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发尾处扎成个小马尾，皮肤白如薄瓷，一双外双眼皮包裹的墨色眼珠之上，两扇羽睫忽闪灵动，整张脸庞五官俊美清秀，如同粉雕玉琢，既有属于少年人的温婉稚嫩，又不乏成熟男人的沉稳俊朗。
这位年纪轻轻的“应届毕业生”和悟能比起来要瘦削单薄得多，但还是看得出这薄薄一层衬衫之下硬朗结实的身材，四肢颀长，更彰显一身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气质，和这张清澈纯净的脸一相衬，给人的第一印象，仿佛一枝曼妙端庄的藕色莲花，濯浴清涟，不染尘埃。
悟能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这张脸不就是那哪吒么？
虽说那哪吒上一世年仅七岁便削肉还母剃骨还父，自刎而死，之后又被李靖砸了庙里的金身，只得借用莲藕塑身转世重生。重生后便一直保持着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因没有肉身而没法成长。
但在之后的漫长岁月中，哪吒的神力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强化后，外在的表现也随之一点点发生些微变化。现如今已经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样貌。
这等神仙般出众的外表和气质，在人间是十分鲜见的，往人群中一站，自然而然就成了最显眼最吸睛的那一个，所以悟能对这张脸也是十分熟悉，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时的哪吒完全就是一副新来的公司后辈模样，礼节方面做得相当周到，估摸着是整栋楼上上下下各部门同事都准备打点个透彻。
现在刚好就到了悟能所在的部门，提着一大包精美细致的小礼品，一个个工位发过去，脸上挂着的笑容在这犯规的颜值加持下，眼波一转就荡出一池碧瑶春水，嘴角一挑就溅起一树灿烂桃花。
更离谱的是这人表情把控得相当到位，一点都没有皮笑肉不笑的职业面具感，既开朗又羞涩的纯天然无公害笑容，在这标致的一张脸上好像绽放了暖洋洋的阳光，在此间憋闷的小办公室内张扬放肆地闪耀。
好刺眼......好青春......明明也是个老古董，怎么老子只能扮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而立之年老社畜，这人装成个青春靓丽大学生就这么得心应手？！
正在心里忿忿不平地犯嘀咕，这哪吒小伙子就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来了，手里的东西毫不客气地塞他手里头，不经意间冲他挑了挑眉，跟对暗号似的，也像就是熟人之间打个招呼。
看来这厮也认出了自己，还是说就是事先做好调研，特意找他在的公司过来了？
不过这位中坛元帅、威灵显赫大将军，也吃饱了没事干跑到凡间来做什么？现在都流行位置坐得比较高的老古董去做这凡间业务员的差事？
很快在办公室里转完了一圈儿，所有同事也都打完招呼了，这枚帅气的小鲜肉马上就被一群同事拉着要让他下班来参加本部门的聚餐兼联谊晚会，着实让这看起来嫩嫩生生的小娃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摆脱开来这一片如狼似虎的眼神。
临走还不忘朝角落里的老同事净坛使者菩萨眨巴眨巴眼睛，飞一个眼神儿。
悟能重新坐回位置上，一边继续磨磨蹭蹭地提前整理着下周的工作打发时间，一边在心里琢磨这装得一脸白莲花样儿的前混世魔童究竟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等到办公室乃至全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悟能才重新拿起早就收拾好的东西慢慢地走出写字楼。
一楼的电梯门一开，从视野死角闪出来的一个修利的影子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俩“流落”人间的老古董相见分外熟络。
“老猪！你没事儿主动申请这份苦差事跑这凡间来做什么？是不是看上哪个凡人女子了？”
这哪吒在没有外人的场合哪还能装得那一脸害羞青涩天真阳光，上来就是勾肩搭背拉拉扯扯，大大咧咧地开始打探老熟人的隐私。
悟能几乎是被这厮连拖带拽地往外边儿带，心想要不是老子打不过你，能让你这么没大没小？哼，下回找猴哥告状去，说你欺负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出家人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我自有自个儿的打算，倒是你这小魔头没事也跑下来凑什么热闹？”
“我来找人。”
“你跑凡间来找人？找谁？找我？”
“得了吧！我找你做什么？......所以你不是为了女人来的？那为了什么？嫌现在的官职太小了，想主动做苦差事向那玉帝老儿邀功，看能不能给你升个职？”
“......”
听到对方说出“玉帝”这个称呼，原本因为见到老熟人而稍稍活络开来的周身血液，瞬间就冻结成冰，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的疼。
“咋了老猪？怎么脸色不太好？在这凡间待着水土不服啦？”
悟能看了一眼哪吒这大大咧咧人畜无害的脸，知道这家伙提到玉帝就是不经意间的玩笑话，但还是被无意中戳到了心里头的隐伤暗痛。
果然是个天然黑的小魔头！伤人于无形！
“咳......没啥，可能......可能确实水土不服吧......”
可不是水土不服么......
什么时候，在没有那个人的地方就会水土不服。
什么时候，那一个人竟成了那一味药，离开了就开始怪病缠身。
哪吒眼珠子一转悠就看出了这憨货肯定有心事，直接就把人拽进了地铁站，上了地铁。
“瞧你这焉不拉几心事重重的模样儿，走，一起喝一杯去，你是不是还没在这凡间喝过酒？去过酒吧不？”
悟能摇了摇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挤上了熙熙攘攘的地铁车厢。这两枚勾肩搭背的大帅哥在人多的地方回头率奇高，这一道道视线顿时就整得这没怎么在人间待过的悟能浑身不自在。
“想去啥地方不都是一眨眼的功夫？为啥还要来挤这破车？跟发面馒头进蒸笼似的......哎呦你别踩我脚......”悟能嘟嘟嚷嚷地抱怨。
“来都来了不得体验一下生活？都到凡间了还一天到晚像神仙一样飞来飞去多没劲？再说了咱们不是来收集人间各种情报消息的吗？多接触接触这些凡人的东西对工作有帮助。”
俩人被潮水一般的下班高峰期人流裹挟着涌出地铁出站口，一起进了一家位于市中心看起来档次还不错的酒吧。
坐上酒桌，悟能立时又想起了之前在太阴星君寿宴上被玉兔灌醉后遭到玉帝“暗算”的事，对酒这种玩意其实已经有一定的心理阴影了。
只是这次，会来“暗算”他的人，早已不在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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