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轻轻放下画笔,指尖有些微凉。
一月的南城,室内甚至比室外还冷,坐着不动的人还是会感到寒意。
她看了一眼沙发上睡着的男人,他只穿着单薄的羊绒衫。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站起身,动作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片静谧。她走上三楼,在自己房间拿一张柔软的羊毛毯。
拿着毯子下楼,她走到沙发边,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毯子展开,盖在南宫适的身上。
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但或许是常年训练出的警觉,又或许是对她的气息有着本能的感知,毯子刚刚落下,南宫适的眼睫便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初醒时带着一丝茫然的雾气,但在聚焦于她脸庞的瞬间,雾气迅速散去,被一种纯粹的、温暖的微光所取代,仿佛阳光径直落入了眼底。
“吵醒你了?”司南直起身,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南宫适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手,不是去整理毯子,而是轻轻抓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腕。力道很轻,带着刚醒时的温软,却足以让她停住。
“没有。”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沙哑,低低沉沉的,像大提琴的尾音,“只是……好久没做这个梦了。”
他的目光锁着她,意思很明显,梦见她为他盖毯子。
司南的心跳漏了一拍,想抽回手,他却已经先一步松开了,仿佛刚才那一抓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他顺势坐起身,羊毛毯滑落一些,被他随手拢在膝上。他没有道谢,只是仰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真实愉悦的弧度:
“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低声说,不知道是指毯子的厚度,她的动作,还是这份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她的感觉。
司南避开他过于直白的注视,转身走回工作台,语气尽量平淡:“天冷,睡着了容易着凉。”
“嗯。”南宫适应着,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她,看着她重新坐下,拿起笔。他没有再躺下,就那样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她,仿佛这就是世界上最值得专注的事情。
他没有再开口,也没有提任何具体的安排,只是这样安静地陪伴。
之后的日子,一种奇异的日常在两人之间形成:南宫适每天傍晚准时送她回司家晚餐,再驱车将她接回那栋复刻的列宾别墅,司南也心照不宣地住在二楼那间属于过去的房间里。
清晨,他变着花样准备早餐,然后陪她到工作室。
她沉浸在设计稿中,他为她泡功夫茶,偶尔在沙发上处理公务,互不打扰,却共享一片宁静。
司南也时常陪久美子去产检,他便担任司机,然后安静地等在诊室外。
这日,两人在私立医院产科VIp等候区柔软的沙发上,久美子一边抚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闲话家常般开了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司南听清:“对了,刚听到点消息。彭依琳之前千方百计考上的区委事业编,黄了,现在一个居委会做文宣,还是个合同工。”
她顿了顿,观察着司南的反应,继续道,“她爸,那个神经内科主任,之前不是给她妈开假证明吗?被人举报查实,伪造病历,主任帽子掉了,现在就是个普通医生。
“还有,江家那位老爷子,两周前没了,江唯伊办完丧事,带着孩子直接飞m国了,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了。不对,应该是回不来了”
“还有件财经圈的,峥嵘集团和华宏集团那个在江城合作的项目,也突然宣告终止了,华宏股价连着挨了三个跌停。”
司南原本心不在焉地听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除了彭依琳家的事隐约与她有关,但江家和华宏集团,与她也毫不搭干。
“你想说什么?”她转头看向久美子。
久美子朝走廊尽头努了努嘴,南宫适正背对着她们站在那里接电话,身形挺拔,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无形的气场。
“你不问问他,这段时间‘顺便’都做了什么?”久美子笑得意味深长。
司南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南宫适,收回视线,语气平淡无波:“你爱说不说。”
久美子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噎了一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以Nancy的性子,绝不可能主动去问。而南宫适那个锯嘴葫芦,做了再多也不可能跑到司南面前表功。
这两人,一个默默做尽一切,一个闭目塞听假装无事,看得旁人都着急。
“行行行,我说。”久美子凑近些,压低了声音。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江唯伊因为怀孕,之前策划绑架小航的事算是暂时躲过了牢狱。后来他们从你爸那里动手,却没想到被南宫适连根拔起。这江朝正一倒,江家眼看着不行了。她心里那口怨气能平?她知道硬碰硬动不了南宫适,但她知道怎么让你‘不舒服’。”
“之前媒体不是报道南宫适和李文慧家族联姻的传闻,别人不知道情况,但以江唯伊对南宫适的了解,她相信李文慧肯定对南宫适存有心思。所以江唯伊就找到李文慧,告诉她,南宫适在微博上的自爆,‘赔偿’那个‘受害者’一个天价数字,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他心尖上的人。说白了,就是告诉李文慧,南宫适从来就没打算真跟华宏联姻,她和她家,从头到尾就是被利用、当幌子的。”
久美子看着司南微微变化的脸色,继续道:“李文慧那种大小姐,心高气傲,哪受得了这种利用?她们的目标很明确,动不了南宫适,就动你,只是没想到还没怎么出手,就被绝杀了。”
”怎么说?“
“因为你之前不在,而后面回来,龙亓却时刻在你身边,她们下不了手。但她们通过你的过往,顺藤摸瓜,找到了你初中时的信息,联系上了彭依琳。彭依琳她妈姚静秋因为你的事彻底疯了,彭依琳本来就恨你入骨,两边一拍即合。所以之前彭依琳才会突然跑去你工作室闹,还偷拍你照片,估计就是想抓点把柄,或者至少制造混乱。”
司南想起彭依琳那天的疯狂指控和偷拍行为,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推手。
“然后呢?”司南问,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走廊尽头的那个身影。
“然后?”久美子挑眉,“然后那位‘安静的司机’不就出手了么。彭依琳工作丢了,她爸职位没了,断了她们的经济来源和那点可怜的体面。江唯伊没了家里最大的靠山,在国内彻底待不下去,只能远走。至于李家的华宏集团……”
久美子哼笑一声,“股价暴跌,这恐怕只是第一波警告。商场如战场,李文慧现在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来找你麻烦?”
久美子总结道:“他什么都没跟你说,但他把可能伸向你、打扰你平静生活的爪子,在你察觉之前,就一只只干净利落地剁掉了。让你连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还真是杀伐果断,精准且干净。”
司南沉默着,视线长久地落在南宫适的背影上。
他刚结束通话,正将手机收起,转身朝她们这边望来。目光触及她的瞬间,他脸上冷峻的线条便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马上过来。
他还是那样,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他的方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肃清道路,抵挡风雪。
久美子看着司南怔然的表情,知道话已点到,便不再多言,舒服地靠回沙发里,摸着肚子,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笑。
有些守护,无需挂在嘴边。有些冰山,也终将在无声的暖流中,缓缓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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