忽视的落寞。
自从正月十三回部队，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叶君泽……
孤独如一张巨网，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坐在阳台的吊椅里，她看上去是极静的，下午疏冷的光线中，她的皮肤白的发光，如同是用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美得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只是没有鲜活的生命力。
叶君泽不在，就算是生机盎然的春天，也唤不起她的鲜活。
深入骨髓的思念……
直到小腹处一阵阵发冷，陆小雪的神志才慢慢拉回。
应该是来例假了。
陆小雪的例假一直不太准，每次至少提前四五天，有时还会提前七八天，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日子，去医院检查，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中医把脉后说气血虚，陆小雪也没有任何不舒服，所以，她不记得自己来例假的日子，记了也没用，从来不准。
但这次，好像推迟了好几天啊……
随着一股汹涌的热流，小腹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陆小雪就疼得肝肠寸断，脸色煞白，就像有人在她的肚子上捅了一刀，鲜血汩汩地往外流，很快就把裤子染透了！
她满脑子都是懵的。
只听别人说过来例假会痛，痛得浑身无力，只能在床上躺着，每一次来例假，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那时陆小雪还不理解，等轮到自己疼了，好像体会到那种感觉了，简直像脱了一层皮！
陆小雪忍痛站起来，打算给自己煮一壶红糖姜水。
“扑通！”
脑袋一阵晕眩，陆小雪浑身脱力，身子一歪，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二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冷，乍一停掉暖气，洗澡的时候，浴室里还是凉飕飕的，莫非是洗澡着凉了？
就像宫斗剧里的说法，寒气侵体？
不至于吧！
一连过了七八天，陆小雪的例假还没有结束，伴随着小腹隐隐的坠痛，沥沥淅淅，人也没有精神头，脸色苍白，好像生了一场大病，连体育老师都看出她不舒服，让她请假了。
陆小雪也觉得不对劲。
例假而已，以前吃冰淇淋都不疼，又没有落下过病根，不至于突然这么严重吧？
周二的下午，离家一个半月的叶君泽终于回来了。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一回到家中，叶君泽就把陆小雪抱起来走进卧室，陆小雪急了，眼睛一瞪，冲着叶君泽吼了一嗓子：
“今天不行！”
叶君泽的动作顿住，看着她。
“那个……”
陆小雪有些难为情，她红着脸，声音低低地说：
“我来例假，不方便……”
叶君泽悻悻地翻身躺了回去。
陆小雪有些苦恼的说：
“平时也就三四天，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八九天了，头一天还疼来着，如果它再不走，我就该先倒下了，这亲戚伺候不了了。”
“去医院看看吧。”
“别了吧，我怀疑是以前吃避孕药，不过，我都小半年没吃了，真有点什么，也不至于现在才发作吧。”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医院。
听医生说陆小雪是流产，叶君泽有一瞬间的呼吸凝滞。
他望着面前的女医生。
陆小雪也有些意外，难怪那么疼，日子还推迟了，不过，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流产，也太娇弱了吧！
吐槽过后，陆小雪心中突然有了些迷茫。
她从来没考虑过怀孕的事。
叶夫人不喜欢她，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怀孕，想借着肚子逼叶君泽娶她？叶夫人为了谭文婧，会不会押着她去医院流产啊？
她还没有毕业，如果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如果他不娶她……
那，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啊？
好复杂。
陆小雪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复杂的事。
不管是未婚生子，还是奉子成婚，陆小雪都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叶家不接受她，不会因为她怀孕或是有了孩子，就对她改观。
至于叶君泽……
两人的身份背景相差太大，就算真的走到一起，以后漫长的婚姻生活，她真的不确定叶君泽会不会怪她没用，后悔没有娶个贤内助。
良久之后，叶君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医生：
“对身体有没有损伤？”
“损伤是肯定有的，不过，她的身体底子好，只要好好休养，不会影响生育。”
陆小雪忍不住蹙眉，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
“开点养气补血的药，回家慢慢养。”医生说。
“要最好的。”叶君泽道。
看到他的目光望过来，那样柔软，带着几分沉黯，目光中交织着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陆小雪微微垂下了脸。
叶君泽是不是觉得她很蠢啊？
怀孕都不知道。
看着陆小雪仍有些苍白的面容，叶君泽的心中一片苦涩。
自从在一起，陆小雪就没有过踏实的日子，连订婚宴都被他的亲属冷落，他也不能时时陪着她，有时候，在街上看到别的女孩儿跟男朋友闹脾气，叶君泽都觉得委屈了她。
宽大的手握紧陆小雪的手。
坐在叶君泽身旁，陆小雪像只温顺的猫儿，一双大眼睛眨巴着，有点傻傻的，接触到他柔柔的目光，那目光里似乎溢满了心疼，她心口触动，一股温热在胸口翻涌，脸颊渐渐有些滚烫。
“没事儿……”
声音低低的，陆小雪面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脸。
知道他好，可医生还在旁边看着呢，后面还有其他患者，就不要在这里秀恩爱了吧！
接过医生开的处方，叶君泽牵起陆小雪的手，牵着她走出诊室，去一楼拿药。
“都说没事儿了……”
陆小雪低垂着脑袋，脸颊红红的，她也不知道叶君泽今天怎么回事，看她的目光老是让她心跳加速，比刚认识的时候还让人害羞。
“是我不好。”
暖暖地牵着她，叶君泽心中黯然，双眸中溢满了心疼。
“哎呀！都说了没事儿，再说了，这也不是你造成的，怪我自己不小心，我还以为来例假……”说到这，陆小雪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喃喃，“没有人教过我这些，所以……”
叶君泽轻轻搂住她的身子。
离开医院之后，叶君泽从月子中心请了一名月嫂，照顾陆小雪。
月嫂姓辛，大家叫她辛嫂。
在辛嫂的照顾下，陆小雪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一周的时间，面容就褪去了苍白，重新变得红润起来，辛嫂的厨艺也不错，清淡的菜式做得很可口，尤其是那道冬瓜排骨汤，排骨的油腻被冬瓜的清淡分解掉，很香，不会腻。
叶君泽特意向辛嫂学习了冬瓜排骨汤的做法。
只是。
每天闷在家里，陆小雪无聊极了。
她又不喜欢看电视。
至于功课。
陆小雪从来没有费心复习过。
对她来说，考试全靠现场发挥，她的大脑就像一张存储卡，需要用到哪方面的知识，需要解答哪道题，她的脑海中会自动浮现出上课时老师讲解的内容，哪怕当时听得并不认真，陆小雪也能够很清晰地回忆起来。
从来没有发挥失常过。
偶尔去楼下的广场散散步，看一看尚未萌发的花骨朵，成了陆小雪唯一的消遣。
所以。
当陈丹卿和赵峰来家里看望陆小雪时，她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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