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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倾华恢复意识的时候，心口似乎还隐隐作痛。
他渡劫飞升失败了。
死因：徒弟背刺。
倾尽百年心血都养不熟的白眼狼，用卓倾华所赠的本命剑捅穿了他的心口。
说来也怪，按理说他遭徒弟重创、又生生挨了九道雷劫，应该魂飞魄散再无生机才对。
为何他现在仍活着？
“没死就起来，躺在这里吓唬谁呢？”
刺耳的话语带着不屑的意味钻进耳朵里，卓倾华睁眼，一张和他徒弟七成肖似的脸映入眼里。
啪！
一巴掌抽到了那人的脸上，留下了红红的五个手指印。
不光是那个男人愣住了，连身旁的医务急救员和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愣住了。
男人反应过来，鼻孔翕张，恼火得咬牙切齿。
“你敢打我？！”
情况好像不太对，他应该不是那个逆徒。
卓倾华看了眼自己的手，找了个最烂的借口：“脸上有蚊虫。”
大家都沉默了。
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蚊子？
导演看卓倾华没事，挥手赶人：“行了都散了吧，别看热闹了！”
挨打的男人看起来还想跟他较劲，最后被一旁的经纪人拖走。
看热闹的群演散开，议论纷纷。
“怎么会有人吃饭把自己噎得差点挂掉的？”
“还不都是方璐璐？在人家吃饭的时候跳出来吓人……”
“啧，这很难评。”
卓倾华低头看了看这双不属于自己的手，攥了几下拳头。
陌生的身体，陌生的感觉……
“卓哥！你没事吧？”
一个小青年气喘吁吁地飞速跑来，像炮弹似的撞到卓倾华的胸口上。
卓倾华被他撞了个趔趄，单薄的身体在雪地的助滑下像火柴棍儿一样往后倒去。
两人摔了个屁墩儿。
卓倾华忍着尾椎骨传来的疼痛，眼皮子突突直跳。
“汝欲索吾性命？”
小青年尴尬爬起，也将对他怒目相视的卓倾华搀扶起来。
他憨憨挠头：“卓哥你在说啥？还没出戏呢？”
“出戏？”卓倾华扶着后腰，皱眉道：“吾没有演戏。”
小青年一愣，“卓哥，咱来剧组就是演戏赚钱吃饭的，你要是不演以后还怎么生活啊？”
卓倾华反应过来了。
他那双被修得秀气的眉毛拧得死紧，“可有镜子？借吾一观。”
“卓哥，”小青年愣愣地担忧道：“你该不会吃饭噎坏了脑子吧？”
“……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很好！会说大白话就行！脑子没问题！
小青年立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巴掌大的补妆镜，毕恭毕敬地递上。
卓倾华对他客气的态度很满意。
从他两百岁的时候当上了十方宗的宗主，就鲜少有人敢对他不敬了。
卓倾华将镜子举在面前。
两秒后，他把镜子啪地倒扣在掌心里，深吸一口气。
好消息：他夺舍重生了。
坏消息：被夺舍人的脸长得好像他下山除掉的那些妖孽。
“太招摇了……”卓倾华没忍住又拿起镜子端详起了这张脸，越看越不满意。
可小青年却不赞同地摇头，“干这一行脸好看是最基本的，不然不上镜观众哪肯买账？”
他观察着四周，压低声音跟卓倾华说：“演女主的那个方璐璐，她就特别嫉妒你长了这么好看的脸，都快把她给压下去了……”
“男人怎么可能比女人好看？”卓倾华不赞同道。
小青年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举起了那面镜子。
卓倾华不忍直视地别开脸。
他还是更喜欢自己原来的脸，眉浓目朗，五官方正。
一看就是正道飞升的希望。
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卓倾华目露黯然。
这大抵是他命中无法预知的劫数吧……
他找了处干净的空地盘膝而坐，两手在丹田位置结了聚灵印的手势。
结果，半天聚不到一丝灵气。
卓倾华憋了半天，忍不住嫌弃：“晦气！”
这方天地灵气罕见，到处都是凡人的污浊之气，根本不适合修行。
在卓倾华为了自己的前景而怅然迷茫时，忽然有双绣了桃花的厚底布鞋出现在眼前。
卓倾华顺着鞋子往上看去。
约摸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长得灵秀动人，让他想起小徒弟初被收养时的模样。
然而，小姑娘开口时让人感觉阴风阵阵，后脊发凉。
“倾华哥哥，你刚刚被噎到的时候人家真的好担心啊！真怕你一下子咽气，连这最后爆火的机会都抓不住。”
她不是来安慰的，是看他笑话的。
卓倾华沉吟片刻，“想要火还不容易？”
拿把大柴点着不就行了？
他语气硬得像是有后台，把存心过来挑衅的方璐璐给唬住了。
“你、你该不会真的跟哪个投资方老板有一腿吧？”方璐璐探究的目光在卓倾华的身上打量着，很快又否了这个想法。
她脸上的笑带着几分轻蔑与鄙夷，捏着嗓子说话娇滴滴的：“谁捧人就给这么个扑街角色啊？金主这么上不了台面，倾华哥哥可要自己加油啰！”
助理小唐捧着保温杯过来时以为方璐璐又来找他卓哥的麻烦。
但走近了才听见他卓哥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听你说话时嗓音细锐而中气不足，这嘴多半是废了。我给你开个药方，你按时服用，喝过几帖后能保你没有口臭，这样日后也必不会遭人嫌弃。”
小唐：“……”
大意了。
卓哥胆子那么小的人，居然学会怼人了！
显然方璐璐也没想到那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卓倾华会这么让她下不来台。
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很快就蓄起了水光，嘤嘤嘤地提溜着戏服裙摆跑开了。
剧组里本就多的是八卦的人，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小唐安慰着卓倾华，把保温杯递给他。
“卓哥，喝口热水消消气。方璐璐过来都跟你说了什么啊？居然把你给惹毛了！”他倍觉新奇。
卓倾华拧开了保温杯盖，扑面而来的热气在这寒冷冻人的时节显得分外珍贵。
他淡淡道：“没听懂。”
“啊？”
“她说的话一句都没听懂。”
“……”
“但她说话时带着一股妖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凡人。”卓倾华双目微沉，神色坚定。
小唐挠了挠头，干笑道：“卓哥你是不是想说，她在阴阳怪气？”
卓倾华吹着热开水的水汽，一张脸在袅袅升起的白雾里逐渐露出恍然的表情。
脑袋上似乎亮起了小灯泡。
“阴阳……怪气？凡人的语言真是言简意赅博大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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