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明双脚重重砸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缓冲的姿势让他肋部的伤口迸发出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一黑。但他立刻咬牙站稳,手中的枪口已经扫过整个空间。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平米、人工粗糙拓宽出的地下腔室。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管线和临时焊接的支撑架,地面中央正是那个约两米高的透明柱形容器,内部粘稠的暗绿色液体如同活物般翻滚,表面不时鼓起一个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的甜腥味。容器的基座连接着复杂的电路和生物导管,延伸至周围几个简陋的控制台和储存罐。暗绿色的光源来自容器自身和墙壁上几盏应急灯,将一切染上诡异不安的色彩。
陈博士摔倒在旁边,紧紧抱着恒温箱,箱子上的倒计时已经跳到 00:09。样本的脉动红光几乎连成一片,撞击箱壁的“哒哒”声清晰可闻,与中央容器内液体翻滚的节奏隐隐同步。那种无数细碎生命低语的感觉更强烈了,仿佛直接钻入脑髓。
“控制台!”林梓明一眼锁定左侧一个相对完整的操作面板,上面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不断滚动的复杂生物数据流和能量波形。
他冲过去,陈博士也连滚带爬地跟上。倒计时 00:06。
“哪个是关闭程序?哪个是停止‘共鸣’?”林梓明急促地问,目光扫过布满按钮、旋钮和触摸屏的控制面板。许多标识是手写或打印的不干胶标签,使用了一种他看不懂的、混合了专业符号和潦草代号的文字。
“我……我不知道全部!他们只让我改动了样本维持模块的远程授权协议!”陈博士慌乱地看着面板,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落下。“那个红色的主能源开关可能是切断供能!但强行切断,容器内不平衡的生物场可能直接溃散,引发样本暴走!”
倒计时 00:04。恒温箱的震动已经剧烈到陈博士快要抱不住。
“或者……或者注入高浓度抑制剂!”陈博士猛地指向控制台下方一个带有手动泵的银色金属罐,罐体上标着骷髅头和生物危害标志,还有一行小字:“应急中和剂 - type Ω”。“但那需要连接容器注入端口,手动操作!现在容器内部压力极高,连接过程万一泄露……”
00:02。
没有时间权衡了。
林梓明的目光瞬间锁定主能源开关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拨杆,上面贴着手写标签:“场域隔离 - 紧急”。这个词意相对明确。
“赌一把!”他低吼一声,在倒计时跳向 00:01 的瞬间,猛地将黑色拨杆推了上去!
“嗡——————!!”
一声更高亢、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尖啸从容器的基座爆发出来!整个腔室的灯光骤然熄灭,只剩下容器本身和恒温箱样本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暗绿与血红交织的光。控制台屏幕瞬间黑屏,所有数据流消失。
但预期的爆炸或样本暴走并没有立刻发生。
相反,中央容器内翻滚的粘稠液体骤然静止了,仿佛被瞬间冻结。那股无处不在的低语声和嗡鸣声也戛然而止,陷入一种死寂的真空。
恒温箱上的倒计时停止了 00:00,但样本的脉动红光也停止了急速闪烁,虽然依旧明亮,却似乎稳定在了某个频率,不再疯狂撞击箱壁。
“成……成功了?”陈博士瘫坐在地,喘着粗气,脸上全是冷汗。
林梓明没有放松警惕,枪口依然对准容器方向。场域隔离,顾名思义,可能是切断了这个“共鸣腔”与外界(包括恒温箱样本)之间的某种能量或生物信息联系。但样本本身依然处于活跃状态,只是暂时失去了被牵引和放大的“共振源”。
“检查抑制剂罐,准备接管样本控制。”林梓明命令道,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敌人说要“引爆通道”,不知道爆炸是否已经被支援小队阻止,但这里并非久留之地。
陈博士挣扎着爬向银色金属罐,研究着上面的接口。林梓明则快速检查其他控制台和储存设备,试图找到更多信息。在一个角落的便携式数据终端旁,他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加密通讯器,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最后一条未发送完全的信息片段:“…容器已激活,样本趋向共鸣,但‘灰烬’接应点未确认…‘灯塔’主队在南侧河道遇阻…建议执行…清理…”
清理?林梓明心中一凛。是指炸毁这里,还是……
“林先生!”陈博士忽然发出惊叫,“这抑制剂罐……它,它被预先排空了!接口也是损坏的!”
林梓明猛地回头,只见陈博士举着的银色金属罐下方,有一个明显的、人为破坏的裂口。这是一个陷阱!敌人根本没打算让这里的人有机会手动抑制样本,所谓的应急措施早已被破坏。
而就在陈博士晃动罐体的瞬间,那裂口处,几滴残留的、闪烁着诡异银光的粘稠液体滴落在地面上。
嗤——
一股白烟冒起。被滴中的岩石地面竟然瞬间被腐蚀出几个小坑,并迅速蔓延出蛛网般的、散发着微光的银色纹路,纹路所过之处,岩石表面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呈现出一种类似菌毯的质感。
“退后!”林梓明厉喝,一把将陈博士往后拉开。
但已经晚了。
那几滴液体仿佛是一个信号。
中央那被“场域隔离”暂时“冻结”的透明容器,内部静止的暗绿色粘稠液体,表面忽然荡漾开一圈涟漪。紧接着,容器壁内部,凭空出现了无数细微的、银色的光点。这些光点迅速增殖、蔓延,如同有生命的银色脉络,爬满了整个容器内壁。
“场域隔离……被从内部同化了?”陈博士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这东西……它在适应!在反向解析隔离场的能量模式!”
咔嚓。
一声清晰的脆响。
透明容器壁出现了一道裂痕。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裂痕处,同样渗出那种闪烁着银光的粘稠物质,顺着容器外壁向下流淌,所过之处,金属支架和管线也被“感染”,开始变异、扭曲,生长出恶心的、脉动的有机质结构。
“它要出来了!”陈博士面无人色。
林梓明当机立断,一把抄起那个遗弃的加密通讯器塞进怀里,然后拽起陈博士,将恒温箱重新夹在自己和博士之间,吼道:“找出口!往上爬是不可能了,找其他路!”
他的目光急速扫视这个正在被银色生命侵蚀的腔室。除了他们滑下来的竖井,在对面墙壁的阴影里,似乎还有一个更小的、被管道半掩的洞口,隐约有气流流动的声音。
容器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如同蛛网蔓延。粘稠的、混合了暗绿和银色的物质从裂缝中涌出,滴落在地面上,立刻开始更猛烈的侵蚀和转化。整个腔室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那种细碎的低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仿佛带着一种贪婪的饥饿感。
“那边!”林梓明指着那个小洞,推着陈博士冲过去。
两人刚冲到洞口,身后就传来巨大的破裂声和液体汹涌而出的哗啦声!冰冷的、带着强烈生物腥气的劲风从背后扑来。
林梓明最后回头一瞥。
只见原本的容器已经完全破碎,一个由不断蠕动、增殖的银色和暗绿色生物质构成的、难以名状的“东西”正在迅速膨胀,填满大半个腔室。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表面不断凸起又平复,伸出类似触须或伪足的结构,探索着周围的一切,所接触到的岩石、金属、设备,都迅速被同化,成为它躯体的一部分。无数细密的、银色的光点在它体内明灭,仿佛无数只眼睛。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林梓明怀里的恒温箱,似乎与那团“东西”产生了某种呼应,样本的暗红色光芒再次开始不稳定地脉动,箱体微微发烫。
“快走!”他再不多看,用力将陈博士塞进那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自己也紧随其后钻了进去。
管道内弥漫着陈年的尘土味和一股隐约的水汽。身后,低语声、粘稠的蠕动声、以及物质被侵蚀转化的细微声响,如同潮水般涌来,越来越近。
林梓明不知道这条狭窄的管道通向何处。
但他知道,绝对不能停。
怀中的恒温箱,是筹码,也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身后的畸形生命,是追兵,也可能是某种更可怕之物的雏形。
而前方未知的黑暗里,等待着他们的,可能是一线生机,也可能是“灰烬”的接应,或是另一张早已编织好的罗网。
矿洞深处的危机并未解除,它只是挣脱了脆弱的容器,开始以更原始、更不可控的方式,在这黑暗的地下世界,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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